也不知到底翻过了几重山,趟过了几条河。眼前豁然开朗。山坳间的平地上出现了一个村庄。一个头发花白,收拾的干净利索的老太太正在村口翘首以盼,看见杜若,喜悦之情顿时溢于言表,叫道:“客儿,你可算回来了。”

    杜若想也没想就向那老太太跑去,‘扑通’跪倒在老太太面前,叫道:“娘。”

    “快起来,快起来。”老太太拉着他,他顺势站了起来。扶着老太太的臂膀,问道:“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阿虚呢?她怎么也不让美娘来陪着你?”

    老太太笑道:“阿虚身子笨重,离不开人。我让美娘在家里照顾她。我身体又好,也不是干什么了不得的活计。不用她们也是一样。”

    杜若到了这时,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心思早已飞到家里的娇妻美妾身上,哪里还有心思思量别的。扶着老母亲一路往村里去。路上有村民看见他,纷纷打招呼:“恒生回来了?”又说:“举人老爷回来了。”

    郑客笑道:“可不敢这么说,考不考得上,还不知道呢。”

    村人们就纷纷笑着恭维:“恒生要是考不上,那天下可就没有举人老爷这个官职了。”

    郑客也知道,以自己的才学,是必中的。心里未免也有些小得意。

    远远的看见自家青砖大瓦的院子外,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正抱着个簸箕在簸豆子。郑客叫道:“没眼力见儿的,不见母亲回来了吗?”

    那妇人抬头,正是年轻时的钱美娘。看见郑客,急忙放下簸箕,迎上前来,喜道:“官人回来了?”

    郑客看见钱美娘,心里也是高兴,却依旧板了脸道:“还不快把母亲扶进去。看有个什么闪失,我剥了你的皮。”

    钱美娘也不在意,笑道:“是。”伸手去扶住老太太。老太太笑道:“你可别光听你男人的,看把他惯成什么样子了?我自己能走。”话虽如此,却还是由着钱美娘扶着,进院子去了。

    郑客去拿了钱美娘随手放在外面的簸箕,这才进了家门。却见正房门口,钱美娘一脸狭促的看着他,并且伸指在自己脸颊上刮了刮,比个羞羞脸的样子。

    郑客用嘴型说个:“去。”眼里却全是笑意。

    他把簸箕放好,走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打了水洗干净手脸。也往上房去,径直往侧院儿里来了。

    侧院儿静悄悄的,他掀开门帘看了看。没看见妻子的身影,试探着叫了一声:“阿虚……”

    内室里传来含糊的应答声。郑客听到声音,心花儿都绽放了。紧走几步就进了内室。只见牙床上斜依着一个妇人。二十岁上下。面容普通,身材单薄。只肚子高高的隆起。此时半睁着惺忪的眼儿,神色还有些恍惚。可见刚刚睡着了的。

    郑客走过去,语气中半含责怪,半含心疼:“你怎么这样就睡着了,也不怕难受。”

    妇人张嘴打了个哈欠,动了动笨重的身子,眉头微微一簇:“哎呀,都怪你的破嘴,我现在腰也疼,腿也麻,半边身子都难受。”

    郑客顿时紧张起来,将妇人半扶半抱到怀里,问道:“可还有别的不适?”

    妇人摇头:“那到没有。”

    郑客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就吓唬我吧。”一边帮妇人揉捏麻木的腿和腰背。

    妇人忽然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不老实。”

    郑客凑在妻子耳边低语:“要是老实,你肚子里的宝贝哪里来?”

    妇人佯怒,推他:“你走,你走,省得带坏孩子。”

    郑客急忙认错:“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妇人转身望着他,一本正经道:“你要是忍的辛苦,那屋不是现成的有人儿。难道还要人家来三请四请的请你不成?你没皮没脸惯了,人家可还是要脸面的。”

    郑客道:“你不要拿话激我,我才不上当。你们女人的心眼儿就跟那针尖儿似得。嘴上说的好听,心里不知道怎么醋海翻波呢。”

    “呦呦呦。”妇人也不恼,笑道:“说的我跟个妒妇似得。也不知当初是谁撩拨了人家,又来我们家死皮烂脸的向我爹求亲?我听说啊,有人可是很会哄骗小姑娘的。一会儿给人家送朵花儿,一会儿给人家送个耳环什么的。哄骗的人家小姑娘晕头转向。村南高粱地里,压倒了一片好高粱。”

    郑客听见妻子揭自己老底儿,脸色顿时红了:“你还说,还不是你跑的太快,让我只看见一个后影儿,害我认错了人。白费了许多功夫。”

    “呸。”妇人轻啐了一口:“说的一嘴冠冕堂皇好理由,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们男人就是这副德行。骗到手里吃干抹净,就丢到脑后去了。什么山盟海誓,全都喂狗了。分明是不要脸,无耻之极。”

    郑客听到‘不要脸,无耻之极’这两句,脑袋里忽然轰得一下,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出。但是,娇妻在侧,他强自把满腔烦乱压了下去,向妻子陪笑道:“阿虚,莫要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又赌咒发誓:“我心里只有你,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妇人白了他一样:“可别这样说,老天爷灵验着呢。你这是怕老天爷不来劈我呢。”

    吓得郑客急忙去捂妻子的嘴:“可不敢乱说。你要有个闪失,我可怎么活?”

    妇人道:“那心中只有我的话就不能再说。你出门快两个月了,好不容易回来。我身子又笨,伺候不了你。你就听我的,今晚去美娘那里吧。”

    郑客面上不愿意:“那怎么行?”心里却有些意动。男子本就不用一把持,尝过情爱滋味的男子更加难以把持。

    妇人不再说话。

    郑客见状,急忙道:“依你就是。只有一样,我的人虽不在你身边,心却是要在的。你不能再有异议。”

    妇人点了点头。

    到了夜里,郑客陪着妻子,直到她睡着了。这才只穿着中衣出了偏院儿正屋的门。去到一侧的厢房里去。

    钱美娘已经钻进被窝里,看样子像是睡着了。可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屋里留着的灯出卖了她。郑客走过去,向里挤了挤。

    钱美娘咛嘤一声:“你干什么?”她的容貌娇美,远胜正房里的妻子。郑客久旱之人,如何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当即扑了过去。早将什么心在妻子那里,忘了个干干净净。

    几天后,朝廷放榜。郑客如愿考中了举人。数日后,妻子产下一子。上有高堂,下有幼子。家中又不缺吃穿用度。郑客也不打算再进一步,准备就此在家,奉养老母,养育儿子。和妻子相携相老。

    时光易过,转眼到了第二年。妻子再次有孕。白日里,郑客陪伴妻子老母,夜里等妻子睡熟后,仍旧到钱美娘屋里过夜。

    不久,钱美娘也怀了身孕。双喜临门,高兴的郑客在村里摆了三天流水席。

    妻和妾先后产下一儿一女。

    隔年,又各自产下一女一儿。郑客看着膝下三儿两女,娇妻美妾,家庭和睦。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偶尔,他的心头都会升起一股莫名的烦乱,但他每次都强行压制下去。这样的日子,他永远也过不够。

    客栈之中,子虚轻轻叹了一口气。杜若自己甘心沉沦,别人又能怎样呢?

    “姐姐,你怎么了?”已经四岁的云红衣,有些担忧的看着子虚。

    子虚笑道:“没事。我就是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是谁?宇清平吗?”

    宇清平自入须弥之虚深处后,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吹响过那支短笛。云红衣是不记得他的,但是,客栈外有个多嘴多舌的风四季,隔三差五的跟云红衣讲一讲宇清平。故而,云红衣经常会把这个名字挂在嘴上。

    子虚懒得理风四季,他越想通过云红衣的嘴知道宇清平的状况,她就越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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