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蕉微闻风声,往王贵妃处诉烦恼。她入肇治院,缘于闰生推荐,此刻未始没有怨她误己终身之意。
    闰生亦隐隐后悔。祖劭丧葬期间,不该向丽麂示威,刺激她。否则,顾及到声誉、颜面,丽麂也不至于行此无耻之事。以为忍到了头,可以吐一口气,哪知仍是时刻未到。
    轻拍蕉蕉之肩,劝道:“勿忧,有你父亲护持,一个妃位总是可得的。”
    蕉蕉却道:“王嬢嬢是贵妃呢,二十年冷宫滋味如何?这样的日子,我是不能捱的。我家姊妹个个要强。先,我入宫时,她们或艳羡,或嫉妒,而今失宠,再归省时,羞见她们面。”
    闰生一怔,以为有贵妃名衔差可自慰,原来竟活成了笑柄。
    蕉蕉意识到失言,忙道:“王嬢嬢毋恼,我是胡说的。往后宫中,还指望您多疼我呢。”
    闰生笑道:“我没有恼。若听了不顺耳的实话,就恼羞成怒,那是自欺欺人。我无亲生子,与你最投缘,不疼你疼谁呢?也不要气馁。你是小荷尖角,她是明日黄花。”
    蕉蕉恢复了些自信,“是也。清修院艳绝雒宫廿载,天下男子莫不觊觎,可以染指,如何耐得住。陛下对她,或许也只是积年夙愿使然,食之无味便会丢开。”
    闰生赞许:“果然聪明通透,我没有看错你。”
    蕉蕉用袖收去面上余珠,起身告辞:“不打扰王嬢嬢了。耶耶请求午后会见,不知有何指教呢。”
    闰生送出她,暗想:桓寰大概会敦促女儿结好清修院。肇治绝育,桓氏不会有亲外甥,与天子亲爱之人结盟,是最便宜的方案。彼痴小娘自有痴福,倒是我,该怎么修复与肇治的“母子关系”呢?
    祖劭已入陵半载,自己却至今未晋太后,可见肇治对自己芥蒂未消。
    当初急于扳倒清修院,确实未顾全肇治隐私;后来祖劭偏重肇平,自己也默许,想着他们是同胞兄弟,自幼相依为命,友悌亲爱,肇治当无意见。孰料他反应激烈,竟至于弑父。替他遮盖了,他也不感恩,以为自己只是掩饰己过。
    然而,廿载辛劳呵护,就这样一笔抹煞吗?自己为母或许不足,他为子就做到了十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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