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此醒来的时候,姜维依旧在衣柜里。

    家里面的东西被横七竖八的推倒在地上,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姜维还是条件反射的在一堆被打的破烂的家具中寻找着东西。

    这很明显是羌人来过了,这些胡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持续发展战略,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先大肆掳掠一反;姜维不知道为什么羌人没有将衣柜打开,亦或是他们打开之后看见一个小孩,心生悲悯没有为难他。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太阳已经照的老高了,只怕早已到了午时。原本热闹喧哗的市集此时却是一片死寂,姜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走出大门。

    滚烫的烈日在天空中遥遥照耀着,但在冀县城中却是一片阴寒。姜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望着满城的尸骸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叫出声来,万一此刻还有哪个羌人在一旁,那自己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母亲……父亲!”

    被捂住的嘴巴还是不由自主的发出声来,他已是憋不住眼中的泪水,冀县变得如此模样,以他父母刚强的性格,只怕不会苟活。他们昨晚上一定带领军民进行了殊死抵抗,只可惜……

    姜维强行收起了眼泪,现在判断还为时过早,万一自己的父母只是被围困了呢?羌人毕竟是华夏族,不比鲜卑残暴,怎么会随便杀死一员高官?

    他猛然想起自己的大伯是郡太守,作为一名郡守定然不会被随便杀死,他说不定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怀抱着这种心理,姜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掩上了已经破了一半的房门,摇摇欲坠的朝郡守府走去。

    一股阴风席卷了整个冀县,无论走在哪里姜维都感觉不寒而栗;马路上竟是收殓亲人尸体的人,没有亲人的人倒还有关系好的街坊帮忙。整个城市不见一名士兵,无论是汉兵还是羌兵。

    昨天的战事如何,姜维自然是知道答案的,不然自己家怎么会那般混乱?但羌兵不是抢了就走的性格,他们远比匈奴、鲜卑明白农耕的重要性,攻打冀县也不会是为了劫掠,而是彻底占据天水。

    郡守府在冀县北面,姜维必须穿过好几条街道才能够到达。姜维从来没感觉过道路竟是如此之长,每走一步不是鲜血淋漓,便是僵硬的尸体,让他心里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

    转过一条街道,却让姜维惊惧了起来,这条街上满满的都是羌人,穿着羌人特有的劲装,个个意气风发,看着姜维的眼神满是蔑视;这让姜维压力倍增,踟蹰不前,不敢往前行进一步。

    “小子,来此作甚?”

    却见一羌人模样的士兵径直走了出来,体格无比巨大,一条胳膊够姜维整个身子粗;他说着一口别扭的汉话,却让将为不敢嘲笑,深咽了一口气,不敢说话。

    “哼,原来是一个傻子!”

    那人冷哼一声,便不再管他,姜维这才换过了神,连忙叫住了那人,那人冷眼看着他,姜维这才鼓起勇气说道:“我有要事希望求见郡守……”

    “这里没有郡守,只有我西羌国王!”那人满脸煞气的喝道,“还有小子,我乃西羌元帅越吉,你见我不行大礼也就罢了,竟然如此失礼!”

    姜维连忙道歉,心道冀县果然已经失守了,而且西羌国王彻里吉已经入驻了天水;如此来看,他的大伯姜叙不是被杀了,就是被擒在狱中。

    姜维知道这些人无意再起杀戮,否则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废话,便拱手道:“越吉元帅,不才小儿有要事去寻抚夷将军姜叙,还请元帅可开方便之门,让我与他见上一见。”

    越吉见这小孩不过六七岁模样,却是仪表堂堂,举止优雅,心中暗惊,忽然想起羌人学堂中有人曾说起冀县有一神童,便联想到了此人,问道:“你可叫姜维?”

    姜维没想到此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连忙应到:“正是!”

    越吉点了点头:“正好,那姜叙宁死不降,我国王欲斩之,但他却说有事要告诉你请国王宽限几日。我士兵这昨夜四处寻你不得,你来的正好!”

    越吉丝毫不避讳将生死这种事情给姜维这种小孩说,语气中甚至还有挑衅的意味;姜维咽了咽口水,今日他已见够了生死,但真当此事降到他的头上还真的难以接受。姜叙毕竟是他的大伯,说着说着就要被杀了,他如何不动容?

    只是他大伯明明有家庭,为什么不是要见他的儿子,而是要见自己?

    越吉并没有注意到姜维脸上的异动,冷哼了一声,便让手下两名羌兵带着姜维去地牢与姜叙见面。

    地牢潮湿无比,还没进门便是一股难以抹去的恶臭,蟑虫鼠蚁遍地都是,或许还是犯人们今夜的午餐。姜维从没想到监牢里会是如此模样,他曾听自己父亲说犯人不配拥有生活,原来这是真的。

    姜维捂着鼻子,随着羌兵朝监牢的内部走去,在一间极其狭窄的牢房中,姜维见到了变得衰弱不已的姜叙。此时的姜叙头发已是花白,姜维还记得几日前看见他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满头黑发,怎的短短一夜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维儿,是你吗?”

    姜叙吃力的朝牢门移去,姜维正准备回应,却没有想到姜叙自说自话道:“是我想多了,你们是待我去刑场的嘛?”

    原来作业彻里吉用刑,将姜叙的眼睛全部给戳瞎了,如今已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姜维强忍着泪水,跪在地上道:“大伯,是我,我是维儿。”

    “维儿?真是维儿?”姜叙愣了一愣,眼中似乎要有泪水流出,却怎么也流不出来,“维儿,我已是废人,难逃一死,只是这死之前,真的要向你说一句抱歉……”

    “大伯无罪!”

    姜叙苦笑着摇了摇头,尝试性的想去抚摸姜维的脸庞,却摸了个空;姜维已是止不住泪水,牵起姜叙的手往自己的脸上靠。

    “维儿,你哭了啊……呵呵,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若你父亲泉下有知,只怕会责罚于你吧!”

    听姜叙这么一说,姜维是彻底忍不住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原来自己之前的空想只是奢望,他的父亲真的战死了,而且他的母亲一夜未归,只怕也是……

    姜叙面色肃穆,说道:“维儿,大伯不听你父亲之言,故而有今日一败,如今思之真悔之晚矣!如今我求他们放得我家人还有你一条生路……凉州马上就会战火纷飞,你定要逃出此处,寻得一地投靠!”

    姜叙说此话的时候没有可以压抑喉咙,毕竟周围全是羌人,听不懂汉语的。

    “母亲临别之前,曾让我投靠神威天将军……”

    姜叙点了点头:“你家与马超乃故交,自然是该去的;我前几日得到消息,刘备于襄阳败于荀罡军队,而斥候断定那襄阳守将必是马超!我还未将此事告知你父亲,没想到竟然……哎,你此番出逃,便往襄阳去吧!”

    姜维摇了摇头:“襄阳与凉州千里之隔,甥儿才六岁如何去得?维儿愿意留下为大伯,为父母守孝!”

    “傻孩子,凉州已经容不下你了……”姜叙摇了摇脑袋,虽然没有了眼睛,但从他手掌的温度,姜维能够感受到他的温柔,“你是要干大事的人,如今曹大公子怠惰,我听昨日彻里吉说过,诸羌兵马不日便到,凉州失守只是早晚的事情,若你死于乱军之中,我如何对得起你父母?”

    “我……”

    姜叙摆了摆手:“别说了,杨阜昨夜率军突围,现于南门外屯扎,你去寻他让他带人领你去襄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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