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的幸福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幸福,你愿意帮我就帮,不愿意帮我就算了,不需要你来教训我!”蓝诺实在烦透了身边这些人的教诲。

    “小诺,我是你姐姐,我有责任帮助你!但是帮不是这么帮的,我是不会让你一直错下去的!你是为了报复家里才这么做的吗?你知不知道女人和女人在一起那是什么啊?那是变态啊!”蓝言第一次对蓝诺义正言辞发表自己的看法。

    变态?蓝诺看着蓝言,冷笑不语。

    蓝诺不再理会蓝言,任蓝言继续苦口婆心在一旁教育。

    门铃在这时急促地响起。

    蓝诺清楚地听到小婶儿说道:“哎呀,是张扬,张扬来了啊!”

    他怎么来了?蓝诺微微皱眉,推门走了出去。

    张扬一改往日温和的态度,免去了客套招呼,冷冷对众人说道:“今天我是来跟蓝诺说离婚的事情的。”

    张扬直视着蓝诺傲慢地说道:“夏米说你已经答应了离婚,那我就不多说了,下午有空咱们就去把证领了吧。我妈那边我已经说过了,我妈也已经同意了!”

    蓝诺还没有说话,蓝妈在沙发上已经急道:“张扬啊,你们小两口有什么事好好商量,怎么就闹到离婚那么僵了?”

    张扬冷笑着回答道:“不用了!赶快离完婚月底我还要结婚呢,我老婆已经怀孕了,等不起!”

    蓝妈被张扬的态度气得大骂了起来:“张扬你这个浑蛋玩意儿,你出去找了小三,还这么张狂?你对得起小诺吗你?”

    “我也不欠你家什么,你没资格骂我!钱方面你们也不用担心,当初买给你们的我都不稀罕要,给你们就是给你们了!对了,我们结婚那套房子也给蓝诺好了,我不差钱,看着房子也别扭!不过其他的东西你们就别惦记了!”

    蓝妈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婶儿也是气得面上涨红。蓝言的丈夫实在听不下去,走过去揪住张扬的衣领就要动手,幸好蓝言及时阻止了他。

    蓝诺走到沙发前拉着蓝妈的手安慰道:“妈,别生气了,离婚就离婚吧!”随后她转头看向张扬,声音接近冰点,“不用那么急,今天我才刚到,明天我一大早就去找你,上午就能把婚离了!”

    张扬蔑视地望了一眼蓝诺,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好,我等你!”

    说完,径直而去。

    蓝言的丈夫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饶是他性格再好,也被张扬这嚣张的气焰气得大骂了一声:“王八蛋!”

    张扬迈着胜利的步伐离开,房门灰溜溜地缓缓关上。

    这时,就听小屋内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呻吟声,那声音含糊不清带着焦急痛苦,蓝诺心想“不好”,快步冲进了蓝爸的房间。

    只见蓝爸此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却依旧艰难地冲蓝诺摇着头,极力想要表达什么。蓝诺知道,蓝爸已经将刚刚张扬的话全部听进了耳朵里,现在急火攻心,心中郁闷无法发泄,导致中风再次复发了!

    “爸,爸,你别急,我们马上去医院!”蓝诺大叫道。

    听到蓝诺的喊声,蓝言在客厅急忙拨通了120急救电话,其他人则快速来到蓝诺的身边帮忙。

    这些年蓝爸中风虽有复发,但间隔时间并不短,是以蓝爸这一中风,众人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蓝妈的叫骂声,小婶儿的安慰声,小孩子的哭声,人的踱步声,这些声音在蓝诺的耳边不停地扩大音量,她的脑袋几欲炸裂!

    脑里没有任何思绪,麻木地惯性使然一般做好了一切,随着救护车将蓝爸送去了医院。

    蓝言夫妻陪蓝诺等在急救室外,蓝小婶儿则在家照顾蓝妈和孩子。

    蓝诺望着手术室的门,感觉周遭寒气逼人。这道门总是给人太多的臆想,就像两个世界之间的一道屏障,令人恐慌。

    一切都那么突然!她们在这一世才刚刚醒来,她们还没来得及计划一切就匆匆分别!而她才刚刚回到春城,蓝爸就进了医院,没有给她丝毫心理准备!

    这一刻,蓝诺又意识到在这一世她是真的没有钱,没有能力,蓝妈没有说错,她真的是一无是处的人!现在蓝爸进了手术室,她应该想办法马上筹钱!

    这些年蓝爸已经中风了数次,蓝诺从第一次送蓝爸进急救室的忐忑不安到经历数次之后的平静麻木,这期间她承受了太多次的心理煎熬。今天的蓝诺依旧努力保持着平静,心中计划着如何筹钱为蓝爸请哪位专家,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按照以往的惯例,蓝爸在几小时后就会苏醒,她只需要去解决现实中那些棘手的问题。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凡事都不知如何处理只能假装坚强的蓝诺了,她不需要像曾经那样再依靠什么男人,她会用自己的力量照顾好父母!

    两个小时,四个小时,六个小时...急救灯终于熄灭了...

    “医生出来了,小诺!”蓝言拉着沉思中的蓝诺急冲冲向医生走去。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准备一下后事吧。”医生叹了一口气,低着头默默走开。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蓝诺好像没有听清这句话,她只觉得无比好笑,蓝爸已经被送来医院那么多次了,每次抢救都那么惊心动魄,直到她有一天心都被吓得麻木了,就在一分钟前她还以为蓝爸会像以前那样没事的时候,医生竟然对她说已经尽力了?

    准备后事吗?

    “大爷——”蓝言失声痛哭了出来。

    蓝诺看着蓝言悲伤痛苦的脸,呆呆地问道:“你哭什么,医生在胡说什么?”

    “小诺,大爷他——走了!”蓝言止不住流泪哭泣道。蓝诺的神情呆滞,这令她非常担心。

    “走了?走了!走了...”蓝诺喃喃地重复着蓝言的话。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在刚刚她甚至都在神游想着别的事情,她根本没有想到蓝爸竟然就这么突然地走了...

    她呆呆地走向手术室,还未进门,几名护士便将蓝爸推了出来,准备移去太平间。

    在看到蓝爸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那一刻,蓝诺才突然意识到:蓝爸是真的走了!

    “爸!——”蓝诺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哀嚎,冲向了蓝爸的身体,任旁人怎么拉扯都不肯离去。

    “爸!——”蓝诺用力呼喊着蓝爸,蓝爸就像在白布的遮盖下睡着了,纹丝不动。

    “爸!——”蓝诺不知道说什么话,也不会说什么话,只会声声叫着这一个字,这个字她叫了三十年。

    蓝诺与蓝爸平日里交流极少,与蓝诺一样,蓝爸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此刻,蓝诺竟回忆不起蓝爸的模样,她想将那白布掀开好好看一眼蓝爸,举起的手却颤抖着无力掀开。

    蓝言在一旁搀扶着蓝诺,蓝言的丈夫随护士们一起护送蓝爸去那个冰冷的地方。蓝诺看着一行人推着蓝爸越走越远,模糊中竟隐隐约约看到了蓝爸年轻时的模样。年轻时的蓝爸笑容比现在还多一些,会在每一个节日里默默地做一盘红烧排骨,会在她与蓝妈争吵时当一个笨笨的和事佬,将蓝妈的怒火转移到他的身上。

    蓝诺与蓝爸的交谈实在是太少了,她只看到这个男人每天早早地出去上班,直到天黑买菜回家做饭,在饭桌上看着老婆女儿吃自己做的菜,自己则满意地喝上一杯白酒,就这样过着平淡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有一天蓝诺发现他的背渐渐地弯了,直到有一天蓝爸浑身抽搐倒在了地上,从那时起蓝爸在蓝诺的印象中就像与床生长在了一起,蓝爸似乎变成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会流着口水想要表达,不能说话了却比会说话时更爱说话了...

    蓝爸的身影在蓝诺的眼中由挺拔变得佝偻,再到倒地不起,这画面刺得人眼睛生疼,蓝诺突然冲破喉咙又一声长嚎:“爸!——”

    蓝诺一声一声不停地喊着追着,追着眼前蓝爸的影子,直到一行人将蓝爸推进了电梯,蓝诺再也追赶不上,跌倒在了黄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之上。

    蓝诺趴在地上放声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旁的蓝言也是泣不成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蓝诺感觉周围的世界模糊不清,就像身处梦中。她开口想问蓝言什么,却发现喉咙里一丝丝撕裂的疼痛让她发不出声音,她用尽力气咳了咳,沙哑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我是在做梦是吧?我马上就要醒了,不,我肯定是穿越到了一个错误的空间,我现在要回去了。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喜欢这里...”

    “蓝诺,你清醒点,不要吓我!大娘还在家等着你呢,你一定要振作啊!你还有你妈要照顾呢!”蓝言焦急地哭道。

    还有蓝妈!对,还有蓝妈!可是,她该怎么对蓝妈说蓝爸已经走了的事实啊!

    “对,我们回家去,不能让我妈再担心了。”蓝诺爬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想起蓝妈,身体又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强忍着心中那股强大的悲哀,与蓝言互相搀扶着向医院外走去。

    她不要待在医院,不要待在这里,她要马上回家,回家了一切就都会好了...

    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蓝诺不敢去接。她怕那电话毁了她最后的幻想,提醒她残酷的现实。

    电话铃声依旧急促地响着,蓝诺茫然地拿出手机时,发现那电话是夏米打来的。

    蓝诺缓缓接起了手机,夏米的声音传了过来:“喂,蓝诺!你下午有什么事啊!为什么不去离婚?昨晚我就已经跟张扬说好了,算好你到的时间,你一到就去对你说离婚,下午就能把证领了!你怎么那么磨蹭?!拖什么拖啊?!”夏米的声音劈头盖脸砸来,一声一声如同巨雷劈在蓝诺的心间。

    蓝诺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字问道:“是你让他到我家来提离婚的?”

    “不是我是谁!都说好了的事情还拖什么!速战速决!”

    蓝诺的手一滑,手机顺势摔到了地上,却并未摔坏,话筒里依然传来夏米大声的询问声:“喂?蓝诺?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喂——”

    “夏米,我恨你!”蓝诺的怒吼声在长长的走廊里荡起了回声...

    这一声用去了蓝诺最后的力气,蓝诺仰面向后快速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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