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恶堂,经过谷柯神医妙手悉心调理,孟灵酒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已经能坐起身来。这日刘玲珑从金陵带来许多补品,孟灵酒靠着床垫,向她打听百里鸣的情形,刘玲珑说京兆府尹还在审理,尚未定案。孟灵酒听后心中十分难过,可怜百里文武双修,身俱麒麟之才却不得施展,如今却因为对他师父的孝心被游街示众,从此背上盗贼的恶名,难道老天要让他重蹈他师父的覆辙吗?

    云中剑走进屋里,见她愁眉不展郁郁寡欢,问:“酒丫头,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百里。”

    云中剑宽慰她道:“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有刘家兄妹罩着,他在监牢里面不会吃苦的,别担心。”

    孟灵酒摇摇头,道:“云叔你不知道,百里他才华横溢,武功又好,那些朝廷里的官员都比不上,他去偷东西不是为了钱也不是故意搞恶作剧,他是为了收集他师父的画才去偷的,他师父就是那个很有名的谈悟之,你们一定也听说过对吗?”

    刘玲珑惊道:“你说的可是前朝那位鼎鼎有名的书画大家谈悟之?”

    孟灵酒颔首,刘义敏道:“听说谈悟之是个很有才华之人,只是仕途不太顺利,没想到百里公子竟然师承于他。”

    孟灵酒继续说道:“本来他也曾有意将自己的才能报效国家,可是他说朝局污浊,士族把持朝政,凭他一人难以改变什么,不想重蹈他师父的覆辙,所以常常寄情于酒,其实我知道他心中是很想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的。他偷东西只是想将他师父生前的画收集起来与他师父一同入土为安,可是如今不仅被捕,还被游街示众,遭人凌辱,只怕他这一生都要毁了。”

    “难怪当初国子祭酒推荐他入朝做官他没答应,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实在是太可惜了。”刘玲珑惋惜不已,朝着刘义敏道:“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救救百里公子?”

    刘义敏与百里鸣同堂学艺,虽然平日里与百里鸣接触甚少,但也曾见识过他的才学,的确才华过人,然他偷盗虽是为了孝义,但终究触犯了大宋律法,皇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赦免他,思及此,刘义敏无奈地摇了摇头。

    云中剑见此,道:“你们也不必太过伤怀,人生有无数种活法,百里小伙子还那么年轻,就算不做官,将来也有的是出人头地的机会。酒丫头你放心,等他刑满出狱,我带他闯荡江湖去,眼界开阔了,就不会总是惦记朝廷里那点事了。再说了,你娘不是有意招百里小伙子为婿吗?他既然文武双全,将来还可以帮你娘打理酒庄生意,是不是?”

    云中剑原本只想为孟灵酒排解心事,谁知一番话说得三人面面相觑,十分尴尬,这时刘玲珑猛得站起身,质问孟灵酒:“灵酒,你不是要嫁我哥的吗?怎么你娘又要招百里公子为婿?难道你还有别的姐姐妹妹吗?”

    孟灵酒见此,本想开口解释这个误会,谁知还未张口就剧烈咳嗽起来,刘义敏和云中剑忙为她顺气,见气氛不对,云中剑忙解释道:“小姑娘你误会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孟灵酒缓过气来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一脸幽怨的刘义敏,又对刘玲珑道:“误会误会。”刘玲珑怀疑地目光来回盯着云中剑和孟灵酒好一会儿,才作罢。

    朝堂之上,御史唐曰执笏禀奏:“启禀陛下,不知陛下近来可曾下令从荆州调兵来京?”

    “文帝道:“朕并未下过这等旨意,爱卿何来此问?”

    唐曰道:“那就奇怪了,微臣收到消息,荆州刺史谢晦之侄谢世基,从荆州征调五千兵马,千里迢迢赶到金陵周边的江宁县清剿山贼。并且就在同一日,徐司空之孙徐长卿也带了几百兵士前去江宁县,与谢世基合力缴匪,微臣还以为他们是受了陛下之命,若陛下未曾下令,那他们岂非瞒着陛下,擅自调兵?”

    傅亮听后两手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玉笏,而徐羡之则急忙出来辩解:“唐御史之言有何依据?”

    唐曰道:“昨日江宁县令派人送来奏本,请陛下御览。”说完从怀里拿出一本奏折呈给文帝,文帝看过之后,双手用力一握,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将奏本放在龙案上,语气一如往常:“朕记得前些日子明令将剿匪一事交由江宁县处理,徐司空对此作何解释?”

    徐羡之一听,慌了神:“陛下,此事必定有所误会,抢亲一事发生之后,陛下对此已然作出圣裁,微臣曾对家中众人千叮万嘱,决不可擅作主张私自报复,微臣敢对天发誓,决没有授意长卿带人前去清剿,更未曾与谢大人私自通信,请陛下明查。”

    唐曰道:“陛下既然没有下令调兵缴匪,那徐长卿和谢世基私自领兵剿匪也是事实,徐司空既然没有授意,总有人参与此事吧?否则徐长卿无官无职何来权力调用军队,还有那谢世基,若没有荆州刺史谢晦之令,他又怎能调动荆州五千军马来京呢?”

    “这...”徐羡之并不知晓此事,一时间哑口无言。

    文帝抬眸在朝堂之上扫视一圈,食指和中指静静地在龙案上敲了几下,整个金銮殿静得只听得见指头敲打龙案的声音,百官恭敬地低着头,不知文帝对此事作何反应,只有立在龙椅边的福六用眼睛瞥了一眼那不安分的两根手指,他心里清楚,文帝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不过每当他作出这个动作,就说明他此时心中正酝酿着滔天怒火,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兵部怎么解释?”文帝依然一脸平静。

    兵部尚书胡修睿出神的思索着前几日傅亮找他借兵之事,冷不丁被点名吓得他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又看了一眼傅亮,小心翼翼道:“启禀陛下,兵部并未发出过任何征调荆州士兵的文书指令,至于徐公子带领的几百士兵,微臣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文帝挑挑眉,“除了守卫皇城的御林军,任何军队调动都要经过兵部核准,你的意思是有人瞒着朕动用了御林军?”

    胡修睿吓得咣当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明查,微臣”

    未等他说下去,傅亮站了出来:“陛下,前些日子徐司空之孙徐长卿与微臣闲聊,说起凤麟山匪患猖獗,江宁县令久攻不下,请微臣给他想想办法,于是微臣便悬赏征召义士,那些人不过是都是些市井好汉,为了赏钱才纷纷自告奋勇前去剿匪,哪里是什么士兵呢,江宁县令许是误会了。”

    文帝眼含深意地看了他片刻,道:“原来如此,那谢世基带来的五千军队又是怎么回事?”

    傅亮道:“这个微臣就不清楚了。”

    文帝道:“既然如此,兵部去好好查查此事,查清楚了再来告诉朕。”

    胡修睿抬起袖口擦了擦汗:“微臣遵命。”

    长春宫内,绿衣恭敬地给邬静仪奉上一杯热茶。谢文姬静静地打量了她片刻,叹息一声:“唉,宫里头姐妹虽多,能聊上知心话的却没有几个,本宫也不知为何,觉得与妹妹你甚为投缘,所以常请妹妹来陪本宫聊聊天儿,解解闷儿,妹妹不会觉得烦吧?”

    邬静仪惶恐地放下手中茶杯,恭敬道:“贵妃娘娘抬爱,妹妹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嫌烦呢。”

    “那本宫就放心了。”谢文姬说完又表露出一副同情之色,“妹妹,姐姐说句心里话,你与那玉妃一同入宫,如今她已封妃,可妹妹你却还是小小的美人,姐姐心里实在是为你打抱不平哪。”

    一句话正戳中邬静仪的痛处,只见她暗暗地垂着眼眸:“玉妃姐姐生得貌美,又诗书满腹,皇上宠爱她也是应该的。”

    谢文姬忙不迭地纠正她:“本宫瞧着妹妹你比她还要美上三分呢,皇上就算再宠爱她,也不能过分偏心不是。前些日子本宫向皇上提起,请他提一提妹妹你的位分,当时皇上明明已经答应了,可过了好几日都不见诏书下来,本宫觉得奇怪差人一打听,原来是妹妹你的生辰与玉妃腹中胎儿相克,为免冲撞了龙裔,皇上才没有降旨册封。”

    “竟有此事?”邬静仪觉得难以置信。

    “本宫也觉得奇怪呢,妹妹你与玉妃非亲非故的,好端端地怎会冲撞到她的孩子呢,本宫从未听过如此奇谈。”谢文姬一脸莫名之色,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邬静仪绞着绢帕出神地想着什么。

    谢文姬趁热打铁:“妹妹,本宫虽有心帮你一把,可皇上更看重龙裔,妹妹恐怕永远只能做个小小的美人了。”说完还惋惜地摇了摇头。

    邬静仪回过神,谢道:“多谢贵妃娘娘好意,妹妹出身不如玉妃姐姐,皇上看重她的孩子也是应该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家同为姐妹,皇上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再说妹妹千辛万苦进了宫,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令尊的仕途着想才对,你若永远只是个美人,不仅在宫里处处受人欺凌,对你的家族更是半点益处都没有,你说是不是?”谢文姬旁敲侧击道。

    邬静仪颔首:“贵妃娘娘说的是。”

    谢文姬满意地收了收身子,俩人又聊了几句家常里短,邬静仪便推说身子不适回了自己住处。

    邬静仪走后,绿衣道:“娘娘,依奴婢观察,邬美人刚才是动了心了,只是不知她能不能成事。”

    谢文姬合上眼皮,无比慵懒的声音吐出一句:“先让她去试试,做不成本宫再亲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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