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证明是特别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所以很多人都会为此而做一些事情。
    比如说他有一位大学同学,原本已经嫁人生子了,却居然开始写网络小说。孩子还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丈夫工作也繁忙,公公婆婆和父母都没空帮她做家务,于是她就忙碌完一天的工作后,在晚上写字。文不红,没多少人收藏,留言也寥寥无几,她却觉得快活。
    这事情她没和家人朋友说,只在网上与几个关系较好的朋友提了提。她说“每次码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么寄托”,这是她一个人的小秘密,有了它,她觉得自己和那些同样整天忙于照顾丈夫孩子的家庭主妇就有了那么一点不同。
    这种不起眼的事情让她觉得骄傲,比得到钻戒时更甚。
    而正是夜辰,让他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最初他以为是因为她的来历,毕竟……谁能这么轻易地碰上异世界来客呢?
    但后来,他知道,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她看得到真正的他。
    在老师的眼中,他是学生;在同学的眼中,他是同窗;在老板的眼中,他是下属;在职员的眼中,他是同事。但唯独在父母和她的眼中,他是沈浮。
    人是需要认同感的。
    所谓人的“社会性”,大约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不太懂这个,只是却很清楚,一个人如若得不到任何一点认同,是绝对无法生存下去的。
    那实在太孤独了。
    所以就这一点而言,他觉得夜辰实在很强大。
    她眼中的世界实在很简单,简单到好像只分为两种——能放进去的和不能放进去的。
    何为有幸,他在“能放进去”这一类中,又占据了最为重要的位置。
    何为有幸,遇到了这样一个人。
    何为有幸,能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所以说……
    他侧过头,细细地亲吻她的脸孔,换来她迷惑地一睁眼:“怎么了?”被他传染上“睡懒觉”习惯的她眼神有些朦胧,嗓音也有些沙哑。
    他笑,不说话,只继续亲着。
    她的脸上露出困扰的表情:“再过一会就要起床准备祭祀了。”
    “我又没想做什么。”他微微撑起身,“就是想亲亲你。”
    “但我会想对你做什么。”她严肃地回答说。
    沈浮:“……”
    她打了个哈欠,把他扯下来抱住:“还早,再睡会儿?”
    他顺势也张开手抱住她:“嗯,睡会儿。”
    于是闭上双眼。
    就在他几乎再次睡着时,她突然说:“今天你也去觉醒吧,我跟长老打过招呼了。”
    他迷迷糊糊地应道:“嗯……嗯?”猛地睁开双眼,“你说什么?”他的话语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味道。
    她抱着他翻了个身,压在他身上,薄薄的兽皮被将两人裹在一起——她很喜欢这样,在狭小的空间中和他紧紧挤在一起,总让她觉得很舒适。
    他握|住她抓他头发的手,又问了一次:“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觉醒?”
    “本命之物觉醒。”
    “……我?”沈先森觉得自己大约是听错了。
    “嗯,你。”
    “……年龄不对吧?”
    “嗯,你的确是老了点。”
    沈浮:“……”
    老了点……老了点……老了点……
    还能不能好好地一起生活了!
    是“成熟点”好么?!
    “但是并非没有先例。”夜辰接着说道,“之前其他部落也有人因为各种原因直到二十多岁才第一次觉醒,最后成为了部落的新一任长老。”
    沈浮:“……”他想,这种主角待遇大约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而且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危险,怎么样,想试试吗?”
    沈浮想了想,其实他眼馋本命之物挺久了。战士的姑且不说,被保护者们的本命之物也是各有千秋。比如说皎洁月光的本命之物是一根骨针,用它缝出来的东西又细又密,完全不逊于现代工艺,可惜本命之物只有她自己才能使用;还有本命之物是勺子的,被它搅拌过的东西,哪怕是白水,都会泛着淡淡的甜味,喝起来沁人心脾;也有人的本命之物是酒罐,将水果放入其中,没多久就会化为美酒。
    他的要求不高,来个骨头丢进去就能变成肉汤的炖锅就成。
    “阿浮?”
    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她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于是点头:“行啊。”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又稍微睡了一会儿后,天一亮就各自起床了。
    事关祭典,向来不爱穿太花哨衣服的夜辰也换了一身衣服,衣裤依旧是白色兽皮做的,却装饰着深蓝色的禽羽,每一根羽毛在光芒照射下都泛着淡淡的金银二色光,看来十分美丽。沈浮知道这鸟名叫“拉库”,意思是“蓝色天空中的日月”,外貌十分美丽却很难捕捉,整个部落中也就寥寥数人手头会有。
    她之前捉到都换给其他人了,唯独今年,留下来装饰他们两人的衣服。
    没错……他的衣服和她是同款的。
    她的黑发束在脑后,发绳尾端同样追着拉库的短羽。
    除此之外的装饰品就只有戒指(他送的)、手链(莫家表妹送的)和脚链(他送的)了。虽说简单了些,但沈浮却微妙地有种“她被他彻底占有”的得意感。他轻咳了声,弯下|身从包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腰带。
    还没等他转身,突然听到她说:“这个给你。”
    他一回头,发现她手中居然同样提着一条腰带,不过是纯皮质的,倒有些类似于现代的那种,上面只简单地装饰着几个打磨好的兽骨和金属,简单大方又不失精致。
    “这个是?”
    “你不喜欢部落里的腰带吧?”她很早就了解到,相对于总是喜欢打扮自己的被保护者,他的品味更接近于战士们。当然,这与他的来历是分不开的。
    所以,系着华美的腰带真是难为他了。
    但她自己的都旧了,没法给他。所以她就想着给他做一条,于是跟其他手艺较好的狩猎者请教了一番,狩猎之余加班加点,总算是在祭典之前完成了。
    她才拿出来,就看到他笑了,而且笑得有点……奇怪。
    “?”
    不像是不喜欢,反倒像是……
    “真巧。”沈浮从背后将腰带拿出来,晃了晃,“我也有东西给你。”
    ☆、第60章 本命之物+又被坑爹
    一更
    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会儿后,两人交换了礼物。
    沈先森摸着腰上的新腰带,有种自己成为了“麦琪的礼物”男主角的感觉,话说回来,无论她送他什么,哪怕是块石头,他也高兴。
    春末祭依旧是从祭台开始的,这一次祭祀的重点就是觉醒,所以长老略说了几句后,就宣布开始。
    这个觉醒仪式几乎可以说是足以影响孩子的一生,所以不用提醒,人人都下意识地屏息凝神,跟随着长老一路从祭台走到了村落的正中央。
    宽敞而平坦的地面上已经事先画好了一个不知名的圆形法阵,线条交叉纵横,互相连接穿插,不少线的拐角处还压着不同的物品,比如说骨头草药之类,光是看就到了让人眼晕的地步。而只有每个部落的长老,才能将它完整而准确地画出来。而每一个具有成为长老资质的人,都会跟随上一任长老学习它的绘制方法。
    长老站到法阵边,却并不进去,只一挥手。
    以夜辰为首的几个战士边分别拖着九只还活着的猎物过来,部落中以九为尊,故而是这个数字。
    长老拿起小晨光奉上的巨|大骨罐,里面盛装着其他九十只猎物的血液,他一边口念着神秘的咒文,一边将罐子缓缓倾倒,那血液边顺着法阵最外端的浅坑,一路蔓延,直到让整个圆形的边缘彻底变为红色。
    空气中似乎都升腾着血液的味道。
    每年的觉醒仪式,都必须杀死上百只猎物。
    认真说来,沈浮并不习惯于这样的杀戮,但他尊重这个部落的人们的生存方式,就像他们对他时不时带着最强战士一起“失踪”抱着宽容态度一样。
    而这种杀戮对于这些人来说,并不是爱好,而是必须的事情。就像必须吃饭必须睡觉一样必须。
    骨罐中的血液尽数倒光后,长老将它丢到一旁,拿出法杖高高举起,整个法阵瞬间漾起了血红色的光芒。
    如同得到了命令,夜辰几人各自走到了法阵的旁边,人与人之间保持着相对均等的距离,而后同时用手中的刀割断猎物的脖子,让那滚烫的热血源源不断地滴入浅坑。
    脖间传来的疼痛和不断流失的生命力让这些尚且活着的猎物不断挣扎着,试图从这些人的手中逃脱升天,然而,每个人的手都很稳。渐渐的,这挣扎变为了抽搐,再到时不时的一动,再到一动不动。
    最后一滴血终于流尽。
    猎物的肉几乎变为了苍白的颜色。
    而法阵的颜色也变得鲜艳欲滴。
    长老放下法杖,脸上的表情有些疲惫,他一挥手,夜辰等人尽皆散去。
    “好了,准备开始吧。”
    今年参加仪式的孩子一共有十三名,七男六女,不算多也不算少。他们在法阵的光芒达到最亮时,就自发地站到了最接近的位置,等待着长老的召唤。
    而其余成人则在仪式结束后各自退开,观看结果。
    夜辰站在沈浮身边,不无担心地说道:“希望今年能出现长老的继任者。”
    沈浮轻轻点头,虽说这位老人的身子骨看来还很硬朗,但精神显然已经开始衰退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而对一个部落来说,没有长老简直是个悲剧,最终的结果就是坚持一阵后,要么分崩离析,要么被其他部落吞并。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这里是她的家,而且,他喜欢这个地方。
    怀着同样期望的人不在少数,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法阵和那群即将进|入其中的孩子。
    “璀璨夜空中的棕色树墩,进来吧。”
    “是!”
    第一个被叫进去的是个男孩子,沈浮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时,差点喷出来。不过这孩子的确人如其名,是个难得的憨厚孩子,在一群抓住一切机会闹腾的熊孩子中简直堪称小天使,时而还会帮他照顾其他孩子。所以沈先森自然就比较偏爱这孩子,一看他进去,情不自禁就紧张了起来。
    而后只觉得手心一暖。
    她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别担心,仪式很安全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提议他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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