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磕头之类,自然只是霍白的一腔愤恨,说到有用却是无用。但此时,他已经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沈星月知道他下面要说的话,不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了。

    “我还是那句话。”肖墨道:“放了星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无不可。”

    “好。”霍白道:“我要你在三日之内,重建冰谷。”

    苍溪之所以能够在九重天上保持平衡,正因为翠谷和冰谷相互制约,如今冰谷塌陷,不出三日苍溪便会跟着因为失衡而落下九天,那时候凤族老小也是难免一死。

    “重建冰谷?”肖墨微微皱了下眉:“如何重建?”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霍白道:“或者重建冰谷,或者想到别的法子代替冰谷,总之冰谷塌陷因你而起,自然也要由你负责。这三日要委屈夫人在凤族做客,若是你能让凤族安然度过此劫,我自然保她平安。若是不能,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冰山翠谷两极湖,这是天地初生时便有的神迹,如今塌陷如此,又岂是人力可以挽回。其实霍白这条件提的也是无理,可却又有理,这三界中若是连肖墨也做不到的事情,就没有旁人可以做到,如今他们只能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肖墨似在考虑,沉默了片刻道:“一言为定。”

    “很好。”霍白道:“魔尊不愧是魔尊,当年风采不改。即是如此,我就不留了,三日之后,但愿你可以抱得美人归。你也不必妄想能救回沈星月,把我逼急了,我也做的出同归于尽的事情来。”

    这次沈星月倒是没打岔,似乎在想什么,肖墨没有再往前走,道:“星月,等我回来。”

    “你放心去吧,我相信你。”沈星月笑了笑,自己在霍白手上,肖墨始终投鼠忌器,而且霍白还占着金易的身体,这也是十分麻烦的事情,无论他们要不要杀了霍白,金易都是要救得。

    肖墨从来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就算心中万分不舍也不会做出黏黏糊糊犹犹豫豫的事情来,应了之后,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霍白,便化作一阵黑雾离开。

    霍白之所以这么自信一定能看住沈星月,是因为苍溪这地方实在是特殊,一般的人上不来,能上来的,比如肖墨,也没办法偷偷摸摸的上来。他必须要化出原型才能冲上苍溪,而一条遮天巨龙出现在苍溪,想不让人看见实在是不可能。

    肖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走后,沈星月和霍白还没动静,凤族中有些弱的便先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特别是刚才离肖墨近一些的,虽然都在强撑着,却是被他身上散出的阴冷气息几乎吓破了胆。

    肖墨走了,霍白也就放开了沈星月,这回有时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番,最终结论道:“魔尊选中的女人,果然是有些不一般。”

    沈星月只是扯了扯嘴角,突然道:“金易呢?”

    “金易?”霍白一愣:“你说我占着身体的这小子。”

    “不错正是。”沈星月冷冷的道:“你占了金易的身体,那他现在如何?”

    霍白眯了眯眼,似乎正在考虑沈星月和金易的关系,他骤然冲进金易的身体,和魔尊的灵魂回到肖墨身上不同。

    魔尊和肖墨,本就是一人,不过是多了一段记忆罢了,因此并不缺失也不冲突。而霍白和金易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霍白自己的身体尚未孵化,紧急时刻只能借着金易的身体回归,而金易的灵魂同时便被囚禁在其中,就像是魔魂之心中的魂魄若是能够冲出禁制将沈星月取而代之一样。

    显然霍白刚才并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考虑金易,此时听沈星月一问,这才道:“我听说金易是凤族的叛徒,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霍白毕竟初来乍到,对如今的局势并不清楚,唯一知道的一些也是这几日听明心长老说的,一面之辞,又是站在凤族的立场,想来金易在他心里不会是什么好形象。

    “金易不是凤族的叛徒,他是凤族的牺牲者,是凤族的弃子,是凤族冷血无情的受害者。”沈星月断然道,她是个护短的人,听不得别人污蔑自己的朋友。

    只是霍白又如何能由别人如此评价自己的部族,他脾气也是有些暴躁的,一听这话,伸手便掐住了沈星月的脖子:“沈星月,别以为有肖墨护着你,我便真不敢拿你怎么样?难道真的是我离开太久了,所以凤族在这三界,连一个女妖都可以肆意评价了?”

    沈星月虽然真的打不过霍白,但并不怕他,而且看着他占着金易的身体无比的不痛快,被他逼着往后退了两步,正色道:“或许是你真的离开太久了,苍溪这片乐土早已经从骨子里烂了,我若是你,便不先放这些狠话,而是听听你心里的金易怎么说,看看他的遭遇如何?一个连自己的族人都可以如此对待的部族,用冷血无情来形容都是客气了。”

    好在虽然被掐着脖子,但沈星月并不是人,也不需要像个人那样正常的呼吸,倒是不太失态。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也不知道霍白在想什么,半响,明心长老小心翼翼的道:“上神,您……”

    “全族戒备。”霍白开口便打断了明心长老的话,然后改为抓着沈星月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沈星月由我亲自看管,一旦魔尊出现立刻来报。”

    霍白开口说了话,无论什么话众人自然是只能应着的,只是很奇怪,他扯了沈星月并不是往翠谷走,而是往已经坍塌了小半的冰谷走。

    倒是沈星月心里有数,苍溪一分为二,一部分是青山绿水,一部分是寒冰极地。族人全部住在苍翠的山谷中,可那地方虽然住着舒服,却太不利于看守沈星月了,即便有霍白在,只要给她一点空隙,便能融入山石中逃之夭夭,找都找不回来。

    冰谷中却不同,那地方连块石头的影子都没有,沈星月的能力自然大打折扣。

    于是霍白让凤族的人在半塌陷的冰谷中找了一处冰室,简简单单的搬了桌椅一张床榻。霍白伸手一划,一道冰链将沈星月的两手一圈圈的缠绕起来,冰链的尽头,没入身后厚厚的冰墙。

    沈星月很是无奈,坐在椅子上颇有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慨,不过半日之前被困在这里的还是金易,如今却变成了她。

    霍白倒也不愧是个领导着,将沈星月锁了后,便让凤族中人将这些年的事情报告上来,那一个个舌灿莲花,颠倒黑白,只听的不能捂耳朵的沈星月十分好笑。

    说了大半日,天色渐渐的晚了,霍白叫人上了晚饭,便挥手让他们下去。

    虽然凤族众人都是一腔热血没说完,但是谁也不敢违了霍白的意思,纷纷的行礼退了下去。不管是威胁还是使了什么手段,魔尊这些年可都没有如此憋屈了,果然战神过来,才是可以站在肖墨对面,势均力敌的人。

    凤族的人退下后,冰室便安静了下来,霍白久不回苍溪,今日也有些感触,坐在桌边,吃着族人准备的菜,喝着凤族特有的酒,很是有些悠悠的乡愁。

    喝了两口酒,霍白支着下巴看着被锁在房子一角的沈星月,道:“他们说,长天是因为你才召唤回散去的魂魄,重生归来的?”

    “长天?”沈星月道:“你是说肖墨?肖墨以前,叫做长天?”

    霍白没好气的道:“你连他以前叫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很怀疑你们这情深意重是做给谁看的。”

    “我认识他时,他便是肖墨,不是什么魔尊。”沈星月道:“如今他虽然高高在上,在我面前依然是肖墨,不是什么魔尊。日后闲来无事,或许他会和我说说过去的故事,但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吧。我不知道你所谓的长天过去是个什么人的,但显然那个人已经留在了洪荒初始,如今在身边的,只是现在的肖墨。”

    沈星月也曾经听过对曾经的魔尊三言两语的描述,能感觉到是个多么冷酷无情,高傲自大的人。这也正常,在遍地战火,四海妖兽的年代,能活下来的,并且站在权利顶峰的人,谁不是满身满手的鲜血淋漓,根本由不得半点心软,也由不得对谁动情,一旦动了情,便是有了弱点,可能下一秒就会被连累,或者连累你在意的人。

    只是如今的肖墨却更像是风城的那个捉妖人,只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才依稀有些过去狠厉的影子,其他的时候,沈星月觉得他可比自己温柔多了。

    似乎沈星月说的也有道理,霍白看了她半响,道:“长天归来不过是几百年的事情,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再长,又能有多长,你又怎么可能了解他太多。”

    事实上沈星月和肖墨虽然情深意重,但还真没有太多两人独处的时间,这三百年的时光中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真正的相处甚至可以掰着手指算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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