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家门,一片平静。
    仿佛又听到二牛在他耳畔说话——妖女。
    小院木门打开,吱呀作响,仍是悄然无恙。小杏先定心神,低低喊着:“小宜姐姐?”
    进屋后,方见灯火通明。苏小宜还是一如往常,在桌案旁分化药草忙碌着。几案上放了青瓷茶碗,是莲花盏,垫以荷叶茶托子。她听见小杏叫她,淡淡应了一声,还是忙着手中事。
    小杏起了一身冷汗,看着苏小宜漠然的模样,她从来都是如此,天大的事都无法使她惊讶动情。即便村里死了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是惨死,每个人脸上都是狰狞,每个人都是惶恐不安。唯独她,好像没有心。
    心里忐忑不安,她明明知道就算自己说了最近村里发生的桩桩怪事,苏小宜仍然不为所动,她根本就不关心,死多少人都和她无关,人与生俱来的共情心思到她苏小宜身上被冷血搧开。
    只有不是人,才会没有心。
    “小杏儿,你怎么了?”苏小宜温柔的问她。
    一句话将她从想象里拉回现实,她缓过神,不知怎的,她往常最信赖最喜欢的人此刻没有任何变化,她却觉得一切都好像彻底改变了,变得十分陌生,变得无比无情,她怎么能!——
    终于,泪水如决堤般溢出,她咬牙忍住心中痛意,问:“最近村里死好多人,连村口的李婶婶和那个小弟弟也被害死了,今天我看到了,她死得好凄惨!我好害怕,我,然后有人同我讲,这些都是你去害的!”
    “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她抽泣不止,说话声音骤然放大。闭上眼睛嚎了半天,她无助得甚至要晕过去。
    小杏想起以前苏小宜跟她讲咬舌自尽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当一个人绝望到了极点,心灰意冷要寻死,没钱买毒药,身边也少了刀剑自刎,可以一头使劲撞柱子,但是劲太小只会晕过去不会死,还有一种法子就是咬舌头,狠心一咬舌头要是冒血了就可以无痛上路。她记得苏小宜很难得说这么多,所以她一字一句记住,这番话讲完苏小宜觉得有趣还笑了,那样畅怀的笑更难见。
    于是她用牙齿摸索着舌腔,作势就要咬。
    一股冰凉细腻的触感从下颚袭来,睁眼,是苏小宜,她正一只手捏住她的下边双颊,迫使她张开嘴,神情疑惑不解,问:“你咬舌头干嘛?”
    小杏怒答:“我想死!”
    她一说完,苏小宜就笑着松开她了,给小杏看呆了,又那样特别好看的笑,璨若星河,好漂亮……
    “好了好了”,苏小宜轻轻拭去她眼角泪痕,又柔柔地捧起小杏的脸蛋,跟她真诚的讲:“我不是妖怪。”
    是最原始的安慰。是一只柔软的手抚慰,有点隔靴搔痒,觉都不觉得。但还是被小杏听到心里去,因为她肯定苏小宜说的是真话。
    苏小宜说不是,她就信。
    刚刚的猜忌不安都一瞬间烟消云散,别的也不再多问,小杏心里无限委屈,哭着就挤到苏小宜怀里,淡淡的药香味道此刻更加令她安心无比。
    ……
    太阳尚没升起,空气中荡漾着破晓前的寒气。天际有颗巨大的晨星,如同举世孤寂的眯的独眼。薄明中,苍茫间,爬上山顶,灰紫的天空已经大白。
    四周生大雾,迷蒙混沌人眼,长长丝绸虚无缥缈的缠绕着山尖,孤山初晨仍是死寂一片,小杏心里害怕,加快了步子跟上前头的苏小宜。她昨夜纠缠苏小宜许久,说以后她上山自己都要跟着,一个人在家害怕被妖怪吃。苏小宜也许是看她可怜模样,又被耳畔边撒娇声音烦恼,只好答应下来。
    当着苏小宜的跟屁虫感觉十分不错,除了代价就是早起的痛和乌黑的眼。
    山道旁有一棵树,粗跟浓荫,老态龙钟长了几百年,它的根延伸至周围好几米远,贪胜不知足,抓得又深又牢。苏小意在旁边停住脚步,看了看好像里面别有洞天,她捡起地上一个小石子射进去,没有回声。她又凑近,一边叫小杏离得远点,忽然,一抹白色似箭跃然窜出,混沌而阴森,向着苏小宜头袭击而去,苏小宜瞬间躲闪,还是不够快,白影闪过,留她皙白脖子上一道血色爪痕。
    小杏匆忙奔过去,就见苏小宜神色痛苦,用手捂住脖颈伤口,腿脚发颤跪在了地上。
    她跑过去想扶住苏小宜,苏小宜吃力将她拉过身后,眼神朝前方泛起杀意,警惕退后,开口提醒:“离那畜生远点。”小杏看过去,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妖娆地舔舐爪子上的血,也冷冷的瞅着她们两个,一副气定神闲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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