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直吊人胃口,不禁让我想着她究竟有何妙招,又要怎样去对付狡猾的夏婉?

    诛心、诛心!

    迄今为止,我终究还是做不到如意口中轻喃的那简简单单两个字,直到夏婉她……

    因姐姐之言,我本就再难入眠,加上如意连珠儿般一番话,更叫我没了困意,待她走后,索性披衣出殿,去院子里站着吹吹冷风。

    谁想正迈步出去,便闻啊的一声悲戚惨痛的哀嚎惨叫声传来,像是姝儿那边的屋子里发出来的,究竟哪一间却不清楚。

    我心头一紧,立即赶过去查看,却被警觉的玲风拦住了。

    她神色微敛,径直拦在我前头作保护状,轻摇头道:“小姐,不可,待奴婢”

    有了前翻乌孙崖之事,我俩都没再大意,玲风更是高着嗓子喊了一句:“映容,快!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映容动作极快,闻声后第一时间向那边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窜地一下从里面冒出来,往宫外头去了。

    映容来不及思索,立即前去追捕,却见阮怀恩从屋子里跑出来,许是闻声焦急的缘故,竟连外衫也没穿好,急忙半抱着衣衫朝映容喊道:“哎哟喂,映容,快回来!别追了,保护娘娘和小殿下要紧!”

    这时映容已经追着那黑影双双消失在了黑夜中,根本听不见阮怀恩的话。

    见此,阮怀恩无奈地拍拍手脚,护在我身前,与此同时尖声喊道:“有刺客!快!猴崽子们,快别睡了,都起来!保护娘娘与小殿下!”

    软化恩一面护着我们往姝儿和远儿那边去,一面做出警惕的模样。

    入宫这么久以来,软化恩还是第一次让我觉得他竟也是个靠得住的人,不管他背后的主子是谁,起码这一时、这一刻是能靠得住的人。

    院内的聒噪与阮怀恩、玲风的喊声惊醒了大家,不多时竹轩与代月也迷蒙着睡眼往这儿赶。

    书玉向来少睡,自打接了照顾远儿的差事更是睡得不多,这会子也和奶娘一道,万分警惕的抱着远儿向我靠过来。

    阮怀恩、竹轩、代月、书玉……这么大的动静,长信宫所有人几乎都涌了出来,唯有姝儿还不见身影。

    想着回宫时恰巧听见慕容晔的那番话,我陡然揪紧了心。

    刚才那个黑衣人,他、他该不会是冲着姝儿来的吧?

    若真是如此,那他就一定和慕容晔脱不了关系。

    慕容晔!慕容晔!

    我无意中搅紧了帕子,再顾不得许多,三步并着两步朝姝儿的屋子冲了过去。

    慕容晔爱姝儿,这点我丝毫不怀疑,从那年在安王府前看我的眼神时我就知道。

    若非如此,似他慕容晔那样一个猛胜虎狼、凶如豺豹的男人,又怎会在将我误认为是姝儿时透出那般柔和的目光?

    还有今夜,自打姝儿入席,他慕容晔的眼睛可是一刻也没离开过姝儿。

    可这样一个男人的爱,姝儿如何承受的起,它本身又该是何等的疯狂?

    慕容晔此人为人心狠手辣,做事更是志比金坚。

    为了天下,他能十数年不改初心,一而再、再而三冒着生命危险踏入云阳城;

    为了权力,他能十几个春秋不变策略,三番两次领着心腹踏入南地,为的只是搅乱大梁朝纲,为的只是一个乱字,该是何等的毅力?

    而今恋上姝儿,却因我的斡旋而失去求娶的机会,让姝儿与秦庭玉走在了一起,心高气傲、向来呼风唤雨的慕容晔怎能善罢甘休?

    若是不肯善罢甘休,明的不行,不就得来暗的吗?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脚下加快动作,继续向姝儿房间赶去,还未到,又是一声惊骇的喊声传来:“啊!”

    我立即瞅去,却见是紫儿抱着头,一脸死灰色向我们慌慌张张跑来,见了我,更是哭哭啼啼口齿不清道:“娘、娘、娘、娘娘,橙儿、橙儿她……”

    “好好说话!”

    软化恩与竹轩同声斥道,我则是疾速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不想紫儿拉着我的手阻拦道:“娘、娘娘,别、别去!”

    “我没事,你放开。”

    未防再吓着她,我的声音便压低了一些。

    玲风与代月却不管,同时扯住紫儿,一脸不悦瞪着她道:“你倒是说,里头有什么?”

    “姐姐,我…”

    紫儿个头不高,小巧的身板,脸上还透着稚嫩的气息,被玲风与代月一吓,更是没了胆子开口,只剩下淌眼抹泪,站在原地浑身打着哆嗦。

    我无奈摇了摇头,交代竹轩好生照顾她,这便抬步上前,却被前去探了个究竟回来的阮怀恩横手拦住了。

    “娘娘,您别去了,里头、里头……”

    他越是结结巴巴我越是不安,满脑子都在乱跑,猜想着可能发生在姝儿身上的一切可怕事情。

    我再不顾其他,赶紧拔步前行,刚走了两步,紫儿发颤的声音便在后头响起,呜咽道:“娘娘,您别去!是橙儿,橙儿她死了!不仅喉咙让人割断了,脸上的皮也给人撕了一半!”

    这话一出,四下里顿时寂静一片,再没人吱声半句,我自己更是感觉脚下似乎有千斤重,一时半寸也挪不了。

    割喉!

    揭脸剥皮!

    这等恶毒的手段,居然有人敢在长信宫使用,是太不把我长信宫当回事还是公然挑战?

    闻声而栗,我不禁觉得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种惊、这种惧,是前所未有的,即便是徒手面对乌孙崖谋害时,我都没有过。

    想着姝儿还在里面,我吸了一口凉气,强迫自己拔步向前行去。

    她是我亲妹妹,是我从小朝夕相处、感情深厚的血亲,即便再怕,我也不能丢下她不管不顾。

    阮怀恩却再次将我拦截,摇头道:“娘娘,您莫慌,三小姐无碍,只是似乎重了迷烟昏睡了过去,并无大碍,奴才已经吩咐人将三小姐背出来,您大可放心。”

    “好。”

    我无力的吐出这个字后,只觉得眼前一暗,人就软了下去,不知是受惊过度给吓晕了还是身体虚乏给累趴下了。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一睁眼,慕元昊缠着皱纹的脸庞就近在眼前,这并非是我所愿,那一刻我万分想要躲开,终究却是不能够了。

    见我醒来,慕元昊油然松了一口气,拉着我的手道:“怎样?可还难受?”

    我无力地摇摇头,一股子眼泪唰地冲了出来,抽泣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臣妾无碍。”

    “既是无碍,还哭什么?”

    他伸手将我眼角流下的泪水擦去,又一次端出可笑的温柔。

    趋炎附势、逢场作戏,在这四角的修罗地狱里练了这么久,我早拿捏得稳稳当当。

    不管橙儿因何而死,死相凄惨是毋庸置疑的,我兰妡旁的本事不好说,护短却是极其严重的。

    钱影之事虽说有我的隐瞒,但到现在慕元昊也没给我任何表态,今儿又出了橙儿的事,怎叫我不多生出几分心思?

    我再一次冲出泪花,用悲凉的声音向慕元昊说道:“臣妾哭不是因为臣妾不舒服,而是、而是因为臣妾、臣妾难过,因为臣妾害怕!”

    “怕什么,朕就在这儿,谁能把你怎么着?”

    说着,他将我半托着抱进怀中,边拍着我的后背边做安慰状。

    若他是玉郎,若这不是长信宫,我定不会再多说半个字,一股脑扎进他怀中,闭起双眼,再将满世界的责任交与他去处理。

    可事实是他不是玉郎,这儿也实实在在是长信宫。

    别看这一时温柔,别看这一时风光,指不定什么时候慕元昊就是大变一张脸,暴怒的对我发泄。

    我哽咽一声,低语道:“皇上,您不懂。半个月时间不到,臣妾宫中已经接连死了两个人,臣妾、臣妾焉能不怕?焉能不难过?更何况、更何况橙儿她就死在长信宫中,叫臣妾还如何安得下心?”

    “你放心,这件事郎千扈已经在查,很快就会给你一个交代。”

    “皇上,臣妾要的不是什么交代,臣妾要的是平安,是远儿和腹中孩子的平安,他们是臣妾的一切,臣妾、臣妾实在经不起半点闪失。”

    “你放心,你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朕自然不会让他们有事。”

    慕元昊说的倒是坚定,却不见有对玲珑腹中孩子一般的紧张,也教我心中凉了半截。

    我孩子的性命,我家人的性命,终究是半点也不能寄托在这个呼风唤雨、掌定乾坤的男人身上,想要活下去、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除了依靠自己,我不得不仰仗的就只剩下他了!

    玉郎,对不起!

    这一刻,我也想毫无保留的待你,就像你毫无保留的待我一般,可如今、如今我不得不走上姐姐指的道路,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来保我母子平安。

    但请安心,即便我有借力之意,这一生我也不会做出半件伤害你的事情,因为你是我的玉郎,这世上待我始终如一的玉郎!

    我正想着,朱庆弓着身子进来了,他直向慕元昊身边,俯首说道:“皇上,郎统领说事情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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