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发话,慧觉法师出门后径直往大殿走去。觉明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也跟在法师身后来到了大雄宝殿。

    慧觉法师先是在如来佛像前焚香作揖,叽里咕噜地祷告一番,然后回头对觉明说:“为师时日不久了,你来北山寺已经四年,今年满二十了,也可以做住持了。”

    觉明满眼含泪,立即跪倒在师父面前:“师父长命百岁,不会丢下弟子觉明的,师父不要乱说话,觉明害怕得很。”

    慧觉哈哈一笑:“人生苦短,长命百岁的人又有几个,为师一旦圆寂,按照北山寺的老规矩,就焚化供于大殿后面的宝塔之中,有历代法师陪着你,你有何害怕。”说罢掉头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何况如今有缘人出现了,闵先生,今后你有空要多来北山寺走走啊。”

    我看了一眼觉明,心里不免打鼓:一个发现“脏东西”就只知道拼命逃避,面对死亡又不停地哭着鼻子的大男人,估计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北山寺交给他,估计要让历代住持失望的。

    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佛家把死亡称谓圆寂,意思是功德圆满了,高僧将驾鹤西去,到另外一个极乐世界,不足为悲。

    慧觉又对觉明说:“北山寺的很多秘密,我也得让你知道才是,现在就让你先了解这个地下室。”

    说罢就带着觉明走到如来佛像的身后,我不太好过去,就站在侧面等着。一会儿,佛像前面蒲团下面的青石板突然移开,现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入口。大概这个入口的开关就在佛像后面的某个位置吧。

    老和尚带着小和尚转了过来,指着黑黢黢的洞口对觉明说:“去把檀香炉拿来,燃上檀香之后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觉明立即跑到佛像后面找来檀香炉和檀香,点着。然后又按照师父的吩咐找来一把电筒,由慧觉带头,我们三人就钻进了洞口。

    沿着呈60度的梯子拾级而下,大约五米深就到了地下室。慧觉法师用电筒找到了墙壁上的一个开关,就摁亮了电灯。

    这是一个十多个平方米的地下室,不大,但也不算小。由于没有通风口,里面散发出难闻的霉臭味。好在有檀香的味道盖住,才不那么让人太过难受。仔细一看,地下室里有一张桌子,上面供着一尊弥勒佛。然后地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一些物件,大多积满了灰尘。

    慧觉法师从弥勒佛像下面的桌案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叫觉明拿好,然后带着我们返回。

    在法师关灯之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室,突然发现地上堆放的物件里,似乎有几块盾牌,还有几把斩马刀。

    不等我细看,慧觉法师就关掉了电灯,带着我们和觉明走出了地下室……

    三人回到了禅房坐定,法师叫觉明打开那个墨绿色的小盒子,里面突然就冒出了金光。

    “觉明,这就是闵家二爷留下的东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法师平静得像一汪湖水。

    觉明就双手端着盒子走到我的面前,弓着身等我去接。

    我把盒子接过来一看,里面有三个金元宝,还有一面镜子。金元宝的光芒原本没有这般耀眼的,倒是那面铜镜,把元宝的光芒给扩散放大了,所以让整个房间炯炯生辉。

    我却没有半点动心,相反很想大哭一场。不错,这的确是我闵家老祖公留下的东西,但是二爷既然把它送给了北山寺,现在就属于北山寺的了。我现在的伤感,是为了1951年突然消失的闵氏族人。

    据闵家寨的传闻,当年几个爷爷带着嫁人出逃之后,有的在逃往香港的途中被解放军当成特务枪毙了,有的却死在了偷逃的途中……

    现在是否还有人尚存人世?他们又在哪里?

    幻想着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际,我怎能不伤心。

    看着我伤心,两个和尚暂时都不说话,就定定地看这着我。也许慧觉法师认为我是睹物思人,也许觉明认为我看见三个元宝过于激动,一时间大家都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良久,我收拾了一下情绪,对慧觉说:“法师,这东西原本是我的祖辈留给北山寺的,自然已经属于北山寺了,子墨万万不能要。”

    慧觉轻轻一笑,不过他的表情一直就是笑着的,看不出笑容下面的真实情绪:“闵先生果然有大家风范,不愧是闵氏后人。”

    说道这里顿住。而我却暗自庆幸:感情老和尚拿这些玩意儿出来,原来是想试探我的,我要是猴急地收下了,这些东西如果不是赝品的话,我很可能就中了老和尚的某种圈套。

    慧觉接着说话:“不过闵先生,当年闵二爷留下话了,这面镜子的确是留给闵家有缘人的。这个……你还真的必须收下。”

    我犹豫了一下,就爽快地说:“那好,镜子我就收下了,至于这些金子……”

    老和尚不等我说完就抢过话说:“你要是不要,慧觉也只好把它捐了。”

    我当即心中一冷:这可是黄灿灿的金元宝啊,光是按一般黄金价格计算也要值好几十万元,如果年代久远一些,按照古董或者收藏品的价值来算,一个金元宝说不定就价值上百万了。

    我有些心动。

    但是之前已经把话放出去了,要是这个时候反悔,这脸就丢大了。我们老家流行这么一句话,叫做“吐出去的口水舔不回来”,也就是说出话的话是收不回来的,相当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但是要真的捐出去,我还是舍不得。加上我对那些慈善机构不太信任,连红十字会都出现过贪污腐败的问题,还有谁值得我相信?这三个宝贝,要是落到别人的手里,我岂不是成了冤大头了啊。

    经过短暂的挣扎,我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这样吧,镜子我收下了,这三个元宝呢,捐也别捐,就放在南山寺里,当作镇寺之宝吧,说不定哪一天会派上大用场呢。”

    我想,千百年后,说不定我闵氏后人还真的会用得上这笔财宝。

    慧觉想了想,就对觉明说:“你可记住了闵先生的话了?”

    “是,师父!”觉明答毕,突然朝师父跪下叩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又朝我深深一揖。

    三个元宝的事情暂且放下,不过我从这批宝贝中,终于找到了1951年突然失踪的闵家20几口人的一丝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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