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珠喝止她道:“胡说什么?别人听到了怎么想?现她进宫,便是主子娘娘,谁个说闲话,自有皇上去收拾,你是她妹妹,跟着嚷什么?”
    “嗬,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看我不顺眼是吧?顺王妃!”宋意珮火起,顶了宋意珠一句,转个头走了。
    宋意墨忙道:“大姐别生气,三姐就是这个性子。”
    “我只怕她这个性子,将来要吃大亏。”宋意珠喘口气道:“你且去看着意珮,让她收拾一下,赶紧回府是正经。我这里先和顺王殿下回顺王府,再着人打探一下宫中之事,若能,我便进宫一趟。到时有什么消息,我再到府中跟你们说。”
    宋意墨应了,忙去追宋意珮。
    秋阳山庄发生的事,罗夫人自然不知道,只是一早起来,眼皮直跳,却有些心惊,忙喊进紫夏道:“你让人到府门口张望一下,看看小侯爷他们回来没有?回来了赶紧进来禀报。”
    紫夏应了,忙喊一个妥当的三等丫头去府门口等着。
    还没过午,宋意墨便带着宋意珮回来了。
    三等丫头瞧了瞧,不见宋意婵的影子,自是有些奇怪,只她也不敢询问,只先行飞奔进去跟紫夏说了。
    紫夏便进去告诉了罗夫人,道:“夫人,小侯爷和三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却没有同行。”
    听得宋意墨和宋意珮安然无恙,罗夫人先大大松口气,笑道:“回来便好。”转而皱眉道:“意婵没有同行,她出了什么事?”
    宋意墨和宋意珮进了府,自先去见了罗夫人。未等宋意墨说什么,宋意珮已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跟罗夫人说了。
    罗夫人听着听着,脸色铁青起来,摔杯子道:“温氏教出来的好女儿。她自己下贱,奋力当小妾,如今又把女儿教导成这样,不当人家小妾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罗夫人在气头上,不要说宋意珮,就是宋意墨,也不敢多说。
    罗夫人发着火,早喊进紫夏道:“去请温姨娘过来!”
    紫夏应声去了。
    宋意墨便道:“阿娘,此事也怨不得二姐,她不过净个手而已,谁知道会遇上皇上呢?皇上是什么人哪?不要说二姐,就是别府的小姐,也不敢反抗的。”
    罗夫人怒道:“她不敢反抗这个没什么,但她难道是哑的,就不会赶紧禀明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顺王妃的妹妹?皇上就是再好色,听得她是新娶儿媳妇的妹妹,怎好意思下手?我说,她是巴不得有这样的好事呢!”
    提起这个,宋意墨也有些纳闷,叹道:“阿娘,不管如何,二姐现在是进宫了,温姨娘是她生母,咱们也不能将她如何。”
    罗夫人迁怒温姨娘,不想温姨娘进来后,一听得宋意婵无名无份就这样被抬进宫,却嚎叫起来道:“我就知道,夫人接我们母女进府没安好心,果然就送了我们意婵进宫当妃,卖女求荣了。”
    “我呸,你以为人人像你么,一股腌臜心思?”罗夫人啐了温姨娘一大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回身在桌上抓起茶壶,狠狠朝温姨娘掷去。
    温姨娘一个闪避不及,额角被茶壶掷中,头破血流,茶水溅湿了衣裙,一时更是大声哭叫起来道:“夫人送我女儿进宫,断送我女儿一生幸福,这厢却要打杀我,这果然是夫人的作派啊!”
    宋意墨看看闹得不像话,一时断喝道:“都闭嘴!”
    温姨娘一听宋意墨说话,一边用手捂着额角的伤口,抹了一脸血,一边膝行到宋意墨脚下,哭着道:“小侯爷,意婵总归是老侯爷的血脉,是你姐姐,你救她一救啊!宫中是什么地方,她那个性子进去,定然被欺负的。且姜贵妃恨极镇武侯府的人,一见着意婵,不使绊子才怪。”
    “姨娘,没法子了,二姐已在秋阳山庄侍寝了。”宋意墨见温姨娘一行血一行泪,总归也心软,却不得不硬起心肠说实话。
    温姨娘闻言,一下透不过气来,昏倒在地下。
    “来人,把她拖出去。”罗夫人气得捶胸顿足。
    几个粗使婆子进来拖温姨娘时,宋意墨叹了口气,吩咐道:“把她抬回房,请大夫给她包扎一下伤口。”
    婆子应了,很快抬了温姨娘下去。
    宋意珮在旁边一直静默着,这会也告辞回房。
    宋意墨见房中静下来,便道:“阿娘,或者二姐运气好,皇上愿意封她一个妃位呢?事情也未必就那样坏了。”
    “早知道,当初便不接她们母女回来,都是惹事精。”罗夫人背靠在椅子上,重重道:“你大姐才当了顺王妃,被意婵这样一闹,她颜面何存?”
    景南天带宋意婵回宫后,却是令人安排她住在荷香院,并召了人议旨,准备封宋意婵为淑妃。
    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是景世蓉,她一听,马上去跟周皇后说了。
    景世蓉还有生气之处,那便是荷香院原是宁淑妃住的,宁淑妃抚养过她那些年,后来亡了,她得空还去荷香院凭吊一番,如今被宋意婵住进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宋意婵何德何能,一进宫就要当淑妃?
    周皇后最近本来烦忧姜贵妃得宠,听得景南天带进一位新宠,又急急要封对方为淑妃,倒乐见其成,但景世蓉生气成这样,也不得不安抚几句。
    姜贵妃听得消息,却是差点咬碎了牙,镇武侯府真能耐啊!先让大女儿攀了景世炎,当了顺王妃,接着再牺牲庶女进宫当嫔妃,好计谋呀!再接着,是不是还要使另一个女儿攀上太子呢?三重下注之后,就不怕自己捏死她们了是么?
    这会儿,宋意婵正在荷香院中,任由宫女把她打扮一新。
    领头的宫女名唤竹秀,是景南天亲自指派她来服侍宋意婵的。
    竹秀眼见宋意婵年轻貌美,那一股怯生生,分外引人怜惜,不同宫中强势的几位娘娘们,马上明白景南天因何待宋意婵有些不同了。
    打扮完毕,竹秀便举着铜镜站在宋意婵身后,让她全方位看清自己的妆容,一边道:“淑妃娘娘天生丽质,这般一装扮,更如天仙下凡呢!”
    宋意婵被一夸,红了脸,又低声道:“旨意还没下来,你别喊我淑妃娘娘。”
    竹秀笑道:“听闻已议了旨,度着过会儿就来宣旨了。我也不过早一刻喊喊罢了!”
    她话音才落,就听得外间内侍扬声道:“皇上驾到!”
    宋意婵慌张起来,只看向竹秀。
    竹秀忙扶了她起来,低声道:“淑妃娘娘只须到帘外迎一迎,把皇上迎进来便好,不须紧张。”
    宋意婵还是紧张着,问道:“迎进来之后呢?”
    竹秀俯耳道:“迎进来之后,淑妃娘娘只管坐着,端茶上水的,自然有我们做,别的,听皇上吩咐则可。”
    宋意婵在竹秀提点下,很快迎了景南天进殿。
    景南天注视宋意婵,有些失神,宫中许久未进新人了,如今这一个,如弱柳扶风,甚合自己心意。看来,得好好封赏镇武侯府一番,也得提拨一下小侯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五更!
    看完的,忍心不撒花么?
    ☆、第34章
    竹秀从宫女手中接过茶,正要端上去,眼见景南天目不转睛注视宋意婵,便悄悄挪往宋意婵身边,看了看宋意婵。
    宋意婵本被景南天看得不好意思,正避开他的视线,一下看到竹秀端茶过来,却是灵通起来,一伸手接过竹秀手中的茶,站起来亲自端到景南天跟前,清泉一般的嗓音响起道:“皇上请喝茶!”
    景南天连茶杯带宋意婵的手一起握住,低笑道:“爱妃喂朕喝!”
    宋意婵羞红了脸,看也不敢看景南天。
    竹秀见状,早领着众宫女和内侍退到帘外。
    景南天伸手一拉,已把宋意婵拉到膝上坐着,一边就着她的手喝茶,一边道:“已议了旨,待封爱妃为淑妃,正着人告知太后和皇后一声,转头就正式策封爱妃。”
    宋意婵听得景南天亲口这样说,方才确信自己能封为淑妃,一时自是欣喜。四妃排位是贵淑德贤,听闻空了淑和德两个妃位出来,皇帝直接便要封她为淑妃,这是何等的荣耀?
    宋意婵虽不若宋意珠聪慧,也是知道好歹的,待侍候景南天喝了手中的茶,便从他怀中挣出来,跪下叩头道:“谢皇上恩典!”
    “快起来!”景南天拉起宋意婵,又把她搂到怀中,问道:“还疼么?”
    宋意婵一下想起昨晚在秋阳山庄种种,声如蚊蚋道:“皇上太凶猛了,臣妾有些受不住,才会……”
    景南天听着这似娇嗔似抱怨的话,心头却是畅快,“哈哈”一笑道:“今晚,朕就温柔一些如何?昨晚朕喝了几杯酒,出去摘瓜果时,被风一吹,本就有些酒意上涌,倒顾不上先问你姓名。”
    景南天虽年近五十,因早晚打拳练武,又听从御医的话,多以膳食进补,减少酒色之事,身体却颇为壮实,看外表,也不过四十岁出头。虽然他出身草莽,但登位多年,早有一份不同常人的威仪和风度在,兼他少年时也算是美男子,如今肯温柔说话,宋意婵如何抵得住?
    宋意婵自幼失父,和温氏流落在外,心底深处,其实更偏向年长的男子,这当下不禁软倒在景南天怀中,喃喃道:“不怪皇上的,是臣妾当时太呆,不晓得报上姓名。”
    荷香院这一番动静,不消半个时辰,就传到周皇后耳中。周皇后听得宋意婵不过镇武侯府一个庶女,先头随生母温氏流落在外,近来才进侯府教养的,度着见识有限,掀不起多大风浪,不过暂时给姜贵妃添添堵而已,便决定忍下宋意婵。
    不一时,却有内侍总管捧了圣旨进了坤宁宫,拜见周皇后道:“皇后娘娘,这份是皇上令人议就的封淑妃圣旨,特让小的送过来让皇后娘娘过目一番。”
    周皇后知道,这是景南天给她面子,先通知她一下,也是景南天警告她,将要封的这个淑妃,是他的心头肉,宫中诸人不要动举妄动。
    内侍总管待周皇后看完圣旨,又道:“皇上说了,要让钦天监择个吉日,再行正式策封淑妃娘娘,到时还请皇后娘娘主礼。”
    周皇后眉毛也不抬,淡淡道:“知道了。”
    要封宋意婵为淑妃的消息传开来时,宫中诸人反应各各不一。
    姜贵妃方面,却了解景南天的性子,知晓他现下正在新鲜上头,自己只能稳忍一段时间,不能去争宠,也不能冒然打击宋意婵,以免惹景南天不喜。
    这一回,最最生气的,却是苏昭仪了。这头,她迎进镇武侯府大小姐为儿媳妇,那头,儿媳妇的庶妹进宫当了嫔妃,最可恨的是,新进宫这位,居然要封为淑妃。自己育有皇子,苦熬多年,一直只是昭仪,拼尽多少心血和金钱也挣不上一个妃位,宋意婵一下就晋了四妃排行第二的淑妃,除了皇后之外,仅次于姜贵妃,自己见了她,也要请安行礼的,这口气如何吞得下?
    苏昭仪正在生气,就听得宫女来报道:“昭仪娘娘,顺王妃进宫求见!”
    “她来干什么?抖威风吗?她妹妹就要封为淑妃了,她腰板也硬了,还有什么可见的?一家子贱精。”苏昭仪破口大骂。
    侍立在苏昭仪身侧的宫女名唤玉蟾,是从小服侍她,后来又跟进宫的。玉蟾待苏昭仪骂了一阵,这才道:“昭仪娘娘,封淑妃之事,我们也才刚刚听到,顺王妃才进宫,未必就知道了。且她一进宫,也不去见她妹妹,只忙着求见昭仪娘娘,执亲执疏,已可见一斑。她嫁了顺王,起落荣耀,一身系在夫家,按理来说,她该着紧的,是昭仪娘娘和顺王殿下,而非她那位庶妹。”
    玉蟾见苏昭仪不接话,又道:“听闻这位宋二小姐之前和生母温氏流落在外面,新近才被接回侯府中,她未必和顺王妃有多亲近。再说了,顺王妃和顺王新婚,庶妹突然成了嫔妃,辈份也乱了,她焉有面子?”
    苏昭仪哼一哼,对宋意珠的不满稍稍减少,吩咐宫女道:“请顺王妃进来!”
    宫女应了,自下去引领宋意珠进殿。
    宋意珠进了殿,先恭恭谨谨跪下叩头道:“儿媳给母妃请安!”
    见宋意珠做低伏小,态度恭敬,苏昭仪脸色稍霁,硬声道:“起来罢,自家人,也不必次次行这样的大礼。”
    “是。”宋意珠这才站起来,侍立到苏昭仪身侧,笑向玉蟾道:“母妃这里有我侍候呢,你们下去罢!”
    玉蟾知道宋意珠这是有话要跟苏昭仪说了,便施个礼,领着底下的宫女下去了。
    苏昭仪哼一声道:“有话要说便坐下罢,这样站着,倒显得我这个婆婆苛待你似的。”
    宋意珠闻言,便坐到苏昭仪下首的椅子上,斟酌言词,先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一细说了,又道:“镇武侯府中的人,不管是谁,都不希望意婵进宫的,可事情已这样了,光恼火也无益。我进宫来,却是要告诉母妃,我已是顺王妃,自然是站在母妃这一边,母妃好,顺王殿下好,我才能好。”
    苏昭仪听着这席话,到底消了一半的气,开口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准备封你家妹妹为淑妃呢!”
    “啊?”宋意珠大吃一惊,失声道:“她才进宫,皇上就要封她为淑妃?”
    “是啊,她才进宫,就挣上妃位了,就要骑在我头上了呢!”苏昭仪俯前,看着宋意珠道:“你家这位庶妹,不简单啊!”
    宋意珠好半晌作声不得,照这样看,皇上是把宋意婵放在心上了。若不是自己已是顺王妃,宋意婵这封妃一事,对镇武侯府来说,其实是大喜事了。只如今这喜事,大大打了折扣。另一方面,凭宋意婵的性子,她这风光,能维持多久?
    苏昭仪道:“怎么,想不到你家庶妹有这样的能耐,哄得皇上要封她为淑妃?”
    宋意珠定定神道:“母妃,皇上之前宠爱姜贵妃,如今意婵进宫,分薄了她的宠爱,只怕要招妒恨。意婵未必能斗得过姜贵妃。若母妃肯看在儿媳脸上,暗里照应一下意婵,姜贵妃没准要失手。姜贵妃一失手,皇上恼怒之下,惠王殿下也受波及,那时,顺王殿下便有机会了。”
    “你在劝我跟你庶妹联手?”苏昭仪一听景世炎有机会上位,难免有些意动。
    宋意婵受宠,姜贵妃再隐忍,也隐忍不了多久,只要她对付宋意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便有机会一击得手,彻底打压住她。她在宫中失势,景世丹一准会受连累,那时景世炎便有机会出头了。
    宋意珠思及形势,若苏昭仪肯和宋意婵联手,把姜贵妃打压下,镇武侯府一家子便能从姜贵妃的威胁中解除出来,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且宋意婵得宠,宋意墨这个“小国舅”,总会捞得一点好处,以便重振侯府基业。
    宋意珠想着,答苏昭仪道:“母妃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意气用事无益,联手,才有转机。”
    苏昭仪抛开对宋意婵那份将要封妃的妒恨,只考虑利益,前思后想,果然觉得宋意珠的提议极利于自己,半晌道:“且看你妹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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