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便又问起花轿经过什么地方,有否颠簸了宋意珠,再问景世炎和宋意珠拜堂细节,入新房细节。
    宋意墨也知道罗夫人一时之间放不下宋意珠,自然一一细答,又笑道:“顺王殿□□贴大姐,大姐又是一个大方得体的,这头婚事,大家都赞叹,阿娘放心好了。”
    罗夫人听得宋意珠诸事妥贴,席间景世丹不过起哄说几句话,也不使他们难堪,一时也点头道:“这回,算是顺顺利利了。”
    宋意墨又压了声音道:“听顺王身边一个在书房服侍的下人提及,长信公主和太子殿下似乎在书房外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因什么事而吵架,可知道?”罗夫人神色有些凝重。
    宋意墨摇头道:“这个便打听不出来了。但长信公主跟太子殿下这么一吵,形势肯定有所变化了。”
    罗夫人以已度人,推及长信公主,半晌道:“莫非,长信公主跟太子殿下吵的,是申含秋的婚事。”
    宋意墨道:“先前申含秋推大姐下水,又拦着惠王殿下,不让惠王殿下去救大姐,度其意,似乎是爱慕惠王殿下了。她若要嫁惠王殿下,长信公主便成了惠王殿下的岳母,对太子来说,是一个打击。”
    罗夫人脸色一变道:“若让申含秋嫁了惠王,有了长信公主的支持,则惠王势更大,姜贵妃更是不可一世。咱们更加危险了。”
    宋意墨神色也凝重起来,“此事还得通知大姐,大家联手,不让申含秋嫁与惠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 27 章
    三日后,宋意珠在景世炎陪同下回门。
    成亲三日,景世炎对宋意珠,却是极端满意的。
    当年宋侃突然亡故,罗夫人又生产,宋意珠虽年小,毕竟是长女,模糊间便知道要帮着照应宋意珮,以免她被下人欺负。之后郁氏在镇武侯府帮着张罗一阵时间,带同宋意珠同进同出,言传身教,告诉她,罗夫人坐月子,妹妹年小,她要坚强,要帮忙张罗,不能动不动哭。待得罗夫人出了月子,便诧异的发现,宋意珠小小孩子,居然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和宋意珮了。
    罗夫人掉泪之余,又觉得宋意珠聪慧,便悉心教导,又因为怕姜贵妃发难,且一心有大谋划,自然把宋意珠朝太子妃方向教导着,让她学习府务,筹谋各事,猜测人心,必要时小意体贴身边的人等。因一心扑在宋意珠身上,对宋意珮的教导,却有些减弱,导致宋意珮有时候也妒忌宋意珠这个姐姐,对这个姐姐时有一些小微词。
    罗夫人这般培养了宋意珠十几年,宋意珠如何不争气?不过三天功夫,景世炎就几乎有些离不开她了。
    宋意珠一回门,罗夫人自然拉着她进房说体己话,宋意墨则陪同景世炎到书房中闲谈。
    景世炎到底当宋意墨是小孩子,不过谈些日常,并不涉及其它,宋意墨对景世炎这个大姐夫,也并不是十分熟悉,自然也不便马上涉及深层的问题,郎舅之间,说着说着,只好谈至琴棋书画诸事。
    景世炎见宋意墨今儿穿着紫红色直裰,色彩鲜艳,更映得唇红齿白,容颜娇俏,忍不住道:“阿墨,以后少穿这些艳色的,若不认得你的,还以为你是女扮男装了。”
    宋意墨一惊,解释道:“这是大姐出嫁前亲手帮我做的,我今儿穿上,想让她高兴一下呢!”
    景世炎“哦”了一声道:“也太亮眼了。”
    宋意墨暗汗,难道以后只能穿蓝色了?
    景世炎谈说一会儿,便笑道:“今儿你姐姐回门,想必你也有些话要跟她说的,倒不必陪本王了。本王自己在这里看几页书,待会在榻上歪一会,度着你们也说完话了。”
    宋意墨确实心急想和宋意珠说说话,听得景世炎如此说,便站起来道:“如此,便要委屈姐夫自己待一会儿了。”
    景世炎挥挥手道:“自己人,不必太过客气。”
    宋意墨笑一笑才出去,又在门外喊住林管家,让他好生服侍着景世炎,诸事周全些,这才去见罗夫人和宋意珠。
    房中,罗夫人问了宋意珠婚后诸事,眼见宋意珠眉间有□□,唇边含笑,便知晓,这是夫妻恩爱的迹象了,一时松口气,只又忍不住还要再问道:“顺王殿下,待你可好?”
    宋意珠含笑道:“阿娘,开初,我以为一嫁过去,只怕要委曲求全,事事俯就,才有好结果了。不想顺王他,内里却是一个极好说话的。我不过小意体贴一些,他便感动了。他待我,还真没得说的。虽现下时间短,才三天功夫,不能论一辈子,但现下肯这样待我,日后我自己站稳脚根,且诚心待他,他待我也不至于差到那儿去。”
    景世炎外祖父是商户,母亲在宫中位份又低,一直未能晋上妃位,就是他自己,也一直不受景南天待见,他虽封了王爷,封地又是贫瘠之处,在一众兄弟中,他事事未能抢个先。这回从景世丹手中抢着娶下宋意珠,心底总有得意之感。待得成亲,又发现宋意珠许多过人之处,那一股喜悦,非可言表,待宋意珠自然是掏心掏肺了。
    母女说着话,听得宋意墨来了,罗夫人便笑道:“怎么跑来了,顺王殿下呢?”
    宋意墨笑道:“姐夫让我来陪大姐说话,说他自己坐一会便好。”
    “看不出,顺王却是一个晓得体贴人的。”罗夫人打趣一句,看着宋意墨坐下,才提起长信公主和景世初吵架的事。
    宋意珠听完道:“我是新妇,这几日不便诸多打听,却没听到这件事。但前日跟顺王进宫向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时,倒见到长信公主一面,她似乎心情不好,并不多理睬我。”
    罗夫人道:“这件事,你须得跟顺王殿下好好讨论一下。顺王殿下跟惠王殿下不和,一朝惠王娶了申含秋,声势再壮大,万一太子因故失势,以姜贵妃的为人,还不踩死你们?”
    宋意珠却有不同意见,笑道:“申含秋是一个想一件事来一件事,为了让我出丑,一点不怕结仇,就那样推我下水的人。她那样任性娇纵,若嫁与惠王殿下,未必是惠王殿下之福。且长信公主之前一直站在太子那一头,睬也未曾睬过姜贵妃半点,如今突然想让申含秋嫁与惠王殿下,姜贵妃就是为了大局,勉强应承了,定也不能与申含秋交心,更不可能事事认同长信公主的。偏长信公主是一个强悍的,到时一定会干涉惠王之事,那时,必将引发矛盾。所以,申含秋嫁与惠王殿下,我们未必就有危机。”
    宋意墨接口道:“虽这样说,但世间一物克一物,申含秋既然爱慕惠王殿下,没准就肯听惠王殿下的话,服服帖帖呢?”
    罗夫人略一思忖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只如今,我们也没能力左右申含秋和惠王殿下的婚事,且先静观其变,见机行事。”说着又教导宋意珠道:“你如今是皇家儿媳妇,论起来,太后娘娘是你太婆婆,皇后娘娘是你婆婆,宜多多靠拢她们,有事没事都要进宫请安问好。人说,拜得佛多,自然得佛保佑,将来有个什么,她们肯为你说一句半句话,比什么都强。”
    宋意珠应了,道:“太后娘娘却是慈祥,皇后娘娘也亲切,昭仪娘娘么,有些爱摆婆婆的谱儿,余者倒没什么。”
    罗夫人待说完这些话,才想起没让人去请宋意珮和宋意婵,因扬声喊进紫夏,吩咐道:“去请二小姐和三小姐过来!”
    宋意珮知道宋意珠今儿回门,早早就起来了,想着待宋意珠来了,姐妹要说些体己话,不想左等右等不见宋意珠,因派小丫头去前面探问,没多久,小丫头来道:“顺王和顺王妃早就来了,顺王在书房中,顺王妃和夫人并小侯爷在房中说话。”
    “什么,早就来了?”宋意珮一听先是讶然,接着微恼,这算什么呢?
    小丫头不识趣,还要补充道:“也没请二小姐过去。”
    “好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下去吧!”宋意珮大早上的,心情坏掉了。意婵是庶女,又是今年才进府的,大姐回门,没有及时通知她过去,再如何说,意婵也不能怨。但是自己呢?难道自己不是阿娘生的,难道阿娘和大姐并阿弟才是一家人?
    宋意珮攥了拳头,气得心肝痛。是的,阿姐能干,阿弟是男丁,阿娘就只看见他们,没有看见她了。如今更好,阿姐当了顺王妃,阿弟进了织造局挂职,全成了阿娘的心肝宝贝,自己就成了透明人。
    宋意珮越想越气,几乎想站起来冲去质问罗夫人和宋意珠一番,好容易才压下怒火,重重摔了帘子,转头去找宋意婵说话。
    宋意婵正在房中描字,听得宋意珮来了,忙站起亲去揭帘子,迎了宋意珮进去,一边道:“不是说大姐今儿回门么?我等着过去相见,可等了这半天,也没有人来相请。正寻思要不要自行过去瞧瞧呢,可巧三妹就来了。”
    宋意珮冷笑道:“他们眼里还有谁?”
    宋意婵不解,问道:“怎么了?”
    宋意珮哼道:“大姐早回来了!”
    “是吗?”宋意婵马上道:“待我换了衣裳,就跟三妹一道过去见大姐。”
    “不用了,人家没准早忘记府中还有两个妹妹呢!”宋意珮顺手拿过宋意婵描的字帖,看了看道:“我那儿有几张好字帖,到时送给你吧!”
    宋意婵忙道谢,又看看宋意珮脸色道:“大姐回门,我们身为妹妹,总要过去相见的。”
    宋意珮才要答,服侍宋意婵的丫头青桃在外禀道:“二小姐,三小姐,紫夏姐姐来了!”
    一听是紫夏,宋意婵不敢怠慢,忙让青桃请她进来。
    紫夏进了房,见得宋意珮也在,便笑道:“三小姐也在,倒省得我再跑一趟了。是这样的,大小姐回门了,正和夫人和小侯爷说话,令我过来请了二小姐和三小姐过去相见呢!”
    宋意珮一听,又是暗恼,虽则自己排行是第三了,但难道不是宋意珠嫡亲的妹妹?让丫头来请,哪有先来请宋意婵,转头再去请自己的道理?大姐这是把她当外人了?
    紫夏其实是要先去请宋意珮的,只半道上遇到一个丫头,那丫头说宋意珮往宋意婵这边来了,她便拐了弯,往宋意婵这边过来了,倒不是认为宋意婵排行第二,就要先来请宋意婵的。
    宋意婵一听,已是朝宋意珮道:“三妹,大姐等着咱们呢,咱们过去罢!”
    宋意珮好容易才把一口气吞下去,站起来道:“走罢!”她嘴里说话,脚尖却狠狠踩着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可能还有一更~
    ☆、第 28 章
    宋意墨正和宋意珠说话,管家进来禀道:“小侯爷,织造司那处有人过来求见!”
    宋意墨微微诧异,因为今儿是宋意珠回门的日子,她早早就跟曲鸿打过招呼,今儿请了假的,怎么织造司的人还找上门来了?
    “走,看看去!”宋意墨忙随管家出去。
    织造司来的人,却是曲鸿身边一个小管事,他见了宋意墨,忙行礼道:“知道小侯爷今儿有事,本不该来打扰,但客商缠着要个答复,我只好过来了。”
    宋意墨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小管事这才说了原委。
    原来今儿有一个胡商到织造司看绸缎,无意间在宋意墨案台上瞧到一件天水碧禙子,他顺手展开,一看却是喜欢上了,嚷着道:“这件好看!曲大人,除了原定的绸缎布匹外,我另外要定做十件这样的禙子成衣。”
    曲鸿看了褙子,得知这件原是宋意墨要了新料子,请人做出成衣来,准备贡进宫的,他虽是上司,倒不好马上就答应胡商,总得跟宋意墨交代一声,因派了小管事过来见宋意墨。
    宋意墨听得是这件事,自然不会拒绝,只吩咐小管事道:“跟曲大人说,好好定个价钱才是。且现下有人定做成衣,也须得想法请了绣工,再设一个成衣部。”
    小管事奉承道:“小侯爷果然能干,不比我们,得一做一,脑子转不过弯来。”
    宋意墨笑一笑,待送走小管事,这才重新进去见罗夫人和宋意珠。
    宋意珠问得原委,笑道:“织造司如果开办成衣部,到时我过去光顾,再捎带一件两件进宫送给皇后娘娘等人,不怕贵夫人不光顾成衣部。”
    宋意墨一听便道:“如此,开设成衣部之事,我倒要想法揽到手。”
    说着话,人报宋意珮和宋意婵到了。
    宋意珠却不知道自己顾着和罗夫人及宋意墨说话,没有及时请了宋意珮过来相见,已引发宋意珮的不满,她在见到宋意珮时,一把拉过道:“怎么嘟着嘴,谁惹你不高兴了?”
    宋意珮夺回自己的手道:“我也十四岁了,早不是小孩子了,大姐跟我说话,别老用这种口吻!”
    宋意珠失笑道:“好啦,你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了。”
    当年宋侃亡故,罗夫人生产,顾不上宋意珠和宋意珮,宋意珠那段子照应着宋意珮,之后下意识总是护着宋意珮,把宋意珮当了小孩子看,这个习惯,到现下还有些改不过来,虽则宋意墨年纪更小,但宋意珠认为男丁就该早些懂事,早些立起家业,反没有像护着宋意珮那样护着宋意墨。
    当下宋意婵也过去见过宋意珠,喊了一声大姐。
    姐妹相见毕,这才落座。
    宋意珮方才仔细打量宋意珠,见宋意珠穿着大红色遍地金通袖袄,头上绾了牡丹髻,插着一支镶宝石的金步摇,端庄华丽中透出一份王妃的矜贵,叫人目不转睛。
    宋意珠对宋意婵这个庶妹,自没有特别留意,只顾留意宋意珮,见宋意珮穿了鹅黄色冰梅纹暗花禙子,肤如初雪,淡雅中渗了一丝娇柔,心下便有些感慨,自己辛辛苦苦才谋得一头如意婚事,只盼这个妹妹也嫁得顺利,在婚事上不须像自己这样百般筹谋,万般担忧。
    宋意珠一向有大志,在见到宋意珮时,便有些想法出来,若以后申含秋嫁了景世丹,太子和长信公主正式决裂,景世丹和太子之间开始争斗,待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时,自己是否可以助着景世炎渔翁得利,让景世炎取代太子的地位呢?若能到那个地步,自也不须惧姜贵妃,更可以让宋意珮选个可心的夫婿,根本不用思谋着去攀这个攀那个。
    母女说着话,罗夫人又朝宋意珠道:“知道你们要过来,昨儿就议了菜单,你的口味我自然知晓,却不知道顺王殿下的口味如何,因色色都备了一些,你看看菜单,有不舍顺王口味的,倒是先叫人撤了。”
    本来么,新妇过门,不过三天功夫,未必就知道夫婿口味了,但宋意珠不同,她过门一天功夫就摸清了景世炎的口味。这会接过罗夫人递过来的菜单看了看,很快指出两三样景世炎爱吃的,又让撤了几样他不爱吃的。
    罗夫人一边听宋意珠说话,一边还不忘教导宋意珮道:“你也十四岁了,这些功夫也要学一些,将来嫁人,方才不吃亏。”
    宋意墨问道:“饭菜是摆在阿娘这儿,还是摆哪儿?顺王殿下是姐夫,不须分开吃罢?”
    罗夫人便问宋意珠道:“你的意思呢?”
    宋意珠笑道:“自然是摆在阿娘正院花厅这儿了。顺王是您女婿,是妹妹和阿弟的姐夫,便是自己人了。何必分开吃这样生份?自要热热闹闹一起吃的。你们放心,他没什么架子,吃东西也并不是特别挑剔,不难应对的。”
    宋意珠这样说,罗夫人便吩咐人去请景世炎过来,一边吩咐厨房准备开饭。
    这么一顿饭,果然如宋意珠所料那样,宾主尽欢。
    待饭毕,又坐片刻,宋意珠便和景世炎回府了。
    送走他们,宋意婵和宋意珠也告辞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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