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泽斯大陆很不平静,战乱四起不说,神迹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远方的极光甚是美丽,冒险家的内心也开始掀起惊涛骇浪。

    最后,他们熄灭了篝火,背上包裹,然后飞向远方。法师老大康妮觉得,这次赶路值得使用漂浮术甚至飞行术。

    伍德没让法师增加负担,他背后的火焰推进器开到了最大功率,也时刻准备着进入恶魔状态。

    如果队伍里三位法师的猜测没错的话,这股庞大的魔力应该只有凤凰能够发动。而且庞大到甚至能发动小禁咒,这对施法者来说是负担很重的事!

    那么结论出来了,那只大鸟是准备要拼命了!毫无疑问,它现在在和一个同样强大的敌人厮杀。

    伍德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去当侦探,他已经大致猜到这敌人是谁了……不是每一个侵略者,都和菲伊一样对回家这件事没兴致的。

    他们冒险家也是侵略者,他们也想回家。而回家的方法,就是杀掉系统提示在中部的最终目标!

    没错,一直在努力提升实力的凤凰,它绝对不会情愿永远都被囚禁在这个低等位面,直至死亡。

    伍德突然笑了,他虽然没下过海,但他现在觉得,当捡漏渔夫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

    这片坟场一直只接待漫无目的的流浪者或寻死之人,至少在莱拉恢复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反正从没像现在这么热闹过。

    火焰冰雹雷电,相继落下,搞的她只能不断逃窜。而且空中华丽的极光还在继续增大,她知道魔力庞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逆天改命。

    她好歹也当过几十年神选之女,对于那些知识可谓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凤凰属于稀少种族,名气虽然不如比蒙或龙族等,但它们绝对是最受魔法元素眷顾的一族(除了黑暗与光明以及空间等特殊属性)。

    一发硕大的火球擦过她的翅膀,几根羽毛进入火焰,马上就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火海之中,爆炸产生的烟雾缓缓散去,然后那把镰刀上开始浮现复杂的文字。如果有博学的天使在场,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天使向诸神祈祷的文字,普通天使根本无法掌握。不过她并不打算再使用这力量,因为镰刀已经不是金色,而她,也没了那华丽的翅膀。

    她突然想到了奥德丽,可能是因为那柄长剑上面也没有这些文字吧。缓缓伸出手,她抹去了这些文字。

    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去回想那些事。

    镰刀变得黯淡无光,火焰也同时消失了。天空中的凤凰感觉到了什么,急忙拍动翅膀想要飞向更高处,可是……

    手持镰刀的莱拉突然出现在空中,紫色六翼在绚丽多彩的极光照耀下,有些诡异的美丽。而在凤凰惊恐的瞳孔中,那把镰刀十分平静落到了自己的翅膀上。

    突然,整个世界都宁静了,下一秒,远方的人们也都捂住了耳朵。

    这是什么生物的叫声?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能听出痛苦的感觉。

    金色鲜血滴落到无名墓碑上,与火红的羽毛一同照亮这片坟场,凤凰在疯狂的嘶叫。

    莱拉收回镰刀环视四周,看到同时出现在极光中的十多个魔法阵,魔法元素因为操纵者的痛苦而愤怒。

    可她毫不在乎,甚至有些久违的露出高傲笑容,如同一个年幼的女王一般,镰刀再次挥出。

    这一次是挥向那些魔法阵,随着刀刃缓缓划过虚空,极光被撕裂成两半。紧接着,那些魔法阵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最后引发自爆。

    又一次,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而不同的是,这一次还附带无比华丽的烟火。

    法术被破除,愤怒的凤凰将身体变小。它明白在面对同等水平甚至比自己还强的对手时,庞大的身体并不能有任何优势,反而容易被当成靶子。

    “聪明的大……小鸟。”莱拉说话的时候故意一顿,她的微笑会让人着迷,同时又会让敌人觉得格外嘲讽。

    被叫做大鸟就算了,小鸟?凤凰越来越气!它张开嘴巴开始疯狂呼喊魔法元素。

    莱拉也没上前阻止,而是飞在空中静静的看着小鸟表演,像个尊贵有礼貌又懂得欣赏的观众。

    她已经厌倦杀戮,但对于实力差距没那么大的对决,她还是久违的感受到了热血沸腾的感觉……而且在这个世界的观众看来,极光和烟火都很美,不是吗?

    越来越夺目的光芒将裂开的虚空覆盖,这一片夜空正在散发光芒。

    一切都如艺术馆中的多彩油画,出自大师之手,普通人看不懂的那种。

    而莱拉也在做着改变,她的头发变得越来越长,身材也开始变得凹凸有致。短短几分钟内,一个小女孩变得了少女时期的公主大人。

    虽然头发变成紫色,瞳孔也已是漆黑,但她还是很美!

    和天使状态的她,完全不同的两种美。

    在铺天盖地的光芒中,黑雾总是那么显眼,不知从何而来的它们缠绕莱拉的身体,最后化为一身衬托身材的黑色铠甲。

    虽然不如天使的那么华丽,但莱拉觉得,这种低调奢华的感觉也不错。而且在每个关节处,都有紫色小珍珠点缀。从前的自己,不去当服装设计师真是太可惜了。

    至少她这种爱美的姑娘,觉得这是一种浪费天赋的表现。没错,就和这小鸟浪费生命一样可惜。

    她真没钥匙啊,她都说过了。拍动翅膀,马上就要轮到她演出了。

    这时两个魔法阵展开,一上一下将她夹在中间,而且这次连转都不转一下了,直接射出毁灭法术!

    天雷加地火,她已经好久没感受过这种天气了,反正泽斯大陆的天气一直都挺好的。镰刀划破虚空吸收掉火焰,同时左手向上一动,漆黑魔法阵也让雷电没了声响。

    突然,前方又出现一个魔法阵,她的铠甲燃烧黑焰,将那些寒冰全部融化。然后又出现一个魔法阵……

    急速飞行的伍德抬起头,只见那极光当中不断产生爆炸,那些华丽烟火作为冒险家的他可是熟悉的很。

    而且,那股源自深渊的气息,他更加熟悉。

    回到战场中,凤凰用变小的身子勉强躲过镰刀的袭击,然后飞到更高处准备最后一搏。

    半个世界的魔法元素都聚集在此地,它也是第一次做这么疯狂的事,也终于明白自己实力不足。

    这些魔力,强大到足够发动一个真正的禁咒,但它还是没办法启动血液传承的那个秘术。它还是太弱了。

    “堕天使啊,你品尝过被禁咒支配的恐惧吗?”它很久没说过话了,现在还有些难受。

    “没有,只是见过,可怕到能把这个世界捅个窟窿出来。但你这个……”莱拉原本要习惯性说废物的,“你这个家伙,是绝对发动不了禁咒的!”

    “聪明的鸟人。”凤凰坏坏的报了外号的仇。“可我觉得,小禁咒也足够你吃一壶了。”

    “或许吧。”莱拉声音中也多了一丝战意。“但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吗?”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她就再次消失,下一秒就又出现在凤凰背后。和刚开始一样,镰刀挥动,鲜血溅出,只不过凤凰没再哀嚎。

    “这强大的空间瞬移术,想必要耗费不少精力吧。”凤凰仿佛看穿了很多东西,变得没一开始那么惊慌。

    莱拉回过头又将两个魔法阵消灭,背对着凤凰说道:“果然是聪明的小鸟啊,可是你发现的有点晚咯……”说完,她又瞬间消失。

    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凤凰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她会在哪里出现?

    一道寒芒刺痛它的眼睛,它知道这一次镰刀会刺入它的头颅,而那些黑暗元素会侵蚀掉它的意志……

    “咦?”莱拉惊讶的出声,她的必杀一击居然落空了。收回镰刀,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她有些自嘲的笑道:“不是金色了呀……但红色至少比黑色好……。”

    “你的意思是,你更怀念天界的日子吗?”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莱拉笑着抬起头,只见极光中缓缓走出一身火红长裙的少女,还有着金色大波浪长发。

    更重要的身材非常不错。如果伍德……男人在,绝对会变成纯种色狼!

    “你变成人类了?”她觉得这个美少女就比自己差一点而已。“一边羽毛变成头发,一边变成衣服,创意不错。”

    美少女揉了揉头发,看起来有些苦恼。“没办法啊,对付你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我体形太大好吃亏啊。”说完,她还舔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至今还冒着黑焰。

    “我叫莱拉,你呢?”莱拉说完就看到美少女吃惊的眼神,她解释道:“既然变成人类就要遵守人类的规矩,名字还是要有的。”

    “嗯……那就啦啦吧,我没你那么高雅的兴致。”啦啦伸出手,从虚空中拔出金红相间的法杖,她知道这场厮杀来到了尾声。

    她不知道莱拉还有多少底牌,但她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小禁咒。

    “看在那份仅次于我的美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莱拉手中的镰刀开始燃烧黑焰,“转身离开,我认真的。”

    “你应该也品尝过孤独,应该也厌倦杀戮……但有一点,你和我不同。”啦啦摇了摇美丽的小脑袋。“你已经没了回家的念头,可我还有!我想和哥哥结婚,你知道结婚吗?就是一辈子在一起的意思。”

    “这真是太美好了,如果我真有那钥匙,一定会为了这美好愿望而双手奉上。”莱拉带着温暖笑意,“很可惜,我真的没有。”

    “不,你有的,你也知道的。”啦啦再次摇头,然后指向莱拉。“这钥匙,就是你的性命。”

    “聪明的小……姑娘。”赞赏过后,莱拉缓缓飞向高处。“可我已经死过一次,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所以,这一次的死亡,我希望能把所有事情都解决!”

    庞大的黑焰从她身上散出,开始吞噬附近的魔法元素,莱拉感受着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啦啦十分平静的举起法杖,一个小小的魔法阵在她的胸口绽放。配合那娇艳面容和华丽长裙,不免让莱拉想到了“公主”一词。

    “我能问一下,冥界是什么样的吗?”

    “怎么了?你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了?”

    “不是,我只是想要知道,被我杀死的那些生命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关心?真是虚伪啊,跟我一样……那我告诉你吧。”莱拉闭上双眸,回想那一条望不到终点的河流。

    “我没有进入冥界,但光是看到那冥河和彼岸花,我就已经明白,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离开了……这次是有个老先生帮了我,你就别问了。”

    “那轮回呢?”

    “别傻了,轮回是普通生物……也就是我们口中垃圾的权利。他们没有意识的落入冥河,然后呢,当他们再次睁开眼,只会是一个从零开始的婴儿。”

    “那么我前世会是那些死在火海中的人类吗?”

    “可能吧,但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因为你永远不会再有下一世。”

    “嗯,你也是。”啦啦点点头,然后也闭上双眸。

    伍德站在山顶,抬头仰望,看到夜空被分割成两部分,神色复杂。

    一半依旧是绚丽多彩的极光,中心的那个庞大魔法阵蕴含着能够毁灭一切的力量;另一半则全是黑焰,仿佛随时都会如同雨水一样坠下,将这片大陆葬送到火海中。

    真是恐怖啊,伍德握紧匕首,害怕的同时又有些兴奋,他就是这么自相矛盾的一个人。

    天性。

    他压抑激动,收回视线回过头,看到同伴们也快赶到了……

    啦啦在心中念着咒语,脑海里不断浮现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嘴角微翘,她很开心。

    莱拉知道这笑容蕴含着很多心意,但她也是个自私的混蛋,所以她会扼杀这美好的愿望。

    而且谁知道,那个“哥哥”有没有死去,或者已经遗忘这个立下约定的妹妹呢。她想着这些,让内心的谴责轻了一些。

    不知何时,她也会顾虑旁人的感受,她也会为别人思考。这算不算长大了?妈妈……

    镰刀开始吸收火焰,她也一步两步的向前走去。

    法杖从啦啦手中飞出,闭上双眸的她张开双臂,让那个魔法阵撑开天空与大地。她笑的更开心了,平静下来之后,她觉得自己表现的真是太优秀了。

    模糊之间,她仿佛感受到了哥哥的怀抱,温柔的让她有些舍不得离开。可她还是睁开了眼睛,然后对着那魔法阵轻轻一点……

    哥哥,我很快就回家了。

    这个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无论议论声还是哭泣声,甚至风声水声,都陷入沉默。

    冒险家开启了所有能够开启的护罩,伍德甚至把自己口袋里的所有备用武器都拿出来,只为组成那道脆弱的物理墙壁。

    声音未出,但光芒先至。伍德捂住双眼,他此时只能信任同伴。

    如果有神在做观众的话,那么从最高处俯瞰整个泽斯大陆,就会看到无比华丽的七彩光芒在中部爆开。然后,在光芒中出现了一丝黑色。

    莱拉身上久违的出现伤口,她笑的有些疯狂。同时镰刀已经飞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穿过这些光芒。

    “真痛啊……”背后的翅膀也没一开始的华丽,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因为铠甲十分优秀,所以她现在还没受重伤。

    可她没想到,这只是开始,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啦啦看着刺穿腹部的镰刀,她知道黑色火焰已经进入体内。咬紧牙关,她痛苦的拔出了这把镰刀。

    她看着镰刀飞走,笑的勉强,同时再次将法杖握到手中,金发红衣和法杖都开始散发更强烈的光芒。

    第二个小禁咒,凤与火,启动。

    “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连续启动两个小禁咒。”莱拉的声音不知从何传出。

    啦啦想要挪动身子给自己争取完成启动法术的时间,可那把镰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一瞬间,抓住猎物的莱拉犹豫了,她知道自己只要轻轻动一下,那么一切就都会结束……就是因为太过明白,她才犹豫了好几秒。

    这几秒,足够啦啦完成自己的法术了。

    “你败了。”她这么说道,然后就带着笑容化为火焰,冲向更高更高的地方。

    莱拉终于回过神,微微叹气。“我真不应该回来……”

    “不,你回来给了我离开的机会,所以,我很感谢你。”

    莱拉抬起头,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火鸟正在向她冲来,以这速度来说,她除了瞬移没其他办法可以避开。

    可是……

    “呵……你第一个小禁咒,除了表面的威力外,居然更重要的是封锁我的瞬移术?”莱拉不仅为对手鼓起了掌。“我想,你要是没死在我手中,一定会成为下一个至强者。”

    夸奖完,她神色严肃的收回镰刀,做好最后的准备等着那只火鸟!

    上方是炽热的火焰,仿佛在咆哮;下面是黑色火海,如死水一般寂静……

    一刹那的功夫,火鸟涌入了死海当中,红与黑驱散了所谓的绚丽极光,现在的天空完全被它们两个统治。

    对于任何一个观众来说,这都已是无眠之夜,而对于这片夜空来说,坠下一颗流星只是为了祝福那英勇的战败者。虽然流星已经无法被看到……

    两种火焰还在厮杀,中部天空就是战略地图,它们不断的占据着对方的领地,一次又一次,仿佛永远都不会有谁会取得完全胜利一样。

    终于,死海仿佛要将红色火焰完全浇灭,但随着一声凤吟,红色火焰瞬间爆发,将一切黑暗都逼到了最角落。

    啦啦觉得自己要赢了,她真的要赢了!她流下激动的泪水,同时更加努力的催动所有魔法元素!

    很快,整个天空都被烧的火红,再也没了其他色彩。重新变成人类的她绽开笑颜,泪水把这笑容点缀的更美丽。

    她准备去找那具尸体……噗。

    熟悉的镰刀再次刺入她的身体。

    “刚刚光芒离开后,我的瞬移术,又可以用了。”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依旧保持笑容,然后向后伸出手……

    手被抓住了,这也是对的呀。两个小禁咒都没有取得胜利,她败北只能说是实力不济。

    镰刀离开她的身体,失去支撑并且再也没有力气飞行的她缓缓坠向自己创造的浮空火海。

    火焰不再那么温和,反而开始吞噬她的身体,她的意识。她已经不再是它们的女王,只是一个自寻死路的战败者而已。

    凤凰天生的魔法抗性在此刻只能给她增加更多的折磨,可这痛苦加起来也不及内心的万分之一,她只是想要回家啊……

    视线已经模糊,但她看到莱拉艰难的穿过火焰,然后过来抱起她,最后将她轻轻的放到大地上。

    下一刻,天空的火海终于爆炸。她看着莱拉伤痕累累的身体,想要说出嘲笑并且恭喜的话语,但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她只能保持微笑,然后缓缓闭上双眸。

    哥哥对不起,我没能遵守约定。希望你能找个……随便你了,只要你的妻子比我好看就行。

    不然我就算死了还是会生气的!

    还有……你是叫莱拉吧?既然赢了就想办法活下去吧。因为我们都没有下辈子了。

    这是她心中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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