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看向小青侯。

    李锦苏美目婉转,青阳歪头凝视,夏侯云挑了挑眉,便连那趴在木床上打盹的小怪兽也抬起了头来,眼巴巴的望着小丫头。

    如许目光射来,小丫头愣了一愣,叹道:“此事说来怪异,你们或许不信。”

    特兰阿尼柔声道:“你说出来,总会有人信的。”

    “嗯,小娃儿,你且说来。”血花婆婆说道。

    “是,婆婆。”

    小丫头皱眉道:“便在师姐命在顷刻之时,那天上又飞下来一个和尚,那和尚手里拿着个木鱼,就那么对着我师姐一敲,顿时就制住了这,这奔雷血煞蛊。”说完,低下头想了一想,又道:“那和尚长得颇怪,一看,一看……”她正想说,一看便是得道高僧。

    这时,特兰阿尼道:“是否身穿玉白袈裟?”

    小丫头眼睛骨碌碌一转,奇道:“咦,你怎知道,莫非当时你也在场么?”

    特兰阿尼微微一笑,说道:“那和尚手里拿着的木鱼,是否也是玉白色的呢?”

    “正是。”

    小丫头看了特兰阿尼一眼,心头一跳,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脸上神色却颇奇,说道:“原来你果然在场,那和尚拿的木鱼白晃晃的,就连那鱼锤也是白玉所铸,朝着我师姐一敲,便是一道白光。”

    “哦……”

    特兰阿尼长长的“哦”了一声,看了看血花婆婆,嘴角微微一弯,笑道:“我却不在场,只是瞎猜。那和尚多少年岁呢?是白眉白须的老和尚,还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和尚?”

    这下,小丫头顿了一顿,暗自琢磨:‘都说女生外向,看来果然不假。这长腿苗女喜欢上了酒鬼,便悄悄的帮着我们。现在她问我是老和尚还是小和尚,按说和尚越老、本领越高,但她为什么要这样一问呢?嗯,其中定有蹊跷!’

    眼睛一亮,答道:“这便是你们或许不信的地方,那救我师姐的,却是一个小和尚,身穿白衣,长得也白,年约,年约……”说到这里,指着青阳:“比我师兄看上去还要年轻。”心想:‘本仙师这么一说,你们也奈何我不得,小两三岁是小,小七八岁也是小。’

    “那便是了。”

    特兰阿尼眼眸一亮,说道:“师尊,看来便是那位高僧救了李姑娘,只是不知为何他却只是暂时制住,并未替她们除却此蛊?”

    “嘿嘿……”

    血花婆婆傲然一笑,淡然道:“阿尼,你只知那和尚身具大法,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却不知这奔雷血煞蛊的厉害,若是不通咱们的血蛊术,想要将它彻底除却,那是休想!要不然,张应机张真人也有莫大能耐,为何这几个娃儿却舍近求远,来到我们万毒谷!”

    “婆婆说得是,这就是那第二奇的地方了,以前晚辈还不知道,对那小和尚多有埋怨。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个小和尚也是个厚道之人,并非见死不救!”小青侯皱着眉头,恍然大悟。

    “咦,莫非那高僧还说了些什么,让你埋怨到现在?”特兰阿尼奇道。

    小青侯道:“那小和尚说:‘几位施主,这蛊万分歹毒,贫僧也制服它不得。便是你们的师尊,张真人怕是也难以将它尽除。切莫耽搁,速速前往苗疆,寻访血花婆婆,她定可解得此蛊!’当时,那小和尚也没说婆婆在哪,我们也不敢耽搁,冒冒失失的跑来苗疆,历经千山万水,经得诸般磨难,若不是忽逢婆婆于夏城,真不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说,我当不当怨他?”

    “嗯,说来也是。”

    特兰阿尼点了点头,心道:‘小青侯当真聪慧绝伦,也真是难为她了,撒谎撒得真假难辩,连我也差点信了。如今,既捧了我师尊,又将一应漏洞通通堵住。如此一来,师尊想必已信得九分,且不得不出手相救。’当下,笑道:“不过,你也莫要怨他,我们这万毒谷知者甚少,那高僧也并非有意相瞒!”又对血花婆婆道:“师尊,她们远道而来,又是张真人弟子,还请师尊施以援手!”

    “唉……”

    血花婆婆长长一叹,坐回木床上,暗自沉吟,小青侯将她捧得无比高,她若不出手除蛊,那也委实说不过去,但此刻她心中却犯了难。

    过得一阵,血花婆婆说道:“此蛊已入心数月,又经那人施法镇伏。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法有不同,自是各生异数,如今此蛊已与奔雷血煞蛊有异,老身若想将它除去,怕是……”

    “婆婆!”

    情势急转而下,小青侯心中恸地一跳,眼眶便红了。

    李锦苏脸色霎然一白,身子摇了两下,但她向来坚韧,咬着嘴唇,强撑着不倒。

    青阳长身而起,站在了李锦苏身旁,按着酒葫芦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一颗心则犹如巨石从天而坠,直直往下沉,再也不见底。

    “尚请师尊怜悯。”特兰阿尼软软拜倒于地。

    “婆婆!”

    夏侯云衣站了出来,按胸道:“云衣此番前往夏城复仇,若非正一教诸位道友相助,怕是有去无回,恳请婆婆施以援手!”

    “哇哇。”

    小怪兽也化作了小小丑八蛋,拜倒在血花婆婆的脚边,啼声恳切。

    众人不打不相识,经得这数日来的同住共行,竟与不知不觉间滋生了深厚情谊。

    此刻,青阳见一向寡言少语的夏侯云衣也挺身而出,心中升腾起徐徐暖意,竟将悲伤冲去不少。

    这时,血花婆婆皱眉一阵,慢声道:“都起来吧,老身并非见死不救,只是此蛊已然生异,再不能以奔雷血煞蛊除之,且容我想一想。阿尼,天时已不早,你且带几位娃儿去《听水阁》暂歇,明日再作计较。放心,几位娃儿既然不远千里来到这万毒谷,老身自会寻得法子除却此蛊。”

    “是,师尊。”

    一听此蛊可除,众人心头纷纷一松。

    当下,特兰阿尼便领着青阳三人告辞离去。行至半途,一名年轻苗女来将夏侯云衣唤走,顺便也叫走了那小怪兽。

    《听水阁》,顾名而思义,临水之居。

    岛中屋舍大多毗水而建,这《听水阁》自是也不例外,且建得更为雅致。

    放眼看去,一条白玉大道直通湖中,在那水天相接的地方,浮着一排青青竹舍,屋顶聚着点点光芒,一闪一灭,仿若天上星辰。

    众人经白玉大道而入,特兰阿尼笑道:“赶了这几日路,你们定然也乏了,且早些歇着吧。”说完,转身欲去。

    “姐姐且慢。”

    小青侯唤住了特兰阿尼,便连称呼也换作了‘姐姐’,朝着特兰阿尼深深作了一揖,抬起身来,又向青阳不停的使眼色。

    青阳心头一荡,嘴巴动了两下,却未有言语。

    小丫头暗中伸出根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腰,青阳仍是愣着。

    小丫头怒了,狠狠踩了他一脚。

    “放心,你们便是正一教的弟子,谁说又不是呢?至于,李姑娘的蛊,师尊说能除,便定然能除,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特兰阿尼莞尔一笑,说完便转身去了。

    待她一走,李锦苏脸上滚起了密汗如雨,身子则一歪,向地上倒去。

    “大小姐!!”

    小青侯与青阳惊骇莫匹。

    青阳赶紧一把揽住她的腰,入手极轻,软若无骨,他却无心细觉,提起酒葫芦便饮了一口,下意识地头一埋,便欲一口吻下去。

    “别,别……”

    这时,李锦苏睁开了眼睛,眼见他凑嘴亲来,又急又慌且羞且恼,伸出如雪柔荑,以掌心抵着他的嘴,竭力的往外推。

    “酒鬼,你在干嘛?!”

    小青侯惊呆了,眼睛眨来眨去,总算回过神来,当即一声大喝。

    “嗯?!”

    青阳浑身一抖,神智已清,愣愣地埋头看去,只见李锦苏软在自己怀中,美目荡漾,也不知是羞还是恼,而自己的唇间微暖轻寒,丝丝香气汩汩袭来,熏得人头晕眼花。霎那间,这酒鬼心潮狂荡,再也禁不住,脖子一使劲,便欲强行吻将下去。

    “你,你……”

    李锦苏身子娇弱,哪里敌得过他,心中羞恼,手中却无力,眼见便要被他一口吻个正着。

    “碰!”

    一声闷响,青阳晃了两晃,要倒不倒,因他手中抱着李锦苏,头也低低埋着,经得小青侯重重一敲,稳了几下,稳不住身形,当即便压着李锦苏向地上倒去。

    这下,若是压得狠了,犹甚于亲上一口。

    “哇呀呀……”

    小青侯大怒,将月刃一收,跳到青阳脖子上,一把搬住他的脑袋,身子则往后坠,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给反向拖了回来。

    “扑通……”

    三人滚作一处,李锦苏躺在青阳身上,胸膛挤着胸膛,青阳背后压着小青侯,可怜的小丫头被压得撕牙裂嘴。

    “哼,哼……”青阳哼了两声,痛并快乐着。

    “啪!”

    一个耳光扇去,李锦苏羞恼无比,浑身灼热难耐,胸中却突出一股力气,按着青阳的脖子,挣扎着站了起来,瞪了青阳两眼,脸上却更红,眉梢一挑,拔出背后青煌剑,指着青阳。

    青阳闭目待死。

    “唉……”

    李锦苏幽幽一叹,也不知道想到了啥,眸中泛起了泪花,转身走入一间竹舍。

    “我,我并非有意……”青阳躺在地上,喃喃自语。

    “你,你且起来……”小丫头挤眉弄眼,青阳体沉如山,她被压得五分五裂,语不成声。

    “哦。”青阳翻了个身,仍旧躺在地上。

    小青侯一骨碌爬将起来,踢了他两脚,怒道:“原来,你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贪心的色鬼!看你这架式,也不是头一回了,别装死了,快给本仙师从实招来,我不在的时候,是否也曾这样冒犯过大小姐?”

    青阳不说话,躺在地上,仰望苍穹。

    “哼!”

    良久,良久,小青侯见他仍不说话,她的心中也突地想起来,这酒鬼与大小姐已是夫妻,莫说是亲一口、压一下,便是更,更亲热些,也属理所当然!这么一想,她心中有些莫名的沮丧,气咻咻的瞪了青阳一眼,转身走入李锦苏的房间。

    临走之时,她还再踢了青阳一脚,骂道:“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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