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锦衣夜行

    出发前,先打了电话给雨萍,此时非常需要有人打个前哨。如果她探听到了事情原委,就好有的放矢。

    在云希和谭薇的陪同下赶到住处,雨萍已经等在了那里,效率还真是不慢。

    “雨萍,卞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会被抓了起来?”

    薛雨萍摇摇头:“还不清楚,只知道她现在在医院里。”

    看来我想得太乐观,她也毕竟只是个学生,这么短时间内打探到消息不太现实。

    转脸看向云希,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是说被抓起来了吗?怎么又在医院里?”

    雨萍脸色凝重:“是被抓了,她现在是被警察陪着在医院里。”

    云希点头:“明白了。诚子,你跟雨萍直接去那儿看看吧,我跟谭薇先去找一下律师。”

    “希诚”在京的业务是重头,由她出面自然比较好。

    这一瞬间,突然发现自己在京里还真是完全没什么能量,除去“天普”之外就一无所有了,而真相就是跟一无所有其实相差无几。

    等我和雨萍赶到医院的时候,卞月茹在病房里,但到了门口就被拦下,没有任何解释,就是不允许探视!

    一直等到快天黑的时候,过来的是谭薇一个人。

    “怎么样?”我焦急地问道。虽然也通过别的途径打听,但都没得到回音,“云希呢?”

    “她还在跟律师商量,咱们先回去吧。在这儿没什么意义。”

    谭薇对这些瓜葛不是很清楚,在回去的路上,由她嘴里断断续续说出来的信息,我才慢慢组织出了一点头绪。

    卞月茹真的成了犯罪嫌疑人,罪名是有意伤害,而被伤害的对象也不幸被我猜中---郑廷洲。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肯相信,凭她,怎么可能伤得了郑廷洲,也难道又是一个圈套?

    晚饭无心去吃,雨萍泡了面,我们三人胡乱吃了几口,一起默默坐到云希回来。

    “事情大体搞清楚了。卞姐她伤了郑廷洲,自己也被打伤,这才进了医院,等伤势一好,就会送进看守所,然后等待判决结果出来。”云希提供的情报详细多了。

    “那个姓郑的呢?”对郑廷洲简直恨到极点,我只相信是他有意对付卞月茹。

    云希目前听到的也就这么多:“听说进了另一家医院,但伤势如何还不清楚。”

    见她也说不出更多,我点点头:“嗯,情况就是这样了,我们都早点休息,明天再想办法。”

    雨萍有些不忿,插嘴道:“姓卞的不是跟姓郑的有一腿吗,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她说过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让他们窝里斗不是更好么?谁让他们合起伙来骗我们来着。”

    “雨萍,可能我们对事实的真相还没弄清楚,别这么急着下结论。”如果不是卞月茹几天前莫名其妙地跑了一趟南辰,我大概也会跟她一般想法,但直觉却告诉我也许另有隐情。

    “瞎好心。你……”雨萍是心直口快的,想法也直接表达出来。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谭薇拉着进了房间。

    云希看着我笑笑:“别太着急上火,也许雨萍说得有道理,根本就不关你的事儿。”

    说完之后,她也走进了两女的房间,把我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不知怎的,我特别不希望卞月茹出事,心里竟然盼着郑廷洲不要真的出什么问题了才好。

    一个人坐不住,也毫无睡意,黯然地走了出去。脚下不听使,一直往前面走去,不知不觉间,发现竟到了蒋婷婷和易雪茜租住的房门前。

    到了这时,我才发现屋子里竟然是亮着灯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在门上敲了几下,没听到一点回音。

    心里暗笑自己,又怪婷婷她们太马虎,走时也不好好检查一下,这一个假期得浪费多少电能啊。

    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知不觉打了晨晨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也说了自己的怀疑。

    晨晨也是很惊讶,只是时间晚了,住处好象还有别人,也没多分析,只是劝了几句,让我多当心一下自己,就把电话挂了。

    暗思就快过年了,自己却还限在这般的烦恼之中,居然连问候的话也省了。

    回去之后,不免难以入眠,后来到天快亮才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隐约却触到了一些事实的真相。

    第二天起来,邮箱中又收到不少资料,结合梦境,感到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好好理顺,云希和谭薇继续去跟律师交涉,嘱咐雨萍多留心一下外界消息,就独自一人留在了住处。

    郑廷洲的身世之迷已是呼之欲出,他的叔父果然不简单,竟然是一个非常重要部门的直接领导,郑廷洲近乎传奇般的际遇,也大多来自他的帮助。

    郑廷洲搞的投资公司,大多来自于他叔父明里、暗里的帮助,还帮他从银行搞到了不少资金,所以才会有那样调整的发展。

    搞投资,收益虽大,但风险也较大。我躺在床上思索,相比之下,一心搞实业的杭海生倒是踏实了许多。郑廷洲有叔父的相助,一直以来倒也平安无事。

    有这样浓厚的背景,自是无往而不利,相比投资带来的丰厚利润,缘何对“天普”这样的一家“小门面”突然大感兴趣起来?

    曾经以为郑廷洲是个绝世的经商天才,开始合作,天真地以为也许对我“爱才心切”,也许是突发奇想要换换口味,现在才明白不过是我个人一厢情愿。

    而他又突然发起这样一场进攻,以极不光彩的手段取得了“天普”的控股权,但短期内也绝不会有大利可获。就算他真实就算计好要阴我一把,何不等到上市成功?

    闹了这么一出,后台再硬也对公司不好,就算以后上市了,圈钱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百思不得其解。

    久混商场无赢家,他出那样的阴招,我自然痛恨不已,但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至少外人能接受。当初解决“蔚然”,我也绝对称不上君子。

    得手之后又采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想要我放弃“天普”,结果只好才用缓兵之计。

    如今又搀了卞月茹的事情在里面,我却连最后一丝幻想也没了。他这样做事情,明显是想赶尽杀绝,连最起码的良心都没有了。

    事到如今,还是不清楚他们二人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但从一个局外人的看法,不免会想到“始乱终弃”这个让人痛恨的词语。

    我始终认定,郑廷洲是个先天功法的修习者,卞月茹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

    但一个人究竟坏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一点怜悯之心也无法生出来呢?道貌岸然的郑廷洲显然连个小人也算不上。

    自己真是瞎了眼睛!想到这里,不由对自己下了这样一个评语。忽然之间,我心生警觉,门外有人,而且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那么不可能会是三女中的一个。

    我一下冲到门旁,猛地拉开了。

    门外站的人让我一愣,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是她?

    我的漫天怒气突然消失无踪,语气也变得结巴起来:“雪、雪茜,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雪茜显然也想到这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会面,一时也愣住,空气紧张地快要点着了。

    我的双眼看呆了:她依稀是在姬爷爷家第一次见到的模样!黑色的短大衣紧贴在身上,却比最后一次见面时多了少许丰腴。

    头戴一顶白色的小绒帽,稍稍偏向一侧,显得颇为俏皮。入鬓的眉毛弯弯绕绕,一双大大的眼睛不敢直视,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颊上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鹅蛋形的脸庞早不见了丝毫受过伤的痕迹,却添了以前所无的少许淡淡惆怅,仍然那般国色天香,更透着无比的惹人爱怜。

    在我无礼的注目下,她的头渐渐低下,片刻之后却又坚毅地抬起,娇羞代之以渐渐的恼怒。

    这才是她的“英雄本色”!

    我情知不妙,眼睛不敢再那样盯着:“雪茜,没、没回去过年吗?”

    完全是一句废话,回家了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就是这句,止住了她腾腾升起的怒火,脸上红润不变,但意味却颇不同了。

    心渐渐热了起来:雪茜,---终究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而且看来对我也不乏情意。

    瘦弱的女子虽然高挑,但在瑟瑟的寒风中,却不免有些收拢,让人怎忍心不去加倍疼爱。

    我的手迟疑地伸出去,又不知道放到何处才妥当。

    毫无征兆,象梦中发生过无数次的老套情节,修长的腿忽然做同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直接向我踢了过来。

    以我现在的实力,要轻松避开绝不是问题,就是适时还击也不会有问题。问题是,面对这个曾被我伤害的女子,忍心这样做吗?

    易雪茜看似瘦弱,可也受过专门训练,力气着实不小,这下负气踢出,更不容小视。

    略作迟疑,我最基本的防御都没做,肩部被她修长的小腿踢中。挺大的身体“蹬蹬”后退几步,倒进了房里。

    这也不错,省了费劲走回,我只好幽自己一默:“雪茜……”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易雪茜兴起,显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下一波的进攻跟着就发动了。她起脚毫不容情,我的背上又挨了一下重击,挺重的身子趴在地上。

    这时的易雪茜几近疯狂,根本就没意识到我完全是在被动挨打,又是几下踏在我后背。

    由于没有丝毫防备,这几下重击几乎要晕过去,仍然没有运起“清心吟”防护的意识。

    嘴里咸咸的味道,不知道什么地方破了,她这般不知轻重,但愿不会伤到内脏才好。

    一脚直奔着脸上踩来,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心里祈祷:好妹妹,千万别搞得我没脸见人啊。

    不是没有能力反抗,只是心里在想,我欠了这个女孩子的,无论她怎样对待,都是我罪有应得。

    认识这么久了,第一次任她随意欺侮,却没有丝毫怨言。

    脸上甚至已经感到了力量的临近,我努力地闭紧眼睛。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半晌没有动静,我悄悄地睁开眼睛,那只穿了旅游鞋的脚还在距鼻子不远处,幸好停止不动了。

    我刚想说:来吧,都是我不好。偷眼望去,雪茜仿佛痴了一般,毫无任何表情地看着任其宰割的男性。

    似乎感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挣扎,我轻轻地扶住了那只纤细的脚,眼里突生一丝湿润:“雪茜,对不起。”

    坚硬的地面突然滴落的水珠击打出了一个个的小点,但那不是我的泪水,那是由雪茜大大的双眼中滑落下来的。

    她的眼圈红了,脚也慢慢收了回去。

    以为暴打就要收场,我疲惫地躺在了地上,身上疼的要命。但这不是最重视的,美人落泪,最痛的却是我的心。

    接下来发生的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幸运,易雪茜突然象着了魔一样,双脚轮番在我的肋部踢了起来,好在,力量比开始时小了许多。

    我不挡,也不闪,听任她发泄:“雪茜,如果能让你心里好受些,尽管来吧。”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性子火烈的她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个不世出的奇迹了,岂是冷却就能消除得了的?

    心里悔恨地要命,恼于自己自以为是的处理方式,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过去这么久,居然胆怯到连句道歉的话也没当面说过,还有何面目立于这个世上。

    这种高举轻打要耗费更多的力气,也许踢得累了,易雪茜的动作缓了下来,虽然没有彻底停止,但完全变成了一种形式。

    雪茜泪如雨下,丢下一句话却彻底将我打败:“臭东西,你为什么不躲,你不是很厉害,很会欺负人吗?”

    无语中。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其实我从未想过会言败,这次却没有办法了。

    我那宝贵无比的声带,在这一瞬间,被曾经将其赋予了我的上苍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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