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枫神色飘渺,淡淡的说道:“不过是她不喜罢了。”
    逍遥王心头一紧一松,如过云霄,又骤然落地,大起大落。齐景枫这句话,无疑是他曾经真的有这个想法,只是沈青岚不喜欢,所以他甘愿放弃。
    心中一动,不知要多刻骨的情,才能敌过他的野心?
    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心中不禁庆幸,幸而那母夜叉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否则,齐景枫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在他的手中,他断然是会输的一败涂地。
    “不过,她的心思摇摆不定。说不定,那日她想做做那人上人,又未尝不可?”齐景枫微微一笑,优雅起身,姿态闲适的离开。
    逍遥王摸了摸额角冷汗,心知齐景枫是给他警告。
    “太子,燕王世子妃身边的人,送了一副头面,祝贺荣贵妃即将荣升太后!”安插在荣贵妃身旁的眼线来报。
    逍遥王心里被齐景枫刺激得不痛快,听到这番话,不禁冷笑,当真是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即使他没有生母,即使荣贵妃是先帝位份最高的妃子,可不代表她就是太后!
    摸着下巴,琢磨着沈青岚的心思。心思一转:“送的什么头面?”
    “红珊瑚。”
    逍遥王眸光微闪,摆了摆手,示意人下去。
    ——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日便过去,到了逍遥王登基的日子。
    百官朝贺,随即便是提拔心腹,亦或是拔除心腹大患。随后册封后妃,竞升先帝的后妃。
    沈青岚提前接到崇仁帝也就是昔日逍遥王的旨意,传她在登基这一日进宫封赏。
    沈青岚穿着正装,与齐景枫一同进宫。
    方如月穿着一身凤袍,施施然的走来,端庄矜贵,仪态万千的接受众人跪拜。
    谁知,崇仁帝竟是只册封她为皇贵妃。
    诸位大臣看着方如月身上的凤袍,面色古怪。方总督心中气愤不已,脸色铁青,对周边的同僚道:“皇上登基时日紧凑,内务府那帮混账东西,搞错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贵妃的衣裳与皇后的,可就差得远,又不是眼瞎,否则怎么能搞错?
    当今皇帝只有两个妾侍,一个正妃。正妃被册封皇贵妃,其他两位被册封嫔妃,妃位太低,后宫便方总督独大,大家都想巴结着,把女儿送进去,自是当成睁眼瞎,没有看到方如月穿什么衣裳。有的为了讨好,甚至帮衬着淬骂几句内务府。
    沈青岚冷眼旁观,看着穿绛红色宫装的荣贵妃,抿唇一笑,低垂着头,等着接下来的册封。
    先帝大部分的妃子全都送到了国寺修行,只留下了两三位,都是有功绩,或者母族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还有便是又子嗣的人。
    分别册封为太妃。
    轮到荣贵妃时,荣贵妃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淡雅的笑,柔和了面部冷漠,稍显平易近人。
    内侍公公展开圣旨,正要宣读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皇贵妃的凤袍弄错,难道荣贵妃的头饰,内务府也弄错了?”
    内务府总管之前背着黑锅,那是得罪不起方总督,还有掌管后宫的皇贵妃。但是荣贵妃不一样,韩府与她撇清了关系,而且又是先帝的妃子,若是再扛下来,指不定皇上要治罪。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先帝后妃,内务府并没有安排东西送出,而是等着皇上册封后,再按照分位安排。”
    言外之意,便是那头饰与内务府无关。
    荣贵妃一时怔愣住,不明就里。伸手摸着斜插进发髻内的金钗,摘了下来。五尾金步摇,变成了九尾。贵妃是五尾,皇贵妃七尾,皇后则是九尾,她今儿个戴九尾金步摇,身份上便逾越了,不禁面色大变,严厉的看向给她梳妆的紫雨。
    紫雨面色惨白,浑身哆嗦,在荣贵妃的注视下,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娘娘饶命,奴婢给您戴的时候是五尾金步摇,奴婢没有半句谎话。”
    荣贵妃看着金步摇,有四尾根部稍稍弯折,反面沾有透明的粘物,显然是另外四尾胶粘在其他四尾背面,而后她戴着时,看着只有五尾。等她一路走来,太阳将粘物给晒化了,藏着的四尾便分展出来,而此刻,她没有铜镜观察仪容,自是发现不了,所以才会出现这一幕。
    若是如此,紫雨断然不会不知晓!
    目光阴寒,没有想到跟随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的心腹,也到最后的关头,背叛了她!
    紫雨浑身颤栗,她也是被逼没有办法,沈青岚送给荣贵妃的头面有问题,是被斩皇后的物件。皇后被抄家灭族,所有的物件都该收入国库,她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手中却出现了皇后生平的物件,成了盗窃。
    而这盗窃却是要被杀头!
    她想要狡辩是沈青岚送给贵妃娘娘荣升太后的贺礼,若是如此,便应当是好好收藏在荣贵妃的礼品中。荣贵妃在外的声誉极好,断然是不会转手将礼品送给一个丫鬟,侮辱燕王世子妃!
    谁都知晓,燕王世子是新帝身边的近臣,大红人。又极其的护短,知晓夫人被侮辱,投上反对的一票,荣贵妃便会和太后之位失之交臂,那时候她这个‘屈辱’也没有好下场!
    就在她无措的时候,有人将这个金步摇给她,只要今日册封大典时,给荣贵妃戴上,便保证她性命无忧,当即她就答应了。
    可现在看到荣贵妃吃人的凶狠模样,心肝直打颤,浓浓的恐惧席卷着她。
    “娘娘,奴婢该死,奴婢也不知这钗上面的玄机。看到这只金钗漂亮,极为衬您,便给您戴上了!”紫雨牙一咬,对放答应会保护她,一定不会让她有事。只要她一口咬定不知情,荣贵妃也不会对她如何。
    荣贵妃似乎瞧出了紫雨的心思,冷笑了一声:“这贱婢胆敢陷害本宫,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紫雨一阵心惊,她跟在荣贵妃身边多年。她的一言一行,说话的细微表情,代表着她的情绪,此刻,摆明了是在对她施威。若是她招了,便放过她一马,若是抵死不认,便真的将她乱棍打死。
    心中惊慌,无措的寻找着那晚保证救她的人,却发现天色太黑,她根本没有看清楚样貌。心急下,连忙说道:“娘娘,奴婢知罪。您将世子妃送给您的贺礼转手打赏给奴婢,那副头面是先皇后的遗物,本该要入了国库。有人以此要挟奴婢,若是今日没有将这钗给您戴上,到时候就揭发了出去,按奴婢一个盗窃的罪名,到时候要株连,奴婢情急之下,便犯了糊涂。恳请娘娘恕罪!”说罢,不断的磕头赔罪。
    荣贵妃倒是没有料到沈青岚在头面上下了陷阱,怕是她早就算到自个不会留着她的东西,打赏给宫婢,便挖好坑等着她跳!
    带着指套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扶手,深深的划下了几道抓痕。
    心思百转,眼底闪过狰狞,荣贵妃怒斥道:“大胆贱婢,你非但知错不改,反倒诬陷燕王世子妃。若那副头面是燕王世子妃送的,那岂不是暗喻世子妃偷盗了皇后的头面?当真是糊涂东西!”
    沈青岚半垂着眼睑,听到荣贵妃将球踢到了她这里,轻声笑道:“能容我说一句么?”荣贵妃与紫雨齐齐看向沈青岚,沈青岚眉眼一挑,淡漠的说道:“你们说我送贺礼给荣贵妃?荣贵妃宫中并没有什么喜事儿,为何要送礼?即使要送,也该送给皇贵妃才是。”
    荣贵妃脸色变了几变,是呀,皇贵妃是新帝的原配,不论如何,今日都要行册封之礼,不过是位分高低的事儿。而她不过是前朝的一个贵妃,兴许撑死了就是一个太妃,而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太妃,与新帝后妃没有任何的关系与权势,为何要巴结她?就算她说被册封太后,这也是没影儿的事,不过是根据她的身份在先帝妃子中位分最高猜测而来,关键还是在皇上那里!
    众所周知,燕王世子妃与她不和睦,更加不可能出现送礼这档子事!
    荣贵妃被沈青岚狠狠的摆了一道,吃了个大亏!
    嘴角颤了颤,利眼望去:“那副头面确实是你的属下送到我宫中的!”
    沈青岚惊讶的挑眉道:“谁?”
    “那个穿着褂子的女人。”荣贵妃指着陆姗,冷笑道:“我宫里头的人,都能够指认!
    沈青岚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淡定从容,并没有因为荣贵妃的话,而产生慌乱。
    ”贵妃娘娘,有些话说的,有些话,可就说不得。你的宫婢亲眼见到我的属下给你送礼?可我的属下,昨夜里一直在皇贵妃住处呢!“沈青岚看到荣贵妃面色骤变,冷笑道:”贵妃娘娘在宫中这么多年,不会不知这九尾是正室的等级?“
    崇仁帝听到沈青岚的话,眸子里染着薄怒,太后也只有他的生母有资格担当。何况,荣贵妃当初暗地里没有少打压他的母妃。
    ”先帝驾崩之时,曾经说过最放心不下荣贵妃。朕册封荣贵妃为淑敏太后,前往皇陵为先帝守灵三年!“崇仁帝一番话落,荣贵妃面色大变,她是如愿册封太后,可是去皇陵守灵三年,与死人为伍,封闭在陵墓中,比在国师还要痛不欲生!
    ”皇上……“
    ”即可前往。“崇仁帝手一挥,便有宫婢将荣贵妃给带下去。
    众位大臣大气不敢出,谁说话,便是谁撞上枪口。
    随后,内侍公公再次宣读圣旨,追封生母为贤德太后。
    散朝后,齐景枫被唤到了御书房,沈青岚在等候的时候,被宫婢请去面见皇贵妃。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位例四大贵妃之上,是崇仁帝格外给的恩典。
    方如月怎么能知足?她要的是后宫之主!
    虽然父亲叫她忍,后宫暂且是她的天下,等时日久了,定会助她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可她心底终究是不安!
    心中怨气难出,便叫上沈青岚过来,出出气。
    见到沈青岚不卑不亢,矜贵优雅的站在殿中央,满面的怒火:”见了本宫怎得不行跪礼?“
    沈青岚心中早已知晓方如月找她算账,不紧不慢的说道:”先帝给了燕王府恩典,面圣免去跪拜之礼。“
    方如月见沈青岚嚣张的气焰,气得面目扭曲,心口阵阵闷痛。
    随即,见沈青岚面色苍白,额间有着细密的冷汗,显然是在隐忍着痛苦之色。眼底闪过一抹华彩,并没有再开口,心平气和的品着香茗,没有叫沈青岚入座。
    沈青岚癸水至,腹痛难忍,强忍着她发完怒火离宫。可见方如月那德行,摆明了是要刁难她!对着隐在暗处的暗一打了手势,让他去通知齐景枫、
    暗一见情况不对,立即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气氛凝重,先帝驾崩,燕王离开燕北,燕北无人镇守,鞑子凶猛来犯。有副将前去迎战,鞑子要迎娶大越公主。
    这可将他们给难住了,先帝公主极少,崇仁帝方才登基,根本没有子嗣。将人选选了出来,打算今日册封为公主,前去塞外和亲,可那家的小姐不知怎得得到了风声,当即上吊自尽。
    所有的官员,为了守护住女儿,全都抱成了一团。册封谁,都不行!
    就在这时,齐景枫察觉到暗一的气息,朝他所在的方向看去,暗一现身道:”世子爷,世子妃身体不适,被皇贵妃唤去罚站。“
    齐景枫面色一变,脚步朝外一转,转身离开,扔下一句话道:”你的皇贵妃是不错的人选!“
    崇仁帝头疼的摇头,眼底闪过一抹阴霾,拟旨道:”册封皇贵妃为心悦公主,明日前往鞑子和亲。“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对付谁不好?对付沈青岚?
    活腻了!
    而齐景枫直接到了皇贵妃的宫殿,将沈青岚给抱走。方如月气得打砸了一通,打算找崇仁帝讨公道,迎来了和亲的圣旨,吓得双腿发软。
    她听父亲说过,鞑子贫寒,又极为的野蛮凶残。而且,他们的可汗是个五十多岁的人,贪恋女色,嗜好未出阁的女子。
    她都已经嫁人了,和亲过去,发现她不是完璧,便只有死路一条!
    当初她曾经听闻西岳国一个公主和亲过去,在路上被玷污了,洞房之夜后,便被活活劈成了两半!如今让她去和亲,简直就是将她往死路上逼!
    连滚带爬的跑着去找崇仁帝说情,她不要嫁过去,她的荣华富贵才刚刚开始!
    可,刚踏出宫殿,便被侍卫拦住,禁足在殿内。
    翌日天不曾亮,方如月便被化妆,穿着大红喜服,塞进了马车里,前往燕北边境。
    方总督得到消息的时候,为时已晚,被崇仁帝一句这是为大越做贡献,是一等功,将他调至江南管理漕运。这是一个肥缺,立即堵住了方总督的嘴,出宫回府收拾行李,走马上任。
    沈青岚听到消息的时候,嘴角弯了弯,将头靠进齐景枫的怀中,”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我们可要回燕北?“
    心中唯一牵挂的便是凤鸣的安危,她见过父亲了,因为承诺了母亲,将幼弟照顾得极好。
    齐景枫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心生感叹道:”待我辞去官职,便与你闲云野鹤。“
    设你去哪公里皱了皱鼻子,不屑的说道:”我才不要嫁给乡野村夫,我们去燕北,重建齐家。“
    齐景枫眸光微动,紧紧的抱着沈青岚,点了点头。
    沈青岚微微一笑,齐景枫虽然过继给燕王府,可心里终究是念着齐家。如今,尘埃落定,恩怨也随着烟消云散,便重振齐府!
    两人定在三日后离京,在离京前一日,沈青岚去了烧掉的茅草屋中,有人将住在里面的一男一女描述得与宝儿和三少一模一样,想到他们可能被烧死,心里感伤。
    倒了三碗酒,烧了几柱香,打算离开。可是看到地上轱辘滚动的痕迹,心里微微一动,或许逃出来了也不一定。
    他们不愿见她,有他们的理由,便相忘江湖,祝他们平安喜乐。
    缓缓的朝马车上走去,上了马车,沈青岚看着躺在马车上的慕容清云,心沉了沉。
    ”他当真是言而有信,我动了你,他便抓去了隐族慕容家一百来人。既然我都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了,便更没有理由放过你。“慕容清云目光阴狠,里面充斥着如野兽般凶狠的光芒。
    沈青岚耸了耸肩道:”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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