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乾三年十月中旬,燕王世子身为特使,率五百燕云铁骑,前往江宁等地赈灾。

    华云嫣面带梨花的站在华府门口,两人未曾告别,天还未亮就起床的方云,早早离开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往往在离别时,最会感觉到痛楚。

    “方云要不回来娶你,我肯定上朝参他一本!”华云飞愤愤道,也是为了吸引华云嫣的注意,不要让她太伤心。

    “去吧去吧,快去参他,让他早早回来。”破涕而笑的华云嫣如同仙子,转头就走了。

    留下可怜无比的兵部侍郎,在门口孤零零站了一会,他就决定去兵部转转,在家实在太郁闷了。

    骑着马儿奔跑在官道上,徐雄感觉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美妙了,一身身穿铁皮铠甲,一杆长枪,一柄燕刀。

    他们是燕云铁骑最正规的轻骑兵,没那么多套路,撞人靠枪,杀人靠刀,徐雄作为世子殿下刚任命的偏将,虽然只是口头上的偏将,但他心中也带着一丝感动,他们是轻骑兵的精锐,才被选进皇城禁军,但他们是骑兵,不是步卒,让他们一群脱了缰的野马去皇城站岗,让人感觉前程昏暗啊,徐雄觉得他们早要完磨没了性子,好在他们的燕云小霸王救了他们,整整五百铁骑,无不带着感恩。

    五百燕云轻骑兵,在官道上拉成一条上百米的队伍,人虽然不多,但气势沉稳,有种蓄势待发的感觉,好像一条猛虎,随时会扑向猎物。

    户部侍郎王启明带着二十多位侍卫,还有十几车的银子,此时他们被围在队伍之中,就像一只老虎怀里的小绵羊,尤其是那二十几个侍卫,生怕与其生出瓜葛,那真是倒了血霉。

    好在过了一两天,他们才发现这些燕云铁骑很守规矩,也未曾去找他们麻烦,王启明现在也松了口气,没事还能与燕王世子聊几句,虽然都是没营养的话题,但他此时也不算太紧张了。

    从汴京到江宁,走的是淮南东路,这个地界不算安稳,方云差不多能感觉到,除了有燕王府的地方,其他地方,都不是太安稳,杭州城本来的一万府兵被带走后,**练了整整三个月,然后老兵带新兵,扫荡浙江境内所有山寨。

    说着简单,但一万人,整整训练三个月,吃喝拉撒,几乎都是翻倍的,而且为了能练好体能,基本上顿顿有肉,然后在去扫荡山寨,各种兵器耗损,人员伤亡等等,所有东西都是燕王府开支,短短半年的时间,这一万人就用了近八万两银子,这种事情也就能燕王府办的出来,这还不是开战时期,真的打起仗来,没银子,想让士卒干活,终究是出工不出力,想靠嘴炮和情谊,可能性太小,毕竟谁都得过日子,兜里没银子,不是长久的事,也许半年一年可以,但时间长了,情分都没了。

    现在的乾阳,军队体系被文官把持,除了高仙芝的西北悍军和种师道的种家军,其他地方没人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活。

    淮南东路虽然有些山贼,但也不傻,在远远的地方就看到五百人的骑兵长龙,而且都是高头大马,人人兵甲鲜亮,气势沉稳,很明显不是好惹的,虽然猜不到是燕云铁骑,但在他们心中,乡兵去打一打还可以,真要碰见禁军了,还是有多远跑多远。

    所以方云看见过不少山贼,但还真没碰见不要命的。

    “小心,前方有敌情!”

    听到呼喊声,五百铁骑如同换了个模样,从沉默不语转瞬间就变成蓄势待发的样子,不过几个呼吸,就把户部侍郎王启明拉坐的马车,围在了中间,当然还有那些救命的银子,足足八十万两雪花银,乾阳皇帝一脸肉疼的拿出来,要是被劫走,王启明觉得自己可以提头回去了。

    刺耳的声音响起,一道箭失射向奔回来的斥候,中年斥候虽然不专业,也没能力加入游鹰暗骑,但最基本的素质还在,快马飞奔,凭借经验,抽出燕刀回手便将箭失磕飞,斥候还在暗道这箭失的力道不足,比不上辽人的射手,但又是一道破空声的箭失,化作一道黑光,转瞬间穿透了他的后背,箭头在前胸冒了出来,一股股红色的鲜血流淌出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倒在路边。

    徐雄握紧长枪,眯着眼睛,他们五百人来到了皇城都未曾怕过,此时却不明不白的死了一个人,他只想血债血偿,不过他未曾发话,方云已经骑着白马踏向前方。

    果不其然,道路两旁,冒出众多黑衣人,其中最前方的一人,手持弓箭,他身后足有近百名弓箭手,他还特意举弓箭晃了晃。

    “银子留下,否则你们就是燕云铁骑也得死。”黑衣人头领把弓拉成满月,射在方云的脚下,箭失狠狠的插进泥土里,能看得出,此人实力不弱,双方相距上百米,但都中气十足,还都是武林高手,自然能听清说什么。

    “一千五。”方云眯着眼略过黑衣人头领,看向他的后方,不久后便说了一句。

    “什么?”黑衣人头领皱了皱眉,好像没听清,真当老子们是要饭的,给一千五百两,或者真把爷爷们当成劫道的了?

    “殿下眼神就是好使,这点人交给我们,您看好咯。”徐雄狰狞的笑道,一挥手,五百铁骑齐齐向前。

    “我们是什么?”徐雄把长枪从马背上抽出来,举起怒吼。

    “燕云铁骑,长枪无敌!”五百人喊出的动静,如同千军万马,漆黑的鳞甲骑兵拿起长枪高声挥舞。

    “杀”徐雄猛的一夹马腹,率先开始冲锋,随后,第二匹战马开始跟随,第三匹,第四匹,乃至整支骑队全部开始冲锋,地面灰尘如同滚龙。

    “你们这是找死,给我射死他们。”带头的黑衣人心头狂跳,他没想到自己足有一千五百人,是他们的三倍,也未曾吓到他们,这群人还拼命一样的纵马狂奔。

    一千五百人是多,但气势明显不足,前排上百人齐齐拉弓射箭,但不是每个人都想他一样射的准,有的时候还破不了燕云铁骑的甲片,有骑兵倒下,但没人停下脚步,他们永远不会后退,只会向前,再向前。

    弓箭射了一轮,黑压压的燕云铁骑就冲到了眼前,远处看着,感觉骑兵没什么,可真到了近处,任谁都感受到这铺面而来的气势,在这一刻,有太多人想转身逃跑。

    众多骑兵快速的从方云两侧冲过,未有一人碰到他,方云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安抚一下,他只是冷眼旁观,这群黑衣人又怎么是山贼,整齐的长刀,还带有弓箭,明显就是乾阳的士卒,至于是哪个营的人。

    淮南路,淮南王啊!

    “丢枪!”徐雄眯着眼睛,举起长枪,身后五百铁骑,齐齐高举,然后就借着冲锋的惯性远远抛出,如果说他们刚才面临的一波箭失,算是毛毛雨,那这群黑衣人看到天空中抛射而来的长枪黑影,就像倾盆大雨。

    只是瞬息间,惨烈无比的伤亡就出现了,一根箭失有的时候要不了一个身强体壮之人的性命,但被沉重的长枪贯穿,真的想活都难,一波枪雨,黑衣人便死了三百多人,不仅死相惨状,受伤的也都战力全无,一阵哭嚎声响起,黑衣头领转身就跑,因为眼前的骑兵毫不顾忌箭失,他们已经抽刀冲锋了!

    徐雄带领骑队,如同一道利箭,凭借马儿的撞击力,前方敌人皆被撞飞,带着骑队,凶狠无比的插入道路上的黑衣人群,弯腰挥刀,鲜血溅起一片,但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骑兵不会与人纠缠,只有以狂猛的速度冲过人海,在转过头来,重新交锋,他们只需要当挥刀就够了,速度绝对不能慢下来,身后的兄弟自然会帮忙杀了敌人。

    官道虽然宽阔,但也就共十来匹战马同行,在草原上按照道理,他们的长枪本应该与其交战一两个来回,然后在抛射,形成最致命,压力最大的杀伤,然后才是刀剑相交,可惜眼前的状况,只有一次冲锋,先用抛射的长枪把他们吓破胆,再以不要命的方式冲上去,这群人必然兵败如山倒。

    黑衣人头领此时暴跳如雷,他手下的兵,真的如同徐雄所说,在骑兵冲到人群中间之时,后面的黑衣人便有逃跑之人,有了一个就会又两个,然后十个,最后就是成群成群的玩命跑路。

    方云终于见到了骑兵的冲锋,更明白了燕云铁骑为何被称为天下第一,哪怕他们是最普通的枪骑兵,面对乾阳的府兵,也真的如同猛虎下山,一千五百人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只有五百人,却如同过江猛龙,骑兵穿过黑衣人群之后,官路上只有一片残肢断臂,剩下的人,也都窜入了林中,逃之夭夭。

    “别留活口。”方云夹了夹马腹,骑马来到血腥的战场,一剑杀了一个未断气的黑衣人。

    调转马头的骑队,同样如此,他们未曾追赶那些逃兵,只是捡起自己扔掉的长枪,在每个敌人身上,从新捅一下,有些手法熟练的,一弯腰便砍掉头颅,就要挂在马鞍上,结果一些人愣着看向他,那人才傻笑一声,把人头又扔在地上。

    燕云铁骑与北辽之间的战争,军功只有人头,所以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切人头的熟练汉子,一个普通士卒半两银子,伍长二两,校尉五两银子,偏将二十两,人头就是银子,不可谓不熟练。

    方云注视着正在马背上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徐雄,骑马走过去:“战死多少人?”

    徐雄‘呸’了一声,向地上吐口痰,才沉默道:“五十九个兄弟,还有十三个重伤,轻伤就多了,没查。”

    “要不是这么久没骑马,整天在皇城混吃等死,才不会死这么多兄弟….”徐雄对于自己的战果很不满,但他们半年未曾骑马,一时间真的有些手生。

    “我这有金疮药,都是好东西,重伤的兄弟,我不想看见他们死,让他们躺在拉银子的马车上,每个活下来的兄弟都有十两银子,重伤二十两,死的兄弟家里有人就五十两,没人就把剩下的银子分给你们。”方云沉声道,这才是几百人上千人的战场,如果真的在千万人的战争,那又会死多少人?

    人死不能复生,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不过骑马过来的兄弟,听到方云这么说,无不目瞪口呆,他们自己杀了多少人,心中有数,竟然每个人都有十两银子,这可是二十个人头啊!

    “殿下…..这个银子有点多了。”徐雄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确实多太多了。

    方云摆摆手,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既然选择跟着我,那也不会让你们受苦,当然也不要想美事,这就当提前支付的军饷吧。”

    “嘿嘿,那好嘞,殿下尽管放心,我在这先替兄弟们谢谢了。”徐雄抱拳。

    户部侍郎王启明在路过血腥一片的战场时,吓的浑身发抖,四周骑着马的侍卫,同样如此,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足足数百米,到处都是尸体,而且不完整的尸体居多,脚下的马儿都是踩着软乎乎的尸体过去的。

    眼尖的王启明看出来了,这群劫匪明明是哪个营的士卒,结果有近半人惨死在这里,此时他才确确实实的感受到,燕云铁骑与乾阳普通士卒的差距,简直天差地别啊。

    黑衣人头领藏在林中,发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淮南王让他出来劫掠赈灾银子,他有过犹豫,但还是下定决心打算拼一次,于是找了许多信得过的士卒,足有一千五百人,虽然面对大名鼎鼎的燕云铁骑,但是他们是燕云士卒的三倍,本来轻而易举的事情,结果搞砸了,而且还是损失过半的情况。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去了,淮南王本来就不曾掌控兵权,他们两个之间有很多交情,但他这次失败了,劫掠灾款的事情,如果真的暴漏,被找麻烦的,也肯定是找他,而不是淮南王,至少人家是个王爷,背锅的肯定是自己。

    黑衣头领一咬牙,还不如自立山头,随手召唤一个兄弟:“尽量召集一些兄弟,不去当这个鸟兵了,老子自立山头,跟我干的就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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