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不但是青苹和方景天见了,就连在园子那头修剪花枝,打扫庭院的下人们都见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

    女子最忌的就是被人毁了名节。华辰锦气极败坏地这一吼,完全将玉如意的名节毁了个干干净净。

    玉如意既羞且怒,不由得掩面大哭,一边哭一边往房间里奔去。

    华辰锦一时傻了。

    他不是故意的好不好?谁叫她乱喊乱叫,生平最忌讳别人叫他“讨厌鬼”了,这丫头撞枪口上了,怪得了谁来?但是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微地慌乱,些微地心疼。

    青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由狠狠地瞪了华辰锦一眼,然后追着玉如意而去。

    方景天也不悦地皱了皱眉,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华辰锦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下意识地往玉如意离去的方向张望,想要去追,又有些胆怯,最后只得眼巴巴地望着方景天,讷讷地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方景天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此时心里也在思考,如果当真将如意交给这样的男人,到底靠不靠谱?他除了家世好一点,无论是性格,脾气都比较坏。但从刚才两人的交锋来看,如意也并非完全地处在下风。或者,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生活方式,才是她想要的?

    华辰锦见他半天没吭声,又不安地看了看不远处的那进宅子,忍不住小声地道:“要不,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方景天依然没有说话,却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他步履匆匆地往那边走去。华辰锦急忙跟了上来。

    “古嬷嬷!”方景天站在花圃前,对着那个修剪花枝的嬷嬷喊道。

    古嬷嬷停下手里的活计,走上前来给他行礼,“少爷,请问有什么事儿?”

    方景天道:“去看看你们秀,顺便告诉她,我们要去顺风楼吃饭。问她去不去?”

    古嬷嬷答应一声。扭着屁股下去了。

    两人又站在边上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青苹挽着玉如意的手腕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看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生气了。

    这丫头就是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华辰锦自知刚才的言语实在过分,这会儿胆怯地躲在方景天身后,一双眸子有意无意地瞟向玉如意。又瑟瑟地不敢出声。

    青苹何时见过他这等表情,心里觉得好笑。不自觉地就笑出了声。

    玉如意随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嘴巴翘得高高的,她径自走到方景天跟前。“大哥,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走!”

    方景天笑笑,“就知道你是个吃货。也只有美食才会让你放开一切!”

    “那是,顺风楼里的脆皮鸭可好吃了。还有海鲜,可新鲜了,据说都是当天从沿海地区快马加鞭运送过来的。大哥,你难得回来,我可得好好地宰你一顿。”

    “那你昨天怎么又要躲我?”

    “哪有——”玉如意似乎有些心虚,连声音都小了许多,弱弱地解释道:“我只不过出去逛逛街,哪知你这么没耐性,说走就走了。”

    方景天也不揭穿她的谎言,只是笑笑,然后带头走出玉府,准备去顺风楼品尝美食。

    照例是方景天和华辰锦二人骑马,青苹和玉如意乘坐马车,除了车夫,也没带其他的仆人。玉如意显然是个藏不装的丫头,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心情相当地愉快。

    看着她青春明媚的笑容,青苹不由得万分感慨。

    玉如意自懈母双亡,长期寄人篱下,如果换作其他人,不一定有她这样开朗活泼的性格。这样的性子很好,起码不会得忧郁症什么的,想起前世里某部比较有名的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跟她一样的身世,就因为长期自怨自艾,最后忧郁而死。

    “青苹,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玉如意眨巴着眼睛,说道。

    青苹一怔,“哦,你说?”

    “我要整整那个坏小子,不然难出我心头的恶气。”

    青苹有些好笑,这丫头也太孝子气了吧,嘴里却道:“好哇,你想怎么整他都行,我全力配合!”

    玉如意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青苹道:“呆会儿吃饭的时候,你把这个放到他喝的茶里面去,或者,放到菜里面也可以。”

    青苹想要打开来看看,玉如意却捂住她的手不让打开,“别呀,那东西可冲人了。”

    青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东西应该是芥末,一般吃生鱼片的时候才会用到它,这东西在大奕朝十分少见,只不知这丫头是从哪里弄来的。

    说笑间马车已停在了顺风楼前。

    临下车时,玉如意还特意地嘱咐她:“青苹,藏好哇,万别被那小子发现了。我会先把他逛走,这样你才好下手呗!”

    青苹忍住笑,“嗯\嗯”地答应着。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搞过这些恶作剧了,现在竟然也比较迫切激动地想要看到华辰锦出丑的样子。

    门童恭敬地请四人上了二楼的雅间,立时有两个打扮规矩的小二走进来服务。落座后,方景天便将菜单递给玉如意。

    玉如意眼睛都不瞟一下,只是说道:“大哥,我改变主意了,今天不要你请客了。”

    方景天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找到更好的冤大头了。”她说着又冷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华辰锦,“喂,坏小子,你得罪了本秀,难道不该请我吃顿饭表示歉意吗?”

    华辰锦拍着胸脯,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应该的,应该的。玉姑娘,随便点,我请客!”

    “那还差不多!”玉如意撅着嘴,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

    华辰锦看她对自己笑了,不由松了口气,也跟着傻傻地笑着。

    青苹想到接下来他欲哭流泪的情景,便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方景天不明所以,但看着大家都笑,他也跟着笑了。

    一时间,满屋子充满了笑声。

    小二端茶进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情景。他一边给各位客人沏茶,一边应景地说些吉祥话,逗得一屋子的人笑得更乐呵了。

    笑过之后,玉如意故意板着脸对华辰锦道:“坏小子,你跟我出来一趟,我问你几句话!”

    华辰锦一愣,“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儿说!”

    玉如意跺了跺脚,凝着眉,“自然是悄悄话,你爱不!”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给青苹使眼色。

    青苹也道:“叫你去就去吧,难道你还心虚不成?”

    华辰锦被她的话一激,忍不住腾地从座位上站起,“好!奉陪!”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方景天虽然不知他们打什么哑谜,但也乐得看场热闹,便也不作声,只低头悠闲地喝茶。

    青苹随即从怀里掏出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大半到华辰锦的茶水里,然后又端着杯子椅了好一会儿,确定看不出端倪后才将杯子放回原处。

    方景天装作没看到,眼角的笑意却分外的明显。

    不多久二人重新走进,华辰锦面上喜悠悠的,显然玉如意给他说的悄悄话让他心情舒畅,于是刚坐下,就端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噗嗤!”一大口茶水忽然从他嘴里喷出来,然后是一阵猛烈地咳嗽声,茶杯掉落在地的“咣当”声。再看他面上的表情,鼻子眼泪流了一脸,眼睛闭着不敢张开,嘴角连连抽搐,鼻子一耸一耸地好不狼狈。

    这样的表现果然没让大家伙失望。所有人都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华辰锦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恼怒地指着玉如意道:“死丫头,原来是你搞的鬼!说,给我的茶水里放了什么?”

    玉如意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嘿嘿,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华辰锦气得很了,就想冲过来打她。

    方景天急忙拽住他道:“诶,诶,辰锦兄,你好歹是个男人,有点度量好不好?”

    华辰锦只得悻悻地坐下,却仍是不甘心地拿杀死人的眼光盯向玉如意。

    玉如意调皮地朝他扮了个鬼脸。

    好在这时小二开始上菜,大伙的注意力便都转移到美食上去了。华辰锦自己郁闷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就又放得开了,海吃海喝起来。

    饭后四人又去了一场戏,然后才各自打道回府。

    青苹没有直接回秋香院,而是去了长公主的凤栖院,并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

    长公主沉默不语。

    正如青苹所想,她是嫌弃玉如意的家世不够高贵,又没父无母。对于京城贵族们而言,丧妇之女是尤其不能娶的,而以她的性格,在长公主这里也绝对讨不了喜。

    可是这都是古代人的观念。

    对于青苹来说,这样的女子性情开朗,单纯善良,没有心机,正正适合华辰锦的性格。虽然她是方景天的未婚妻,但瞧着双方都不太乐意的样子,这事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如果长公主执意不肯,她也不会强求,现在也就是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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