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的爱 (冰恋沉醉千年前 ) 作者:肉书屋

    说不出口的爱 (冰恋沉醉千年前 )第27部分阅读

    天啊,我竟然差点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了。这是怎么回事?捶了捶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里那股似曾熟悉的燥热却愈演愈烈。

    几个蒙古士兵围着我指指点点 ,远处高墙上一道白影疾驰而至。“忽必烈,玉无间给你的苦头还不够?”清冷的声音听不出声调的起伏。

    “我的事就不用陛下操心了,倒是眼前这个女人,两个时辰里没得到解决,神仙也救不了她。如果你放我北上,这个人情……我就送给你……”

    我顿时醒悟过来,该死的,忽必烈竟然在我身上下药!可我自从被抓以来就滴水未进,他是用什么法子让我中招的?鼠怪!我突然想到了那恶心的动物,无间也曾因中了鼠怪的毒才让托娅有了机会近身。……可是,贺兰雨馨也身中鼠毒,为何我跟她相处数日也未见她毒性发作?

    眼角处瞄到身前的桌案,上面的香已经燃成了灰烬。脑子里的猜测一闪而过,这支香……

    “大汗以为一个女人就能救得了你?”君洛北瞄了我一眼,漆黑的眼底讳莫如深。

    “陛下只需给我一个答案。”忽必烈嘴角上挑,看上去胸有成竹。

    我看着眼前荒谬的谈判,从没想过如此“低劣”的戏码竟然会在我身上上演,人生如戏也不过如此罢。指甲用力抠住手心,剧烈的疼痛只能稍微刺激自己的神经,欲望的火苗像无数的虫子在身体里爬行,一点一点吞噬我的理智。

    “如果……”君洛北突然抚上我的右脸,眼底的幽光映着正午的烈日,反射着刺目的光芒,“没有这几道丑陋的伤痕,也许我会考虑一下。”说着说着,声调低了下去,“可惜,我堂堂一国之尊,怎能让这种模样的女人躺上 我的床。”

    我看着眼前之人,高贵的容颜,眼神却透着忧郁,温暖的触感从脸庞游移的指尖传来,识他多年,我怎能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不用管我。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能看懂我的眼神。

    脸庞的温润有瞬间的迟疑,继而消失在握紧的拳头里。背对着忽必烈,君洛北毫不掩饰他眼底的情绪,愤怒的火苗豁然升腾,两鬓的银发无风自动。烈日下的影子笔挺修长,一如他高贵的容颜。望着满头银发下那双耀眼得刺目的漆黑双瞳,我低下头无声地笑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陛下的意思就是不答应了?”忽必烈的声音有些拔高。“我万万没想到驰骋漠北数十年的忽必烈,竟然提出如此可笑的要求。”君洛北拂袖面对忽必烈,双手隐没在白衫里,“我君洛北岂能因一个女人就改变主意。”

    “哈哈哈,既然陛下爱江山不爱美人,忽必烈也不便强人所难了。这女人虽然脸丑了点,可这身吹弹可破的肌肤倒是让耐人爱不释手啊!”忽必烈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胸口探了过来,我有些惊慌地闪身避过,却发现自己全身接近脱力的状态,如此下去再过一刻钟我就要软成一滩泥了。额头的冷汗连着热汗一起汇成大滴大滴的汗珠沿着鬓发淌下,我再次抠紧了手心,说什么也不能在无间赶来前失去意识。

    无间,我相信他一定能赶来救我的。忽必烈挟持我而去,无间不可能没有动作。想到这里,我望了君洛北一眼,他,心里也是有数的吧。

    “玉无间爱妻出名,相信他一定很感激我的这些手下救了她夫人的命。”忽必烈的眼底闪过一道冷厉,大手一挥,三四名蒙古士兵马上围住了我。

    布襟破裂声嘶嘶地传来,凉风伴着周遭□的笑声瞬间围住了我,天旋地转之间我反而冷静了下来。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惊慌只能给敌人更大的快感。粗糙的手掌四面八方袭来,火热的躯体奇迹般凉了下来,我冷冷地望着城墙,脑子里一片空白。

    惨叫声突然四起,身上的压力顿减,一道白影旋风般闯进了混乱的人群。我闭了闭干涩的眼眶,那人……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无数的士兵蜂拥而上,山谷里响起震天的吼声,临城的城墙上旌旗飘摇人头攒动。没人料到,堂堂一国之君竟然真的会为了一样个丑陋的已婚女人以身犯险

    “快,抓住君洛北本大汗重重有赏!”忽必烈兴奋地大喊,也许就连他也未曾料到上天会送给他这么好一个脱身的机会吧,抓住君洛北何愁临城不过。

    白衫疾动,衣袂在漫天的刀光中翻飞。不知何时染上的点点鲜红恍如雪地里肆意绽放的红梅,在我心里盛开朵朵酸楚。该死的无间,怎么还不出现,我宁愿死也不想再欠下君洛北的任何人情。那杯“情殇”下肚,饮断的情伤何止君洛北一人。

    喊声震天中,临城的城门打开了,守城的兵将冲向人群中的白影。忽必烈大喜,指挥着全军强力攻城。临城据势而建,易守难攻,只要不开城门,不出一月必将困死山谷中的蒙军。如今计划全乱,起因全在我身上。心下黯然,不想欠下的还是欠下了。

    后腰倏地一紧,一件白衫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罩上了我的身体,君洛北竟已冲过重重人墙揽住了我。刀剑撞击声如潮水般在耳边响起,我看向君洛北,冷硬的嘴角紧紧地闭着,双眼满溢逼人的杀气,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君洛北,每一次挥剑都毫不迟疑,带着排山倒海的杀气,宛如地狱的索命使者,白衫上的鲜血大部分都是敌人倒下前飞溅上去的。

    身上的灼热越来越强烈,掌心的疼痛已经不能压抑我逐渐涣散的神智,眼见一道白光又从眼前袭来,我竟是毫不犹豫地扑身迎去。钻心的剧痛让我的神经陡然绷紧,意识终于又回归了。

    一声惨叫从我头顶响起,腰间的手臂猛地缩紧了。周遭倒下去的士兵迅速增多,身后人的喘息声也越来越重了,听在我的耳朵里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有的东西,越想避开它,却越是渴望。在这场刀光剑影里,我的心也像是被那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击中,破碎得难以愈合。

    “陛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率先杀到君洛北的身边,听闻那似曾相识的声音,我有些激动地抬眼望去,宽阔的额头上满是鲜血,眼角依然蓄满挥之不去的沧桑和疲惫,正是数年未见的故人叶檀。

    “你断后。”君洛北带着我厮杀一路始终未发一言,此刻吐出短短三个字后喘得更厉害了。我蹙眉望了他一眼,银发末梢鲜红一片,洇湿在颈边的几缕红发一直延伸到我与他贴合的手臂背后。有一瞬间,我想挣脱他的怀抱,要不是带着我,他不会受伤。

    按住我扭动的身体,大掌的主人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墨黑如夜的眼底波涛汹涌,他……竟然在刀光剑影中吻上了我的右脸——

    身体瞬间像是被雷击中了,本就破碎不堪的心,在血光染红的天空下零落万千。双手第一次主动攀紧了他的双肩。一如数年前的盛夏之夜。银色面具遮蔽了所有过往,连晚风也变得分外柔和。如今,面具不再,人也不再了。

    放任自己的回忆倒走,嘴角慢慢吻上了鬓旁的银发,“情殇既饮,何必回头。”说完后,我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了眼前之人,滚进了四面的刀光中。

    “芯!”惊恐的喊叫。第二次了。我为何总是这么矫情地勾起他的回忆又矫情地在他回忆的伤口上剜上一刀。

    利刃刺破胸口的剧痛远远比不上重重刀光背后那双绝恸的黑眸,带着一生一世也抹不去的愤怒和仇恨。我解脱地笑了,爱吧、恨吧,从今以后都与我无关了。

    96章:三军哗然

    从黑暗中醒过来,入眼的是一个干燥的山洞,四面光秃秃的岩石,不远处的洞口有亮光投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背靠洞口而坐。见我翻身观望,他立马起身走了过来。

    “谢谢。”我轻声道,喉咙痛得像刀子在割。万万没想到,叶檀竟然在乱刀之下把我救出来了。

    “姑娘的伤势很重,不宜挪动,加之现在山下围满了蒙古士兵,所以只好委屈姑娘在这山洞里暂避了。”叶檀低头对我说道,眼神锐利如电。

    我心不在焉地摇摇头,问他道:“我昏迷多久了?”

    “差不多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了,我突然想起忽必烈在我身上下的鼠毒,如今醒来却完全没有之前的毒发征兆,不由疑惑地望着叶檀。 “那我身上的毒……”

    “毒?姑娘中毒了?”叶檀惊讶地看着我。

    我一愣,忽必烈说的话肯定是真的,看叶檀的模样他并不知道我中毒了,那到底是谁救了我?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里面整齐地穿着君洛北的白衫,外面罩着一件男人的黑袍。

    “将军是怎么救我的?”我疑惑地问道。

    叶檀眼神闪动,“其实不是我救你的,如果没有陛下全力扑救,我也不能带姑娘离开战场。当时的场面太混乱了,陛下把你从刀口下救出来的时候只吩咐我赶紧带你离开,无奈通往临城的方向全是蒙古士兵,我只好带姑娘在山谷里找了这处山洞。”

    “你带我进了这个山洞后就一直守着我?”我追问道。

    “没有,姑娘当时伤势严重,血流不止,我正在束手无策的时候来了一蒙面人,手里拿着伤药主动要求治疗那,可是却要求我暂时避开山洞。大约一个多时辰蒙面人才从山洞里出来,不过他的医术真是不错,把姑娘硬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叶檀的眼神里蓄满了敬佩,看来我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件黑袍是那蒙面人留下的?”

    叶檀点点头。看着黑袍上绣着的精致暗纹,我的脑袋一片纷乱。“外面战事如何了?”我转移话题。

    “忽必烈这次插翅也难飞了。虽然因为姑娘被挟持,没能在都城一战中解决他,却反而促成了兰、月、凤三国百年来第一次共同联手,先由陛下在临城拖住蒙军,玉城主带着兰月联军绕山而行避开忽必烈的军队从临城后方进入临城,凤国皇室的凤翼军星夜行军南上阻断蒙军的后路,在山谷里前后夹击忽必烈。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提前进攻蒙军,我刚从北边赶到临城就见临城的驻军已经同蒙军拼杀了起来。”

    要不是忽必烈对我下毒,计划也不会提前了。我暗忖。

    叶檀继续道:“还好玉城主来得及时,把蒙军的气焰压了下去,经过这几个时辰的拼杀,忽必烈所余部队被逼到了山谷南面的山坡上,只等凤国的凤翼军一到,就能彻底消灭忽必烈了。忽必烈做梦也想不到,这次连凤翼军也加入了进来。”

    “忽必烈驰骋沙场多年,不可能没有预料到背后有军队阻击吧,也许已经做好了反击准备。”

    “凤国与月城有一段百年宿仇,凤翼军更是被下令永不能帮助月城,深知其中缘由的忽必烈根本不会预料到凤非离竟然违背祖训加入了三国灭蒙计划。”叶檀说得斩钉截铁。

    我的心里一动,凤翼军南上,救我的会不会是非离?

    “从洞口能看到下面的战场吗?”

    “能,洞口草密,山下的人是看不到上面有人的。”叶檀的话有些迟疑,“姑娘是想看看下面的战事吗?可姑娘的伤……”

    “没关系,”我坚持地望着他,“你把我移到洞口。”顿了顿继续道,“我的身份想必将军也知道了,请改口叫我夫人吧。”

    叶檀眼底神色晦暗难辨,沉默了半晌才道:“姑娘虽已毁容,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往昔的模样,加之陛下在战场上的失控表现,……虽然在下不知道你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样,叶檀是兰朝人,永远忠于陛下,不管姑娘如今是何身份,叶檀只认当年的兰朝皇后。”

    我默然了,既然如此,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洞口果然如叶檀所说,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我躺在野草背后,叶檀细心地为我分开了草缝,让我只需转动眼珠就能看清山谷里的情形。从洞里移到洞口的时候,我的身上掉出了一方布襟,上面用鲜血写就了数字:毒已解,并未使用忽必烈所说之法,请放心。看到这里,我的嘴角轻扬了起来,果然是非离救了我,熟悉的字体让我倍感温暖。

    我和叶檀所在的山洞刚好位于双方对峙的空旷地带的上方,我的右手方是兰月联军,左手方是忽必烈的军队。夕阳西下,金色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山谷里一片寂静,双方的旌旗在风中飘摇着。看着临城墙头上插着的那面熟悉的月城旗帜,一个大大的“玉”字随风招展,旗帜下方一个熟悉的蓝色影子来回走动,焦躁的情绪毫不掩饰地释放着。

    我就这么静静地躺着,静静地看着,眼角却莫名地湿润了。带血的白衫银发、焦虑不安的蓝色身影交错在我脑海里出现,直到一阵响彻山谷的喊杀声才把我从纷乱的情绪里拉了出来。一面绣着飞凤展翅的金色旗帜高高飘扬在山谷南面,凤国的凤翼军终于赶到了。

    夕阳下的那场屠杀,流满山谷的鲜血和天边的晚霞一样红得动人心魄,大片大片的红刻满了我下半生的记忆,就如同接下来的场面一样,让我即使剜肉刮骨也难以磨灭。

    忽必烈的部下只剩下寥寥数人,眼看灭亡在即,却见军帐里走出一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女孩。那名女子我是认识的,如果没有她,无间不可能活着从蒙古回来。

    “玉无间,认识这个孩子吗?”忽必烈抱过孩子冲着联军大喊。

    我的心突然被揪紧了,一个不好的预感突然在心里蹿起,很快这个预感便从忽必烈的嘴里得到了证实,“要是你不认识这个孩子,总认得孩子她娘吧?”说着,忽必烈把托娅推到了阵前。

    我的眼前一黑,全身的伤口似乎在一瞬间崩裂开来。可是身上的剧痛远远比不上心口的伤痛,我本已说服了自己接受无间的身不由己,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夜之后竟然还多出了一个小生命。

    一个将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时每刻提醒我无间与托娅有着怎样过往的小生命。

    “忽必烈,别妄想做垂死挣扎了。”枕边听过无数次的熟悉声音,此刻听来却宛如铁锥敲在了我的心上。

    “难道你连自己的亲身骨肉也不要了吗?”忽必烈大喊。

    话一出,三军哗然。我听见了心里砰的一响,像玻璃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姑娘!”叶檀在我旁边惊呼。

    我咬紧牙关,吞回喉咙里冒出的血块。如今我终于明白,当日君洛北吐血白发是何种心情了。

    97章:花开花谢

    山谷里静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道蓝色身影上。晚霞隐去了最后一抹颜色,夜色下的云层低低地压在众人头顶,火把无声地燃起,光影摇晃中那道蓝色人影始终不发一言。

    小女孩的哭声突然响起,“爹爹……”喑喑的童声夹杂着可怜的抽泣,在夜风里传遍了山谷每一个角落。

    我好恨。恨自己没有被战场上的乱刀砍死。

    那个小女孩是不是也有一双比太阳还耀眼的琥珀色眸子。

    “无间,她、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凄楚的女声刺耳地在山谷里响起。

    我轻轻地闭上眼。

    “救她啊,……大汗、大汗一定会杀了她的。”幽幽的悲泣声,饱含了女人对那个人全心的期望。

    几何时,一以为的唯一,竟然有了另一个女人来分享。谁把谁真的当真?谁是谁唯一的人?

    “忽必烈,那不用耍花招了,限你一柱香之内放下武器,我们城主还能留那一个全尸。”墙头上有人发话了。

    “哈哈哈,人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你玉无间竟是如此狠心。成王败寇,我忽必烈并不是输不起。”山谷里响起一阵豪迈的笑声,不愧为一代霸主,在死亡面前反而云淡风轻了。

    我的眉头一皱,对叶檀说了几句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暗色中的火光显得分外惨淡,小女孩被高高地举了起来,童稚的哭声更甚,蓄满了惊恐,声声不绝于耳。

    “无间——”凄厉的女声响彻山谷,一个娇俏的身影扑倒在阵前,“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欺骗了你!但孩子是无辜的,求你了——”

    “闭嘴!”蓝色身影一掌拍碎了青石墙头,破碎的石块纷纷从高高的墙头坠落。“我玉无间只有一个儿子。”

    娇俏的身影瞬间僵硬,几秒之后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城墙上那道蓝色身影,“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只有她和她生下的儿子,我今天就成全你对他们的爱——”

    决绝的声音刚落,纤细的手腕便毫不犹豫地举高再落下,鲜血迅速在白色的衣襟上蔓延,小女孩尖厉的哭声响彻山谷。

    够了,真的够了。我的心也跟着那道重新倒下的娇俏身影一起倒下了。眼看小女孩就要被亮晃晃的大刀挑上,一道黑影如苍鹰般临空降落在忽必烈面前。

    “孩子给我,我放你和你手下的人从南边离开。”非离清冷的声音轻易就压过了小女孩的哭声。

    我看了一眼刚刚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叶檀,他对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带我去见玉无间。”说完后,我放任自己进入了黑暗。

    黑夜总是漫长的,昏暗的灯光里,让 心碎的身影憔悴地映在雕花窗棂上。眨眨干涩的双眼,回忆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有的事,该做个了结了。

    “澜儿……”烛光摇曳,人影晃动,带着熟悉的气息扑近床头。

    “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

    “山谷里的人,埋了吗?”我的喉咙一紧。

    “……手下人都处理好了。”床边人低下头,俊逸的侧脸隐没在暗光里。

    “我饿了。”我盯着床边的绣花帷帐轻声道。

    安静地吃了两碗小米粥,就着无间的手,一勺一勺的

    “无间……”看着他温柔地为我拭去嘴角的残余,红红的烛光把他浓密的眉、深邃的眼映得无比清晰。

    修长的十指紧紧裹住了我的,指尖冰冷。

    “怎么这么冷?”我蹙眉。

    “临城之变起于一炷香之间,我们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忽必烈会在你身上下毒。”琥珀色眸子压抑得连周遭的灯光都暗淡了,“我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你很难接受,我已请求舅舅让我辞去城主之位另谋他贤。”

    “为什么?”我抬眉。

    “我已经查出了谁是月城的内j,要不是这个叛徒,你也不会被忽必烈挟持。”说到这里,身边人忽然跪蹲在了床边,吻上我的手背,“只要我一天坐在城主的位置上,你就有可能一天被人陷害。我不知道下一个叛徒会是谁,我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可能了。”

    “再大的背叛,也比不上枕边人的背叛。”我转头凝视他。

    琥珀色眸子里波涛汹涌,薄唇紧紧地抿成了直线,坚毅的下巴上青渣一片。他的痛苦我何尝不知。真要追究,他也是个受害者,如果我是个大度的女子,我真的没有理由责怪他的身不由己。

    可惜我不是。

    “我承认自己很小气。”我挣脱手上的压力,望进那一片金色的海洋,“对不起无间,我们分开吧。”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我原以为我会像个骄傲的女王,高昂着下巴离开。

    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第一场春雨如同眼前的情景,来得毫无预警。金色的海洋里掀起滔天巨浪,翻涌着不敢置信的震惊。

    “玉儿留给你,”我强迫自己直视眼前静得摄人的双眸,“就告诉他,他娘在战场上……死掉了。”

    双手复被眼前人抓住,掌心传来的冰冷更甚,力道大得几欲握断我的十指。

    “无间……”泪水越流越多,眼前渐渐模糊,我拼命睁大眼睛,害怕下一次眨眼就再也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收回去你的话。”沉重的呼吸在我耳边拂过。

    “不可能了。”有的话,就像眼角的泪,流出去再也收不回了。

    “澜儿,你该明白,我们能走到今天该有多么不容易。”

    “为什么我们能走到今天?”我无力地闭上双眼,回忆像电影在脑海里闪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年轻的时候总想知道山的那边是什么,其实山的那边还是山。

    “我与他根本是不一样的。”

    “够了!”我恼怒地打断耳边的低吼,“不要谈论无关的人,我很清醒我在说什么做什么。”

    “不,我绝对不可能放你离开。”身子被搂进熟悉的怀抱,伤口传来的剧痛奇迹般填满了空白的内心。

    “夫妻多年,你该最明白我。要么让我真的死去,要么让我离开。”春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棂上咚咚作响,“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可你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之所以要配合这次围蒙之计,就是为了彻底解决忽必烈这个隐患。我不想月城再出来某个叛徒带给你和玉儿任何伤害。”颈边传来一抹湿热,哀恸随着毛孔传遍了我的全身。

    不能再这么谈下去了,不然我不能保证看着那双泪眼还忍得下心离开。可是一旦在这个时候屈服,我所有的坚持都将化为乌有,甚至连自己仅剩的灵魂都将出卖给爱情的傀儡。

    “带给我最大伤害的并不是什么叛徒。”眼前渐渐恢复了清明,一如越来越坚定的内心。是的,没有了爱情,我也还是秦澜。不管命运怎么捉弄,属于秦澜的灵魂永远不会改变。

    晚风透过窗缝吹来潮湿的雨气,最后一点烛火在寂静中熄灭。

    “好,是我对不起你。我想如今说什么也不能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了。”悲怆的声音幽幽在黑暗中响起,“三日前,你身中四刀,就让我在你离开前都还给你吧。”

    黑暗中几道寒光顿现,快得让我还未及出声便又恢复了平静。

    “砰——”匕首甩飞在门柱上,深深地插了进去,寒光一闪即没。踉跄的人影拉开房门,脚步在跨过风雨大作的门栏时微有停顿,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眼角滑落了花谢的寂凉,……有种爱随着这个冬天一起冰冻了。

    98 五年之伤

    五年后,兰朝京城。

    要不是因为兰儿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我从没想过还会踏上这块土地。风有些大,我拉紧了蒙头的布巾。

    “夫人,找家客栈先安顿下来吧,小小姐好像疼得快不行了。”跟了我五年的张伯轻声说道。

    我点点头,找了一家门面看上去还算干净宽敞的客栈走进去。店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我要了两间上房,把灵儿放到自己的房里,让张伯出去打听名医赫连裳的消息。七年前,我在兰朝开七科的选拔赛上录用了赫连裳为医药科的总管,不知道一向行踪不定的他如今还在不在京城。不管怎样,只要能救得了灵儿,我都要试试。

    时近黄昏张伯才赶回客栈,“夫人,打听到了,赫连裳如今正在兰朝皇宫里给皇帝治病。”

    我停下正给灵儿擦拭的双手,扭头看向张伯,“兰朝皇帝病了?”眉头微蹙,皇帝生病怎能让民间百姓轻易就知道了。

    “是的,本来我是打听不到如此机密之事的。我去到城里的医科学馆时,门口的人说赫连裳不在府里。我进一步打听神医的去向时,门卫很不耐烦地把我轰走了。我不死心,就一直守在学馆的大门外,后来从学馆里出来两个丫鬟,边走边悄悄议论说赫连裳去了宫里给皇帝治病都三天没有回学馆了。”

    我睨了张伯一眼,事情没那么凑巧就恰好被他听见了,一定是他跟踪了那两个丫鬟。当年我离开时,无间唯一的坚持是派了一个随从给我,我也就依了他。那名随从就是张伯。这些年还好有张伯跟着我,不然我一个人带着灵儿也着实吃力。

    “张伯,那这几天就要麻烦你了。”我转回头继续擦拭灵儿额头上不停冒出的冷汗。

    “老奴明白,我会守在学馆门口,一旦瞧见赫连裳回来就把他带到夫人面前。”张伯躬身道。

    我的嘴角一抿,笑道:“动作轻点,可别把神医吓着了。”这些年,一旦有人因为我脸上的伤痕而流露出对我的不敬,事后一定会被张伯整得死去活来。无间派他跟着我,也是事先就对他交代好了的吧。想到这里,心下一阵怅惘,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时间是最好的遗忘剂。不管好的、坏的,都能被时间一点一滴抹去。

    没想到赫连裳这一进宫就连着七天未出宫门,灵儿每天发病的时间已经持续至六个时辰,她还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可是却极少痛吟出声,就是这份坚强让我心情更是沉重,对她的疼爱也越发多了起来。

    第八天时我再也忍不住了,让张伯找上了项彦琪,递给他一封我的亲笔信。第二天一大早,我刚睡醒,张伯就在门口通报说项彦琪等在客栈了。我洗漱完毕蒙好头巾,抱着灵儿出门。彦琪望着我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却隐隐含着兴奋的期望。我冲他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他呆愣半晌,脸上突然涌上狂喜,双手激动得都在微微颤抖。

    “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我扑哧轻笑了,揶揄他道。故人相见,亲切中多了一份时光流逝的唏嘘。

    “我、我……”眼前人双眼湿润,声音哽咽。

    “表哥,你这个样子可不像名震天下的首富哦。”我难得露出轻松一面。

    “芯儿,表哥、表哥这是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些年你都去哪了,生活还好吗,这个小女孩是谁?”彦琪见我间接承认了身份,言语上不再保留。

    心里涌上多年未有的感动和温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在信里提到的事情怎样了?”

    “都打点好了,你这就随我进宫吧,马车就在客栈外。”彦琪是个明白人,立即正了正脸色进入正题。

    我点点头,转身对张伯吩咐了一阵,便随着彦琪上了马车。马车外观简朴,车内却极尽豪华。马车行进很快,不多时便停在了宫门外。我抱着灵儿默默跟在彦琪身后,看他一路顺利通关,心知他这些年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在宫里,不然也不可能把项家产业遍及全天下了。

    “耐心等等,应该快出来了。”眼看宫人进去了快半个时辰都未出来,我不禁有些急了,短短一道宫门,来回最多也就一刻钟。

    “年纪大了,连耐心也变差了。”我无可奈何地摇头笑笑,隐居这五年,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种田养养花,生活得极为规律平静。要不是因为灵儿……我永远都不会再跨入这人吃人的高门大墙。

    “项爷,皇上说今儿个谁也不见。”宫人好不容易出来,满脸沮丧,“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奴才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进去通报。”

    彦琪望着我,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我叹了口气,望望怀里的灵儿,“麻烦公公给我找点纸笔。”

    望着拿着纸张再次进去通报的宫人,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想到多年前决绝的话语,我实在没有把握君洛北能接见我。

    没想到这次宫人不到半刻钟便小跑着出来了,“项爷,皇上宣刚才作画的这位姑娘觐见。”

    我的心里一磕,望着不远处那道高高的门槛,时光仿佛倒流回数年前。没想到,君洛北把我曾经住过的紫泉宫当作了自己的寝宫。

    踏进宫门,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所有摆设跟九年前一模一样。眼眶干涩得发涨,陌生的感觉刺激着鼻头,想流泪的感觉五年没有过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心绪,我回过神往前看去,白色帐幔随着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的轻风左右飘忽,开合之间隐约望见一名满头银发的男人孤零零地匍匐在床边,周围不见任何宫人。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了,心随着撩开帐幔的双手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埋头之人似有感应般,猛地抬起了头。双眉雪白,干裂的苍白嘴角挂着一缕血丝,唯独那双永远望不到尽头的黑眸深沉如旧,犀利的眼神震得我脚下一缓,不自觉地怔忪在场。

    时光在寂静的空间里凝固了,赫然发现那双黑眸里的情绪十年如一日。

    他还是那么沉默,只是定定地望着我。风停住了,十步之远的双眸渐渐幽深湿润起来,越来越专注的视线让我的呼吸越来越轻,连心跳都跟着压抑了。

    “咳咳咳——”一大口鲜血随着突然而起的剧烈咳嗽声从眼前人的嘴边吐了出来,喷在洁白的衣衫上,染开的斑斑血迹让我眼前一花。自我毁容后,每次见到他都没有好好的,总与鲜血脱不了干系。心里莫名一酸,连忙放开一切顾虑奔到床边。

    “叫人来吧?”我扶他躺回床上,手下骨瘦嶙峋的触感让我震惊地瞪大了眼。

    “不用了。”声音刚落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看着手背溅上的点点血滴,听着连续不断仿佛连胆汁都要咳出来的剧烈咳嗽声,我的心里慌了起来,想到赫连裳滞留宫里数天,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你到底怎么了?”脱口而出的关切,突然发觉过往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只要眼前的人还活着。

    “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整个身子软软陷在锦被里的人轻轻地说着,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别说话了。”我急促地打断他的声音,颤抖地用衣袖抹去他嘴角复又冒出的鲜血,心口被眼前大片大片的血红撕裂得痛楚难忍。“赫连裳呢,我去叫他!”

    “别叫了,我的伤势已经药石无罔了。”他拉住我的手。

    “伤势?你受伤了!”我低呼,一直以为他是生了重病。“你不是皇帝吗,身边那么多侍卫高手,怎会受如此重伤?”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的心一愣,被他眼底突然弥漫的忧伤摄住了。

    门外传来一阵吵杂声,隐隐听见一个老迈的声音在大呼“皇上”。我以眼神询问他,“是赫连裳。”他低声道。

    我听了一喜,身子就要跟着跳起来,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掌,这一用力又是一阵咳嗽吐血,我只好停住了动作,语气却更加急了,“你真的不要命了!”几乎用吼的声音,我瞪着他的眼神恨不得鞭打他。

    他乏力地闭了闭眼,再次望向我的眼神黯淡了不少,“如果早知道我的死亡能让你流露出这么多情绪,我早就向阎王报道了。”

    悲伤的话语恍如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倏然把我的心脏劈成了两半。

    “皇上!”一位衣衫不整、白发苍苍的老人不顾宫人的阻拦,蹒跚着闯了进来,砰地一声扑倒在地,“让老臣再试试吧,您的伤势五年来老臣一直都在努力,没道理在最后时刻放弃啊!”

    我震惊地望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赫连裳,眼前一阵发黑,君洛北的伤势已经持续五年了?五年前——刚好是临城之战的时候,乱刀之中一道银白的身影数次为了救我而奋不顾身,鲜血如雪地盛开的梅花沾满了白衫。

    “滚出去!”床上的人低喊,覆住我手掌的五指猛地抓紧了。

    脑袋里嗡嗡作响,我神思恍惚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喉咙紧涩不已,“是不是因为我?”

    99 天为谁春

    床上的人双眉微蹙,似乎未听见我的话,只是恼怒地望着赫连裳

    “皇上——,皇上——让老臣为诊脉吧——”地上的老人满脸哀戚,只差没对着身边的男人磕头了。

    “答应吧——”我握紧了他的手。

    “朕说最后一次,滚出去!”摄人的眼神像刀子插在赫连裳的身上。

    “不行啊——皇上——你的伤势——”

    “滚!”鲜血随着这声怒斥又喷了出来。

    那一口接一口的鲜红刺痛了双目,在我眼前弥漫成一片血海。“君洛北!”我终于忍不住冲他大喊了,“你要死也别死在我的面前!”

    眼前的人面容松动,眼神有刹那恍惚,盯着我的眸子失去了焦距,“十一年了……”

    我一愣,眼前的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年,满目哀伤。

    “你终于开口叫我名字了……这一声,我已经等了十一年。”跟随表情一起苍老的声音,仿佛褪下了多年重担,白眉之下的双眸氤氲出一片水雾。

    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的揪住,阔别多年的眼泪顺着眼角刷地流了出来。第一次牵手,他温润的掌心传递给我新婚的美好憧憬;第一次相见,银色面具下红唇扬起的无限风情足以蛊惑任何女子;第一次拥抱,他宽阔的胸膛圆了我少女时代的梦想;可我永远忘不了真相血淋淋摊在阳光下的那一刻,他搂着另一名女子,墨发白衫,连背影都清冷得无比高贵。

    太阳注定遇不到月亮,黑夜注定遇不到白天,君凰越注定变成君洛北,周韵芯注定变成秦谰,这是天注定还是人注定?注定我们相见、相识、相知。周韵芯注定是君凰越的劫数。这个注定,从婚礼当天第一次执手就注定了。

    双眼渐渐模糊,如果注定花开花谢,我愿只做花下的泥土,不参与繁华起落,只默默观望;如果注定流云匆匆,我愿化为无边的蓝天,任凭风吹雨落,笑看世间悲欢离合。

    手心突然失去了力量,像流沙在掌心滑落,我蓦然回过神,白发遮掩下的双目紧闭,白玉般的手指瘫软在金色的棉被上。“洛北——”我惊慌地呼喊,眼前的人却毫无反应,嘴角的鲜血不断冒了出来。

    赫连裳冲上前推开我,大殿里陷入一片混乱,我呆呆立在角落里,脑海中纷乱不堪。宫人进进出出,金色中晕开大片大片血红,那双幽深直抵苍穹尽头的黑眸紧紧闭合着,长长的银发垂在床边,削瘦的脸颊不见任何血色。

    一名宫人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回头,是先前那名太监。“姑娘,项爷在门外等你。”他压着声音道,眼神飘向床上的君洛北,眉宇间忧心忡忡。

    我低声道谢,望了望床上的人,往殿外走去。

    “灵儿好像撑不住了!”彦琪焦急地迎向我。

    我凝住心神看向彦琪怀中的小人儿,酷似无间的小脸通红,额头布满了冷汗,已然昏迷了过去。

    “快想想法子吧!”彦琪催促我道。

    天色骤然暗了下来,滚滚乌云仿佛从天边飘了过来压上了我的心头。“再等等吧。”我撇开眼,忍住胸口窒息般的疼痛。此刻的赫连裳哪还顾得了别人。

    不知站了多久,一名满头花白的老人形容悲怆地从宫门里走了出来, 双眼黯然,“皇上让你进去。”老人停在我面前。

    “皇上的伤势是不是五年前的临城之役造成的?”我忍不住追问事情的真相。

    赫连裳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姑娘都已知道了还何必多问?”

    果然是!预料中的答案击得我摇摇欲坠。

    “他现在怎样了?”我抓住赫连裳,恍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老人轻叹一声,无力地摇了摇头,“快进去吧,皇上醒来后唯一的话就是见你。”

    黑暗的天色沉沉地压了下来,我跨过高高的门槛,脚底下一阵虚软。大殿里恢复了之前的空荡,白色帐幔从头顶的横梁直直地垂了下来。

    穿过帐幔,恍若穿过一个世纪的时光,坠入一双黑洞里。躺在寂寥中的苍白身影,高

    说不出口的爱 (冰恋沉醉千年前 )第2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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