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几句话说得随意,在秦远听来却如同深受重击。路边的凉棚,郊外的破庙,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展现开来,他不禁凝望着对面那个无数次拯救过他却从不求回报的人,眼神中夹杂的并不是感激与幸运,而是厌恶与惊惶。

    “不会的,他怎么会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的义父是啸剑山庄的庄主!”秦远浑身颤抖,朝着洞中的仙人吼叫着。

    “我也不觉得他是你爹,像你这等英武少年,你爹应该是我那不肖子孙才对!”等不及姬血心说话,仙人已经绕着弯的开骂。

    姬血心默然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眼神宁静且温暖。

    “幸亏我救不了他…”仙人不再对自己自己刚才的无能为力感到不忍,反而庆幸起来。

    “子不教,父之过…”仙人仿佛意犹未尽,又嘟囔了几句。

    “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秦远盯着姬血心的嘴巴,如同死囚在等待最终的宣判。

    “他是谁我也不清楚,总归不是凡夫俗子。至于他说的话…秦远,若是你真有我这样的一个父亲,会不会感到难过?”姬血心向着秦远走近两步,反问道。

    “这个…”秦远支吾着向后退去,目光闪烁,不敢与姬血心相视。

    “天色晚了,早些休息!”姬血心的眼神失去了热切,向着池畔走去。

    “他刚才说的那些…”走出几步,姬血心停了下来,回身说道:“也许是看我可怜吧!”说罢,留下不知所言的秦远,径自离去。

    浓厚的云层阻隔了月光,偶尔有几颗星辰顽强的闪露出光芒。平日里和煦的微风也粗鲁起来,将原本慢条斯理的篝火吹得七倒八歪。

    秦远冻得瑟瑟发抖,恨不得全身钻进身下的草垫。辗转反侧中,秦远的指尖忽然感受到柔软的触感,他下意识的用手拉了拉,一条宽大的长衫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心中一喜,连忙披在了身上。长衫上仿佛隐藏着一股暖流,自然而然的流淌在秦远的身上。荒山野岭的,何来的衣衫?秦远满腹狐疑,将长衫的各处摸了个遍。除了几处裂口,秦远发现布料上有几处似乎浸入粘稠的液体而板结,他将板结之处放在鼻边,嗅到一阵臭烘烘的腥味。难道是血?此念一生,秦远立刻联想到一个人。他直起身,望向池畔,遥遥相对的,池畔还闪动着一点光亮。

    不可能!秦远刻意的否认了那个名字,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却一夜无眠!

    池畔之人,又何尝不是呢!

    次日醒来,秦远揉按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独自向山下走去。行不多时,秦远面前出现了一棵参天古树,树后突然转出一人,挡住去路。秦远看了一眼,自是认得,不由停下了脚步。

    “要走?”那人问道。

    “嗯!”秦远应了一声。

    “你的伤怎么办?”那人语气颇有挽留之意。

    “与你无关!”秦远兀自嘴硬。

    “好!”那人干脆的回答,闪开了去路。

    秦远行走在那人的目光中,浑身不自在。在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秦远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接着!”待到两人相距十步之遥,那人突然将一样东西丢向秦远。

    秦远听到背后风声,身形一转,将那物接在手里,沉甸甸凉冰冰,正是他的随身佩剑“云练”!

    “保重!”等到秦远的目光从宝剑移向那人,那人已经行在五丈开外,远远的传过一声,就此作别!

    “保重!”秦远在心底说着相同的祝福,鼻子一阵酸楚,不禁仰起头,装作望向长空。

    他,真的是我的生父吗?秦远想起之前的过往,心中突然涌出一阵难言的渴望,他回过头,只见峰峦苍翠,却是踪迹难寻。

    我要找到义父,将此事问个清楚!秦远打定主意,坚定地朝着啸剑山庄的方向走去。

    啸剑山庄本就在这终南之中,从距离上来讲,离着太乙池并不是太远,但一个显赫一个隐秘,二者之间千差万别,太乙池便显得人迹罕至了。不一日,秦远便来到啸剑山庄的附近,故意污了脸面,蒙上黑纱,随便找个路边小店坐了下来。

    “这位客官...”秦远刚一坐定,店伙计就招呼了上来,但话说了一半,便止住不言。

    伙计走近一看,只见秦远披头散发,黑纱蒙面,比乞丐好不到哪去。伙计顿时觉得这是个寒酸的主,干脆连店里仅有的几样吃食的名字也省了,一脸鄙夷的看着秦远。

    直到这时,秦远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一文不名。回想从前,只要报出啸剑山庄少庄主的名号,莫说这不入眼的小店,就是长安城中第一流的饭庄馆子,也必是恭恭敬敬的奉若上宾,不敢有丝毫怠慢。故而,秦远行走在外,赊账之事压根不曾考虑。但此时却远不如昔,秦远想要起身离开,又怕损了脸面,情急之下,作势向腰间摸去。摸索几下,秦远还真碰到一个钱袋,打开一看,金光闪闪,里面的碎金子竟有五两之多。

    “这位贵客,”未等秦远说活,伙计已满脸堆笑的换了称呼:“小店有酥烂喷香的熟牛肉,自家酿的上好白酒,来往的食客们赞不绝口,还给送了个雅号,叫做醉十里,您老先来上半斤?”

    “二斤牛肉,三两白酒!”秦远捏着手里的金子,喜出望外的吩咐道。

    “好嘞!“伙计高呼着报完菜名,卖力地抹着桌子。

    不大一会儿,酒肉都呈在了秦远面前,久未吃到着寻常食物的他已是垂涎欲滴。秦远扫视着店中的食客,皆是脚夫商贩之流,遂放下心来,摘下面纱,准备大快朵颐。正在此时,只听”咣铛“一声,一柄裹着鱼皮鞘的单刀被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嘿,拼个桌子!“两个陌生人大大咧咧坐在秦远身边,与其形成犄角之势。

    “噢!”秦远应了一声,似是非常害怕,顺势将自己的酒肉向身前拢了拢,偏过头吃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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