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一次漫不经心的攻击,蛇妖族长是蛇妖一族中唯一挡下这道攻击的,但在看清季子衡的表情后顿时面色一凝,心底下沉。
    他看出了对方的表情所表达的含意,这一击于这位外来者而言不过是轻飘飘的一下,光就这一下就能造成如此惨重的伤亡,那要是认真了……他怕是也活不了太久。
    蛇妖族长的背后顿时吓出了冷汗。
    这大概是他作威作福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已经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了?蛇妖族长已经不记得了,他强大的太久,已经很少会有让他感到害怕的事,却没想到竟然会在今天碰上这么一个危险人物。
    可惜后悔也晚了。
    对方一看就很重视那隻半妖,而那隻半妖却是他亲手伤害的……
    蛇妖族长的脸都黑了,一时也有些紧张,只是强迫自己没表现出分毫。
    显然他是成功的,至少没有妖怪看出他的不对劲。
    唯独季子衡。
    季子衡的观察力本就极强,再加上特意训练过,因此蛇妖族长那点微表情变化早被他一一看在眼中。然而他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下,就这么轻易杀死对方那也太便宜他了,他可不希望对方就这么轻易死了。
    小傢伙所受的一切,也得让对方嚐嚐才行呀。
    季子衡垂眼看向怀里的小傢伙,小傢伙面容恬静,本微弱的呼吸随着治疗结束多了几分粗重,但显然表面上的伤是治好了,内里却未必,因此面色仍有几分苍白,看起来多了几分可怜。
    视线渐渐往下,破损的衣服下,那原本被开了个大洞的肚子如今乾乾净净、白白嫩嫩,可周遭衣服上的大片血跡依然让季子衡觉得无比刺眼。
    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是再晚个,不要说一分鐘,就晚个十几秒,小傢伙怕是就救不回来了,季子衡就觉得理智濒临崩溃边缘。
    好在,小傢伙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抚平了他内心的怒火。
    要不是清楚小傢伙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治好,得赶紧带他回去,季子衡现在的注意力就在怎么报復蛇妖一族身上了。
    所以他在一次漫不经心的攻击后,抬眼扫了蛇妖一族的情况,除了蛇妖族长以外的蛇妖们死得死伤得伤,双眼突地变成了兽瞳,接着在蛇妖族长一个措手不及下挥了一爪,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却形成了强大的爪刃直往蛇妖族长扑去。
    那一爪还附上了特有的毒性,直接将蛇妖族长的左手砍断不说,毒性还快速蔓延至全身。
    不过那毒性有些特殊,因此蛇妖族长一时间察觉不到,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被砍断的左手上。
    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却也没痛得大声哀号,蛇妖族长脸上佈满了冷汗,却还是努力抬眼看向那极具威胁力的男人。
    好在,男人看起来只是想废了自己一条手臂,并没有要趁胜追击的意思。
    季子衡二话不说,抱着小傢伙转身离去。
    犬妖族长也没想到这一战竟是以这种方式落幕,如今蛇妖一族伤亡惨重,局面瞬间对犬妖一族非常有利。
    但他认识季子衡久了,多少也知道对方是什么个性。虽然讶异对方看起来还挺看重自家小儿子的,但一想到小儿子能有这么强大的靠山,心里顿时充满了喜悦。
    所以他看懂了季子衡的意思,他不想这么容易就收拾蛇妖族长。
    既然蛇妖一族已经受了如此重创,接下来放他们回去也构不成威胁。
    犬妖族长对几个心腹打了个眼色,一伙妖倒是默契十足,一下就看懂了犬妖族长的意思,虽心生疑虑,但还是照做了。
    有了犬妖一族的故意放水,蛇妖一族各个又专注在怎么逃跑上,一个个都为自己找到时机而欣喜若狂,因此并没有发现异状。
    于是蛇妖一族存活的全都跑了,犬妖一族这才开始收拾起战场。
    接着就有人忍不住纳闷地问:「族长,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呢?」
    有了开头,那些有同样疑问的犬妖也忍不住了。
    「就是说啊族长,那群蛇妖可都是小心眼儿,就这么放他们走,日后一定会回来报復我们的!」
    「族长难不成是不忍心看他们蛇妖一族灭绝?虽然他们存活下来的确实不多,可谁知道下次他们攻打回来后又是什么情况?」
    「就是说啊族长,这一点都不像您会做的事啊!」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把自己的忧虑都说了出来,犬妖族长却依旧老神在在的,顿时就有人感到不对劲。
    「不对啊族长,您这表情太镇定了,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这一喊,其他犬妖也觉出了不对,纷纷看向犬妖族长。
    犬妖族长乐呵呵地笑着,「你们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这边犬妖族长笑了笑,和他们简单说明了季子衡的身份,也让他们安了心,那边季子衡带着尚未清醒的孟修文直接就回到了自己家,将人轻柔地放在自己床上。
    季子衡摸了摸小傢伙苍白的小脸,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嘴唇没有早前的红润,看起来竟也有几分碍眼。
    他先是摸了摸小傢伙柔软的头发,又细细打量着他的长相,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浴室接了盆水,拿着毛巾就出来给他擦拭身体。
    整个过程都温柔的不像话,待替小傢伙将身体擦拭乾净后,才想起家中并没有小傢伙现在这个身量能穿的衣物,便乾脆从自己衣柜中随便拿了套休间衣给他穿上。
    接着又将沾染上血跡的被单都给换了套新的,这才将小傢伙再次抱回床上。
    才刚替他盖好棉被,就听到门铃声响起,季子衡摸了摸小傢伙的头,俯身在他唇边落下轻轻一吻,这才起身出去开门。
    「哟,消失这么久,难为你还记得我?」来者顶着一头黑发,还带了副黑粗框眼镜,看起来就是一乖巧少年,开口却带着股痞气。
    「闭嘴。」季子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才侧身让少年进门。
    少年似是习惯了他的态度,对此见怪不怪,拎起手里的手提箱大跨步走了进去。
    「你看起来不像需要我的样子,说吧,叫我来干麻?」少年突然接到男人的电话,还以为对方受了自己都搞不定的重伤,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哪知却看到人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时也有些无语。
    「在房间。」
    少年这才知道对方叫自己来不是给他看伤,而是给别人看的。
    但这项事实却让他更加惊讶。
    这个一向不管别人间事的大佬,竟然救下了人不说,还找到他这边来了?
    少年一时也有些好奇对方是何人,拎着手提箱熟门熟路地走进季子衡房间。
    他来季子衡家中数次,早就将这里的一切都摸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人的领地意识实在太强,很多地方别说是进去了,就是在外看一眼都没看过。
    如今终于有机会能见见这位大佬的房间了。
    然而这些和里面这个能让大佬喊他过来的神秘人相比又更不重要了,虽是难得的机会,但少年反而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打量房间内的摆设。
    房门并没有关上,远远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人,待走近了少年才终于看清床上躺着人儿的真面目,是一名清秀俊美的青年。
    青年的睡顏寡静,柔和了面庞表情,多了几分温柔。只是这青年的脸色有些惨白,这份美丽也因此而打了折扣。
    「这小伙子是谁?」少年边随口问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季子衡,边将手提箱放置一旁打了开来,里面放着密密麻麻的医疗用品与器具。
    他先是将棉被掀开一角看了一眼,确定青年的身体没有问题,这才上手摸摸青年的手脉。
    能被季子衡找来的少年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刚进门就凭味道确认床上这名青年是隻半妖,心底虽有些讶异,面上却是未显分毫。
    既然不是普通人类,那看诊的方式自然也有所不同,看似是学人类在脉诊,实际却是直接用自己的妖力探查对方的身体状态。
    季子衡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
    少年也不管,确认对方的身体状态后挑了挑眉,「受了重伤,差点死了。你给治的?」
    「嗯。」
    少年更惊讶了,没想到这隻区区半妖竟然能让这人亲自疗伤,对这青年的身份不免更加好奇。
    不过他也因此体认到季子衡对这隻半妖的不同,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能治好对方,男人怕是不会轻易饶了他,自然不敢开半分玩笑,表情也跟着多了几分认真。
    表面的伤已经治好了,内里的伤其实也没有季子衡想像的那么严重。
    大概是他太过担心,传输的妖力因此有了误差,幸运的是这青年虽然只是半妖,却完全将他所传输的妖力给彻底吸收,加速了体内外的疗伤速度。
    打开的手提箱里满满都是治疗外伤用的器具,少年又将隐藏内夹给打开,里面放置各种瓶瓶罐罐。
    瓶身乾乾净净的并没有贴任何标籤,也不见他有任何迟疑,显然是将各种药物都牢记在心,随手就拿出一瓶绿色药剂。
    这是他针对妖怪特意研发出来的,对妖怪治疗有益的药剂,可以刺激妖怪细胞,让伤势恢復的速度加倍。
    当然副作用还是有的,服用的越多,身体会越虚弱,最多一到两个礼拜。
    青年的伤势虽然已经不是很严重了,但要是不喝下这瓶药剂,以半妖的恢復速度也得在床上躺个一个月,且只能吃流质食物。
    喝下这药剂虽然会虚弱个几天,在吃食上却是没什么顾忌。
    少年想着季子衡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自己叫来,拿出个小杯子就将药剂倒出了十毫升。
    就在少年要给青年餵药时,手中的小杯子却突然被人夺了去。少年抬眼一看,果然就见季子衡已经拿着小杯子越过自己,亲自给青年餵食药剂。
    那温柔的劲儿,少年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药剂的药效本就霸道,虽然只喝了十毫升,但还是会让青年虚弱个一个礼拜,毕竟对方只是隻半妖,身体扛不住这么霸道的药性。
    不过就方才的检查来看,原本其实用不着一个礼拜的,因为青年虽然是隻半妖,他的身体却比一般半妖要好上许多,甚至和一般妖怪都有得比。
    这个发现让他非常惊讶,却是没有多言。
    然而季子衡在输送妖力的过程中出了偏差,导致青年的身体是在暴力修復的情况下完成的,因此就有了些后遗症。
    少年眼睁睁看着大佬温柔地给青年餵完药剂后,又将人轻轻放躺在床上,贴心的盖好棉被,这才施捨般地给自己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还在这里?」顿时整个人都僵了。
    这一系列的骚操作哪里还不明白?这小半妖原来是被大佬给看上了,难怪这么宝贝不说,受了伤立刻心急火燎地找自己。
    少年撇了撇嘴,手下动作却不慢,赶紧带着自己的手提箱离开卧室。
    季子衡坐在床边,看着小傢伙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能放了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后又亲了口他的嘴角,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带着小杯子步出房门。
    少年眼睁睁地看着大佬轻轻带上房门的一系列动作,颇觉牙酸的同时,也不敢放声说话,乖觉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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