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拢蒋家对凌家自然是意义重大,但对于范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徐璐得意过后,才后知后觉地问凌峰:“范家会不会恼羞成怒,与咱们鱼死网破?”

    凌峰笑道:“应该不至于。不是生死存亡的时候谁会撕破脸不惜一战?也只在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罢了!就如一穷二白的时候,单谁惹到了提刀就跟他拼命也无所谓,反正一个人死了就死了。可一旦他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又还拖家带口的,还动不动就跟人拼命了?安逸日子过久了,就算被惹到头上,只要不是深仇大恨,谁会彻底撕破脸?毕竟身份地位越高,顾虑也就越多。范家不会与咱们撕破脸的。”

    徐璐点点头:“但这个仇,怕是永远结下了。”范鸿儒的儿子范瑛,可是范家极力栽培的苗子,却让凌峰给生生安在了太仆寺里。只要凌峰还在兵部一天,范瑛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亲生儿子的前程白白磋磨,范家能不恨吗?

    凌峰笑道:“这你就多虑了,咱们现在可是如日中天,他们绝不会笨得这时候与咱们硬碰硬。且瞧着吧,范家非但不会怪罪你,反而还会找咱们服软的。”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凌峰唇角浮起一抹奸险的阴谋笑容:“你不是一直讨厌那范氏么?”

    徐璐点头:“是呀,我现在看她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遇上范氏这样的人确实讨厌,要说有什么深仇大恨嘛,又没有。偏又让你眼里心里堵着难受。

    给她点颜色瞧吧,人家辈份资历在那管着,身份又还不低。你连与对方交恶的理由都没有。

    而这范氏,与凌家又还成了姻亲,不说结仇,就是见了面,也还得笑脸相迎,虚与尾蛇。

    凌峰就给她支招:“我知道你忍她够久了,现在,我给你支个招,保证给她个小小的教训。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徐璐撇唇,不屑道:“还需要支招么?就是范夫人那,就够她喝一壶了。”

    合着范家杨家和张家共同使力,范瑛就是用抬都能被抬入户部任给事中。但范氏的阳逢阴违,暗渡陈仓,逼得范瑛把到嘴的肥肉白白送给了别人,自己还乐极生悲,去了前途暗淡的太仆寺,面子里子皆丢,范家人如何不气?

    加上徐璐今日小小离间了一把,不用想都知道,范氏会有的下场。

    凌峰不以为然:“范氏是出嫁女,范家再恨她,也不过是骂上两句,不与往来便是。气性大的,大不了暗中使坏,扯扯张氏族人的后腿。对范氏也还没法子伤筋动骨。”

    徐璐纳闷地看着他,“爷有什么好办法,全都说了罢,就别再卖关子了。”

    凌峰笑道:“你呀,性子可真不稳重。凡事就要喜怒不形于色才好。”

    徐璐继续啐他。

    凌峰大笑,涎着脸,在她脸上亲了一记,这才说起正事来。

    “经过吏部与内阁的商议,程勋华的差事下来了,候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并辖浙江、江西、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四川、云南、贵州九道都事。”

    徐璐说:“哇,那这权利还挺大的哦,监辖九省呀。”比起吏部左侍郎来,基本不差了。

    凌峰笑道:“这是方公与沈任行共同商议的结果。一来,程勋华政绩在那摆着,祖籍又在河北,在南方并无根基,由他辖管南九省,也不怕他与南方各寿员串连。二来嘛,也是我的主意。”

    “爷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凌峰一脸冤枉:“说点好的话不成么?御史为朝廷耳目之寄,宜用有学识通达治体者,程勋华学问通达,为人刚正,正是御史的好材料。你可知,范家子弟多数在南方为官的。”

    徐璐向来聪明,一点就透,立刻就明白过来,忍不住眉开眼笑:“敢情程勋华还成了爷对付范家的钉子。只是,程勋华会爷的吗?”

    “不也没关系。但我有的是法子,让他知道范系官员作奸犯科之事,并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些范系官员确实犯了朝廷律法。”

    程勋华一旦成为御史,他天生就得弹劾百官,并踩着这些问题官员的肩膀往上爬。

    既然有人犯到手头,不收拾等待何时?更何况,范家与他并无相干。

    而凌峰只需做的就是暗地把这些范系官员的犯罪证据神不知鬼不觉地呈到程勋华案上,自然就有人替他收拾对手。

    确实够阴险,够高明,还够隐蔽。

    只是,这与范氏又有何相干?

    凌峰莫测高深地笑了。

    ……

    虽然生于权贵之家,长于权势之中,范氏也习惯了用手中权利,清除整治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又因为她的成长环镜一帆风顺,从来没有因为被权力压制过,也没有被权利碾压过,更没有机会在权力之下匍匐,瑟瑟发抖过。

    相反,她本人却擅用权势把别人整得匍匐在自己脚下。

    所以她对于除了自己之外的权贵人物,范氏并不是很惧怕。相反,她天然还有种对方越是厉害,越想要斗上一斗的奇怪心理。

    如今的庙堂,已不再是世家勋贵统治的朝堂了,而是由文官集团,各士族大家统治的朝堂。身为阁老之妹,阁老之妻的范氏,在面对身份品秩与自己持平的妇人面前,也从来没有瑟缩过。她如鱼似水地周游在各个贵妇人身边,享受着这些开国初年在文官太太面前总是高高在上勋贵妇人对自己的客气巴结。所以对于不曾恭敬自己的徐璐,异常的震怒气忿。觉得这个小门效出来的小年轻,攀了高枝,就觉得举世无双了。

    在范氏眼里,侯府虽尊贵,但在文官统治大半朝堂的阁臣面前,仍然要退一射之地。她压根就没把徐璐放眼里,对于徐璐的不恭敬,范氏生气之余,也只是拿她平时对付别人一惯的伎俩,无视加冷淡,再在人前偶尔的贬损,绝对可以把徐璐搞得身败名裂。

    范氏的贴身嬷嬷见范氏拿着笔,望着贴子怔怔出神,忍不住轻声道:“夫人,那安国侯少夫人与夫人不对付,依奴婢看,就不要请她了吧。”

    范氏回过神来,瞥了她的一眼,责问:“什么时候我的事由你来做主了?”

    祝嬷嬷是自喧在范氏身边的,深知范氏刚腹自用的德性,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陪笑道:“夫人胸有沟壑,我等粗人自然是远远不及的。那安国侯少夫人总是对夫人不恭,夫人还要请她,想来是另有深意的。”

    范氏脸色稍雯,微勾唇角:“那徐氏总是仗着凌峰的势,人前人后与我难堪,这回不好好整治她,还以为我是病猫呢。”

    范氏写好请柬,问:“吴氏安顿好了吧?”

    祸嬷嬷回答:“是的,已经安顿好了,因祖宅狭小,只能把她安排在后罩房了。”

    吴氏是范氏大儿子张请的妾室,张请外放,只带了儿媳妇柳氏,妾室吴氏却留在杭州张家。这回范氏不知为何,居然让人把吴氏带到京城来,也不知有何用意。

    说起狭小的祖宅,范氏又是一肚子的气:“我可是张家的长媳妇,也只能住祖宅了,可老太太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跑去住四房,外人还以为长房不孝顺呢。”

    涉及婆媳之间的恩怨,祸嬷嬷哪敢开口,只能垂眉不语。

    范氏又对张老太太及张四夫人一通埋怨,骂老太太心长到胳肢窝,有什么好的全给四房,一点都不顾及长房的面子。又骂张四夫人齐氏,讨巧卖乖,当年一个寄养在张家的新女,若非得了老太太的欢欣,嫁给了老四。当年在自己面前低眉垂目的新女,陡然耀武扬威连她这个阁老金都不放眼里了,与那徐氏一副德性。

    说起徐璐,范氏又骂起徐璐来,与妯娌齐氏一副德性,都是小门效出身,陡然攀了高枝,就当自己是根葱。

    祝嬷嬷实在不下去了,轻声提醒道:“夫人,四太太其实也不算小门效,四太太的父兄,如今可都是朝廷三品大员了。”

    范氏却不以为然,“那又如何?自古以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齐氏自小失恃,齐红枫又有了继室生的儿女,会心疼她才有鬼。”

    祝嬷嬷在心头暗自叹气,夫人随着年纪的越大,越发的刚腹自用了。只会睁大眼看别人的坏处劣势,却不晓得看人家的优势和长处。四房太太虽说自幼失恃,但在生父齐红枫眼里,依然有着极重要的位置。就连继室齐太太为了讨得齐红枫欢心,也要对这个继女处处陪小心。

    以祝嬷嬷的眼光,觉得无论是四太太齐氏,还是安国侯少夫人徐氏,人家在出身地位上或许不及范氏,但人家在京城的人脉,祝嬷嬷这个旁观者却是瞧得清楚。但范氏却依然还沉浸在昔日的辉煌当中,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她这样的性子,迟早要吃大亏。只是范氏又不得劝,她纵然有一个一万个主意,也是不敢对范氏明言的。

    ……

    端午节过后,五军都督府发生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安国侯凌宽,向朝廷递交请辞,称年迈体衰,事督军已有力不从心感,愿卸甲归田,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圣上思虑再三,恩准,并着户部给予年八石奉禄,待遇堪比国公。并赐封柱国上将军衔。

    凌宽卸任中路督军后,全京城的武将勋贵的目光,又都盯在这个空出的位置。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圣上居然采用兵部的提议,由李骏

    以禁卫军领统一职兼任中路督都。

    消息传出去后,有的感叹凌峰手腕高超,也有的对凌峰破口大骂,觉得凌峰这厮实在狡猾。由李骏兼任中路督军,与凌家领衔几乎没区别。

    京城的谁人不知道李骏与凌峰好到同穿一条裤子?

    徐璐也很是意外,特地等凌峰下了朝回来就问他:“圣上又不是不知道表兄与咱们家的关系,为何还要让表兄坐上那个位置?”

    凌宽卸下中路督军的差事,一来是忌讳父子同朝为官,二来也是给凌峰腾位置。

    只是凌宽退下,却让与凌家关系匪浅的李骏接任,岂不是左手换右手?

    凌峰笑着解释:“对于新的接替人选,圣上首先过问了我的意见。我身为兵部尚,肯定要向圣上举荐的。我总共举荐了三人,一是英国公世子张立,二是镇国侯世子方孝淳,三才是李骏。这三人中,又数李骏资质高,有勇有谋。张立方孝淳不是不好,却都不在京城,把他们调回来,也有些兴师动众。而李骏,则成了现成的人选。”

    徐璐说:“可是表哥与咱们家交情匪浅呀?上位者不是最喜欢制衡么?”

    凌峰笑道:“咱们父亲主动卸甲归田,大概搔到圣上的痒处了吧。所以,就目前来说,圣上对咱们家还是非常信任的。加上父亲主动卸任,圣上肯定要给予些补偿。所以就算知道李骏与我有交情,却也乐得卖这个人情与我。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最重要的,应该是李骏的公私分明形像早已深入人心。圣上或许会认为,就算李骏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仍然会公私分明就是了。”

    真是这样吗?

    徐璐不怎么相信。

    凌峰又笑了笑说:“圣心不可测,圣上是古明君,自然不是我等可以任意揣测的。你可知,兵部右侍郎段海超也该致仕了。”

    徐璐呆呆地点头,“好像有六十多了吧,怎么,新的接替人选,不是你的人马?”

    “但凡上位者,都喜欢讲究制衡之道。因我的出身和资历,如今在兵部虽算不得一家独大,却也是一呼百诺。加上我又举荐了李骏任中路督军,而圣上也给了我这个面子,那么新任兵部右侍郎,我必定得给圣上面子了。”

    徐璐明白了,圣上因为凌宽的“识大体”,也就投李报桃,给凌峰一个面子,让李骏替了凌宽的位置。而身为有“良心”的臣子,也要“知恩图报”才是。

    徐璐又问:“那左侍郎向有为呢?这人年纪好像也有些大了吧?”向有为与凌家姑爷官令宸的父亲是至交好友,连带与凌家也有些交情,凌峰去了兵部后,向有为自然就偏向凌峰。就算新来了位左侍郎,短时间内怕也无法撼动凌峰分毫,但问题是,向有为年纪也大了,几年后,也要退下去。若再来个与凌峰作对的侍郎,那可就有得玩了。

    凌峰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是呀,两位侍郎年纪都大了,向有为虽说身子骨还健壮,至多也就支撑个两年。”他看着徐璐,眼里闪过坚定,“所以,我还有两年的时间布局。”

    ------题外话------

    凌峰是蛇童投胎,早就提过了。因与下一个灵异文作铺垫,所以在本文中,已穿插了少许玄幻剧情。忽然想写个玄幻系列的。当然,也会与本文有些关联就是了。就是还没决定好,把背景设为古代还是现代。亲们可以帮忙做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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