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测爹爹心 作者:月亮蛋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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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又见管擎

    说着快速翻看起来,脸上的表情由不屑变成惊异,又由惊异变成不可置信,边看边兴奋的说:“连环甲?这战甲的防御能力要比现在穿的强好多呢!锤?还有这样的武器?这是你写的?!”

    和光、青尘等众人纷纷传看,也都是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燕云殊眸光微敛不知在想什么。

    和光惊喜道:“屯兵制很好,上马出战,下马牧养,兵农结合,兵牧合一,此举推广开来节约大笔军费开支。元帅,就按肖灿说的做,我军军力提升何止十倍。”

    燕云殊长睫低垂,沉默半晌,方说道:“改革军队的事就交给和都尉去办吧。”

    转过天来,白虹正在一处空地上教我骑马,昨天我好容易说动青尘来教我,今天任我磨破嘴皮他就是不肯,正好白虹看见了,主动请缨说要教我。我对这小子没啥好感,但看在他态度非常诚恳的份上,我勉强同意了。

    这时有兵丁来禀告,说元帅有紧急军情商议。

    我和白虹赶到帅帐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名高级军官,燕云殊手中握着一张信纸,神情里喜忧参半,目光扫过我跟白虹,说道:“本帅刚刚收到飞鸽传书,管擎已经夺取绵竹,而今向成都进军,成都现有重兵防范,他孤军深入,且兵力不足。我们必须尽快拿下剑阁,里应外合攻占蜀地。”

    和光皱眉道:“剑阁地处巴蜀北缘,易守难攻,半个多月来,我军进攻数十次,每次都是失败而回。”

    银沙沉思着道:“这次剑阁的守将是张勉,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短时间内剑阁很难攻下。”

    此时我已x有成足,想要攻下剑阁其实也不难。

    这个时代远程s击以弓弩为主,威力大一些的武器是抛石机。抛石机一次只能装一块石头,效率很低,靠人眼直接瞄准不够j确,而且s杀范围较近,一般不超过二百米。如果将抛石机做成转轮连发,采用机械瞄准,不抛沉重的石头改抛s轻便的火药,那威力可就无穷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这个,抛石机改进的图样早已画好。火药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火药的制作其实很简单,只要硫磺、硝石和木炭按一定比例混合即成,前两样在药房就能买到。

    众人都离开帅帐,帐中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我这才说道:“元帅,末将绘制了一张草图,也许可解此次危机。”

    将图呈上,燕云殊看毕,惊疑的眸光瞧我一眼,道:“这是你想到的?如此一来抛石机的效率提高十倍不止。”

    燕云殊传来掌管抛石机的营官,让他现在就照着图纸着手改进,我请命同去改制。

    第二天入暮时分,抛石机已经改造一新,我命人将它抬到一处空地上,将事先准备好的火药放在弹筒里,又将数枚火药放进备用弹筒,拉出p弹,火药嗖的s向远方地平线,随着轰一声巨响,紧接着备用弹药接二连三s出去,轰隆隆……前方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在场的兵士全部惊呆了,我这才命人找来燕云殊,当他看见眼前的景象时震惊异常。

    夜晚,阿雅来到我的营帐,借着蜡烛的微光,将我左臂上的纱布一层层小心的打开,我疼得‘啊’一声惨叫,她端庄美丽的脸上现出心痛之色,我的臂上鲜血淋淋,有的地方甚至能看见森白的臂骨,那是我为了配比火药,深夜在远山中做实验时,不小心被火药爆炸喷出的热流崩伤的,这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当时那种情况,胳膊没被崩掉就够万幸了。

    “阿霄,我真的很佩服你,为了遥不可及的爱情,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我和你不同,飘摇渺茫的爱,我宁可不要。”她一边给我上药,一边说道,略一沉吟,又说道:“权势或许能填充心底里的孤寂。”

    她的话我听着似懂非懂,自从花幻海走了以后,她经常对着远空出神,神情沉郁。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忽听远处轰隆隆的巨响,然后是喊杀声一浪接一浪,我知道腾云军队正在攻打剑阁。燕云殊命我留在后方,听候调遣,这样的安排正合我意,我本来也怕见血腥。

    半个月后

    我同一名都指挥使率部向成都进发,兵至城下,他奉命将军队驻扎在城外,我独自骑马来到城门下,腾云士兵正挨个检查来往路人的身份,轮到我时,我将鱼符出示给守门的士兵,他看了一眼,连忙向我一抱拳,“肖参将,我军驿馆顺着这条大路,前行五百米即是。”

    五天前,我接到命令,要我前往成都临时馆驿。多日前,燕云殊和管擎里应外合攻下蜀地,北堂竺被叛臣所杀,腾云军队目前基本上控制住巴蜀局势,虽然还有小股的抵抗力量,但已经不足为患。

    一路上安民榜文随处可见,燕云殊治军严格,所到之处与百姓秋毫无犯。成都城里完全看不出战争的痕迹,道路两旁商铺照常营业,摆摊的小贩随处可见。

    我骑马向临时驿馆行去,没走几步,就见前方一队腾云官兵押着长长一列人犯,有男有女,他们脚上带着镣铐,手臂被绳索捆着,一个接一个,串连起来。我叹息一声,这是天麒的皇族、贵胄、和后妃。

    忽听前方一阵叫骂声,顺着声音望过去,骂声出自一个身负绑绳的老者,在他不远处,一名军官正当街强暴一女子,那女子肩头的衣裳已经被剥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发生这种事,我催马上前怒喝道:“住手!”

    那军官没有停下的意思,我扬起鞭子照着他脑袋狠狠甩去,他闪身避过,身形及其敏捷。

    当他转过头来,我看清他的容貌时,不由一愣。此人是那日破星野无极阵时,管擎临时抽调上来的禁卫长,名叫慕容恺,生得浓密大眼,五官端正,我对他印象颇佳。真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这般无耻,我怒骂道:“慕容恺你光天化日欺辱民女,我这就禀告元帅,看他怎么治你的罪!”

    慕容恺也认出了我,后悔的眼神望着我,呆立在当街一声不出。

    那女子衣不蔽体,浑身颤抖,正嘤嘤哭泣,我穿过呆住的士兵,走到她近前,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长得鲜妍动人,我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将她搀扶起来,软言道:“姑娘不必害怕,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人做到底,若是将她留下来,她还是会被人欺侮。

    没走出两步,忽听身后有人沉声叫道:“站住!”声音很是熟悉。

    我缓缓回过身来,红袍黑甲,正是管擎。

    他看起来分外硬朗刚健,皮肤黑了许多,身形也瘦了,曾经干净清爽的脸上,留着几道没有完全愈合的长长伤疤。

    他目光闪亮紧盯着我,启唇说道:“她是天麒重臣之女,朝廷严拿的钦犯,必须押往上京听后发落。”

    我冷冷一笑:“管都统,我可不管什么钦犯不钦犯,在我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弱质女流,你手底下的人敢当街欺辱她,我决不能坐视不理。”

    管擎唇角微微勾起,不屑的说道:“是她勾引我的部下在先。”说着,他趁我不妨,拽起那少女的手腕,像扔抹布一样抛甩在身后,两名士兵上前扯住少女的双臂。

    我气得浑身发抖,上次的事还没完呢,这次他更加冷酷不讲道理了,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呵,罪臣之女又怎样?我肖灿对她一见钟情,我这就去找燕元帅,收她做我的妻子。”

    管擎好笑的眼神瞧着我,轻缓的声音说道:“噢?你要娶她做妻子?那也要问问她的意见。”

    抬手指着慕容恺,对那少女说道:“他爹爹是当朝的宰相,他的姐姐是皇帝的宠妃,你若愿意我做主他可娶你为妾。”

    说完,又抬手指向我,“他无父无母,家无长兄,身无分文。我给你机会,你选择谁。”

    那少女晶亮的眼睛望着我,犹豫难决,我连忙说道:“姑娘,你若选择我,我发誓只娶你一个妻子,而且我小有积蓄,一定不会委屈了你。”她年纪太小也许不知,做人家的妾该多么悲哀,我先骗她选了我再说。

    少女银牙紧紧咬住樱唇,冲我哀婉一笑,深深福了一礼:“谢谢公子厚爱,琳儿选择他。”纤手指向慕容恺。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哄笑。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押了下去,双手紧攥成拳,为什么?直觉她不是那种贪恋权贵的庸脂俗粉。管擎从我身边走过,错身之际,他放缓步子,以极低的压抑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呵,你竟然不知。”

    ☆、第四十八章 最后的晚宴

    官兵喝退围观的人群,我牵着马继续前行,感觉行人的目光似乎都粘在我身上,互相耳语着还用手比划着我,当我看过去时,又都连忙转移视线。

    其实细细想来也不难得知,那少女全家被收押,我只救得下她一人,而她若是攀到丞相爱子这门亲事,即使做妾,如果她善于逢迎,救下她父母也是大有希望的。

    街路一侧,有家门脸不大的客栈,匾额上写着:君安客栈。就是这家。

    燕云殊没有率部进驻天麒皇g,而是包下了这家客栈作为将领们的临时居所,

    他还特意调来一千j兵对皇g严加防守,里面的财物珠宝纹丝未动,专等腾云帝派人清点,这不能不说他为人谨慎、心思细腻。

    走进客栈院内,早有士兵上来牵马,我迈步进了客栈,李校尉一脸春风迎了上来,瘦长的身体微躬,热情的说道:“肖参将,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元帅他们才走不长时间。”

    我不由一愣,他又说道:“元帅率将士们去城南筑魂台祭奠此役战死的亡灵去了,要明天才能回来,你正好不用去了。”敬佩的眼神看着我,又说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军也不会轻易取胜。”。

    我心头猛的一窒,这次战役腾云军队死伤不大,而天麒军队却遭到重创,据说,死在p下的亡魂不计其数,虽然我没有亲临战场,不过想想也知,一p轰下去,必定尸r横飞,情景必定相当惨烈。

    每当我想到这些,就寝食难安。我本不想如此,可是为了拥有足够的筹码,为了赢得他,我只能这样做。

    我也曾犹豫动摇过,可我看不得他愁眉不展,彻夜不眠,我只想他云淡风轻,指点江山。我错了吗?我不知道。

    火药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更不该由我来发明。好在自始至终都是由我一人配置,没有人知道它的配方和配比,而且我也告诉那营官,我给他的所有弹药都要燃放尽,甚至还唬他,如果留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它会自动爆炸,我相信现在火药已在这世上绝迹了。

    “肖参将?你脸色很不好,先坐下来,我去给你倒杯茶。”说着他快步去了前台。

    我在一张饭桌前坐下,四顾望去,客栈里布置得十分简单古雅,一共分为两层,一楼是饭厅,摆着十来张桌子,二楼应该是客房。

    很快,李校尉手上端着茶碗茶壶走过来,“你先喝口水,饭菜一会儿就好”

    “李校尉,你不必忙了,我不饿。”我连忙说。

    “你客气什么,再说也快到晚饭的时间了。你先稍坐,我去厨房看看。”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向后院走去。

    我向门外望去,不知何时夕阳已将街路染成红彤彤一片。

    忽听楼上有响动,抬头看去,白虹正由一名年纪不大的亲兵搀扶着,顺着楼梯,一级一级慢慢的走下来,他右边的半个膀子缠着绷带,看来是受了重伤。

    走下楼梯,他缓慢小心的坐在我的对面,忽然一挥手,许是抬手的力道大了点,疼得他呲牙咧嘴不住的哀叫。

    看他这副滑稽的模样,我心里格外透爽,用手指着他,笑着道:“想不到你这臭小子也有今天呀。”

    “哎呦……你先下去吧。”他对那亲卫说完,这才转过脸哀怨的看着我,“肖灿,你这是什么态度,亏我还教你骑马呢。你能毫发无伤的在这儿笑话我,还不亏了元帅向着你,舍不得让你上战场。”

    这时饭菜端了上来,李校尉不大的眼睛瞪圆了瞧着白虹说道:“白少将,您怎么下楼了,我还是命人端上去吧,”

    “我快好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白虹简短的似是不耐烦的说道。

    李校尉无奈只得下去,白虹并不忙着吃饭,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咯咯一笑,“肖灿,真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好看,居然会笨到那种程度。”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已经学会骑马了,这还得多亏你的——‘指点’。”那天他哪里是在教我骑马呀,我怀疑他是在故意引我坠马,亏我还以为他脱胎换骨了呢。

    忽然想起,来了多时,怎么没见到阿雅?“阿雅呢?”

    白虹防备的瞧我一眼,答道:“元帅派给东方妹妹一个特殊的使命,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目光闪了闪,警告道:“你对她还不死心呢?她正跟和光打得火热,你可别捣乱。”

    我瞪了他一眼,捣乱的也应该是他吧,看来他退出了?

    白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明天元帅在仙客来摆下宴席,这回宴请的都是他身边的人,你帮我想着点,到时咱俩一起去。”

    仙客来我是有印象的,来君安客栈时路过那里,因它气派奢华,便多看了两眼。

    “你那么聪灵,还用得着我帮你想着。”我调侃道。

    他一笑,又说道:“皇上办事那可真是雷厉风行呀,表章三天前就下来了,夸咱们元帅是国之栋梁,千古难遇的奇才,于国家社稷功德无量,还让元帅中秋时返回上京,到时候皇上要亲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呢。”

    中秋?我默默计算,从这里出发回上京,半个月时间足够了,现在是七月初,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要说元帅也忒着急了,再过半个月走都来得及,可他这两天就要启程,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公主了,公主不但人长得美,而且还……”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充耳不闻,四周忽然变得非常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慌乱。眼前茫茫雾气一无所见。他竟是那样急切的要见到公主!如果说,那日他说他不能弃公主于不顾,我很失望的话,那么这次我真的有些绝望了。

    曾经以为他同意娶公主,是为了保护我--这个名义上的女儿。但是当我得知皇帝赦免了我,他不是因为我而委屈自己时,我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他只是为了将来做打算,他对公主没什么情谊。可如今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他对公主原来是有爱的。

    北方匈奴一直以来是历朝历代的心腹大患,我本想用火药作为筹码,令皇帝解除他和公主的婚事,让他娶我,可是如今看来这已不大可能了。看样子,即使他愿意娶我,也不忍心抛下公主,更何况那日他已明确表态,我最多只能和公主平分秋色,他坐享齐人之福。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原来一直以来是我的痴心妄想,纵使我再怎样努力,他终是和我无缘。

    手臂传来一阵阵抽痛,我回魂般醒来,原来是白虹在摇晃我那只带伤的左臂。

    我不可抑制的低笑出声,很可笑,是吗?为了拥有足够的筹码,我一错再错,弄巧成拙,反而过快的结束了战争,早早送他与公主团聚。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肖灿?你是在笑吗?可你怎么流泪了?你怎么了?”耳边传来白虹焦急的声音。

    我抬起袖子拂去泪水,低声说:“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休息去。”声音暗哑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可你不吃饭了?”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我浑身脱力般扶着桌子,白虹的亲兵上前搀扶着我,上楼进了一间客房,关上房门,我失去筋骨一般一头栽倒在床上。

    “咚咚咚……”,一声声敲门声将我敲响,我疲倦的从床上爬起,眼前一阵阵眩晕,迷迷糊糊的下地打开门,是白虹。

    “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他说着,上下打量着我,讶异道:“你就这么睡的?连衣服都没脱?”

    “什么事?”

    “你忘了,元帅在仙客来举办晚宴,眼看就要开席了。”

    什么,不是明天吗,难道……我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看来你真是忘了,要快啊,我等你。”他看着我不住的摇头。

    “你先去吧,我要洗个澡。”

    “什么?你好麻烦啊,也好,我先通知大家一声,省的大家等得着急。你快点啊!”

    将身体完全浸没在温热的水中,让他知道我是女子已没有任何意义,他既然立意娶公主,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今天是最后的晚宴,是我与他的最后一面,就让我来善始善终吧。

    ☆、第四十九章 关雎关雎

    走出客栈时,天已完全黑下来,大街上行人稀少,路边的店铺都已打烊,做买卖的商贩正在收摊。

    南行二百米,仙客来映入眼帘。门口停着数乘软轿,进出的人衣袍华丽,我迈步进入,小二笑脸迎上来,看着我一愣,眼中是惊艳的神情,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热情的招呼:“公子快里面请。”

    我报上名字,他将我引到二楼的一个雅间门口,便下去了。

    我抬眼观瞧,雅间的牌子上写着:挽荷。里面隐隐传来悠扬的琴声,我深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眼前是个十米见方的客厅,盆景c屏、山水字画、烛台玉几布置得素洁文雅。右侧半扇墙被通开,红漆木雕镶框,琴声就是从侧室里传来的。

    这首琴曲名叫关雎,细腻深情、辗转反侧,我在海岛学艺时曾听夏五行弹奏过,只是这琴音又和夏五行弹的不尽相同。

    迈步进了侧室,室内清凉阔朗,两面墙壁都开有窗户,纱窗敞开,夜风阵阵。屋子中央摆了一张红木圆桌,众人围坐。

    屋子一侧,设有一架古琴,燕云殊正凝神弹奏,他身上穿着绯红色的广袖袍服,袖口领口处是宽大的镶边,露出里面藕荷色的内袍。

    自我认识他以来,他衣服的色彩都是极清淡的,从没穿过这样张扬的红色,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给他平添三分世俗之气,他看起来不再虚无飘渺,呵,果然是人逢喜事j神爽,连穿的衣服都这样讲究。

    他低垂着眼睑,完全陶醉在琴音之中,似乎并未注意我的到来,这首关雎经由他演绎,意境轻而又轻,淡而又淡,但琴音里饱含的深情,比之夏五行的浓烈激荡,更加隽永绵长,回味无穷。众人都陶醉在美妙缠绵的琴声里,只可惜我心绪不佳,无心聆听。

    管擎深深注视着我,示意我过来坐,他身旁有一把空椅子。我展眼看去,对面和光旁边还有一个空座,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坐下。我左边依次是和光,青尘,管擎,右边是白虹,银沙,霜儿。

    管擎眸光y晴不定,盯着我不语。白虹怔愣愣的看着我坐在他身边,吃惊的说不出一个字,其他人也如他的模样,我暗自好笑,又不是头回见面。我穿了件烟白色锦缎袍服,衣领袖口处绣着j美别致的花纹,衣袍下摆画着浅淡的风荷。外罩一件丁香紫的大氅,用来遮挡隆起的x部。乌发用了g一端雕有芙蓉花的紫玉簪高高挽起,其余的头发随意披垂在腰间。这一路行来,路人看见我时也都是这幅表情。

    琴音终了,燕云殊飘然起身,轻缓的步子走过来,看见我时眼波越来越明亮,我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站起身,施礼道:“元帅,肖灿来迟了,待会儿罚酒赔礼。”

    燕云殊目光注视着我,含笑道:“半个月不见,肖灿神彩让人不可逼视。”垂眸看一眼酒桌,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肴,他微微一笑,从容的坐在管擎一旁的座椅上。

    白虹眼珠一转,笑呵呵的说道:“元帅,您弹的这首曲子真好听呀。”

    银沙颌首赞道:“静逸之韵,悠洁之音。发乎真情,爱意绵绵,元帅此曲真乃绝响。”声音珠圆玉润。

    和光摇头晃脑的说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缠绵悠远,和光自叹弗如啊。”

    他那副文邹酸腐的模样,我看着分外不爽,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惊讶的瞧向我,眼中光芒一闪,斯文的说道:“肖灿,你知道元帅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吗?”

    他是想让我当众出丑?这家伙也忒坏了,我就如了他的愿又能如何。关雎关雎,此曲融入燕云殊对公主的浓情厚意无限思恋,这令我本已黯然的心情更加黯然,他弹得有多深情,我就有多绝望。眼见燕云殊满怀期待的神情注视着我,我淡漠一笑:“肖灿一个chu人,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和都尉可否告知?”

    燕云殊闻言,眸光瞬间黯下来,看着我不语。

    白虹斜睨着我笑道:“这曲子叫关雎,这么著名你都不知道,真是白生这副好皮囊了,不过你这脸上涂的什么?怎么看着比缎面还细滑,我看。”说着伸出手来,捏起我的脸蛋。

    我挥掌将他的手打掉,这混小子,看来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和光促狭一笑,打趣道:“肖灿你生成这样,怎么会愁没女人喜爱,犯得上为了一个女子当街大打出手吗?”

    一句话说得连青尘都笑起来,我不由得一愣,他怎么知道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银沙桃花眼眨了眨,笑着说:“我们回来这一路上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如今成都城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我腾云出了个少年将军,当街求爱,结果那女人宁可做人家的妾也不做他唯一的妻,当场把他拒绝了。”

    一番话说得霜儿抿唇笑出声来。

    白虹大大的眼睛瞧着我,恍然道:“我说的嘛,昨日我一提到元帅和公主的婚事,你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原来你是在触景伤情……唔。”

    我恨得抄起一个腿塞进他嘴里,咬牙切齿道:“多吃些r伤才能好得快!”

    银沙、霜儿看着我的目光别有意味,余光看一眼燕云殊,他的脸上是藏也藏不住春风得意,眸波璀璨仿佛星汉。我心头刺痛,提起公主他就那么兴奋。

    和光笑眯眯的看着我,只有我知道他眼中的笑意有多么的假,真是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只觉得头顶青烟直冒,面前正好有一小杯水,拿起来仰头啁进去,嗓子眼瞬间如同着了火一般,眼泪哗哗的流下来,怎么会是酒?

    众人先是一愣住,然后纷纷大笑起来,燕云殊皱眉道:“怎么饮得这么急。快吃口菜压一压。”站起身,搂起袍袖隔着桌子为我夹菜。

    和光似乎还嫌我人丢的不够大,附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肖灿,这杯酒是元帅饮过一半的。”

    我闻言脸上顿时滚烫,也说不清是被辣到的还是羞臊的,这么说这个座位也是……连忙看向燕云殊,他状似头疼的神情看着我。

    丢人丢到家了!本想在这最后一面给他留下终生难以磨灭的好印象,看来我的计划全泡汤了。

    忽见管擎起身离座出了房间,不多会儿,一名卫兵端来一壶酒,为我重新满上,将酒壶置于我面前,施礼退下。

    管擎眸光炽烈,看着我说道:“那酒太辣,你受不了,这是葡萄酒,醇厚甜美,你尝尝看。”

    我不由一愣,这时候就有葡萄酒了?白玉瓷杯里暗红如血,饮了一小口,甜甜的凉凉的,基本没什么酒味。白虹霜儿也自取饮来,都惊叹着好喝,我甚是纳罕,难道他们从没喝过?

    管擎深深看着我,道:“肖灿,你若是喜欢,等我们班师回朝,你来我府上,我定让你喝个痛快。”

    我默然不语,这个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和光忽道:“元帅,明天您还应该带两名护卫。”

    燕云殊微笑道:“不必了,我已决定独自上路。”

    我闻言心头剧痛,端起杯子,手抖得厉害,只得双手握住酒杯,慢慢的饮下去,众人又说了什么,我已无心细听。一杯接着一杯,一壶酒很快见了底,我只觉得双颊火热。

    葡萄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却足,平时我很少沾酒,因怕饮多了在人前现出女儿态,被逐出军营。如今我不再顾忌这些,他明日就要走了,我已没有留下的理由。

    ☆、第五十章 送我一程

    夜阑风凉,高烛静燃。

    和光和青尘起身离席,拱手道,“元帅,时候不早了,明日您还要启程,我等就不叨扰了。”

    燕云殊略一颌首,道:“也好,我走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银沙和霜儿也离了座位,“元帅,我们也该告辞了。”

    “银沙,你做好决定了?”燕云殊眼神深邃注视着银沙说道。

    银沙用力点头,说道:“银沙多谢元帅多年栽培抚育之恩,可惜我无意为官,只想携霜儿周游天下。”说着深情的望了一眼霜儿

    燕云殊颌首,不无羡慕道:“执子之手,与子同游,甚好。”

    众人起身和他二人道别,燕云殊亲自将他们送出去,酒桌上只剩下我、白虹和管擎。白虹垂头不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感觉管擎目光紧盯着我,我毫不在意,其实我和他并无多大仇怨,今晚之后就该各奔东西了。

    不多时,燕云殊回到室中,步履不徐不疾,宽大的袍袖随着他的步子有节奏的摇动,绯红色的衣袍衬得他的面容鲜丽胜似芙蓉,难怪他很少穿鲜艳的色彩,此时的他哪有半点将军的威仪。

    眼见他走到桌边,纵使万分不舍,徒留也是无益,我缓缓站起身来,头略感晕眩,好在只是微醉,正要开口,燕云殊深潭般的目光瞧我一眼,深沉一笑道:“你多饮了些酒,不宜出外吹风,白虹身上也有伤,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我已租好了客房。”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体贴细腻,这让我如何舍得离他而去。万般留恋,千言万语汇聚心头,翻卷喷涌得眼看就要破唇而出,正在此时店小二进来,引我和白虹去客房,我无声叹息,他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心意了。

    客房在三楼,走到房间门口,白虹用眼睛斜窥着我,懊悔的神情说道:“肖灿,我为我过去的行为向你道歉,我总算明白东方妹妹为什么待你那么好,元帅为什么不让你上战场,还分给你一间单独的帐篷了。”

    我偏头看向他,他娃娃脸上现出窘态,我淡淡一笑,道:“不知者不怪,再说是我隐瞒在先。”

    白虹走后,我关上门,没脱衣服,倒头昏睡过去。

    睡意正酣时,忽听‘啪啪’的叩门声,我睁开惺忪睡眼,这是谁呀,天还黑着呢,着床沿穿上鞋子,好在是和衣而眠,打开房门,我呆住了,是他!

    燕云殊换了一身装扮,一袭青灰色长衫,飘逸如仙,他看着我眼中闪亮如灯,含笑道:“肖灿,我现在就走,你可愿送我一程?”

    瞧着他神采飞扬仿佛春风入怀的神情,有一刹那我很想负气说不,可是眼前的他,丰神俊逸,通身温润如玉,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我只听到自己轻飘飘的说了声,“好。”

    他的笑容在脸上放大,我晕乎乎的随他出了酒楼,外面停着两匹马,一匹是他平日里骑的白驹坐骑,另一匹是我来成都骑的青鬃马。心中升起疑团,他什么时候把我的马弄来的?

    一弯新月,数点星光,我和他催马前行,他行在头前,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很快出了成都城。

    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连忙打马追上他,“元帅,肖灿有一事相求。”

    他偏过头来,我接着说道:“末将写的那份万言建议书,您有没有呈送给朝廷?”

    燕云殊幽深的目光打量我一眼,说道:“没有,那份建议书我已让和光应下,就说是他写的,至于用火器攻打剑阁,我对外已经封锁了消息。”

    我心头一惊,他怎会知道我心中所忧所想。

    东方现出鱼肚白,越走下去,我心中的疑团越大,回京都应该北上取道汉中,他怎么一路向东行?

    天光大开,前方有个县城,进入城中,随便找了间酒家,店里的伙计看着我们好一阵子怔愣,缓过神来连忙唤人将马匹牵下去,随便找了张桌子,我和他相对而坐,点了几道菜,伙计下去准备。

    他深沉的看我一眼,舒缓的语音说道:“肖灿,我知你心中有无数疑团,我戎马半生,如今虽已建功立业,但自问行止合乎世间法度,从未有过出格逾越之举。”

    我不解的望向他,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低垂下眼睑,略一思索,抬眸瞧着我说道:“肖灿,你的个头比我初见之时高了一些,你今年多大了?”

    当时我虚报年龄,如今我已不想留在军营,据实告诉他也无所谓,想到这里,我回到:“元帅,末将虚岁十六了。”

    他微微一怔,喟然叹道:“岁月荏苒催人老,你这般年少,可我已经老了。”

    我‘扑哧’一笑,他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元帅,末将一点不觉得您老,不过前提是,您别总这样老气横秋的长吁短叹。”

    他抬眸瞟我一眼,眸光闪动,低头轻咳一声,注视着我说道:“肖灿,我们微服出行,你别叫我元帅了,我们兄弟相称,如何?”

    我没听错吧?这样的好事只在我梦中出现过,连忙应道:“肖灿求之不得。”

    他的目光注视着我,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贤弟你曾说过,你家住杭州,距离回上京的时间还早,我们去余杭一游如何”

    我心头一跳,“元帅,”他凤目眯起,我连忙改口,“大哥,小弟为了寻找兄长,变卖家里的祖产,而今老家也没有亲人了。”

    他闻言面上闪过喜色,转瞬即逝,笑着道:“无妨,去年我领兵打仗,匆匆行来,并未细看。如今天下天平,你就做我的向导吧。”

    我只得应下,不过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女扮男装之事,他虽未点破,但一定已经心知肚明,这样大的事都不见他皱一下眉头,那么我捏造籍贯这等小事他也不会追究吧。

    一路行来他谈笑风生,细数各地风土人情,世间百态,我听得津津有味。三天后,我们到了荆州,路程已经走过一半,我心中惋惜,真希望永远和他这样走下去。

    这几日我和他走的都是荒野小镇,荆州算是比较大的城市了,城中喧闹非常,我们找了家茶馆,伙计惊艳的眼神打量我们一番,大概是看我们穿得很好,问道:“二位客官是去雅间吗?”

    “我们在大厅里饮茶就好。”我回答,正好可以听听天下间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此时正是饭口,大厅里熙熙攘攘,吵杂至极,我和燕云殊找了处临窗的座位坐下。

    邻桌有两个年轻男子,长得略胖的抱怨道:“喝个茶也磨磨蹭蹭的,一会儿还要去城南七娘庙呢。”

    “你急什么,是你的终究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容貌清俊的不紧不慢的说。

    “敢情你长得好不用愁,哎呀,天色暗下来了,姑娘们大概都到了。我不等你了,我先去了。”

    我心中奇怪,燕云殊凤眼中熠熠生光,瞧着我笑道:“七娘庙今晚举行盛大的乞巧仪式,到时全城的姑娘都要去那里拜织女。”

    这么说今天是七夕?他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燕云殊注视着我,微笑道:“我内力比你深厚,可以听到很远的地方。”

    来到这个时空以来,我还从未参加过这样的盛会呢,可是,这几天忙着赶路,除了夜晚歇息,从未停歇过,他会同意吗。抬眼帘,燕云殊目光温柔正注视着我,我心头一颤,他启唇道:“你若喜欢,我陪你一同前往。”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和我同往?这是真的吗?抬眸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我惊喜得拍手叫道,“真的!谢谢大哥!”

    他含笑望着我,眸光温暖如春阳。

    ☆、第五十一章 月下诉情

    七娘庙很好找,只需随着街上的人流走下去。我和燕云殊来到七娘庙时,天色暗下来。

    七娘庙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门前泾渭分明的分出两个队伍,一边是盛装打扮的闺阁少女,含羞带笑的说着悄悄话,另一边年轻男子们翘首向这边看过来。

    庙里的主持从侧门走出来,高声宣布开始礼拜,庙门全部敞开,眼见着少女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进去参拜,我也很想进去看看,可我穿的是男装,主持一定不会放我进去的。

    燕云殊在我耳边低声笑道:“贤弟随我来。”淡茶的清香混着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我心中一荡,他已拉起我的手,将我领到一处背y的地方。揽住我的腰,低头冲我微微一笑,我一惊,他的笑容带着几分孩童般的顽劣,只见他足尖一点地,带我跃上七娘庙高高的围墙,一连两个起伏之后,我的双脚落在正殿高高的屋脊之上。

    我震惊的望着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叱咤风云,德披四海的燕大将军居然会做出这种事。而且……而且还做得如此有气度,只见他身姿高挺,双手很自然的负在身后,檐上风急,他的长衫猎猎作响,洒脱飘逸得难以形容,他就不怕给人发现,偷看都能做到这般张扬,他真可谓古今第一人。

    向下望去,正殿门外少女们正在参拜,我暗道奇怪,织女像不是应该供奉在大堂里吗,她们在这里拜什么呢。过了好一会儿,主持低沉的声音道:“拜过无回将军和升乐公主,好梦能圆。”

    我怔愣半晌,目光慢慢移向燕云殊,他正注视着我,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眼中平淡无波,仿佛刚才听到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我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让人无法忍受,我只想现在就离开这个地方,立刻马上!然而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走,我垂眸快速说道:“肖灿累了,先回客栈睡觉。”说完,也不等燕云殊,逃一般的跃出七娘庙。

    漫无目的走上街头,街上灯火通明,恋人们成双结对,往来穿梭。我索x跳上屋脊,飞檐走壁,只走荒静之处。

    前面有一个山坡,坡上树木葱郁,我掠上枝头,坡顶树木稀疏,我飘然落下,脚踩着软绵绵的青草,我大口喘着气。

    月上梢头,林静无风,草丛中传来或长或短的嘹亮虫鸣。

    出洞箫,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良宵引的曲调在林中回荡,吹了一遍又一遍,本想借着此曲的安静祥和之音,抚平心头的烦乱,可不知为什么,心情越来越乱。

    我终于不堪忍受,将洞箫从唇边移开,感觉身后似乎有一道目光,蓦然回首,果然是他。

    三步开外,他静立在树影下,看不清神情,浑身透出清冷之气,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压下心头无边的痛楚,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对不起,大哥,刚刚我失礼了,我并不想这样。”

    他眸光不明,瞧着我不语,我受不了这份安静,又说道:“大哥,我不能陪你去杭州了,虽然我很想和你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我声音飘渺。

    他依旧不语。

    既然要说,索x一次说个干净。

    “虽然我是女子,但是既然你我兄弟相称,大哥有喜事,我这个做兄弟的本该道贺。这一路上每当听人谈论你和公主的婚事,尽管我非常非常难过,可我还是不断告诫自己,在你面前,不可失态,不可失礼。”我的声音越来越颤抖。

    一股疾风袭来,树影摇动,淡淡的月光在他身上流泻。他正注视着我,眸光闪动,薄唇微微张开却欲言又止。

    “可是我发现要做到不失态不失礼简直比登天还难,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每当你温柔的注视我,细心的为我掸去袍服上的尘土,将我爱吃的菜夹在我的碗中,一点一滴,我都会幻想你对我是有情的。我的心仿佛风中的草摇摆不定,正如你所言,越是接近,就越陷越深,既然今生注定不能相伴,那么不如尽早远离。所以今晚,现在,我决定离开你。”

    他的身影模糊起来,从他身旁经过,身体慢慢错过他,泪水如同决堤一般喷涌而出,此一别,我和他万重山水永难见面,一步一步费力的向坡下走去。

    “等等,你打算就这样走?”身后传来他低缓的声音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我没有停下步子。

    “你不问问我的意见,这样走了岂不可惜。”他快速说道。

    什么?

    我蓦然回首,他向我走来,步子沉而缓,转眼来到我近前,抬起袖子,轻柔的为我擦拭脸上纷乱的泪水。

    我偏过头去,我已说得这样明白,他为什么还是那样爱心泛滥,余光见他眼中炽烈含情,下一刻,他长袖一展,将我纳入怀中。

    我挣扎着要摆脱他的禁锢,可惜他的力道太大,臂膀坚硬似铁,“别动,肖灿。”他气息不稳,声音里饱含浓情,“让我这样抱着你,就一会儿,呵,你真是个傻小子,不,是傻丫头。”

    时间似乎停滞不前,他紧紧抱住我,喘息越来越急促,炙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我浑身如同被火熔化,绵软无力

    许久他才放开我,身体忽然失去了依托,我险些摔倒,他抬手扶住我,我气喘吁吁,像是刚刚结束千米长跑。

    他深情地望着我,温润的脸上散发出夺目光彩,眸光闪亮如钻。

    “傻丫头,你难道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心意?”

    想起他方才的清冷淡漠,我不由得不寒而栗,瞪着他说道:“可你之前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他凤眼里满含怜惜,静静的注视着我,大手抚上我的肩头,“我不忍见你痛苦,可我必须这样做,在我明确你的心意之前。”

    我震惊的望着他,心跳如鼓。

    “如果今日我不这样相激,你会将心底的话吐露出来?”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你用得着这样逼迫我吗?”我叫道。

    他深深的望着我,低沉的声音说道:“这还不够,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我闻言心中懊恼至极,你早说嘛,你不知道这有多折磨人!

    “知己知彼,这是我多年作战养成的习惯,没有绝对的把握我绝不轻易出击。”

    什么!他以为这是打仗吗?难道说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算计我?

    他脸上温柔含笑,眼睛里脉脉含情,可我心有余悸,暗暗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谁知道下一刻他会不会再给我来个温柔一刀。

    他有点聪明过头了吧,跟他比起来我是不是太迟钝了,在一起时间长了他会不会厌烦我,于是小心的问道:“大哥,你喜欢我什么?”

    他温柔的目光瞧我一眼,偏头作思索状,摇头说道:“细细想来,我还真说不出喜欢你什么。”

    我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笑起来,抬臂揽我入怀,“看你这表情,呵呵,好了,不逗你了。你心地纯厚,是我燕云殊平生第一知己。”

    我忽然想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没有交待。

    试探着问道:“大哥,你选择了我,那公主呢?她怎么办呀?”

    “公主?公主温婉贤惠一定能容得下你的。”他奇怪的神情望我一眼,安慰道。

    什么!我心中像吃了半斤黄连,他居然揣着这样的心思,算我错看了他。

    扭头欲走,他从身后抱住我,笑出声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颈上,声音里压抑着笑意,“好大的火气,呵呵,是我没说清楚?我怎会遇到你这么傻的丫头,”

    ☆、第五十二章 深情如许

    烟雨蒙蒙,西湖之上雾气氤氲,宛如瑶池仙境。

    我撑了一柄江南山水图案的油纸伞,提起裙子,迈步登上一艘j美的画舫,画舫里传来安静祥和的琴音,正是那日我吹奏的良宵引。

    推门而入,燕云殊正凝神弹奏,脸上神情宁静淡然。他穿了一身洁白如雪的锦缎轻袍,袖口和领口点缀着亮银掐丝的云纹,雪白的丝带束起三千青丝,飘垂在肩头,清逸得不沾染一丝尘世之气。

    我将伞轻轻放下,坐在锦凳上,一首良宵引,经由他一双灵巧的大手,弹拨揉捻之下,如水中月光静静流泻。又如清风入弦,让人听了绝无尘想。

    最后一个乐音在画舫中回荡,他抬眸看见我时,猛然怔住,我微微一笑,“大哥每每抚琴都是如此专注吗?若是遇上刺客可就糟了。”

    他轻笑着摇首,站起身来,“你的脚还未踏上这只船,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一怔,他向我走来,步子轻而稳,袍袖飘摇之间,已绕到我身后,大手轻柔的握住我的双肩,掌温炙热,我忍不住一颤,头顶传来他温柔似水的声音,“真是个傻丫头!”

    听到这样的称呼,我心中半是甜蜜半是羞恼,他怎么还叫上瘾了,“傻丫头”叫了一路,我是没他那么聪明,可哪里傻了。

    豁的站起来,转身面向他,头上的步摇流苏随着我激烈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清泠泠的脆响。

    “大哥,那称呼好难听,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嗔怪的望着他说道。

    他深深的注视着我,黑漆漆的瞳仁里我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倒影。

    今天是我回瀚洲以来,第一次穿女装,为此我还特意装扮一番,上身一件云袖缂丝衣,一袭浅藕色撒花拽地留仙裙,水芙色丝绦在中间打了两个如意结,串着一组佩玉。外面穿着洁白的轻纱罩衣。乌发梳成灵转的随云髻,斜c一支样式别致的镶翠金步摇。

    他更加出神的望着我,神情空蒙迷茫,仿佛不经意识的吟道:“皎如秋月,洁如冰雪,琼花带露,清绝无匹。”

    我羞涩至极,又觉他这副模样非常好笑,拉起他的手,笑道:“大哥,说好了今天游西湖,再不开船,天就黑了。”

    他豁然转醒一般,眼中恢复了清明,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转过头唤道:“船家,可以开船了。”

    画舫缓缓移动起来,窗外细雨生烟,湖面上的空气清新湿润,湖中清荷,岸上杨柳,船行在水上,眼前的景色犹如一幅慢慢展开的水墨画卷。

    临窗立了良久,他温润的声音响起:“贤弟,你为什么总把钱塘湖叫成西湖?”。

    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西湖自汉代起一直被称为钱塘湖,更名成西湖那是后来的事情。

    “大哥,钱塘湖在余杭城西,所以我一直喜欢叫它西湖。”

    “贤弟,明天你带我去城南,我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我心头一惊,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光,只得应道:“好。”

    第二天,我们前往城南,越是接近,我越是不安,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犹豫惶惶之中,很快到了城南,无边无际的沃野良田映入眼帘,我顿时傻了眼,怎么会这样?天不助我。

    燕云殊脸色越来越凝重,望着眼前的景象,薄唇紧紧抿住。我立在他身侧,听候发落一般垂头不语,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是错。

    “你的解释。”压抑着情绪的声音。

    我嗫嚅道:“对不起,我说了谎,我无法解释,但你相信我绝无恶意,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半分虚假。”

    之后,我整整一天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他的心情我能理解,谁能容忍自己钟爱的人对自己说谎。他不会抛下我不管吧,一想到这里,我心痛如绞,不会的,他对我付出了真情,不会轻言放弃,我在心中宽慰自己。

    晚上,我心如油煎,难以成眠,飞身跃上客栈的屋顶。

    头上朗朗皓月,无边星海,我抽出洞箫吹奏起来。身后似乎有响动,我不以为意。忽然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的身体不住的轻颤,蓦然止住箫音,燕云殊在身后环抱住我,鬓发相接,附在我耳边低缓带着磁x的声音说:“别停,继续吹。”

    他的话仿佛有强制的力量,我无法抗拒,接着吹下去,一曲终了,我已气息不稳。

    他慢慢放开我,皓月之下,他的面庞如同饮过酒一般,灼热的目光倾注在我脸上,有如实质一般,我的脸越来越烫。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名字也是假的?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我可以不问你的过去,但是,我希望将来某一天,你会主动告诉我。”严肃而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心头一凛,遍体生出寒意,我的身份绝对不能让他知晓,起码现在不能。

    他看着我一笑,“那次你说要我吻你,还作数吗?”

    我心头一荡,他已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抚我的面颊,然后将我的下巴抬起,他的双眼深沉如夜,我不由得合上双眼,感觉到他的唇瓣温柔的覆在我的唇上,轻柔的吮吸,舌尖在我的唇上轻啄,我的心也跟着剧烈的跳动,仿佛随时会破腔而出。原来接吻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略一停顿,我以为结束了,睁开眼睛,他眼睑微阖,长而浓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的舌忽然破唇而入,探索,深入,缠绕住我的舌,卷入他口中,轻咬轻吮。我只觉浑身酥软,立都立不住,浑身如同着了火一般,炙热的气息令人透不过气来,抬起手想推开他,他将我的身体抱得更紧,大手紧紧擎在我脑后,不容我逃离。

    许久,他灼烫的唇贴在我耳边说:“我真想生了翅膀立刻飞回京都,迎娶你过门。”声音低哑。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无法思考。

    好一会儿,他又说道:“明天我们启程,八月初就能到上京。”

    “为什么这样急?”我脱口问道。

    他凤眼中眸光温润,笑着道:“你不会真的希望皇帝亲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吧。”

    我恍然悟到,他一举灭掉泽国和天麒,天下得以一统,他虽然功勋卓著,可也功高震主,如果欣然承受如此礼遇,一定会被安上居功自傲,目无主上的罪名,弄不好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心思飘忽,忽又想到,他方才吻得熟稔游刃,绝对不是第一次。

    我貌似随意的问道:“大哥,你吻过别的女人吗?”

    他瞧着我略一迟疑,低声说道:“每年回京述职,应酬总是要参加的。”

    这么说他是在酒楼妓馆里学会的,这次回上京我可得把他看住了。

    他面带沉思,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十三岁从军,十五岁一战成名,这么多年来,作伐的,巴结的官员如同过江之鲫,送给我的女人十架大车都装不下,但都被我退了回去。我早在星空岛学艺之时,就曾发下誓言,何时天下太平,何时娶妻生子。”

    我闻言不由得蹙起眉头,他竟然这么抢手,看来我以后的路任重道远啊。

    又想到,他和公主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而今他悔婚,皇帝岂能轻饶了他?

    抬起头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暗怪自己杞人忧天。g据我之前的惨痛遭遇,他外表看似温润无争,实则心思深沉缜密,出手不留情。有他相护,我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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