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萝瞪了安宁一眼,不甚服气把头扭向一边,她的倔脾气上来即便是面对沈明那样的亡命之徒都曾不畏惧,又何况是安宁公主。

    要打要罚她都认了,并非是贪图一时的口舌之快,她只是不想让安宁这样的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安宁气急,命身边的丫鬟喊来侍卫,大着力气一左一右地将绾萝擒住按在自己面前,然后厉声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儿给我打,直到打到她服软为止!”

    丫鬟递上板子,两个侍卫却迟疑着不肯去接,姜绾萝虽然出身卑微,但到底是将军府的少奶奶,按规矩就算要教训也该是丫头婆子们动手。他们两个行军打仗的大男人,手里又没个轻重,万一出了事被温崇骁怪罪起来,谁能担待得起。

    安宁冷眉微蹙,摆出公主的气势道:“本宫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怎么还不动手!还是你们两个奴才活得不耐烦了?!”

    两侍卫面面相觑,一时上前也不是,退下也不是。

    众人正僵持不下,却见长歌疾步而来。

    他本是去府外采买粥铺的食材回来,见日头正烈,想着后花园树多凉快,也便走了将军府的后门。却不成想才进了园子,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见长歌过来,安宁公主不觉微微一笑,“咱们家三少爷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替你管教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媳妇。”

    长歌虽不知原由,却也知道与安宁公主硬来必定吃亏,也便走到绾萝身侧一起跪下道:“夫人,不知绾萝犯了什么错,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安宁扬了扬嘴角,冷目道:“犯了什么错?你知不知道,你采沁妹妹都让她调唆得上了树了,我也不过才教训了她两句,她竟然敢对我恶语相向。将军府这样名门贵族,岂能容她如此撒野放肆?”

    绾萝在旁边轻蔑一哼,喃喃自语,“满口的假仁义假道德,有什么了不起的。”

    长歌冷着脸望了她一眼,“绾萝,还不快住口!”

    安宁闻言,更是气得鼻子都快要歪了,立刻拔高了声音朝长歌道:“你自己听听,听听她嘴里说的是些什么话?!殊不知你爹当初是中了什么蛊,竟然同意让这样的货色进了咱们温家的门!”

    长歌自知理亏,忙敛目道:“绾萝年纪小,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对您出言不逊自然该教训,只是没能教她学好府里的规矩责任在我,您要罚就罚我吧。”

    安宁淡淡地看了长歌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说得好轻巧。我一个妇道人家,管教女眷是分内之事,而你毕竟是将军的儿子,我怎么好罚你呢?”

    长歌笑笑,淡然道:“论理我也该叫您一声大娘,既然是娘,教训儿子便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是我心甘情愿代绾萝受罚。夫人有所不知,绾萝自从上次小产之后,身体便一直都很虚弱,实在不能再受这样的惩罚了。”

    长歌故意重提小产之事,倒是让安宁公主心里多少生出些顾虑来。

    当日的事,温崇骁和她之间多少存了些芥蒂,如今责罚姜绾萝虽然事小,但传到温崇骁耳朵里,未免会让他觉得自己心胸狭窄,为了李妈妈的事寻衅报仇。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让姜绾萝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替她受过,怕是会比自己受罚更加难过,也便冷眼道:“好啊,既然你执意代她受罚,我便成全你。来人——”

    话刚出口,却听不远处传来温崇骁的声音,“安宁,你要干什么?!”

    原来,采沁方才见眼前的情形不好,也便趁安宁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时,悄悄溜出园子去搬救兵,这会儿已经拉着温崇骁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见温崇骁蓦然出现,安宁瞬间变了脸色,但还是故作云淡风轻地道:“天气暑热,老爷不在书房避暑,怎么也到这园子里来了?”

    温崇骁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长歌和绾萝,面无表情地道:“看来天气的确燥热得很,不然夫人的火气怎么会这么大、”

    安宁听出他话里的几分责怪,不免委屈,“老爷有所不知,这丫头简直反了,妾身——”

    “好了,好了。”温崇骁不甚耐烦地打断安宁,“来时的路上我听沁儿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沁儿虽是女儿身,却也是将门之后,即使是舞刀弄棒都说得过去,何况只是贪玩学个爬树而已,你又何必这样小题大作。”

    安宁脸色越发难看,心里既憋屈又纳罕,从前温崇骁对自己一贯宠溺包容,可现在就像中了邪一般,竟然帮着府里最没地位的儿子儿媳说话,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不免争辩道:“就算如此,难道她对妾身恶言相向,也可以容忍吗?”

    “你方才不是已经打了她一巴掌吗?”温崇骁侧目,沉声道:“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苦这样不依不饶,吵得人头疼。长歌的伤才好几日,你这个做大娘的,还真忍心打他不成?”

    安宁公主盛怒难消,可见温崇骁处处袒护二人,也只得退一步道:“既然老爷开口,这打就免了。可她今日当着下人的面顶撞妾身,若不施以薄惩,今后还让妾身怎么服人?”

    温崇骁看了看脸上自始至终写着不服二字的姜绾萝,顿了顿道:“那就罚她三日内将《女则》抄写百遍,好好学一学规矩吧。”

    安宁一时无话,也便唤上采沁,恨恨地出了园子。

    长歌望着垂手而立的温崇骁,浅声道:“爹,对不起。多事之秋,长歌不但不能为您分忧,还总是给您添麻烦,实在不该。”

    温崇骁低眉看了看长歌,情绪莫名,沉吟半晌才道:“夫人脾气不好,你们平日多收敛些,尽量少和她起冲突,不然吃亏的可是自己。”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绾萝心中默叹,这父子二人分明都很爱对方,却为什么就是不能解开当年心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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