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点点头,正色道:“刺客头目正是咱们府中失踪的那个官奴,名唤青羽的。”

    绾萝蓦然垂眸,她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青羽是因行刺自己被俘,眼下她怕是如何也脱不开干系了。

    长歌若有所思,顿了半晌,探手紧捂住伤口道:“我伤得不清,怕是也骑不得马了。你去禀告我爹和二哥,让他们先行把人带回府里审问。然后烦你到城里套辆马车,再来接我和夫人。”

    见侍卫一时领命而去,绾萝也方定了心神,浅声问道:“你又如何知晓,那领头的刺客便是青羽?”

    长歌轻轻一笑,倒似有几分释然,缓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瞒你下去。你以为那日你那点蒙汗药的小把戏,真的能把我放倒吗?早在你和玉儿轮番灌我酒时,我便猜出一二,只不过是想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才佯装醉酒。你走后不久,我便用内力将体内的酒尽数逼了出来。”

    绾萝闻言,身形猛然一滞,“原来,那晚你一直在跟踪我。”

    长歌侧目看着她,眸光微动,“若非如此,我们现在怕是也没有机会再站在这里说话了。那晚青羽意欲杀你灭口时,你以为那个救你的人是谁?”

    绾萝怔住,细思当时的情形,不由惊得后退了一步,“是你?!莫非你就是朝廷正在通缉的金燕子?”

    长歌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浅声道:“我的事日后再慢慢向你解释。只是你现在必须要告诉我,那夜,青羽到底为何要杀你灭口?”

    绾萝心道:既然长歌这样问,说明那夜他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全部对话。而自己也曾承诺过上官云天,绝不会将九玄宫的秘密宣之与众。如今青羽虽然被俘,但却未必会向温崇骁道出所有的实情,也许在拿到青羽的口供前,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思绪至此,绾萝微微避开长歌的目光,故意避重就轻道:“青羽.....他有把柄在我手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便是杀害如意姑娘的凶手。”

    “是他?!”长歌显然对这个答案始料未及,又道:“这么说,那晚在将军府将飞刀射向我爹的刺客也是他?”

    绾萝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故意称道:“如意被杀当日,我推断凶手应是左利手无疑,那天我也是无意中才发现这个叫青羽的小厮刚好是惯用左手。将军府里人多口杂,我手中又没有十足的证据,为了不节外生枝,便找借口将他约至府外进行言语试探,没想到他很快就露出了马脚。他杀我,许是怕自己杀害如意的事情暴露。”

    长歌微微敛目,将语气放缓了些道,“除此之外,你和青羽之间并无其它牵连?”

    绾萝淡淡一笑,浅声道:“你不信,那我起誓可好?”

    “不必了,我信你。”长歌抬起头,唇角多了些许笑意。

    此时,一旁的林间小道上急停下一辆马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跳下来,“少爷,少奶奶,小冉来了!”

    “小冉,你们没事吧?”长歌由绾萝扶着走出草丛。

    “我和玉儿都安然无恙。您自己都伤成什么样儿了,还只管记挂着我们。”小冉上前几步,扶住长歌,语气焦急,“将军担心您的伤,让我把沈医官也带来了,快到马车上包扎一下。”

    借着车厢里的几盏烛火,绾萝得以看清长歌的伤势,那只飞刀正插在他的右臂与锁骨之间,许是流了太多的血,此时只是疲惫的靠在车厢的后壁上,脸色白得吓人。

    方才耽搁了太久,刀口四周的血早已微凝,沈禄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酒壶,撕开他的衣服,“少爷,小的要先把刀拔出来,您忍耐一下。”

    长歌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眉心随着缓缓倒在伤口上的酒紧紧蹙起。

    绾萝不忍相看,扭头望向窗外,一只手在身侧踟躇了半晌,才缓缓落在他的掌心,触碰的刹那,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白桦林的夜格外安静。飞刀拔出的瞬间,甚至隐约可以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几滴温热粘腻的液体随之飞溅在绾萝的额头和面颊,一颗颤栗的心不自控地如剜刀般刺痛,痛得她有些慌乱和无助,只盼沈禄能尽快结束眼前的一切。

    替伤口消了毒,沈禄翻开医箱,取出皮针和肠线,在烛火上烫烤片刻,开始替长歌缝合。

    小冉则一直在旁边重复着一句话,“轻点轻点,我说你轻点啊沈医官!”

    绾萝被长歌紧握的手,随着沈禄手中的针线传来一阵阵力道。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若非是自己莽撞行事,急于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会逼得青羽急着杀她灭口不行。这伤,这疼,一切本该由她自己承受。

    “伤口已经缝好了”沈禄终于收了手,朝面色越发苍白的长歌道:“三少爷若是觉得累,就先睡一会儿吧。”

    “我不累。”长歌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低眸瞥了眼伤口,轻声道:“不愧是军中最好的医官,连伤口都缝的这么好看。”

    沈禄苦笑着摇摇头,朝一旁的绾萝道:“刀伤过后最易发烧,回去还要三少奶奶悉心照料才是。”

    绾萝这才猛然回过神,牵起袖子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睛,“有劳沈医官,我知道了。”

    沈禄一面收拾医箱,一面眸也不抬地轻笑道:“三少奶奶和三少爷可真是伉俪情深。”

    绾萝敛目,想要抽回和和长歌牵在一起的手。

    对方却不肯放,反而是用了些力道将她朝自己拉近些,将一旁的沈禄和小冉当做空气一般,温声道:“我的小萝卜可是哭了?”

    “才没,不过是有些累了。”

    “幸好,还有一个肩膀可以给你靠一会儿。”

    话音刚落,她便被长歌顺势揽在怀里,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又怕伤及他刚刚缝合的伤口,也便弃了力气,由他这样揽着。

    马车缓缓前行,小冉和沈医官一左一右的赶着马车。

    清朗的月色投过窗子洒满车厢,身边的男人似乎已经浅浅睡着,绾萝依偎他温暖臂弯里,从未感觉到如此的踏实和幸福。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只愿永远不要从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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