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民对值班的警员道:“怎么样,有新消息吗?”
    “四组的人说目标刚刚去面馆吃了面,出来后又到相距不远的一家小饭馆里去了。”
    严良微微皱了下眉,道:“他刚刚去的是重庆面馆?”
    “对。四组的人说他先是站着看了会儿菜单,点餐后坐一旁一直一个人吃,期间没和别人说过话。”
    严良点点头,又道:“他吃了面后,又去了家小饭馆?”
    “对。”
    “去了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了吧。”
    “他在里面吃饭?”
    “嗯,我们也奇怪,他刚吃了面,又去吃饭。”
    赵铁民想了想,连忙拨通四组的电话:“目标还在饭馆里吗?”
    “在的,他没出来过。”
    “他在吃饭?”
    “这家生意特别好,他走到里面后就看不清了。”
    赵铁民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严良立刻道:“让便衣进去看一下。”
    几分钟后,电话里传来便衣紧张的声音:“不好,目标逃走了!我们问了店主,店主说他点了几个菜,又说没带手机,借了店里的电话叫了出租车,后来没过几分钟,他说有事要先走,付了菜钱后,没吃饭,直接从后面厨房的小门溜进小区了。”
    “你们这帮——”赵铁民一拳敲在桌子上,正要张口骂,严良拉住他。
    严良道:“没关系,小区只有正门和西面的侧门,侧门那条路上也有人蹲着。”
    赵铁民狠狠挂了电话,拨给侧门的便衣,便衣说他们待一天了,从没看见过骆闻。
    赵铁民连忙下令手下赶紧跟出租车公司确认,才过五六分钟,就得到消息,骆闻叫的那辆出租车是直接开到小区正门的,因为正门人多,而便衣专注地盯着小饭馆的人员进出,所以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溜出来了。而出租车司机的回答是,骆闻坐上车后,只朝东开出了五六个路口就下车了,此后去哪了不知道。
    赵铁民瞬时脸色泛青,骆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实在可恶!
    现在怎么办?只知道他在哪里下的车,当然,详细追查下去肯定能调查清楚他去哪了,但涉及查监控、查其他路过的出租车,不是一时半会儿有结果的。
    他正感觉束手无策,严良微微思索道:“我想,他有可能等不住,直接行动了。”
    赵铁民目光一亮,道:“你认为他会直接去……”
    “他既然知道我们在跟踪他,也一定会想到,当警方发现他溜出视线后,必然会立刻抓紧找到他。所以,他在跟我们赛跑,他想先我们一步找到李丰田。”
    赵铁民点点头,冷笑一声:“李丰田楼下也全是警察,他去了也是自投罗网。”
    “是的,所以,等他去找李丰田后,警察就可以去抓他了。不过时机要把握得恰当好处,否则抓不住他的罪证。”
    “我知道。”
    64
    出租车开到目的地后,骆闻下了车,向四周张望着。
    这里依旧属于杭市城西区域,归留下街道管辖,其实距他所住的地方并没有多远,开车大约十分钟就到了。
    等了八年,在杭市住了三年,原来答案离自己这么近。
    十分钟的路程,他整整走了三年。
    这么近却又这么远。他心里念叨一句。
    他心里有几分紧张,少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终于,答案快来了,是吧?
    面对即将揭晓的真相,他反而有了一种畏惧,他甚至觉得,如果一直不揭晓答案,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一番情绪。
    天色已经暗下来,想必警方也发现他从饭馆后面溜出去了吧,必须抓紧时间了。
    他微微握了一下拳,抬起脚步,往面前的这座拆迁安置小区走进去。
    地点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他看了几眼建筑,很快找到了目标,上楼,在302。
    站在门口,骆闻犹豫了一下,又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按响了门铃。
    “谁呀?”门开后,里面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旁边还凑着一名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学着大人样子说话:“你找谁?”
    在开门的一瞬间,骆闻甚至觉得前面站着的就是他的妻子,而那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女儿。
    不过这只是一刹那的情绪,他马上就恢复了镇定:“请问李丰田住这儿吧?”
    女人朝里喊了声:“丰田,有人找。”
    “谁找我?”说话间,一个三十多岁,显得精瘦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打量了一眼骆闻,发现不认识,疑惑道,“你是……”
    骆闻镇定自若地道:“还有个事要调查,跟你确认下。”他还没等对方表态,就往门里走了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李丰田一家都为之一愣,随即,李丰田转头对妻子道:“你们先进去看电视,我跟警察同志聊一下就好。”
    妻子厌恶地看了眼骆闻,不过还是带着女儿走进房间了。
    果然,他把我当警察了。骆闻心里冷笑一声。
    “警察同志,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
    “还是关于指纹,请把你的手再给我看下。”
    李丰田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犹豫了片刻,把右手伸了出来。
    骆闻抓起他的右手,看了过去,一秒钟后,骆闻的脸色渐渐开始泛白,他站立不动,依旧抓着他的手,盯着他的手掌,口中以极缓慢的语速说道:“八年前,宁市海曙区平康路,186 号,天成公寓,2 幢1 单元2 01 室,住在里面的那一对母女,现在在哪?”
    咔嚓,李丰田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
    “在哪儿?”骆闻依旧抓着他的手,抬起头,眼睛直接而锋利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李丰田连忙把手抽了回去,畏惧地退缩一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骆闻苍白无力的嗓音,机械般地重复了一遍:“八年前,宁市海曙区平康路,186 号,天成公寓,2 幢1 单元201 室,住在里面的那一对母女,现在在哪?”
    “你在说什么,什么宁市,什么八年前,我前些年一直在江苏啊。”话虽这么说,但李丰田的眼睛并不敢看着骆闻,他闪烁着眼神,本能地向后退却。
    骆闻缓步向前逼近:“告诉我,她们在哪?”
    “你在说什么啊,莫名其妙!”
    “我知道你听得懂,不用装了,在哪?”骆闻继续缓缓逼近,随后一把抓起他的领口。
    李丰田连忙打开他的手,叫道:“你要干吗啊!”
    听到叫喊声,李丰田的妻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看到这情景,连忙喝道:“喂,你干吗呀,干吗呀,可可,你先回去。”她把女儿关进了房间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吓到小孩了啊!你要搞什么!你警察能动粗吗?”
    骆闻冷哼一声:“我没说过我是警察。”
    李丰田妻子冲到他跟前,呵斥着:“那你是谁啊!”
    骆闻一眼都不去瞧女人,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丰田:“我是那户人家的男主人。”
    李丰田连忙叫道:“你在说什么!有病,神经病啊!”
    李丰田妻子一把拉住了骆闻,把他往门的方向推,嘴里喊着:“神经病快出去,快出去。”
    骆闻一把推开女人,瞪着李丰田,冷声道:“我再问你一次,在哪?”
    “神经病出去出去!”李丰田嘴里也是同样喊叫着,可是他并没上来推搡。
    李丰田妻子被骆闻推开后,连忙跑上去抓骆闻头发,要把他推出去。骆闻做出了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粗暴举动,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开女人,随后抓起凳子狠狠地摔在面前,“砰”一声,整栋楼都为之一震,他手上也割破,出了很多血。他丝毫没有疼痛感,歇斯底里地吼道:“在哪里?”
    紧接着,李丰田和妻子啊啊大叫,两人一起朝骆闻扑来,厮打在一起。
    骆闻并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马上被他们俩压在地上挨了好多拳。
    就在这时,门“咚咚咚”敲响了,外面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警察,快开门快开门!”
    李丰田妻子又打了骆闻几个巴掌,才站起来,开了门,看到门外有七八个男子,都穿着便衣。
    为首者举着证件在她面前晃了眼:“警察。”
    李丰田的妻子吓了一跳,看着架势,肯定是警察,不过她很好奇,哪里突然来了这么多警察,邻居报警的话也没这么快到啊,而且一来就是这么多人。不过她没想太多,连忙道:“警察同志,这个神经病跑到我家里来闹事,快抓走他。”
    马上,七八个警察都跑进屋来,把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骆闻拉起来,随后立刻取下骆闻的包,打开搜了一遍,为首的便衣皱起了眉,转身到门口,拨了电话:“报告,他没带凶器。哦,我知道了,我们在原地等。”
    挂下电话,那人随即回到屋子里,关了门,道:“几位都在这里稍等。”他听到房间里传来小孩的哭声,对女人道,“你先进屋带孩子吧,你丈夫留在这儿。”
    打发她走后,几名便衣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李丰田神色透着几分惊慌:“有……还有什么事吗?”
    “等一下我们领导要过来,我也不知道。”为首便衣侧了个身,对向墙壁。
    骆闻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只是看着面前的空白,似乎永远不觉得时间在流淌。
    而李丰田,四顾左右,颇显几分紧张,但这些警察一个都没跟他说话,他也只能干站着。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门铃再次响起,便衣开了门,门口站了满满一堆穿制服的警察。
    人群里让开一条道,一脸严肃的赵铁民从里面走了上来,进到屋中,看了眼李丰田,随后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曾经的骆法医。
    骆闻同样看着他,表情很淡然。
    赵铁民朝他微微点了下头致意,啧啧嘴,道:“骆闻,跟我去趟局里吧。”
    骆闻不慌不忙地点点头:“好。”
    “带走。”赵铁民吐出两字。
    门外的刑警马上进来,直接拿出手铐戴在了骆闻手上。
    “这是做什么?”骆闻质疑道。
    赵铁民冷眼望着他:“你很清楚。”
    “是吗?我想一定有什么误会。”
    “那就回去再说吧。”
    刑警当即把骆闻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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