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天子脚下,暄阳城中一向太平,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不算是夸张,所以说这烟雨酒馆青天白日里起火还烧死四个人这么大的事情,立马轰动了整个帝都。

    若不是这人被烧死的死状有些渗人,再加上死人终究是件晦气的事,估计那些整日里闲的发慌的百姓们又要拖家带口的来瞧热闹了。

    不过纵然如此,还是有不少人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被皇城军远远的拦在那里之后,身边脖子竖起耳朵努力的去看去听,生怕错过了一星半点儿有用的消息,缺了自己在酒肆茶楼滔滔不绝的谈资。

    自从和杓兰闹到不可收拾,秦艽就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墨言几次想要去敲门,但是最后关头总是没有抬手的勇气。

    柠芗跟在墨言的身后,满脸愁容,“墨言,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季闲云拿着个酒葫芦从外面晃了进来,看到墨言和柠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墨言看到季闲云,就像是马上溺死之人看到了根可救命浮木一般,两步奔到他的面前,咕咚一声就跪下了,紧紧攥住他的衣摆苦苦哀求道:“季先生,求求你,墨言求你帮墨言在公子面前说句话,让墨言见上公子一面,墨言有好多话要对公子说。”

    “这就怪了,你家公子就在里面,有什么话你敲门进去想怎么说不行,非得拉着老夫做什么。”

    墨言满脸都是羞愧,低头说道:“墨言做了对不起公子的事情,怕公子不肯再见墨言。”

    季闲云晃着手中的酒葫芦说道:“墨言啊,你再秦小子跟前这么多年,比谁都了解他的性子,如今你对他做出这种事情,他没要你的命已经是很是难得,你就不要再伸着脖子往前凑了啊,给自己留条生路,也少在秦小子心头上插一刀。”

    墨言缓缓的松开攥着季闲云衣摆的手,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柠芗赶忙上前拉住墨言的手,看着他瞬间就红成一片的脸,很是心疼的样子。

    季闲云看着他们两个发出一声叹息。

    这时候,那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季闲云一抬头,就看到秦艽正现在大门中间,右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袱。

    “秦小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秦艽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淡淡说道:“哪里也不去!”

    季闲云用拂尘指了指他手上的包袱,小心的问道:“那,你收拾这个做什么?”

    秦艽掂了掂手中的包袱,忽然将手一抬,那包袱就落在了墨言的脚边。

    “有多远走多远,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说完这话,秦艽一个利落的转身,那房门哐当一声又紧闭上了。

    秦艽给墨言丢出一个大包裹的举动,使墨言脸上悲喜交加,季闲云见状,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可别瞎高兴,秦小子这么做不过都是为了柠芗这个小丫头而已。”

    柠芗是杓兰的贴身婢女,不过这婢女的身份也就是对外说说而已。柠芗从小就服侍在杓兰的身边,再加上杓兰大大咧咧的性格,从来就没有在柠芗面前摆过半分公主的架子,说她们两个是姐妹倒比说她们两个是主仆更让人信服许多。

    人和人相处向来都是以真心换真心,杓兰待柠芗没有半分的虚情假意,柠芗待杓兰自然也是真心实意,满心满眼都是杓兰这个主子,事事都会把杓兰放到第一位来将考虑,在柠芗的眼里,什么都比不上杓兰开心快乐重要。

    当年秦艽逃婚,可是没少受柠芗的白眼和嘲讽,后来秦艽和杓兰在一起之后,秦艽又在明里暗里受了柠芗不少威胁,说他若是哪日做下对不起杓兰的事情,别看自己只是个小丫头,却会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可是后来秦艽真的做了对不起杓兰的事情,柠芗却没有站到秦艽的面前不饶他,那时她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墨言的身上。

    为了墨言这个心上人,柠芗把杓兰这个主子抛在了后面,明知道发生那种事情后她最需要的就是有个人陪伴,但是柠芗,生怕墨言会丢了性命再也见不着,便硬生生的顿住了自己的脚步,留在了墨言的身边。

    看着脸色青白不定的柠芗,季闲云捻着胡子说道:“要不是你这小丫头是兰丫头身边的人,估计现在就要忙着给墨言收尸了,哪里还有这双宿双飞的大好机会。”

    杀了墨言,柠芗会伤心,秦艽根本就不会在意,但是看到柠芗伤心,杓兰也不会好受,秦艽不在意也不行,索性将墨言远远的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季闲云不管墨言和柠芗之后怎么打算,挥手将两人都赶了出去,然后走到门前伸手一推,那房门居然没有推动。

    季闲云撇了撇嘴,不走寻常路的一跃上了房顶,片刻的工夫就将房顶上的瓦片揭出好大一个洞来,然后从洞口钻了进去,做了个梁上君子。

    “我说秦小子,你真的要让兰儿嫁给那头牛啊?”

    正在描绘杓兰肖像的秦艽头也不抬的说道:“那头牛不会娶兰儿的。”

    季闲云嚯嚯两声,说道:“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就别拿话来劝慰自己了,你可别忘了,这头牛初次进宫就开口求娶兰丫头了,要不是有你们的指婚挡着,我那外甥皇帝说不得就当场点头应允他了。”

    秦艽没有说话,在纸上认真的描绘着杓兰的眉眼,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柔情。

    季闲云看着他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忍不住大摇其头,“唉,你看看你,这兰丫头马上就要嫁到西川去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在杓兰的眉眼上落下最后一笔,秦艽抬头看着梁上的季闲云道:“有什么好急的,若是那西川王当真动了心思要娶兰儿,怕是师傅你就第一个饶不了他。”

    “哎,兰丫头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就算着急也轮不到我做这头一个。”

    季闲云换了支笔继续描绘杓兰如花的容颜,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将来兰儿顶多随我唤你一声师傅,但是那位牛大王,可是要唤你一声亲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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