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鸿的本意是让一切恢复到世界末日之前,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黑暗陈真与荧惑的成员,搞不好也会被复活,所以他只能做到“有选择性的恢复”,然而一旦加入了选择性,事态就不是一般的复杂了,有些凡人,也许在世界末日做了些微坏事,但不复活他吧,似乎那点儿坏事也不至于到了要让人死的地步……迫于无奈暂时臣服于荧惑的妖怪,也没有死亡的必要……
    ¥%#@……江鸿的cpu都要烧了。
    “转生轮回通道尚未开启,”盘古说,“做到这点不难。那么,我问你,这个人,你希望他复活吗?”
    盘古闭着眼睛,打了个响指,袁士宇的灵魂出现了,飘浮在空中。
    “咦?”江鸿明白了——他是一个参照物。
    “好吧,我原谅他,我希望他能活下去。”江鸿说,“毕竟,被心魔挟持也不是他的错,如果让他能恢复以前的生活,忘记这些痛苦,就更好了。所以,那些比他更无辜的,无论是凡人、妖怪还是驱魔师,所有的,也让他们全部复活吧!”
    星子随手一拂,袁士宇的灵魂化作光点消散,被一阵微风卷出了盘古的神域,天地脉开始朝着大地释放出灵魂,犹如坠落的焰火。
    “还有呢?”盘古依旧耐心地问道。
    “还有……我再想想啊。”江鸿说,“哎!你不是问我还有没有愿望吗?怎么走啦?!”
    盘古现出笑容,彻底隐去身形,神域淡化、瓦解。
    星子消失了,风吹过荒芜的大地,清晨时,陆修抱着江鸿,站在战场中央。
    他们仿佛难以置信,在最后这一刻,居然被星子如此祝福!
    “你看吧!”江鸿说,“要不是我讨价还价,他才不会说出那个祝福呢!”
    “没有也无所谓,”陆修随口道,“本来也会去找你,我都找了一百多年了,我不怕……哎……哎!别揪耳朵!你跟谁学的?”
    驱魔师们散在战场四周,轩何志快步跑来,喊道:“江鸿!你最后为什么不把它变成钱啊?!”
    陆修拉着江鸿的手,离开战场中央,轩何志还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你明明可以把荧惑变成钱的!”
    “不可以!轩老师!”江鸿对钱的态度向来是取来如泥沙用去尽锱铢,“会通货膨胀啊!本来物价就已经很高了!”
    “万物之书还在吗?!”项诚遥遥喊道。
    江鸿召唤出万物书,朝着项诚出示,轩何志扑过来抢,江鸿马上转身,轩何志扑了个空。
    “回去我给你变点!”江鸿说。
    “要美金啊。”轩何志这才作罢。
    项诚:“帮个忙!我们正缺个指挥!”
    陆修答道:“知道了!”
    陆修明显知道项诚想做什么,变幻成黑龙,载着江鸿,从战场中央离地而起。
    陈真说:“先把我们送回各自的地方去。”
    “好的!”江鸿释放万物书的时空之力,光芒飞向每个人,曹斌回到了苍穹大学,项诚与迟小多回到了巫山,陈真回到了北京驱委。
    紧接着,万物之书的光芒平地升起,在世界重生第一天后的清晨阳光中,一首交响曲被奏响。
    那是德利布的《花之二重唱》,音律在江鸿的魔杖上流动,顿时被放大到世界尽头。
    陈真站在驱委的废墟前,以小提琴开启了第一个小节,霎时破碎的驱委,砖石与钢筋纷纷升起,四面八方的建筑再次升高。
    项诚在巫山的圣地废墟中,坐在钢琴前,按下了数键,钢琴声音传响,崩塌的山峦归正,断流的江水复位,圣地的落木与巨岩再次升起、拼合。
    江鸿被黑龙载着,飞过山川与江河,从南到北,从北到南,飞过大雁塔、莫高窟,万物之书上流动着音律的光辉。
    老孙坐在大雁塔顶端,遥望着沉寂的西安城。
    曹斌站在苍穹大学行政大楼顶端,吹奏起了萨克斯,低沉的萨克斯管乐下,引领着苍穹大学结界重构,倒塌的建筑旋转、飞行、归位。
    岭南大地百花盛开,冬的凛冽之气缓慢退却,齐尉在蛟龙头顶吹起小号,飞过珠江,广州塔再一次升起,回归原位。
    神州大地,所有的创伤被夷平,风从远方吹来,带着花草的芬芳。万物之书上,四大规则再一次逐一脱离,符文散向天地,归入虚空,天地脉闪烁。
    “啊!”江鸿说,“快看!”
    《花之二重唱》的尾声时分,他与陆修掠过阴山,短暂地看见了下位世界的映像,十二阎罗殿中央的石柱山顶再次开启,轮回通道重建,连接了天地脉。
    上位世界逐一敛去光华,隐入浓重的夜色中。
    夜幕再一次降临了,月亮在夜空的尽头闪闪发亮,潮水温柔地拍打着蜈支洲岛的沙滩,陈真出现在了沙滩前,释放所有的避难所罅隙符文。
    数以十万计的罅隙符文先是一齐升上天空,再纷纷飞向原本所在之处。
    那一夜,夜空中满是符文流星,拖着明亮的尾线,它们飞向大地的四面八方,飞向末日来临前的每一座城市。
    “哇!”迟小多坐在钢琴上,望向巫山外的景象。
    “好壮观啊!”江鸿与陆修坐在电视塔,仰望夜空。
    世界重生的第七天,重庆。
    “妈我出门……”江鸿从二楼房间下来,看见他妈正在往行李箱里塞一个巨大的包。
    江鸿:“不要塞了!妈!我只是回来过个元旦假而已!我还要放寒假的!”
    “这个是给陆修和你们室友的!”江母说,“又不是给你的,到了记得拿出来,虽然天气冷,捂久了也容易坏,知道吗?”
    江鸿简直泪流满面,看着自己随时要爆炸的箱子。
    江母说:“妈妈昨天炒了一晚上的肉松,好了,好好去吧,我们明天也去海南了。”
    “还去三亚啊?!”江鸿说,“就不腻吗?”
    江母:“什么时候去三亚了?没有去啊!今年入冬第一次呢。”
    江鸿:“?”
    江母:“???”
    江鸿意识到,也许关于世界末日的这部分回忆,也被驱魔师们修改了?不管了,一切正常就好。
    江父的车在家门外按了下喇叭,江鸿便拖着行李箱,硬着头皮出了门。
    “妈,”江鸿突然回身,说,“爱你啊。”
    江母难得地有点脸红,说:“快去吧!”
    江鸿亲了下母亲,上了父亲的车。
    “你过年要回来吗?”江父说,“爸爸可以在三亚订个房间,给你们住。”
    “好啊!”江鸿马上就要欢呼了,还是喜欢去热带过冬天。江父看了眼江鸿,仿佛想说什么,江鸿心里又“咯噔”一响,心道:父亲说“你们”,该不会发现自己与陆修的关系了吧?
    江父把儿子送到机场,说道:“去吧,代问你们学长好。”
    江鸿百感交集地与江父拥抱,但他知道这一次分开,父母不会再忘记自己了。
    “我走喽。”江鸿飞快与父亲道别,到了机场的洗手间,赶紧把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收进随身的收纳符印里,又看了眼手机,让陆修别太早出来接。
    飞机降落在咸阳机场,所有人仿佛都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不得不说,驱魔师们还是非常厉害的,这种集体失忆的事,只有驱委才办得到。
    学生们纷纷返校了,尤其是苍穹大学的,江鸿已经在机场看到好几个妖族的低年级学生,校车也等在了外面。
    但他看见不远处的另一辆闪烁着银光的摩托车,当即狂奔过去。
    陆修一身摩托车手服,正跨坐在川崎h2上整理手套,头也不抬。
    “师傅!”江鸿说,“去秦岭风景区多少钱?”
    陆修:“亲一下就走。”
    江鸿凑到他面前,与他对视,紧接着,轻轻地亲了陆修的唇一下,陆修的脸刹那就红了,随手给他按上头盔。
    “坐稳抱紧!”陆修戴上头盔,二话不说,油门踩到底,“轰”一声,伴随着江鸿“哇”的大喊,冲上了高速路。
    西安刚下过一场大雪,川崎h2犹如雪中银梭,与皑皑白雪同为一体,穿过秦岭,穿过江鸿无比熟悉的高斯模糊,驰向苍穹大学,驰向他们的未来。
    ——万物风华录·正文完——
    第157章 雷煌金·一
    存在于曹斌记忆中的第一件事,是在一个光线朦胧的午后,有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把他带到了某个书房里。
    那年他只有三岁,天津正值盛夏,天气闷热且令他浑身大汗、满脸通红,不时拉扯着衣领,向书房的落地镜望去,看见自己一脸哭相。
    窗外是风格各异的租界时期建筑,阳光照进房内,四周却是昏暗的,在阴影处的轮椅里,陷着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皮肤干枯,眼窝深陷,手掌犹如鸡爪,锐骨般的手指间提着一串花梨木的念珠。
    “这是成德。”带他进来的陌生人说道。
    老者只抬起手,稍稍一指,那人便识趣离开了,余下曹斌与那老者独处一室。
    “曹成德,”老者半眯着眼,已近油尽灯枯之境,缓缓道,“你过来。”
    三岁的曹斌非常恐惧,缘因这老者身上有股死亡的气息,死亡无处不在,萦绕于书房里,令他本能地想抗拒。
    但他仍然慢慢地走了过去,老者把手上的花梨木串珠递给了他,说道:“拿着吧,我是你的爷爷。”
    “爷爷。”曹斌很小声地叫了一句。
    老者那浑浊的眼珠朝窗外望了一眼,似乎想问他几句话,但一个三岁的小孩儿,又知道什么?一老一幼,就这么静静地互相看着。过了很久很久,老者又摇了下铃,叫进来另一个人。那是个清俊的青年。
    “飞文,”老者说道,“交给你了。”
    那名唤飞文的青年,便将三岁的曹斌带走了。
    带他到这里来的陌生人不知去向,仿佛人贩子般将他“卖”给了另一户人家。这里来来去去,全是男人,且全是青年男性,他们不知道如何照顾一个三岁的男孩儿,只能把他放在一张高脚椅上,让他进食。
    平时,三岁的曹斌的玩具,就是一堆卸掉了子弹的手枪,以及瑞士军刀。曹家的属下偶尔会为他表演五指刀游戏,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动作看。
    他的祖父曹兴坤严禁他离开这所大房子的范围,但允许他偶尔在花园草坪上玩耍。每天上下午,各有人带着曹斌去见他,曹兴坤会以口授的方式传给他一些修行的方法,再让陪读带着他练习。
    每天贴身陪他的有两个男青年,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哥哥便是从祖父面前带他离开的那青年,名唤许飞文,另一名弟弟,名唤许飞旌。哥哥负责照料曹斌的饮食起居,弟弟则教授他熟悉经络图、习练体术。兄弟俩虽是双胞胎却性格各异——哥哥像个事无巨细的保姆,性情温和宽容;弟弟话不多,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手习惯性地插在西裤口袋里,衬衣解了几颗纽扣,脖上系着松松垮垮的领带,注视曹斌的眼神带着少许惫懒与无奈。
    “他还很小。”哥哥许飞文总是说。
    “时间不多了。”许飞旌答道。
    这些练习枯燥无趣,曹斌大部分时候望着经脉图上的小人发呆,他从被带到这里,所见的就只有男性,且大部分为青年男性,令他单纯地以为世上只有男性这个物种。所幸许飞文很耐心,填补了他的孤独。
    每天被摁着教过体术后,许飞文会为他讲故事,陪伴他直到黑夜到来,进入梦乡。
    “这是什么?”曹斌四岁了,他对世界充满好奇,哪怕不能离开这所大房子,却很想在家里四处探索,他路过书房时,偶尔会问跟在身后的许飞文。
    “书。”哥哥许飞文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耐心地说,“上面写的是字,你想识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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