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加班夜,忙到晚上九点多,夏耀特意没给夏母打电话,想等夏母主动打过来,结果一直等到下班也没动静。我擦,都对我放心到了这种程度?
    夏耀回到家之后,才发现夏母还没回来。打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正着急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开锁声。转过头,看到夏母正往房间里面走,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塔塔声。
    “您去干嘛了?”夏耀问。
    夏母淡淡回道:“和一个朋友去逛夜市了。”
    夏耀呲牙,这小日子过的,比我还潇洒啊!看来已经把您儿子的婚姻大事置之度外了啊!
    为了找存在感,夏耀故意说:“我也刚回来。”
    然后一直等着夏母问他去干了什么,结果夏母完全没有打听的兴趣,脱了外套直奔自个的房间。卸妆、洗脸、做美容。
    夏耀就在旁边念秧儿,“您咋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夏母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你不是加班么?”
    夏耀竟然因为夏母的极度信任而觉得扫兴,为了找到夏母对他“严盯死守”的那种亲切感,刻意清了清嗓子,故作一副心虚的表情。
    “其实吧……我没加班。”
    夏母完全没搭理夏耀这茬儿。
    夏耀又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妈,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刚才去和袁纵约会了。我这段时间憋得太难受了,实在没忍住就……”
    不料,夏母轻飘飘地甩出仨字,“蒙谁啊?”
    夏耀真懵了,过了好半天之后急赤白脸地跟夏母嚷嚷,“妈,您就这么信任我?您就不能怀疑一下我的人品?”
    夏母脸上浮现一丝愠色,“你能不能别在这吵吵八火的?”
    夏耀惊了,这怎么还冒出一句东北话?
    夏母斜眼扫着夏耀,“有事没事?没事赶紧出去。”
    夏耀面色又柔和下来,“妈,我求求您了,您骂我两句,您唠叨我几声,您就我和袁纵的问题给我施加一点儿压力,我现在生活好空虚……”
    “去去去,我没工夫跟你白活。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美容时间到了,我得马上上床睡觉,你自个反省去吧。”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第二天中午,夏母买菜回家,心中暗喜:这小子一上午都没露面,是摊上什么事了吧?终于可以吃上一顿消停饭了……一边想着一边摸钥匙,结果钥匙插进去,还没拧就打开了。
    额?家里进人了?
    厨房里飘来一阵极度诱人的菜香味儿。
    夏母一路小跑走过去,看到袁纵英武的身躯屹立在灶台旁,手中的炒勺挥舞得异常潇洒,好像就在自个家做饭一样。
    夏母刚柔和的面孔瞬间拧巴起来了,“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袁纵理所当然的口吻说,“不想让油烟子熏花了您脸上的妆,就进来了。”
    夏母面露恼色,精亮的目光怒瞪着袁纵,好半天才呛出声来,“你还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了?¥#*@%#……喂喂,锅贴儿饺子你往锅里倒什么水啊?这么弄肯定不好吃。”
    十五分钟后,开锅了,夏母刚闻到味儿就把那些话收回去了。
    夏耀平时不回家吃中饭,今天有东西要拿,就开车回来了。这会儿夏母和袁纵刚吃完饭,两个人抢着洗碗。
    “这不是男人该干的活儿!”
    袁纵又是一副深情体贴的好姑爷派头,“您的手刚做完保养,哪能这么糟践?”
    夏母非要抢,结果水池里的洗洁精水溅到地上,脚下一滑差点儿仰脸躺下去,幸好被袁纵结实的手臂揽住了。揽住之后就没撒手,因为老人的身子骨不像年轻人,没那么灵巧地立刻站稳。万一闪到腰,还得搀扶着回屋。
    夏耀刚闪进屋,听到厨房有动静,蹿到门口一探究竟。结果这一看不要紧,正巧看到袁纵搂着夏母。心里咯噔一下,脑袋瞬间就木了。哎呦我操……这是什么情况?这这这这……这不科学啊!
    袁纵怎么会在这?我妈怎么会让他进来?最主要的是,他俩怎么会抱在一起了?更让夏耀理解无能的是,袁纵既然来了他家,怎么都没和他打声招呼?就偷偷摸摸地来了?
    夏耀不知道是出于怎样一种心理,一声没吭就闪人了。
    下午,一个人在单位天马行空地演绎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想着想着,突然想到有次袁纵来家里给他们娘俩做饭,夏母跟他说的一句话。
    “我年轻的时候就想嫁这么一个男人,结果最后还是跟了你爸。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一看见他就巴不得自个儿年轻二十多岁。”
    夏耀瞬间一身冷汗。
    很快就把彭泽找过来了。
    “彭子啊,我最近吧,有一件很苦恼的事。”
    彭泽一边玩手机一边点头。
    “我发现我妈最近有点儿不对劲。”夏耀说。
    彭泽问:“怎么不对劲了?”
    “以前她基本不怎么出家门,现在一天到晚不着家。以前对衣着装扮漠不关心,现在没事就看一些美妆杂志,时尚周刊。以前见人就说我儿子怎么怎么滴,现在都不提我了,好像没我这个儿子一样。”
    彭泽也觉得邪门,“怎么回事?”
    夏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中午看到的场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彭泽。
    彭泽瞬间石化了。
    “我觉着吧,这事肯定有误会。兴许就是搀一下,扶一下,你想想,你妈那么大岁数,走不稳也是正常事。”
    夏耀幽幽地说:“人家那高跟鞋哒哒哒走得溜着呢。”
    彭泽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真的,你别逗我,袁纵不至于那么重口味吧?”
    夏耀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就是袁纵办的这些事,让他有点儿理解无能。
    “你知道么?我妈现在对我和袁纵的私下来往特别放心,笃定我俩没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袁纵整天腻歪在她的身边!他让我这段时间少跟他联系,多陪陪我妈,结果呢?他没影了,我妈也没影,最后他们两个混到一块去了!!”
    彭泽面露纠结之色,“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夏耀的眼神黑幽幽的。
    “你这几天多察观察你妈,看看是不是真的性情大变,说不定就是一时兴起呢。”
    晚上,夏耀回到家,夏母正在拖地,电视上放着晚会。等到了一个歌唱节目,夏母停下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这几个小伙子真帅,我最近很迷他们。”
    夏耀扭脸往电视上一瞧,差点儿从沙发上出溜下去。
    “您喜欢他们?他们比我还小七、八岁呢!!”
    夏母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我知道啊,exo嘛!”
    连夏耀都叫不出这个组合的全称,连夏耀这个年龄段都对这种偶像组合不来电了,他额娘竟然会……我滴个擦擦擦,是哪个王八犊子唤醒了您的少女心啊?!!
    211
    夏耀趁着夏母去收拾书房的工夫,偷偷潜进了她的卧室。
    在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上仔细排查,拿起一个瓶子闻一闻,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夏耀总觉得这个化妆瓶上有袁纵的气味儿。手贱拉开了抽屉,果不其然,有一套礼盒还未拆封,上面一个赤裸裸的大粽子图标。
    这个图标还是夏耀亲手设计,后来做成了印章,没事就在夏耀的本子、桌布或者一切带盒子的生活用品上乱戳一气。
    夏耀心里酸得冒气泡。
    他又在夏母的枕头底下翻出一个小本子,这个小本子继承了三十年前的功能作诗。里面只有几首,都是最近创作的。
    第一首《渴望爱情》。
    爱情依然活在我的心底,
    就像遗弃的火种在潜伏,
    也注定在这沉静的深夜,
    被某一只大手层层燎起。
    爱情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额头与心双双失去年龄,
    在叹息与热恋的碰撞中,
    铺成修远漫长的这一生。
    一看到这个题目,夏耀就倒吸一口凉气,五十岁的女人,有夫有子,平白无故渴望爱情?再往下看,“大手”?为毛是大手?夏耀满脑子都是袁纵的“老虎钳子”。再看到“失去年龄”四个字,满脑子都是年龄差啊年龄差!
    还有,为啥会有“叹息”,是因为跟我爸生活不幸福么?为啥又有“热恋”?跟谁热恋?这“碰撞”又是怎么来的?没有出轨、纠缠不清的两段情,怎么会有碰撞?
    夏耀正胡思乱想着,夏母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夏耀陡然一激灵,赶忙将小本子塞回了夏母的枕头底下。
    结果夏母只是在哼歌,没有进屋来。
    夏耀刚松了一口气,夏母的歌声就猝不及防地传了进来,“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有花。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我就会失去他。我深爱的他,深爱我的他,怎么会爱上那个他……”
    不想长大……夏耀心里一哆嗦,我这个岁数的唱这歌都为时尚晚,您可敢哼啊!
    夏耀不敢再想了,趁着夏母进卫生间的工夫,匆匆忙忙从她的卧室撤走了。
    睡觉前,夏耀给夏任重打了个电话。
    “爸……”患难同胞的口吻。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夏耀说:“想您了,想问问您最近怎么样。”
    “我啊?一直那样,总有忙不完的事。”
    夏耀说:“你别总是忙,也要注意身体。”更要注意我妈……夏耀心中暗暗提醒。
    夏任重毫无忧患意识,在手机那头开心地笑了两声,“嘴儿这么甜,又干什么坏事了?”
    夏耀的手一边把玩着床单一边说:“瞧您这心理素质,关心您两句就承受不了了?”
    “我不是承受不了,我这是思维惯性,被你妈数落多了,有点儿被迫害妄想症。”
    夏耀一听这话,神经立刻绷了起来。
    “我妈又数落您了?”
    “几天前的事了,这程子一直没通电话。”
    夏耀心中呐喊,我的亲爹啊!您能不能有点儿忧患意识啊?您再这么没心没肺,《雷雨》的改编版就要在咱家上演了啊!
    夏耀失眠了。
    晚上两三点钟,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房间的灯开了关,关了开。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夏耀拿起来一看,是袁纵打过来的。心中嘶吼一声,真尼玛不容易啊!多少天了,都没主动打过一个电话?
    夏耀接通之后,脸就沉下来了,“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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