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陈秋娘停住脚步,朗声喊道。

    “你又是谁?打扰我休息。”那人回答。

    陈秋娘这声音,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这冷冰冰的声音不是张赐又是谁?难道这又是谁施展的幻术?她不知深浅,只原地站着,笑道:“不知道兄台在此休息,叨扰于你,实在抱歉。”

    那人缓步走下山来,站在一棵满树黄叶的树下,蹙起眉头,问:“你是何人?”

    “路过之人。在下不叨扰兄台。”陈秋娘拱手,就快步横着走,准备从另一侧绕道过去。谁知她才走了两步,那人倏然跳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喊,“可是云儿?”

    “阁下认错了。”陈秋娘立刻回答,抬眸看来人,果然是张赐。白色圆领内里,红色交叉领中衣,衣领上绣着红色祥云花纹。外袍乃窄袖交叉领灰白色,领口、袖口、衣襟边缘、后襟摆都是红黄丝线绣的祥云图案,与中衣相得益彰。宽腰封亦红黄丝线绣着祥云图案,一双灰白的靴子,也是缀了这样的图案。长发并未绾起,只用灰布头巾扎成马尾状。

    一副贵公子的打扮,腰里缀着璎珞的玉佩装饰,还系着长剑。山风猛烈,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微微蹙眉,说:“路过之人,却拿着我侍从的佩刀,这说得过去么?”

    陈秋娘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所持的唐刀,很淡定地说:“村落拾遗而已。”

    “本公子的侍从,功夫了得,若不是熟人,何以能对付。再者,我自己的女人,我还认不出来么?”张赐说到此,笑了起来,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煞是好看。

    这一句已彻底戳穿了陈秋娘的身份。然而陈秋娘只是退了退,说:“荒郊野岭,公子盛装而行,可是诚心召来猛兽?”

    “与心爱之人。同游山野,自是盛装而行。”张赐回答。

    陈秋娘垂眸,轻笑,内心充满鄙夷与讽刺。眼前的男子并非幻境所致,而是实实在在存在之人。再加上他并非易容,且气息都是陈秋娘熟悉的,那么,此人就是张赐无疑。

    之前,各种信息说他被贼人所擒,危在旦夕,害得她不顾安危,拖着疲累病痛长途跋涉,骑马奔里来到秦川。可人家此刻好端端地在这里,盛装而行。神情没有半点的不适,只是脸略略清瘦了些许。

    而且,看他这样,定然是等在这里许久了,是算她会入秦岭,才在这里等着的吧。罢了,他到底是算无遗策的张氏族长,那么多老谋深算都算不过他,自己不过一个实战经验颇少、且不够黑心的小女子,又怎么算计得过对方呢。

    之前自己还说这次换自己来布局。此刻看来。那一句话实在是可笑。她何德何能可以布局来谋算他?

    不过,自己原本就没想过能谋算他。陈秋娘从头至尾想的是:要死也死个明白,至少要亲自见到他,而非临到人家要取玉灵时才与之见面。

    “云儿。我等你久矣。”张赐叹息一声, 缓缓向她走来。

    陈秋娘略略退了两步,喊:“你且站住。”

    “为何?”他问。

    “月说你为贼人所扣,我自渝州日夜兼程,奔袭而来。”她平静地说。

    “一路披星戴月,还为我担心。辛苦我的云儿了。”他说,语气依旧是从前那样温柔,晶亮的眸子依旧充满了怜惜,在明媚的山野秋色里,他一身贵公子的装束,还是美得如同梦境里的部分,像是一幅古典画卷里举手投足的谦谦公子。

    若是从前,陈秋娘从内心到外在,都会洋溢着温暖幸福的轻笑,只这样看着他的脸,就会觉得全世界都在自己的手中。可如今看到这张脸,只觉得全世界都在嘲讽。

    “只一句‘辛苦’就算了?”她轻笑,反问。

    “那云儿待要如何?话说,我想起云儿已经十五了!”张赐靠过来,在她的耳畔低语,语气暧昧,气息迷人,但很快被山风吹散。若是从前,陈秋娘定会脸红,羞涩到骨子里去了。而今,她只是后退一步,瞧着他微笑,问:“难道没个解释么?”

    张赐也不在意她的躲避,顺手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兀自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地说:“只想给云儿一个惊喜罢了。”

    “哦?什么惊喜?”陈秋娘语气平淡。

    张赐没继续说这事,反而是叹息一声说:“云儿恼我。”

    “只是不喜被算计。”她平静地说。

    张赐抿了唇,低叹一声,说:“我待你如何,你且问你的心。你如今这般与我说话,绝不是恼我而已。”

    “公子既有自知之明,不妨开门见山。”陈秋娘依旧是瞧着他,语气不咸不淡。

    张赐眉头蹙得更紧,说:“你且说,如何这般对我?只因我让月引你来么?你什么都不我说,便要如此么?”

    “那请公子说,我。”陈秋娘说着,便寻了旁边一块大石坐下来,尔后拍了拍另一块大石头,说,“来,说。”

    “你还是在生气。”张赐神情十分担忧。

    陈秋娘垂眸,不再说话,张赐叹息一声,在她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来,才说:“你可记得,我们赏月那次,我与你说过在各地,像后山那种秘密的存在还有很多?”

    “记得。”陈秋娘点头。

    “嗯,这秦岭山中就有几处。”张赐说,尔后又问,“那你又可曾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米酒?当时,我说过过几年请你品尝的。”

    “记得。”陈秋娘回答,想起那时在山顶的事,以及后来在论及酿酒工艺时,他总是神神秘秘地说他有好酒,还未到启封之时,等开启之时,她就带他去瞧瞧。那会儿,他也说酒窖在山中,至于在何处。他只说在他最喜欢的地方,幼年时,曾在那里接受训练,山中风景甚好,摸鱼、打猎、采摘蘑菇,甚是舒坦。他说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安闲的时光,酿造米酒也是跟那会儿的师父学的。

    “那是说的米酒,这几日就可启封。所以,我让月引了你来。”他说。

    “是么?你没遗漏什么?”她微笑着问。

    张赐眉头蹙了起来,有些生气地说:“云儿,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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