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夏亲自将晒凉的花冻送去给老夫人,因为顾忌到老夫人身体,这一碗便只用冰水镇一镇,不至于太凉,看着玲珑剔透,品相倒也不错。

    晶莹剔透的琉璃碗中盈出清淡的冷梅香气,光是闻一闻就能驱散暑气,通体舒泰,再看花瓣、莲子均匀地悬在琼脂之间,若隐若现,很是漂亮。

    叶瑾夏靠着老夫人,笑嘻嘻地说道:“这莲子可是孙女今天让丫鬟们带着人从莲池里挖过来的,新鲜着呢,祖母,你快尝尝,去去暑气也好。”

    “小馋猫,分明就是你自个儿想吃了,还找个借口!”老夫人刮了下她鼻子,虽是嫌弃的模样,可眉眼间却漾出些宠溺。

    叶瑾夏心虚地撇撇嘴,娇声道:“哪有嘛......”

    老夫人笑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撒起娇了,羞不羞?”

    “才不会呢。”

    她笑呵呵地拍拍叶瑾夏的脸,叶瑾夏才松开她,将琉璃碗呈上来,花冻色泽漂亮,口味清淡,是夏日解暑、冬日去燥的良品。

    老夫人本也没料到叶瑾夏做出来的东西口感还真是不错,不免又想到前一段时间还送来了花馔那些个小甜点,说起来,比府里做出来的还要好吃。

    这一不小心就吃完了,瞧着空了的碗,老夫人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小家伙做的吃食倒是不错。”

    叶瑾夏将碗接过来放到一边,声音娇娇软软的,和平日的清淡大不相同,“孙女就这点爱好嘛,别的孙女也不会,既然祖母喜欢,以后经常给您做。”

    老夫人怔了怔,这个以后,怕是不会长久了。

    她握着叶瑾夏的手,慈爱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揶揄和难以察觉的沉重,“夏姐儿长大了,马上就能挑个好人家嫁了。”

    “祖母又打趣孙女了。”叶瑾夏撇嘴,似乎有些不乐意了。

    老夫人又打趣她两句,“看你这小嘴撅得都能挂个壶了,再过两日,便是夏姐儿的生辰,夏姐儿就要十六岁了,得好好给你将及笄礼也补回来。”

    叶瑾夏自小不受叶昶喜欢,就连及笄礼也是在庵堂里,念经、干活,一碗长寿面加一个鸡蛋,这就是她的及笄礼。

    她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老夫人却是心疼她过得太苦了。

    “那就全凭祖母安排了。”既然老夫人想要替她办,叶瑾夏也就不推辞了,只要老夫人开心就好。

    书房里,叶昶和几位同僚正商讨要事,快要结束时,长随将叶瑾夏派人送过来的花冻拿了进来。

    花冻盛在琉璃碗里,晶莹剔透,梅花若隐若现,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流转出动人的色泽。

    “启禀老爷,这是二小姐拿来的花冻,说是解解夏日的暑气。”

    几位大人说得口干舌燥,能有这么一碗解暑佳肴送上,真是再好不过了。

    几人都是称赞,“叶将军真是好福气。”

    “是呀。”

    叶昶却说不出来现在是什么心情,叶瑾夏是他的女儿不错,可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他漠然待她,置之不理,可她竟成长得如此优秀,心里更觉歉疚讽刺,但面上却不显山露水,谦虚地做了回应。

    几个人吃过了都是赞不绝口,其中一人还吟起诗来,“盛夏虽无梅可折,琼脂入口雪碎飞。”

    “确实不错,入口即化,清甜爽滑,沁人心脾,一口下去,真是通体舒泰呐。”

    叶昶也尝了一口,立即知道这几个人不是奉承他,说的是大实话,而且这味道绝不是府里的厨房做出来的,也只有可能出自碎雨阁的小厨房了。

    他暗暗压下这点心思,不知不觉,碗已见底,他仍意犹未尽。

    送他们出门时,叶昶才突然想起来,老夫人和他提过的事——叶瑾夏生辰将近。

    不知不觉,他的这个女儿竟已十六,而她的及笄礼都是在庵堂里简陋地过去了,反观府中其他女儿的生辰,哪个不是热热闹闹地操办,尤其叶迎春的及笄礼,更是不少达官显贵都来观礼,场面那叫一个盛大。

    叶昶的心抽了一下,也觉得老夫人的话有理,是该补偿补偿她。

    叶瑾夏回了碎雨阁,既然老夫人决心替她操办生辰,她就只消等着便好,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然后将之前剃好的莲心包起来,让阿七带给那个病秧子,附带一张药方。

    她心血来潮,叶宁之那方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药方上的药和之前大夫开的药并无多大的区别,没有用到很名贵的药,大都算是比较常见的,比如铁皮石斛、茵陈、郁金之类的常见药物,用量、方法有所变动,另外添了白茅根、羚羊角粉这样药性稍微大一些的猛药,最后有一个莲心,还要是新鲜的。

    叶瑾夏已经让阿七将新鲜莲心送过去了,什么都没说,放下东西就走了,至于叶宁之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与她无干,也与叶瑾夏无干。

    白术看到药方,立即将之前那些药方拿出来进行对比,没发觉有多少不同,对叶瑾夏的那一丢丢期待也没了,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很是失落。

    叶宁之纤细的手死死地握着那张药方,对白术的不满置若罔闻,过了许久,道:“白术,煎药!”

    “什么?”白术惊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宁之手松开了,将药方递给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得透明了,他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但异常的坚定,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悲怆,“煎药!”

    白术不肯接,“少爷,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个女人开的药和以往有什么不同,还加了两剂猛药,少爷的身体会熬不住的。”

    叶宁之看着仓皇失措的白术,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场赌局,有人赌大有人赌小,而我以命相博,仅此而已。”

    白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认命地接过药方,出去抓药了。

    看着叶宁之以一种赴死般的心态将药咽了下去,白术的心都揪在一起,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叶宁之拉肚子了,还不止如此,上吐下泻,人都要虚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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