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宫门口,冰凤的车驾已在此停了十几分钟,她本人也被司空浩月“请”下了车,沉默地与司空浩月对峙着。

    司空浩月从未在冰凤面前如此失态过,他指着一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厉声问道:“你说!这是谁?”

    冰凤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我怎么知道。”

    “那他为何藏在你的车驾底下?”

    “你应该问他。”

    “你!”司空浩月指着冰凤,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也想直接问问那个藏在冰凤车驾下的人,可那人不仅伤得面目远非,已无从分辨身份,更已经气若游丝,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司空浩月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人无疑就是陈树,可又不能确定究竟是陈树自己藏在车驾底下,还是冰凤在帮他。

    再过一个月冰凤就要成为司空浩月的妻子了,他讨厌这种不确定的状态,他曾经那么喜欢这个女人,可如今一切都变得十分陌生。

    可现这个女人已经开始触碰他的底线,他不得不小心。

    “你为什么帮他?”司空浩月问道。

    “下次我自己准备车驾的时候,你再这么说不迟。”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是啊,车驾是司空浩月的侍卫负责准备的,清晨接了冰凤就走,逗留时间不足10分钟,应该……不是冰凤……吧。

    影赶来了。

    正尴尬的司空浩月如看到下台的台阶,赶紧问影道:“你怎么看?”

    影愣了一下。司空浩月向来独断专行,今天为何会征求他的意见?

    他瞥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人,毫不犹豫地出手,一剑斩下了那人的头。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是王子的命令。”他回答得很干脆。

    司空浩月赞赏地看了影一眼。

    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跑来,战战兢兢地对司空浩月道:“王子!不好了!陈树……可能……跑了!”

    “什么?!”

    “紫竹馆两名侍女被人杀死,西围墙上留有他逃跑的工具。”

    侍卫一边说一边呈上一根绳子,绳子一端带着铁爪。

    调虎离山!车驾中的人只不过是为了吸引司空浩月的注意!

    司空浩月几乎喷出血来。筹备了这么久,竟还是被陈树逃走了,他究竟哪一点不如陈树?老天何以如此偏袒陈树!他不甘心啊!

    “追!”他对影道:“陈树逃不出日不落城,就算把日不落城里的人杀光,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是!”

    影和所有侍卫立即散开去找人,司空浩月气哼哼地转身回王储宫,被晾在门口的冰凤看起来有些可怜,可从她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儿自怨自艾。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花妖一眼,“是你将那人藏在车驾下的?”

    花妖点头,“不告诉姐姐,是不想姐姐受牵连,皓月王子若真的为难姐姐,我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

    冰凤长叹一声,默默上车,她突然有些想家了。

    日上三竿。

    惶恐的情绪在日不落城的法师中间蔓延开来。

    大家竟都无法使用法术了!这还了得?!

    有识之士立即给出结论:有人启动了归一大阵!

    众人更加惶恐,上次有人启动归一大阵还是在战场上,那是一场两国之间的大决战,处于劣势的一国已经没有多少能上战场的法师,就连凡人都被强制加入战斗。

    为了扯平凡人与法师之间的差距,弱国动用了归一大阵,战场上的所有人,无论法师还是凡人,只能近身肉搏。

    弱国终于战胜了强国,那场战役之惨烈,直叫两国生灵涂炭。

    战争结束后的第三年,两国双双被更强大的朝歌国所破,从此在临魔大陆上消失。

    这是数千年前一段不祥的往事,如今日不落城被笼罩在归一大阵之中,所有法师心中也笼罩了一层阴霾。

    他们想逃出去,四面的城门却都已紧闭,有人驾着飞行坐骑想要飞出,刚刚起飞就遭到王室侍卫的围攻,险些丢了性命。

    一时间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热闹的日不落城几乎无人出门,竟然如一座死城。

    陈树谨慎前行,故意饶了一段弯路,确定没人尾随,这才闪身进入一座不起眼的宅院。

    宅院是金子多在日不落城的一处房产,自从他当上荣宝斋掌柜,置了大宅子,这里便荒废下来,正好被商慕安拿来安置鬼车。

    陈树刚一进院门,就有两名大汉围了上来,直至鬼车急匆匆地从屋里迎出来,扶住浑身是伤的陈树,两名大汉才又默默退至暗处。

    “他们是商慕安派来保护我的。”鬼车解释道。

    陈树点头。

    一时间两人竟相顾无言。

    陈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司空皓月这么绞尽脑汁地想要杀我,到头来还是被我跑了,这个笨蛋!”

    鬼车扶他进屋躺下,脱下他不知从哪儿偷来的一件长袍,露出里面被血浸透的衣服,那衣服已经与皮肉连城一片,鬼车拿剪刀一点点剪下来,陈树不想让她难过,忍着痛与她说这说那,一会儿是王储宫内大战群侍卫,一会儿是贵人相助,一会儿又是虎口脱逃,总之,他自己无比神勇,司空浩月简直成了草包。

    鬼车不想负了他的好意,不时应上一句。

    “你的意思是……冰凤救了你?”

    “可不是,你说怪不怪,我跟她又不熟,唯一一次正是见面还在学城跟她比试,她还输了,如今却反过来救了我,我看这个冰凤可不简单。”

    鬼车略一沉吟道,“我看救你的不时冰凤,而是她身边的花妖。”

    “花妖?对了!提起花妖,你倒是跟我讲讲,当日在听月亭,你跟花妖究竟吵个什么?”

    鬼车的脸微微一红,好在陈树趴在床上背对着她,并未看到。

    “你这人真是的,偷听别人吵架。”

    陈树一笑,“因为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热闹?”

    “不错,两个女人吵架,简直比一百个人的大戏还热闹。”

    鬼车的脸更红了,她干脆不理陈树,只专心帮他处理伤口。

    陈树累极了,也虚弱极了,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道夕阳西下,等他醒来,发现身上的伤口已被细细处理过。肚子刚刚咕噜噜叫了两声,鬼车就端着肉粥进了屋子。

    正吃着粥,院里传来一阵异响,鬼车放下碗,透过窗缝向外一看,便搀扶着陈树欲走后门开溜。

    “谁?”陈树问道。

    “影。”

    “不碍事,我去会会他。”

    鬼车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撒开了拉着陈树的手。

    他出门,正看见影与两名大汉战成一团。

    鬼车也抄起一把刀,站在陈树身边,警惕地看着影。

    “不必跟他打。”陈树道。

    两名大汉停手,却依旧横在陈树与影之间。

    影也住手,对陈树道:“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我凭什么回答你?”

    “回答我,活,不回答,死,就凭这个。”

    见陈树不答话,影掏出一个形似爆竹的东西道:“我已知道了你的藏身之处,我只要发出信号,不出一分钟侍卫就会蜂拥而至,你们不是对手。”

    “好像我只能回答你的问题了。”陈树做了个请的手势。

    “昨天你问我究竟效忠的是司空明,还是黑泽烈的王室,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为何要这么问?”

    “和你猜想的原因一样。”

    影眯了一下眼睛,“你必须亲口告诉我。”

    “得知自己的忠心给错了对象,这滋味应该不好受,”陈树叹了口气,“司空明被掉包了,他不过是个傀儡,而司空皓月,正是这个傀儡的孩子。”

    影尽力控制着情绪,脚下却还是趔趄了一小步。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陈树点头,“我当然有证据。”

    他又摇摇头,“等你将我和鬼车送出城去,我可以将证据交给你。”

    影晃了晃手中形似爆竹的东西,威胁的话尚未说出口,陈树继续道:“当然,你也可以发出信号,让人来杀我,那证据就将永远消失。”

    影沉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树耸耸肩,“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想要搞清楚司空明和司空浩月的身份,你就必须相信我。”

    影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明早天亮之前,西城门,我可以带你出去。”

    陈树点头,“好,出城以后我自然会将证据交给你。”

    天将亮未亮时,影果然如约将陈树和鬼车带出了城,城门刚一关上,影就一把抓住陈树道:“证据!”

    陈树连连点头,“你轻点,我又没说不给。”

    影原以为陈树会从储物戒指里掏出点什么,可陈树却只是继续说道:“我接下来给你说的话,你听好了。司空明是在学城内城被掉了包,学城之所以被毁,正是因为司空浩月进入内城时发现了这个秘密,我是与他一起进入内城的11人之一,自然也知道了他身世的秘密,所以他才会揪着我不放。”

    “就这些?”影问道。

    陈树道:“我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可以告诉你验证司空浩月身份的办法。”

    “什么办法?”

    “魂系法师。”

    “魂系法师?”

    “不错,魂系法师擅长控制人的魂魄,能够洞察人的记忆,司空明正是被一个十分厉害的魂系法师掉了包,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可信的魂系法师,只要让他看一看司空浩月的记忆,我所说的话就能印证。”

    “你根本没有证据!”影沉下脸来。

    “是。”陈树承认,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影终于撒开了揪着陈树的手,他不能在这里杀死陈树和鬼车,一旦有守卫发现,他自己首先脱不了干系。

    “我会想法查明白,若我发现你说谎,无论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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