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凤知道司空浩月有多想杀死陈树。

    杀就杀吧,她不愿管闲事。

    可是当她看到已经伤得没了人样的陈树,却还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蓝羽死的时候,身上也是这般伤痕累累。

    拗不过花妖的苦苦哀求,冰凤终于点头,答应救陈树一命。

    得知陈树逃入冰凤的住处,司空浩月铁青着脸,毫不留情地将那里搜了个底朝天。

    冰凤、花妖与一班侍女立在院中,司空浩月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在她们脸上划过。

    “你来说,陈树在哪儿?”司空浩月捏起一名侍女的下巴。

    那侍女不过是个凡人女子,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一名法师离得这么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她慌张又艰难地摇了摇头,口发出“啊啊呃呃”的声音,似是在求饶。

    咔——

    颈骨断裂的声音。

    司空浩月松手,侍女的身体软软地摊在地上,绝望地抽搐几下,不动了。

    立即有手脚麻利的下人上前,将那尸体抬走,尸体口中滴在地上的几滴鲜血也被擦拭干净,犹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冰凤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不说话,花妖陪在她身边,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有什么要说的?”司空浩月直视着冰凤的眼睛问道。

    “没有。”冰凤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情绪,“这些侍女下人本就是你的,你想怎么杀,想在哪儿杀,想杀给谁看,都是你的事。就连我很快也会变成你的,不是吗?”

    司空浩月懒得去想她是否有挖苦自己的意思,执意追问道:“你把陈树藏起来了?”

    冰凤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藏他?”

    因为陈树是蓝羽的朋友?

    司空浩月实在不想在冰凤面前提起蓝羽,似乎提起那个他永远无法超越的男人是一种耻辱。

    冰凤满不在乎地问道:“赤羽国来接我的人已经到了,明早启程,你不想来送我吧?”

    不等司空浩月回答,她又继续道:“还是来送一送吧,毕竟快要结婚了,就算是做做样子,况且,你若不亲自来检查我的车队,万一被陈树混在其中逃跑,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完,不管司空浩月铁青的脸色,冰凤带着花妖径直回了屋。

    屋内一切如旧,每一件摆设都静静立在原本的位置,即便刚刚经历过一次细致的搜查,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移。

    这让冰凤更觉得紧张,因为这意味着哪怕司空浩月派人秘密查访,她也无法察觉。

    那么,陈树还藏得住吗?

    他伤得那么重,还能救得活吗?

    明天,真能将他从王储宫带出去吗?

    冰凤有些不知所措,一时心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如今司空浩月虎视眈眈,又不能直接将这个麻烦丢出去。

    “你有什么办法?”她第一次主动征求花妖的意见。

    花妖显然已经有过一番思考,直截了当道,“王储宫耳目众多,明天肯定无法直接将他带出去,但却可以……”

    冰凤突然打断花妖道:“你要跟他一起走吗?”

    花妖瞪大了眼睛,“跟他……一起……走?”

    “你不是喜欢他吗?”

    花妖局促地揉了揉裙摆,“可他有鬼车,他……已经将鬼车救出去了……”

    冰凤点头,不知该对花妖说些什么,她连自己的爱人都死了,又有什么资格给别人指点迷津。

    “去看看他吧。”

    冰凤出门,回身,将屋门关上。

    深秋的风已带上了些寒意,从清晨开始天空就是灰蒙蒙的。冰凤任凭风吹乱她的头发。

    她抬头看看天,“雨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屋内,花妖冲着已经出门的冰凤深深一躬。

    “谢谢,谢谢你。”

    冰凤居住的屋子不大,屋内却十分豪华。

    卧房后有一道暗门,直接通往浴室。

    浴室里一个长3米宽3米的巨大木质浴缸。

    浴缸内的水已经没了温度,这种天气里,热乎乎的洗澡水若是放上一两个小时,就能冷透。

    花妖挽起袖子,拎起浴缸旁的木桶,一桶桶地向外舀水。

    她本就生得纤细,如今身处归一大阵中,又不能使用法力,等她将水舀去一半,早已是大汗淋漓。

    水舀去一半,浴缸一侧的内壁上露出了一节供沐浴之人坐的木板,为了牢固,木板下方还有一节竖立的起到支撑作用的木板。

    两块木板与浴缸的侧壁和底正好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箱体。

    第一次帮冰凤准备洗澡水时花妖就发现了这个箱体,当她发现洗澡水并不会渗入到箱体内,就产生了一个念头:这里面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只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念头,花妖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重伤的陈树出现在院落之中,这个念头便又浮现在了花妖的心头。

    她警惕地四下看看,周围竟没有一个侍女,似乎大家为了成全她而刻意避开了。

    花妖毫不犹豫地拖动气息奄奄的陈树,一鼓作气地将他拖入了于浴室,她的力气从未这么大过。

    此刻,她的爱人就在眼前的箱体中,花妖使劲儿掀起箱体上方的木板。

    箱体底下积了薄薄一层血,陈树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

    花妖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上等的伤药——只有一小瓶——法师们更愿意请木系法师为自己治伤,根本不屑使用伤药,在他们看来那是愚蠢的凡人才用的东西。

    如今药到用时方恨少,花妖看看小得可怜的药瓶,再看看陈树身上大片狰狞的伤口,一时间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嗯……”

    陈树的眼睛缓缓睁开一道小缝儿,目光涣散,已经无法聚焦,却还是隐约看到面前的一道人影。

    “鬼……鬼车……”

    花妖的心头猛然一阵绞痛,她想纠正他,告诉他鬼车早已不知去哪儿逃命了,危难时刻冒死救下他的是自己!

    可花妖终究什么也没说,她希望他爱她,像爱鬼车那样,而不是因为欠了她而无法拒绝。

    她轻轻抚了抚陈树的脸,挺拔的鼻子像一座小山,两道锐利的剑眉微微皱着,嘴唇干裂,想象着这张嘴调侃鬼车时说过的那些趣话,花妖又羡慕又嫉妒。

    “明天我就要随冰凤姐姐去赤羽国了,那是你唯一一次逃脱的机会,你一定要恢复一点力气,明天逃走,只有一次机会!……”

    花妖一边叨念,一边将伤药小心地涂抹在陈树身上。

    “鬼……鬼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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