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麻利地催动身下的独角兽起飞。

    “我去四处看看,弄了这么大一个陷阱,总得有人守在周围吧。”

    “我跟你一起去。”鬼车紧随其后。

    两人以陷阱为圆心,仔细搜索了半径十公里的区域,却连根毛都没找到,返回时鬼车问道:“那布置陷阱的人会不会是针对咱们俩的?”

    “我看不像,搞那么大动静对付咱俩,这办法也太笨了。”

    “可是,荣宝斋生意这么大,谁敢针对它?”

    陈树摇头,“明面上当然不敢,暗地里的事谁有能说得清,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咱们今后还是多些小心。”

    两人回到商队所在的地方,发现商队已经绕路走到了陷阱前头,金子多正焦灼地向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张望。

    “有什么发现?”看到返回的两人,他赶忙上前问道。

    陈树摇头,“真是奇怪,无论是谁设下陷阱,他们难道一点都不关心陷阱的效果?怎么连打探消息的小喽啰都不留一个?”

    “这也正常,”金子多踱步到陷阱边上道:“都怪我老糊涂了,你们走了以后我才想起来,这陷阱是走商的一种警告。”

    “警告?”

    “不错,走商不比荣宝斋这样的坐商,坐地买卖,任谁想插一脚,至少得有旗鼓相当的投入。走商的门槛很低,一个人,一只坐骑,一点盘缠就能做起这门买卖。门槛低了,鱼龙混杂,竞争自然激烈,杀人越货之事层出不穷。”

    “久而久之,走商们也分起了帮派,大帮派吞并小帮派,据我所知,九龙帮是目前最大的一个走商帮派,其下的金龙、青龙、白龙、黄龙、赤龙、黑龙、紫龙、蓝龙、真龙九支商队是临魔大陆最大的商队,每支商队下属又有数不清的中小型商队,不仅仅是商队,其背后的黑市买卖也大得惊人……”

    陈树打断道:“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布下陷阱的就是什么九龙帮?”

    金子多点头,伸手指着陷阱内钉板上最长的一根铁刺道:“你看那里。”

    陈树定睛一看,铁刺低端刻有花纹,正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张牙舞爪地盘在铁刺上,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那龙通体赤红。

    金子多继续道:“是赤龙商队,错不了。”

    他又指了指远处的群山道:“依着走商的规矩,进山之前的陷阱不过是个下马威,意思是让我们知难而返,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免得到了山中密林丢掉性命。”

    陈树摸着下巴道:“人为财死,大概咱们这趟走商与这个赤龙商队目的地相同。”

    “不错。”

    “那就看谁能吞了谁。”

    金子多紧皱着眉头,“敌在明处,我在暗处,恐怕不好对付。”

    陈树挑起嘴角一笑,“灯下黑,就算咱们在明处,也总有他们看不透的时候。”

    “你已经有办法了?”

    陈树凑到金子多耳旁,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金子多愣了许久,鬼车的眼睛瞪得比嘴都大,大喘气道:“不是吧你……这你也干得出来?……太损了吧,你这人怎么这么阴险?……”

    陈树被她语无伦次的样子逗得一笑,赶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我不是早说过了吗,小爷最大的优点就是猥琐、心狠手辣、宁滥勿缺。”

    “何止,你是特别猥琐,特别心狠手辣,特别宁滥勿缺。”金子多补充。

    陈树鬼车对视,哈哈大笑。

    金子多又道:“办法虽好,风险却也不小。”

    陈树道:“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

    金子多未置可否,队伍继续行进着。

    陈树从前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但凡大将,大战之前必然是殚精竭虑,反复推演作战方案的可行性,查漏补缺,常常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真上了战场,反倒是放开手脚雷厉风行。

    金子多修为虽然不高,却极有大将风范。

    整整一下午他一句话都没说,面部表情却十分复杂,时而皱眉,时而咂嘴,时而又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些书籍、纸张查看。

    鬼车几次上前想问问他的意见,都被陈树拦下了。

    到了入夜十分,队伍行至一座山下。

    再往前,就是黑泽烈腹地的连绵大山,陈树皱眉看着那条不起眼的盘山小路,低声对鬼车道:“荣宝斋也太抠了,多弄几只飞行坐骑直接飞过去不就得了,这么长的路要走到猴年马月。”

    鬼车翻了个大白眼,“活该我们这些飞行神兽就该让你们人类使唤!”

    陈树自知失言,暗暗吐了吐舌头,“别生气啦,你知道的,我不是说你,话说回来,自从在学城受了重伤,你还一次都没变过五彩大鸟呢,你没事吧?……”

    “您管呢!想不想变回本体是我的事!”鬼车赌气地独自走到一旁,不再搭理陈树。

    陈树刚想追上去哄两句,却被金子多拦了下来。

    “老弟,我想好了,就按你的办法。”

    “好说好说。”

    “不过现在有个难题,咱们还得合计合计。”

    陈树又看了一眼鬼车,见她没有走远,这才对金子多道:“什么事?”

    “这可是一场大戏,要想保证咱们这边三百人没有一个出错可不容易,只要有一人露馅,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陈树扫视了一眼忙着生火做饭的伙计和侍卫,果断到:“行动计划绝不能告诉他们,人多口杂,风险太大……这些人须得假戏真做。”

    “不告诉他们?这……岂不是将他们往火坑里推,到时候必然有伤亡……”

    “当然要有伤亡,否则赤龙商队是不会上当的。”陈树盯着金子多的眼睛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会要在这事上跟我扯皮吧?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金子多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头回应着陈树的目光,“必须告诉他们,这些伙计、护卫跟我的时间不短,对荣宝斋忠心耿耿,我不能让他们……”

    陈树耸耸肩,“好吧,如果你坚持得话。不过,万一出什么岔子,你们这趟可就白跑了。”

    “万一出了岔子,我……只好提着这颗脑袋去跟东家请罪。”

    陈树摆摆手,“你们这些人,忒没意思,动不动就要死要活,至于吗,车到山前必有路……”

    操心起商队的各项事务来,金子多颇有些工作狂的意思,拉着陈树又确定了好几次计划细节,两人的晚饭都是让伙计送到跟前的。

    在陈树的耐心耗尽之前,金子多总算“比较满意”地离开。

    陈树钻进帐篷一看,鬼车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装睡,陈树轻声叫了她两声,她也没有回应。

    本还想安慰她两句的陈树只好和衣躺在她身边,低声道:“学城一战之后,你受了重伤,如今伤还没好透,怎么脾气又变得古怪起来了?从前开朗大方的鬼车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背对陈树的鬼车泪水夺眶而出,她努力抑制着肩头的颤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均匀。

    在心里,她对陈树道:“从前的鬼车,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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