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隐扶着容离孱弱的身子,慢慢走出林王府。

    “都处理好了吗?”

    “少主放心,已交给扶曲他们去打理了。”

    容离点点头,不再多问什么,他们走下台阶,却见一架马车停在面前,容离平静的看着车帘被掀起,一位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下来,宦官打扮,手中还拿着一道就算是黑夜依旧亮晃晃的。

    圣旨。

    容离眸子深了深,静静看着那宦官走下马车。

    宦官看到那清雅秀美的少年,嘴上扬着微笑,连忙走上前,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晃了晃手上的圣旨。

    “恭喜容公子。”

    毫无诚意的祝贺,容离不以为然的浅浅微笑着,“托您的福。”

    容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宦官手中的圣旨,轻飘飘说着:“这么晚张公公倒是辛苦了。”

    宦官轻轻叹口气,咧着难分真假的笑,“这是陛下的旨意,咱家也只能?遵命,容公子说是不是呢?”

    容离依旧扬着不失礼的优雅微笑,听到宦官的话,如扇得睫毛半敛漆黑眼瞳。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

    容离稍稍偏头,就看到宦官那张有些富态,扑满粉的惨白的脸。

    从前子衿每一次入宫回来,都会对容离进行一番吐槽,说的都是这位张公公,子衿总说他在脸上扑的粉要有十层后,咧一个假笑,那脸上的粉都会扑扑的往下掉。

    如今容离也算是真的见到了,之前他对子衿的话总是一笑了之,只当那是子衿为讨他欢心,故意编出来的笑话。

    容离漆黑的眼尽是春水的温柔,笑容如三月的春风。

    诚她所说。

    “容公子,郡主才是那枝头上的凤凰,今后无可限量啊。”阴阳怪气的声音刺入容离的耳朵。

    张公公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说的每句话多半不会有废话。

    “多谢公公提醒,离记下了。”

    容离向后退一步,“公公还是快些去宣旨吧,别让郡主等急了,在下身体不适,告辞。”

    说完容离便示意了冰隐,自顾自得向另一架马车走去。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相互扶持,交织分明不同极致的美。

    宦官看着那纯白遗世独立的背影,喟叹:“风华无双,比起从前的容公子还要更胜几分,不错,真不错。”

    冰隐扶着容离坐到马车附近,一直在这里等待的无弦,连忙走上前行礼,“恭贺少主。”

    无弦从冰隐手中接过容离,扶着他无弦却感觉到衣袖下,容离的手在不停颤抖着,有些着急,“少主这是怎么了?可有把了脉?”

    容离摇摇头,无言,他的面容越来越白近乎于透明,容离将无弦推开,扶着马车的车壁有些吃力的上了马车。

    无弦知道自家少主不愿让人看到他脆弱的模样,虽然无可奈何,但也理解容离心中坚持的自尊。

    能做的只有替他掀起车帘,无弦和冰隐看着容离坐在车厢,伸手拍了拍肩膀。

    冰隐很清楚那是方才被宦官碰过的地方。

    “无弦,回去后,将我身上的衣衫拿去烧了。”

    车厢中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但却好像一月寒风带着冰冷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无弦正准备放下车帘的手一顿,有些不解的问:“少主不是最喜欢这身衣衫的吗?”

    车厢内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旁冰隐的轻咳声,无弦看他一眼,识趣的放下车帘。

    无弦看着冰隐询问:“少主这是怎么了?”

    冰隐依旧一脸漠然,投给无弦一个眼神,刻意压低声音,“少主被一个脏东西给碰了。”

    *******

    子衿回到流月阁,却发现这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好似在血雨腥风中隐留的一片纯净的山水人家。

    正当子衿满心疑惑时,燕庶声音蓦然响起,“什么人?”

    他的声音极为警惕,随后是他拔出的声音。

    没人回应,子衿回过身看着燕庶对面一位身穿黑衣的陌生男子。

    子衿手放在燕庶握剑的手,紧了紧。燕庶则默契的收了剑。

    看着对面的男子,子衿缓缓开口:“你家少主可是有什么话说?”

    对面陌生的男子就是容离的属下。

    陌生男子冲子衿稍作揖,“少主让在下告诉郡主,林王府所有尸首,血迹已清理完毕,郡主可以安心住下,若是郡主难以安心,可寻来天师大人,这不干净的东西,就不敢来了。”

    子衿眉头跳了跳,容离这家伙哪里是在称赞容恩,分明是在赤裸裸调侃容恩这尴尬的身份。

    “还有吗?”子衿耐着性子又问,因为容离专门派人来传达,应该不止这些无关痛痒的事。

    果然,对面的男子又道:“下次相见,公主府中。”

    “还有,郡主需要记得兰陵萧氏。”

    “什么意思?”子衿不太明白。

    男子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向夜色飞去,黑衣融入夜空,随风而去消失天际。

    “郡……郡……主,是你吗?”

    一声怯懦懦的声音从一个角落响起,燕庶和子衿同时将目光投向声音所在的角落。

    子衿只见那个小角落一道影子投在地面,慢慢挪动着,一个身穿粉色婢女衣裙的娇小女子走出来。

    微微愣神,子衿真没想到这样残酷的屠杀,那娇小柔弱的人竟然奇迹般的躲过了这场灾难。

    粉衣,她还活着。

    远处的女子,捂着嘴眼中仍然余留着未定的惊慌,双手紧紧捂着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郡主……郡主……粉衣好……想……你。”

    颤抖着,呜咽着,是分离再相逢的喜悦,激动和慰藉。

    子衿走过去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轻声细语,“我也想你,粉衣。”

    听到子衿这句话,粉衣原本不再涌泪的眼,又一次涌起晶莹的泪花,豆大的泪珠,宛如美丽的珍珠一个劲的往下掉。

    看的人尽是心疼,粉衣身子娇小,一张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眼睛大大的黑瞳犹如黑色宝石,笑起来梨涡深漩,甜美至极。

    可现在那双黑宝石的眼浸在泪水中,好似雨水打湿了五月丁香,让人不忍责怪,只有满满的心疼,只想好好的抱在怀中细心呵护着。

    子衿将粉衣揽进怀里,抱着她娇小的身躯,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好了,不哭了,我回来了,这次绝对不会再将你丢下了,好不好?”

    “除了哭,粉衣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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