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离原点就越来越远,穿过长廊,看着满院的尸体,子衿无奈的叹息,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既然容离在这里大开杀戒,怎么也应该让他把这里收拾干净的,难不成还真的要她在死人堆里过生活。

    子衿侧脸,却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燕庶,薄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毕竟现在子衿和燕庶还算是主仆关系,所以她还是打算问问,“在想什么?”

    身后黑色身影,猛的从思考中惊醒,第一次失了冷静,“没,没,在下没事。”

    这声音没事才怪,子衿扬扬眉毛,步子突然停住,回过身看着心不在焉的燕庶。

    他唇紧紧抿着,眼睛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什么,就连子衿站在他面前都没有察觉。

    子衿看着燕庶慢慢走近自己,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没有丝毫低下头来看看眼前的意思。

    若说习武之人,发现不了周围环境的变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件事。

    子衿刻意大声咳嗽一声,眼前离自己不到一寸的子衿,燕庶才反应过来。

    “啊。”一声低沉的叫喊,失控的,惊慌的,伴着眼中的不安,燕庶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一样,连忙向后退出数步,恨不得退到离子衿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去。

    “我有那么可怕吗?”子衿歪着头,无奈苦笑着。

    燕庶回过身,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有多失礼,脸颊迅速染上微红。

    “燕庶,你也离开吧。”

    子衿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刚好能够传到燕庶的耳朵里。

    让燕庶离开这是她个人的想法,如今林王府已不复存在,萤鸢转手送了容离,这倒也不乏是件好事,最起码从各种方面说,她算是解脱了。

    只是燕庶,从前的合作关系,如今也可以结束了,子衿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又何苦将燕庶拴在身边,倒是耽误了他。

    对面的燕庶看着子衿,月光潋滟中眼眶还带着氤氲的水雾,是曲终人散的无奈。

    “郡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

    对上的是他担忧的眼,子衿苦笑着,“不必忧心我,林王府虽然失势,对我的影响并不会太大。”

    ??燕庶仔细观察着子衿,见她的神情依旧清雅柔和,已明白她对以后早已有了打算,他也不再多做询问。

    他的手将衣摆撩起,顺势半跪在地,双手抱拳,动作一气呵成,带着思虑过后的利落干脆。

    子衿一怔,连忙上前,伸手去扶燕庶,却只捞了个空。

    燕庶拒绝了她,他低着头稍稍沉吟,“燕庶与郡主有五年之约,如今时间未到,在下不会离去。”

    认定一件事,他就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承诺。

    粗略想了想,子衿再一次上前扶起他,对上燕庶的眼睛,“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尊重你。”

    “若你想走,只消告诉我,届时定送君千里。”

    凭心而论,燕庶是一个值得子衿去尊重的人,三年来,她曾多次仰仗与他,而他从未让子衿有过后悔。

    他忠心,重诺言,子衿不是看不出,燕庶曾经对锦素的情意,虽然他不曾明说,甚至逃离,不过是因为当年,她说过要他绝对的忠诚。

    燕庶望着子衿有些动容,“多谢郡主。”

    子衿有些失笑,“从今以后就叫我子衿吧。”

    菡萏郡主,早在四年前郡主便已病逝,如今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

    燕庶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脸还憋的通红,“属下不敢。”

    子衿好笑的看着他通红的脸,满不在乎的开口道:“这有什么不敢的,难道燕庶不会说,是想让我亲自教吗?”

    “不……”又一阵脸红,连忙摆着手,以往的的稳重早就丢到了云外。

    子衿忍着笑,眉眼弯弯,清亮的眸子漾着水色,“那就叫着看看呗,子……衿。”

    燕庶微微蹙着眉,有些为难,有些窘迫。

    “子……子衿。”

    这两个字太过亲密,寻常只有亲人,爱人间才会如此亲昵的称呼对方,对于子衿来说,名字不过是个普通的代号,可对燕庶来说,子衿这两个字太暧昧,太难叫出口。

    **********

    月色尽头,看着子衿离去,容离再一次,后背靠回桥柱上,白色衣衫卷上石栏,绸缎般的墨发映着月光,好似要把月色全部吸收,一缕缕被晚风吹起,原本漆黑的发丝染上层层的清浅霜白。

    漆黑的眼,在那一刻竟然变得无比澄澈明亮,穿过遥远的距离,散入夜色,一抹寂寥,一抹忧伤没上心口。

    他秀丽清雅的面容,白皙如雪,好似随时都会融化在指尖。

    他向来心如铁石,所以能看着子衿一次次为他付之真心,一笑置之。心思沉稳,所以能看着子衿一次次离他而去,从不阻拦。

    容离承认从前他是欺骗了她,垂柳下相遇,红豆手串,又或者是那句只为她穿红衣。

    都是骗人的。

    不重要,都不重要。

    那女子不过是容离摆弄的一枚棋子而已。

    可是,当这枚棋子说后会无期时,容离感觉好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他不懂情爱,所以不能理解从前的郡主为何会爱的那么疯狂。

    片刻的出神,对容离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失误,收回视线,他突然感觉胸口发闷,血液在体内不断汹涌着,仿佛要冲破最后的阻碍,喷薄而出。

    冰隐见到容离神情微动有些不太自然,连忙上前,但想到这样莽撞太过失礼,又连忙顿住脚步,“少主这是怎么了?”

    容离看着冰隐,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冰隐,这一次你功不可没,我有意让你明早启程去北巍。”敛去疲惫神色,容离神情漠然的对冰隐下达另一个重要命令。

    这几年里,冰隐所表现出来的沉稳,隐忍的确超出了容离的想象,若说从前也许他还会有所不放心,但现在冰隐的能力的确值得肯定。

    容离一只手伸入另一只手的袖中,拿出一块刻有渊字的玄铁令牌,交给冰隐。

    冰隐接过令牌,容离慢慢放下手,纯白宽袖恰好遮住他修长如玉的手指。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从容,容离身上永远散发着一种高位者,才会拥有的高贵清雅。

    “这是离渊阁阁主令牌,等回到北巍,你就接手离渊阁。”

    冰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容离,半跪下身,“谢少主,您是打算入北巍吗?”

    “不,我还要在天裕待上几个月,有些事情……我要好好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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