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鹿,你的朋友和你的敌人来看你了!”医生站在门口对鹿一鸣喊道。

    vip008号病房相当于一个独门独院的一层别墅,病房门相当于别墅的后门,而前面的大铁门是不开的。正是仲秋时节,屋外院子里的葡萄架上挂着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和葫芦、南瓜之类,好一派丰收景象。屋内布置十分雅致,纯木质的家具、摆放着绿色的花草,三人进来时鹿一鸣正半躺在沙发上看书。

    “鹿总,我和克疾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段湘秋径自坐在与鹿一鸣横向的沙发上问道。

    “以后别再喊我鹿总!我现在已不是鹿总了!”鹿一鸣把书扣放在茶几上,边从沙发上起身边道:“叫我一鸣好了,最好叫我老鹿!”傻眼看了一眼童克疾,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怯意。

    “他喜欢我们喊他老鹿!”医生道。

    童克疾拿起扣在茶几上的书,那是一本印度哲人奥修的《天下大道》,打开的部分正是《自负的危险》一章,章首是《道德经》中的一段原文及白话文翻译——持而盈之,不若其以。揣而钝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奥修开篇第一句话就直言曰:逻辑总是走向极端——生命从来不这样。

    “鹿一鸣,想不到你进来这几日进步不小啊,其实你早该好好读一读奥修的东西!”童克疾环视了一下病房:“嗯,这地方可比你的办公室雅致多了!”

    鹿一鸣偏过头看着童克疾:“童克疾,你叫我鹿一鸣?!”

    “是的,你本来就叫鹿一鸣嘛!”

    “嗯……说的好!”鹿一鸣转向段湘秋和医生:“以后你们就叫我鹿一鸣!”

    “怎么,又不喜欢喊你老鹿啦?”医生道。

    “什么老鹿、鹿总、一鸣,尊称也好、爱称也好,那些都不是我自己!”鹿一鸣对童克疾竖起拇指道:“不愧是专家,童克疾你说的对!我就叫鹿一鸣!”

    “其实你什么都不叫!”童克疾弹了弹那本《天下大道》继续道:“等你读到第六章《没有意义》和第八章《达到绝对的漠不关心》的时候,你就不会在乎别人称呼你什么了!比如,嘿!老头儿!那个人……管他们叫你什么,那些都是你,又都不是你,到那时,你就达到第九章的境界——《聪明的老人》了!”

    “小子!不是,童克疾,我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那是因为你以前太高看自己了!”

    “说的好!你说也奇怪啊,我一住进这里怎么就不再恨你了呢?”

    “其实你以前恨的也并不是我!你恨的只是一顶帽子,而我,恰恰头上戴着那顶帽子!”

    “童克疾,我其实内心挺佩服你的,尤其今天你还敢来看我!”

    “有什么不敢,你又不是老虎!”

    “我是!”鹿一鸣突然站起来:“嗷呜——!”向童克疾作了个老虎扑食的动作,医生和段湘秋都为之一惊,以为鹿一鸣病情发作。

    童克疾稳如泰山。

    “你真不怕我?”鹿一鸣凝望着童克疾。

    “不怕!”

    “嗯!吓你的!自从进到这里面以后,我好象一下子就开悟了!”

    童克疾翻看着那本《天下大道》:“夫物芸芸,各复其根。归根曰静,是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鹿一鸣,你其实从来没有开悟,就象你从来没有病一样!”

    “你知道我的病是装的?”

    “不知道!”

    “是吴法官给我出的主意,让我装疯,说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为限制行为能力人……”

    “别说了!”童克疾制止道,毕竟旁边还有个精神病院的医生在呢:“你虽然没病,我是说,你虽然没有达到……病的程度,但也的确是由于……某个原因,诱发了你的偏执、你的间歇性的……偏执妄想!”

    “怎么解决?”

    童克疾看了一眼医生。医生道:“没有哪个喝醉酒的人说自己醉了的,病人也是一样,没病的人不会说自己没病!”

    “我很赞赏这位医生的治疗方案!”

    “什么治疗方案?”医生有些不解。

    “刚才你说过,一个人怕蛇,不妨把他扔蛇堆里去——当然是无毒蛇!”

    “你的意思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段湘秋似乎明白了童克疾的意思。

    “是的!让他的前妻来照顾他!”童克疾道。

    “她已经来了!”鹿一鸣对着里屋喊道“高春景——”。

    刚才还稳如泰山的童克疾闻言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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