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绍陵不由得看向卫戟,卫戟竟猜到了么?褚绍陵哑然道:“不是,不是大婚……我答应了皇祖母,要……纳凌云为妃。”
    卫戟愣了:“凌云?不是去年秋天就没了么?”
    褚绍陵轻轻握着卫戟的手低声道:“太皇太后说的其实是凌怡,被我含混过去了,太皇太后自知等不到我迎人入宫了,所以才着急让我发誓,我自然不能真的纳妃,当时情形容不得多想,只得行这下下策了。”
    褚绍陵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
    卫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要纳凌云的牌位,看着褚绍陵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他还以为真的要大婚呢,卫戟回握住褚绍陵的手失笑道:“皇上没有对不起臣,那个情形下,皇上是没法子了,臣懂得。”
    褚绍陵低头轻吻卫戟的唇,低声问:“若我答应了娶凌怡,你会怎么样?”
    卫戟想也不想回答道:“臣早就说过了,臣以前护卫皇上一人,皇上若是娶妻生子,臣就护卫皇上一家人。”
    褚绍陵错愕:“你不生气么?”
    卫戟想了想摇摇头,又道:“臣永远也不会生皇上的气,但皇上若是娶亲,臣就不会再与皇上亲近了,依旧当侍卫去。”
    褚绍陵心中狠狠的疼了下,卫戟说的平淡,但褚绍陵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上一世自己大婚当夜卫戟彻夜大醉,只怕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娶亲,而是那一夜的喜事断了卫戟所有的念想,卫戟面上温和心里却有股磨不平揉不碎的傲气,纵然爱慕自己,却不肯俯就与人分享的。
    褚绍陵将脸埋在了卫戟的颈窝里,哑声道:“我不会娶别人,永远都不会,这次是我褚绍陵对不起你,但我保证,纳妃一事只会有这么一次,”
    卫戟眼眶一红,低声道:“臣信。”
    这一刻褚绍陵几乎想将自己一直以来暗自筹划的事尽数告诉卫戟,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别人,也不会让卫戟一直没名没分的留在自己身边,他是要立卫戟为后的。
    褚绍陵闭了闭眼,还不能说,还不到时候,提前让卫戟知道了只会凭白让他担忧,半分好处也没有。
    褚绍陵亲了亲卫戟的眉心道:“还有,子嗣一事我也想好了,我不会留子嗣,等到……等到了合适的机会的时候我会从宗室中选一个合适的孩子过继为子,孩子从小就抱来,由你亲自教养。”
    “皇上……”卫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宗室中选?臣原本以为皇上会从皇侄中选。”
    褚绍陵嗤笑:“我那些兄弟年纪大的都被我斩了,老五年纪小先指望不上,老六身上流着甄家的血,用不得,原本想要褚绍陶的孩子,可惜他现在跟齐钰难舍难分的,也指望不上了。”
    “我并不十分在意血统是不是嫡系,只要姓褚,年纪小就行。”褚绍陵淡淡道,“我一直让人留意着宗室中的孤儿,或是父母年纪已大,兄弟姊妹少的孩子,血亲多的孩子牵累多,不与考虑,等等吧……总会有合适的。”
    褚绍陵定定的看着卫戟,索性将自己一直考虑的事全说了:“孩子不晓事时就接来,由你手把手的养大,这样他长大了也会亲你,当然,万事无绝对,若他是个白眼狼,那我会在他成年前就亲手结果了他,重新寻一个孩子。”
    “若万幸是个懂事省心的,养到成年我看不出错处来,就立为太子,册封大礼后给他娶卫氏女子为妻,这女孩儿最好是卫战和馥仪的嫡女。”褚绍陵显然是筹谋过多次的了,“不单是太子,老五还有宗室中得用的子弟长大后我都会酌情指婚卫家女儿,只有这样皇族和卫家才能真的拴在一起。”
    卫戟几乎被褚绍陵吓着了,褚绍陵心道幸好没全交代了,不然还不得吓死了他,褚绍陵搂着卫戟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哄道:“别跟我说什么臣当不起之类的话,我提前跟你说这些只想让你安心,百年之后的事我都想好了,必然不会让你,让卫府受一分的委屈,你自己心里明白,面上还当不知道就好,这些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慢慢来吧。”
    卫戟眼眶红了,褚绍陵苦笑:“我就知道……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总要哭,快收了,我还有话嘱咐你。”
    卫戟侧过脸抹了下眼泪,垂眸道:“皇上吩咐。”
    褚绍陵低声道:“如今这个情形,外面怕是会有人要向你打听些话,若有人问,你只说不知道,我知道你向来嘴严,但那些人的招数你不懂得,谈天似得跟你聊几句就能猜出内宫的事,你还以为并没说什么来呢。”
    这个当口上褚绍陵最怕的就是卫戟出了什么娄子,一样的话别人能说,若是从卫戟嘴里出来就会成了别人的靶子,褚绍陵将额头抵着卫戟的额头轻声道:“这一两年我要办的事太多,别的都不怕,就是担心你。”
    卫戟心里一暖,垂眸:“臣都懂得,臣会老老实实的,不给皇上惹祸,不让皇上挂心。”
    “乖。”褚绍陵在卫戟眉心亲了亲,“就是须要让外人觉得,这些事都是我一手操办,你一点干系都没有才好。”
    将话都说开了两人心里都痛快了不少,夜刚过半,两人又拥在一起温存了一会儿才睡下了。
    年后褚绍陵开始着手整顿北方乡绅圈地一事,那是北方的旧俗,牵一发动全身,难办的很,褚绍陵几乎忙的焦头烂额,直到开春才理出了一个头绪来,随之自然又有一串的人头落地。
    那日褚绍陵正在查复斩首官吏的名单籍贯,卫戟在一旁仿着褚绍陵的字帮忙批无关奏折,外面王慕寒踉跄着跑了进来,抖声道:“皇上,快去看看太皇太后吧,御医说……不大好了。”
    褚绍陵只觉得头中嗡的一声,朱笔落在奏折上,染出了一抹刺眼的鲜红,褚绍陵一句话没说直接冲出了议政厅。
    慈安殿里宫人们压抑着低声哭,褚绍陵进了寝殿一把抄起跪在地上的御医领口将人提了起来怒道:“昨日你还说太皇太后身子有好转了!今日这是怎么了?啊?!”
    御医被吓掉了半条命,急声道:“太皇……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病情时而反复……臣也是无法……”
    褚绍陵一双凤眼几乎要烧起火来,里面太皇太后听到了动静,低声唤道:“皇帝……是皇帝来了么?”
    褚绍陵一把推开御医,转过帷帐走到榻前,太皇太后比起冬天里更瘦了些,脸色蜡黄,但眉眼还是慈和的,太皇太后动了动身子,褚绍陵连忙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转过脸来费力的看向褚绍陵,断断续续道:“不可……不可为难御医,他们……尽力了。”
    褚绍陵拼命忍下眼泪,点头道:“孙儿知道了。”
    “陵儿……别难受,哀家是早就该走的人了,你皇爷爷在皇陵里等了哀家几十年,哀家……早就想去陪着了。”太皇太后笑了下,“眼见着你长大了,做了皇帝,哀家更放心了。到了下面,对你早走的娘也有交代了。”
    褚绍陵死死咬着牙,太皇太后笑笑:“行了,哀家这个年纪,算得上是喜丧了,只是不放心你,你这孩子心思重,哀家走后,你难受尽可大哭一场,哭够了就算了,不可过于悲痛,不可大肆铺张的办丧事,朝廷正是用钱的时候,一切从简吧。”
    褚绍陵摇了摇头,眼泪流了下来,太皇太后此时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两只手哆哆嗦嗦的伸向褚绍陵,帮他将眼泪抹了,虚弱的笑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面上冷,心里热……不用为哀家伤心,哀家这一辈子,见过三代皇帝,大半辈子住在宫里,享过的福够大了,并不吃亏。”
    褚绍陵哑声哽咽道:“孙儿还未曾尽孝……”
    “你尽的孝够多了,先帝……连你的一分都没有呢……”太皇太后话说的顺了些,脸色也红润了点,继续道,“哀家只叮嘱你一件事,对韦家……莫要过于厚待了,你给的赏赐荫庇够多了,靖国公府的那些人,真是块材料的你再提拔,剩下的……能富贵一辈子也就罢了,凭白居高位,犯了错倒会祸及一门,哀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孙儿省的。”褚绍陵看出来太皇太后这是回光返照,心里一时如同刀绞,哽咽着答应下,“有才能的孙儿会慢慢提拔上来,平庸些的,孙儿就赐地赏银子,慢慢为他们筹谋。”
    太皇太后点点头:“这才是长久昌盛之道,对靖国公府如此,对梓君侯府也要如此,对卫府上……哀家劝你也是如此,哀家知道你心疼他,来日多命皇族与卫府结亲就是了,万不可什么人都提拔,懂么?”
    太皇太后与褚绍陵想到了一处了,褚绍陵答应着:“孙儿谨遵皇祖母教导。”
    “算不上教导,只怕你当局者迷罢了。”太皇太后心中几件大事都已放下,彻底安下心来,想了想又拍了拍褚绍陵的手道,“让……让那孩子过来,哀家也有几句话嘱咐他。”
    褚绍陵顿了下,随即点头,转身对外面哑声道:“传卫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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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卫戟来了,太皇太后费力的睁开眼看了看,随即摆摆手,“陵儿……出去守着,哀家跟卫国公有几句话要说。”
    褚绍陵犹豫了一下,转过屏风出去了。
    太皇太后咳了两声低声道,“过来些,哀家没力气了……”
    卫戟连忙走近跪下来,沉声道,“太皇太后有事自可吩咐臣。”
    “不是吩咐,是劝你几句话……”太皇太后断断续续问道,“皇帝……要纳凌家女儿为妃的事,你……知道了吗,”
    卫戟点了点头,“皇上之前跟臣提过。”
    太皇太后似是欣慰似是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哀家……就知道他要告诉你,你能容下,这样很好,卫国公,他是皇帝,哀家听说……你们的事,起初不是皇帝逼迫的你,既是你愿意的,那好些事……说不得,你要容忍些了。”
    卫戟想起褚绍陵的计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点点头:“臣知道了。”
    “早听皇帝说你性子温和,果然……如此。”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哀家还有事要叮嘱你,皇帝好杀人,朝政上的事哀家也知道些,听梓君侯说,皇帝每次着急,要发脾气的时候都是你在挡着,难为你了……”
    卫戟垂眸道:“臣身为皇上近臣,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太皇太后慢慢道:“哀家要说的就是这个……皇帝是个念旧的人,今日他如此对你,以后只会对你更好,你不必有顾虑,该说的就说……该劝的就劝,皇帝身边没个人管着是不行的,懂了么?”
    “是。”卫戟垂眸,“该臣做的,臣不会推诿。”
    “那哀家就放心了。”太皇太后气息越发弱了,遗憾道,“纳妃的事,是哀家逼皇帝答应下的,不是他的意思,你莫要怪他,若你是女子,哀家自会给你一个名分,但孩子啊……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是做皇帝尚且有那些不如意之事,所以万事……万事要知足啊。”
    卫戟点头:“太皇太后自可放心,卫戟从未妄图过什么,等皇上膝下有子后臣会像侍奉皇上一般侍奉皇子,将他当做君主一般。”
    太皇太后眼眶一红:“难为你深明大义,哀家最后再托付你一件事,陵儿他……”
    太皇太后流下泪来,哽咽道:“皇帝他重孝道,当年凌皇后走时他才十几岁,穿着一身重孝跪在在棺椁边上,不出声,只是流泪,不吃不饿的咬着牙守了好几日,最后竟是一头磕在奠仪上昏了过去,那个情形哀家如今还记得,每每想起来心里疼的受不住……”
    太皇太后哑声道,“哀家走后,皇帝不一定有那样悲戚,但也会伤心的,你好好劝着他,别让他伤了身子。”
    卫戟眼中噙着泪点头答应下:“太皇太后放心,臣定然会尽力劝慰。”
    太皇太后语气愈发轻了,气若游丝:“陵儿……陵儿他从小命苦,凌皇后不受宠,外家受先帝的压制,他那几个兄弟还整日……整日虎视眈眈的想要捅他刀子,这孩子没过过一日舒心的日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在凌皇后和哀家面前装开心,装高兴,你看他沉稳,那是生生……生生让这不如意的日子磨砺出来的……孩子,好好待他,莫要让他再伤心……”
    卫戟心中大痛,郑重磕下头去哑声道:“太皇太后放心,臣定然不会辜负皇上。”
    太皇太后彻底放下心来,倒在软枕上放松的笑了下,轻声道:“叫……叫皇帝进来……”
    卫戟连忙去唤褚绍陵,褚绍陵进来坐到榻边上哑声道:“皇祖母……”
    “孙嬷嬷……传哀家懿旨……”太皇太后喘息愈发急促,直直的盯着外面道,“哀家死后……许皇帝为丧主,许皇帝承重孙,但……不许……不许皇帝守三年孝,皇帝跟别人不一样,不能再为了哀家耽搁三年……只需……按孙孝守一年即可。”
    褚绍陵偏过头去,眼泪蜿蜒而下,孙嬷嬷将懿旨奉上来,帮着太皇太后下了凤印,太皇太后瞳孔已然散了,含着笑慢慢道:“哀家……哀家去见你皇爷爷了,大褚如今日益昌盛,哀家……可以给你皇爷爷有个交代了,皇帝啊……这条路……是你选的,就得……接着……走下去。善待卫戟,莫要……同你父皇一样,做了……做了真正,真正的……”
    “孤家寡人……”
    太皇太后安详的闭上了眼。
    太皇太后韦氏,历经四朝,享年六十六岁。
    褚绍陵直直的跪了下来,嘶声恸哭。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太皇太后有明令,不许大办,但褚绍陵悲戚之下哪里肯应,下令内务府风光大办不算,咬死了要行一年国孝,大褚为皇后行国孝的次数并不多,礼部与言官多次上书,最后又劝褚绍陵改行四十九日国孝,均被被褚绍陵驳回,为首御史因为言语不甚还被褚绍陵当面赏了一巴掌,自此无人再敢多言。
    褚绍陵承重孙,万事亲力亲为,没等到出殡人就瘦了一圈,卫戟每每看着心里疼的如同刀剜一般。
    灵堂里褚绍陵独自跪在灵前一张张的烧纸钱,卫戟推开门走了进来,慢慢的跪在褚绍陵身边道:“皇上,亥时了,用些膳食吧。”
    当年守先帝灵的时候卫戟怕褚绍陵吃不上,总偷着给褚绍陵带些吃食,如今不用偷着带了,褚绍陵根本就不吃。
    “这是臣从家里搬来的栗子粉,托御膳房蒸的饽饽,香软养胃,皇上用一些好不好?”卫戟打开食盒拿出了一碟子金黄色的饽饽来,柔声道,“臣从家里一路将栗子面口袋扛进来的,一路上可丢了人了,皇上看在臣闹了笑话的份上也该用些吧?”
    褚绍陵放下了纸钱,卫戟扶起褚绍陵来,两人一同坐到里间的榻上,卫戟将食盒里的点心小菜等都拿了出来摆好了伺候褚绍陵用饭,褚绍陵整整一日米未沾牙,这会儿默默的竟用了不少,卫戟松了口气,又给褚绍陵盛了一碗粥,亲自递给褚绍陵低声道:“皇上近日胃口不大好,多喝些米粥好些。”
    褚绍陵点点头,接过来几口喝了,抬眼看向卫戟:“你吃了不曾?”
    “臣吃了……”卫戟下意识回答后有些心虚,呐呐道,“不曾吃。”
    卫戟怕褚绍陵生气连忙道:“还剩下这许多,够臣吃了。”说着拿过剩下的吃了起来,卫戟吃饭很快,不多时就打扫干净了碗碟,褚绍陵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
    等卫戟吃好了褚绍陵将人拉到身边来,哑声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臣不委屈,只是心疼皇上。”卫戟看着褚绍陵下巴上的青色的胡茬心疼不已,褚绍陵是个多么爱惜颜面的人,这几日竟都不在意了,卫戟轻声道,“臣去拿剃刀给皇上净净面。”
    褚绍陵点了点头,卫戟去了不多时回来了,卫戟打了一盆水,先伺候着洗了脸又拿起刀片来,轻轻的为褚绍陵净面,锋利的刀片温柔的划过褚绍陵的脸颊,卫戟手很快,不多时就弄好了,拿过准备好的热毛巾来给褚绍陵擦了擦脸,轻声道:“好了。”
    褚绍陵定定的看着卫戟,卫戟又低头在褚绍陵额上亲了下,道:“皇上快一个月没好好睡一觉了,今天早点睡好不好?”
    褚绍陵点了点头,任由卫戟将他拉到榻上,卫戟像褚绍陵平日里对他做的一样,替褚绍陵换了衣裳,给他盖好被子,最后卫戟像往常一样枕在了褚绍陵的胳膊上,褚绍陵闭了闭眼,翻身将卫戟拥进了怀里,眼泪潸然而下。
    四十九日出殡大礼,礼部请出了谥号,慈昭顺慈僖庄徽懿德庆显承天辅圣文皇后。
    太皇太后丧事办完后褚绍陵醉心朝政,朝中经历了几次大清洗后可用的人越发少了,褚绍陵开了恩科,亲自过问科举,从乡试到殿试不容许有一点猫腻,褚绍陵精于御人之术,恩威并施下去没人胆再敢拔老虎须,恩科进行的顺顺利利,褚绍陵殿试时更是亲临考场过问考生们的起居,在民间传为了一段美谈。
    褚绍陵勤政的同时对卫戟愈发疼宠,他几乎是离不得卫戟了,卫戟如今在军中任统帅,相比起文官来武将们心思单纯了不少,他们不会理会那些有的没的传言,卫戟的军功是铁打的,军中那些小将们对卫戟尊敬的很,都以能在卫戟手下效力为荣,卫戟位高权重,在军中的事务不少,却总会被宫里来人请走,原因不外乎一个:皇上又发脾气了。
    每每宫人有人来叫卫戟就得忙不迭的回去,免得有人因为自己脚程慢而掉了脑袋,虽然褚绍陵可能只是命他喝一碗梅子汤让他解暑,或是要他陪着一同享用北方进贡来的羊肉。
    与此同时,卫戟是老天所派,特来襄助褚绍陵的传言更是随处可闻,这话出自钦天监,又被褚绍陵无数次有意无意的印证了,愈发可信,民间甚至都有以君臣二人为原型的话本在流传,有一本传进了宫,让褚绍陵乐了半月。
    卫戟名下的碧涛苑在之后的一年多里几经扩建,俨然成了宫内除了乾清宫外最大最奢华的宫苑了,褚绍陵与卫戟无聊时有时会搬到碧涛苑中小住几日,权当是消遣。
    又是一年三月,碧涛苑里落英遍地,褚绍陵携卫戟回到碧涛苑来赏景饮酒,褚绍陵拿过卫戟手中残酒一仰头干了,低声道:“杯不过三,去了军中这几年,给你定的规矩竟全忘了不成?”
    卫戟垂首请罪:“不敢,只是看皇上今日兴致高,臣心里高兴。”
    “那也该罚。”褚绍陵一把将卫戟揽进怀里的低声道,“说……我该怎么罚?”
    褚绍陵带了些酒意,低头不住的亲吻卫戟的耳畔,轻声调笑道:“害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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