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0部分阅读

    答又期待又害怕。

    品慧的手微微一抖,努力展颜道:“到时候有空要记得回家看看,有机会就捎信报个平安。我去帮你做点夜宵吧!”最后一句话说得匆匆忙忙,品慧快速地转身,不希望云翔看到自己不舍的眼泪而改变初衷。

    只是云翔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白五看着他脸上黯然的表情,以及品慧落寞的背影,心里不由自主地腾起一股罪恶感。

    第 41 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照理是该好好休息的,云飞愿意接手云翔以前照管的生意,那是再好不过的。”品慧闲闲道,让已经做好她会大吵大闹心理铺垫的祖望,打了好久预备用来说服他的腹稿无用武之地,差点一口气呛在了喉咙里。

    云翔同样不反对:“这个家将来总是大哥来当的,趁现在早点熟悉,爹也可以早点退休,将来抱抱孙子就可以了。”

    云飞脸红了:“你少胡说!”

    婉娴对这话倒是很听得进去:“对对对,萧先生的‘七七’也快过了,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我觉得雨凤早点嫁进来,我才好早点放心,省得夜长梦多。”

    品慧笑着接过话头:“那大姐就先挑个黄道吉日,捎信也让您娘家那边预备起来,咱们家好久没有喜事热闹一番,这次也该大宴宾客,把桐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不落的请上门来。”

    “你说的极是,回头我就请人去敲定日子,里里外外的事,就麻烦纪叔张罗了。”

    听到大太太提及自己,纪叔连忙放下碗筷起身道:“大太太客气了,这些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祖望心里愉快,但面上还是板着道:“吃顿早饭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云飞,你今天随我去视察店铺,现在就走吧!”

    “知道了,爹。”心里纵使不耐烦理睬这些无聊的生意,但因为已经应承了下来,以及对弟弟受伤而产生的莫名愧疚,云飞表面上十分恭顺地放下筷子,跟着父亲起身离开。

    一家家店铺走访下来,云飞只觉得喝茶喝得肚子发胀,恭维话听得耳朵发痒,因为东山事件,郑老板和祖望都决定在抓到那个赖三前不做任何的处理,而展家那个不幸在场的主事已经结清工钱扫地出门了。展家的铺子都是老铺,进货出货都有一条好几代传承的渠道模式,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也很少会有需要特别请示家主的事情,以至于云飞在听了头几家的汇报后,接下来店铺掌柜的汇报,都是在昏昏欲睡中过去的。

    幸而他的座位一直在祖望身后,而祖望对于生意上的事向来兢兢业业,全神贯注,回去的时候见睡饱的云飞精神奕奕,还以为大儿子终于对家里的产业感兴趣了,心下不由开始思量是不是该权利下放,挑几家不伤根本的店铺交给云飞打理打理。

    家里婉娴和品慧也没闲着,要召人卜定黄道吉日,要根据纪叔拟定的名单增删客人,要替云飞布置新房,装饰行礼的厅堂,林林总总,凑到一块就成了件举家行动的大事。

    家里扰攘,云翔也不耐烦呆着,和品慧报告了一声便带着天尧信步朝桐城繁华热闹的几条大街一路逛去。

    “云翔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天尧问道,因为在为婉娴品慧买了些素日喜欢的点心后,云翔带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了某处比较安静的街上,自从云翔受伤后,天尧很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对于不熟悉的地方分外警惕。

    “喝茶去。”云翔简单地答道,随后不管天尧如何追问,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云翔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了下来,如果不是零星散落坐在那里品茶的老人,天尧还以为是那种普通的小饭馆。

    “哟,易老弟来了?倒是头一次看你带朋友来。”靠门的一位山羊胡的老者率先看到云翔,立即热络地招呼道,“有日子没见你来老徐这喝茶,我们这群老家伙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呢!”

    “龙大叔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往日出远门,比这次时间间隔更久,也没见你如此念叨,该不会今天忘了带茶钱,所以找我这个年纪轻的救急来了?”云翔边笑便对天尧使了个眼色,让对方满肚子的疑问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龙大叔笑骂:“你这牙尖齿利的小鬼,我若没带茶钱,拼着被老徐追打三条街,也不问你借,不然没问你借着,先要吃三斤口水,真不上算!”

    茶铺里的人顿时哄笑起来,一个个都建议那位龙大叔,宁可喝三十斤云翔的口水,千万不要喝老徐的霸王茶,不然可有得他受。

    天尧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对那位神秘的茶铺老板升起了好奇心,但老徐的出场却让他有些失望,这老徐长得普普通通,大概扔进人群里就会找不出来,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布大褂,在肘部还有两个与衣服原来颜色相近的补丁。

    老徐淡淡道:“易戈,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云翔点头,易戈这个名字,是他对前世的一种纪念,木易为杨,晋戈成戬,有时候他恍惚会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这是绿茶,但烹制的时候加入了茉莉花,茶香中带着一股清甜,你试试看。”

    天尧一品,的确如云翔所说一般,但他还是不明白对方带他来着的原因。

    “你不必自责,这次受伤是我失算了,本来有机会带着你一起躲闪的,却被我浪费了。”

    天尧摇头:“云……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的~”但他随即就被云翔接下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因为云翔随手解开了自己的绷带,而在那之下本该存在的弹孔伤疤抑或类似的东西,完全没有,只有光洁如新的肌肤。

    “……”天尧的脑子一下作响,完全组织不起语言。神仙?妖怪?可是,这不可能吧,他和二少爷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真的有什么白胡子老头半夜掳人传授神秘武□的事情发生了?而且那个传人还是云翔少爷,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吧!

    “云翔少爷,你,那个,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天尧完全回神的时候,桌上的茶壶也已经半空,见天尧的反应还算冷静理智,他满意地微微点头:“因为我想问你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将来?”天尧愣了愣,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他有什么将来可言?无非是在父亲老得做不动事之后,接他的班,继续为展家鞠躬尽瘁罢了。

    “你甘心吗?”仿佛看穿了天尧的心思,云翔轻轻地问道。

    是,他的确没有必要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天尧,这么做,是因为他动了带天尧一起离开展家的心思。

    如云飞和阿超一般,天尧一直认定云翔为主,做他的副手与随从,但看起来远没有云飞与阿超那般亲密,主要是云翔本人秘密太多,还净是些没法和人提的,让天尧知道也只是徒增他的苦恼。

    至于现在……云翔可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违反天道规则的事,他只是让天尧看了看痊愈的手臂,至于天尧猜到什么或者被误导到了其他地方,那可就不是他的责任了,毕竟他也做过几千年的执法天神,打打擦边球什么的,还是很擅长的……

    因为清楚天尧并不欣赏云飞的为人处世,更有些厌恶他把自己的妹妹迷得神魂颠倒(虽然这完全不是云飞的责任),而同时云飞对阿超的信赖也远胜过天尧,虽然在家里其他人看来,天尧是理所当然应该子承父业,将来做展家的总管,不过云翔对此不抱乐观态度,就算做的话,天尧最终也可能因为云飞的缘故不了了之。

    他把天尧当作一个可信赖的朋友,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忠诚,在这次中枪后天尧的表现来看,云翔觉得他们之间的信任可以更进一步。

    纪叔当初是因为报恩而留在展家的,他们本来就不是下人,天尧完全可以在成年后离开展家另谋生路,或者成为某个店铺的掌柜主事,却出于纪叔一直以来的教育,当他的左右手,云翔觉得自己唯一可以回报天尧的,就是给他一片自由的天地,让他打拼事业,能够脱离展家的影子,为自己的“纪家”奋斗,家族,永远是生活在这片古老土地上的人最重要的东西。

    过了好半天,天尧低声道:“我的确不甘心,不过,我不能,也不愿忤逆爹的意思!”

    “过不了几年,我大概会出去游历一番,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

    “二少爷这是哪里的话!你上哪,我一定会跟着的。”天尧听了这话,激动地跳了起来,“我这条命是云翔少爷你救下的,往后就是属于少爷的了。”

    “我也就这么一说,具体何时启程也没有打算,既然你愿意跟我一起,那就再好不过。本以为你会舍不得天虹和纪叔,看来我多虑了。”云翔笑了笑,肯出去就好,出去了自然就会逐渐改变想法。

    听对方提到天虹的名字,天尧突然瑟缩了一下,他的妹妹即将临盆,但整个人却一天比一天的虚弱下去,大夫也查不出病因,但他明白,那是天虹的心病,而她的“心药”根本就是“心魔”,就是云飞这个正满心欢喜筹备着和别的女人成亲的家伙!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云翔的邀请,想要远远逃开这里,生怕自己因为对妹妹的同情厌恶和对云飞的憎恨而做出些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第 42 章

    漫天的红色,将占据大林街大半的展府映衬得喜气洋洋,不明就里的桐城老少都说,展家大少爷要续娶母家的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大林街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在天虹的眼里,这红色是血,是日暮西山前的红霞漫天,不论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着想着,下腹又是一阵抽痛:“齐妈,痛,我好痛!”她满头冷汗,嘴唇也痛得没了血色。

    “天虹小姐!”齐妈握着她的手柔声劝慰道,“稳婆说还没到生的时候,你现在若是花光了力气,待会生的时候会更累的。咱们先喝点鸡汤,提提精神,孩子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出来呢!”

    天虹大口喘气,死命地摇头:“真的好痛啊,齐妈,我不想生了,生孩子好可怕啊!”

    “你再哭,老齐妈的心都被你哭疼了,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的事?你再忍忍,一定很快就过去了,想想孩子,你一定能支撑得住!”齐妈鼓励道。

    此时在大堂里,一个小厮匆匆跑到正陪着祖望应酬的纪叔身边耳语了几句,纪叔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怎么了?”祖望一脸疑虑,“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纪叔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天虹要生了,齐妈派人来通知我。”

    祖望皱了皱眉,这大喜的日子里碰上这等血光之事,换谁都会觉得有些不吉,但纪叔是家里的老人,天虹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再者说女人生孩子的事谁也说不准,天虹的预产期本来就在这几日,便道:“你若不放心,就去守着吧!”

    纪叔权衡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我去了那边,心里却要惦记这边会不会出什么事,反而更放心不下,还是让天尧过去吧!”

    云翔和天尧站在一块,自然听到消息,天尧急急忙忙地走开,自然引起了一边婉娴和品慧的疑问,从云翔那儿得知天虹马上要临盆了,品慧自是无可无不可,婉娴念了好几声佛,但今天是云飞的大喜日子,她也不好走开,毕竟再怎么待天虹如己出,她的孩子还是只有云飞一个,关系到云飞的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这不是自私,是母性。

    云飞踌躇满志地骑在马上,和第一次成亲时的无奈、忐忑、不情愿相比,这一次他迎娶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纵使当中有过波折,有过辛酸与喜悦,但最终,他找到了可以白头偕老的人。

    周围喜庆的唢呐声,飞舞的鞭炮的红纸,都将他心中的喜悦一次又一次地推向顶点,以至于他在看到展家大门的时候,不由抱怨路程的短暂,让他不能多品味这美好的时光。

    头盖下的雨凤牵着红绸的手微微颤抖,她,嫁人了?就这样嫁人了?为什么她觉得好不可思议,好像做梦一样,在天上的爹和娘,你们看到了吗?雨凤嫁人了,嫁的是自己心爱的男人,请你们祝福我们吧!

    感受到红绣球的抖动,云飞似乎察觉雨凤的紧张,但现在没法去宽慰对方,若耽误吉时的话就不好了。

    雨鹃、小三、小四和小五也在客人之中,小五欢快地喊道:“大姐,大姐,你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听到妹妹的叫声,雨凤的心里才安定了许多,顺利地完成那些古老的仪式,来到了拜堂的正厅,人群簇拥着这对新人走了进去。

    但与此同时天虹那边,情况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天尧在产房门口来回地走着,里面只听得到天虹的惨叫和齐妈的宽慰,间或夹杂着稳婆“使劲、深呼吸”之类的指令,他心里恐慌正在蔓延,因为他的母亲就是在生下天虹没多久之后去世的,而前头的那位大少奶奶映华,更是母死子亡的悲剧结尾,这两个糟糕至极的经历让不由他对天虹的生产抱着偏向悲观的态度。

    “天洪小姐,再努力一下,孩子的头已经可以看得到了!”稳婆大声呼喝,“不要光嚷嚷痛,这孩子生不下来,痛是在所难免的!想要不痛就再用点力气!”

    “……我没力气了,真的没力气了……”下半身的剧痛让天虹的意识渐渐有些涣散,她只是机械地跟着稳婆的指示努力,自己的心神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飘来飘去,登堂入室。

    大红喜字,龙凤双烛,高堂在座,是云飞在成亲呢,天虹苦涩地看着红光满面的男子,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正在生死线上挣扎吧?

    赞人在一旁高叫:“一拜天地~”云飞和雨凤朝天地作揖,天虹突然起了一阵冲动,飘到雨凤的身边和云飞一同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天虹随着二人,朝婉娴和祖望拜去,看着婉娴喜悦的脸,天虹觉得她是在看自己。

    接下来是……天虹红着脸,看向云飞,“夫妻对拜~”她挡到了雨凤身前,和云飞对拜,而当赞人高呼“礼成”的时候,天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见,但是她今天和云飞拜堂了,她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完成了。

    “呜哇!呜哇!”孩子的哭声将天虹重新拉回了现实,刚刚难道是做梦吗?她痴痴地抬头,想要看清孩子,却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底下还有一个自己,雪白着脸毫无生气,齐妈抱着孩子,正在哭泣。

    这一刻,天虹并不悲哀自己的死亡,反而一阵的欣喜:原来,刚才不是在做梦!接着她就真的什么也意识不到了。

    唯一注意到天虹“拜堂”的是云翔,他恐怕也是最早得知那个可怜又可恶的女子死讯的人,所以对她刚才那痴傻的作为,云翔便当作未见,而是不经意地投给纪叔一道怜悯的目光。

    云飞和雨凤入了洞房,喜宴即刻就开始了,在这样欢腾的时候,谁也不会注意到被突然叫走的纪叔,和满面泪痕在门外一闪而过的天尧。

    一阵怆然,云翔虽然不怎么喜欢天虹,但一条鲜活年轻生命的消逝,总让人有些遗憾,有些无心饮宴,云翔借口更衣,离开宴会去看看可有些帮得上忙的地方。

    一刻未见,纪叔仿佛老了足足十岁,连头发也变得斑白,仿佛一座雕像伫立在房间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旁人言辞上的宽慰是无力苍白的。

    齐妈柔声哄着怀里的孩子,初生的婴儿像小猫一般呜咽着,纪叔好像一下子从梦里被惊醒:“该请个奶|妈,不然非得饿着她。”女儿不在了,但还有外孙女,为了这孩子,也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

    齐妈默默地点了点头,云翔安慰地拍拍在角落里死咬牙关,克制住不让自己抽泣的天尧:“为了纪叔,为了天虹的孩子,振作起来吧,天尧!”

    天尧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云翔少爷,喜宴上你出来太久也不方便,还是回去吧,我能照顾好爹和自己的。”

    齐妈忍不住开口道:“帮这个苦命的女孩取个名字吧,云翔少爷。”

    云翔询问地看了看孩子的两个亲人,他们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云翔想了想,叹道:“便叫思思吧!”可怜的孩子,未出生丧父,而出生后又没了娘,将来自然是思念他二人的。不过有纪叔和天尧疼宠,有齐妈看护,这个孩子也一定会幸福吧!

    第 43 章

    民|国九年注定不是个太平的年份。

    在广州再度就任大总统的孙逸仙先生于六月开始的第二次护法运动,将南方诸省搅得人仰马翻,同时也大大影响了广州和各地的贸易往来。

    尽管战火烧不到桐城,但战争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了人们的心头。江山满目疮痍,大人物们不思养精蓄锐,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打算,也许出发点是好的,但实现那些美好的理想,需要不短的时间,在这期间挣扎求存的百姓,也许是看不到那些所谓光明未来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云翔低声念道,觉得这潼关怀古的最后二句,此刻无比贴合自己的心境。

    “云翔,老是看书多闷啊,同我和雨凤一起去郊游吧!”云飞兴匆匆跑进书房,把云翔手里的书册一抽,扔在了一边。他所说的郊游,自然是去寄傲山庄附近和萧家姐弟们一起的。

    云翔摇摇头:“你成亲到现在,都没认真管过生意上的事,当心爹不高兴。”

    “才一个月都不到,哪里就懈怠了~”云飞不自然道,“不是还有纪叔和天尧,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嘛!”隐隐就是希望弟弟重新回来挑担的意思。

    云翔叹了口气:“这是你的家业,不是纪叔和天尧的,再说,天虹尸骨未寒,他们哀思未尽,还是应该我们多体谅点,少去麻烦他们比较好。”关于自己回来帮忙的事,云翔干脆避而不答,不过云飞自己不喜欢继承家业,自然觉得云翔不愧是他的弟弟,也对这种无聊的事不感兴趣,以前因为种种原因产生的不快与隔阂一下就消失大半,更觉亲近:“好了好了,就今天再玩一天,明日我便去查看账目,打点生意——孙先生率领的广东军政|府在和桂系军阀作战,要是我也能参加就好了,比起坐在这里抠铜子算计,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要有意义多了!”

    “战争可不是郊游,没你想得那么轻松,那是要死人的。”云翔教训道,老气横秋的口气听得云飞直想发笑:“说得好像你就打过仗似的!”

    【我的确是战阵上过来的人啊!】云翔的心里突然如流水般淌过一幕幕血腥原始的战场厮杀,五颜六色的彩光在凡人的头上盘旋飞舞,互相激斗,到了最后,一切统统化为两个巨大的篆体字:封神。

    过去种种,如浮光掠影般飘过,云翔略略一笑,种种般般的念头,若能勾动他的心神,恐怕立即就会化为狰狞的魔头损害他的道行甚至性命,这便是修为将要迈过再进一步的标志了,以云翔千锤百炼的道心,这些善于偷袭别人心灵缝隙的魔头注定只能无功而返。

    一道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云翔心里一动,对云飞道:“郊游我就不去了,你和大嫂,阿超和雨鹃卿卿我我,难道让我帮你们看孩子?”

    “又胡说了!”云飞想想云翔和雨鹃他们不熟,说不定去了反而拘束,也不强求:“那我和你大嫂先走了,若是爹问起的话,且帮我遮掩一番。”

    云飞的气息已经淡得几乎感觉不到,看来已经出了家门,云翔将两个茶杯翻成口朝上的样子,各自注了八分满的茶水,一只“贼手”立刻抢起一杯温热的茶水,倒了一半进自己的嘴中。

    “牛嚼牡丹。”云翔评价道,白五但笑不语,将剩下的茶水一气喝尽,这才朗声笑道:“好茶,若不是好茶,我还不牛饮了!”

    “这次要在这里呆几天?”云翔随口问道,也不指望对方回答,白五的工作虽然是秘密,但他也能猜想得出一二,而最近的紧张局势,恐怕容不得这个惫懒的家伙忙里偷闲。

    白五莫名道:“呆几天?当然呆到局势平稳下来再说了!我前段日子帮人传信奔走,担了天大的风险,杀人还得让人喘口气吧!”

    云翔不欲多听,截住白五的话头道:“那你是要长住了?还在郑老板家?”

    白五点头:“没错,那人现在打算将自己和上面栓到一起。真是个危险的人啊,云翔,你可不要太过亲近他,他从来都不是只安于城北的人,对于他的话,也不要太过相信。”他严肃地告诫道。

    “他能提供给我的,都不是我所求的。但如果我父亲或者云飞的话,我不能保证。”云翔想了想,觉得郑老板在这世道,的确可以算是个人物,但也和他无干,“不过,也许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和你已经不在此处,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展家有兴旺的一天,自然会有败落的一天,不过是败在谁的手里的区别。”

    白五撇嘴道:“就你父亲那样,他可见不得展家败在自己的手里~”随即觉得自己妄议人父,有些放肆,但不羁惯了的他,若云翔生气,可还是拉不下面子道歉的。

    云翔并不生气,祖望的个性他比白五还要清楚:“没关系,如果换成是我那兄长的话,大概求之不得这等好事。”

    “那云翔你呢?”白五好奇地追问道,“你所求的是什么?”

    “我?钱财若有也好,可以助人可以自济,没有也罢,想有的时候便想法去赚,就可以了。我想求的,是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也许下一秒就明白,也许很多年才明白,也许永远都不明白。”

    “答案,那问题是什么?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有答案呢!”白五兴致勃勃,云翔付之一笑:“这个问题不可言传,若我能想明白答案了,自然就可以告诉你了。”

    白五绝倒:“什么怪问题,别是在骗你白爷吧!还是你真的就和传言一样,求神问‘道’吧?”

    “道?”云翔居然真的点头了,“从某种角度而言,真的是我追求的道吧!”

    与此同时,在桐城商会里坐着的祖望不悦地看着郑老板:“联省自治?”

    郑老板微笑着解释道:“就是仿照西洋美利坚的联邦制,由各省自制省宪法,实行自制,召开联省会议,成立联省自制政府,咱们安徽人的地界,为什么要让那些外省的大老爷辖制?他们抱着捞一笔的想法就走,到时候苦的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

    祖望嗤之以鼻:“在商只需言商,郑老爷何必拉着咱们掺合这些事?”

    “不过签个名,表明一下咱们的态度而已,展老爷言重了。”郑老板脸上的笑,很有些“你是不是怕了”的意味。

    祖望早过了被激将的年龄,冷冷起身道:“我不签名,也是在表明我的态度。如果这是国家的命令,我自然遵从;现在的日子也没有不好过,我也没有平白去改变的意愿。”他转身离开,一批以他马首是瞻的商会成员也讪讪地找几个类似“我家母猪生小猪”的拙劣借口跟着离开了商会。

    出来的人跟还呆在里面的相比,似乎略略少了几个墙头草,让祖望有些气结他们的势利眼,以至于勉强维持基本的礼貌和几位老板老爷拱手作别后,回家的马车上,祖望越想越怒不可遏。

    不过祖望却不惜想,“草”这种东西,往哪里歪,自然是碰到了“风”,既然是对郑老板有利的“风”,也许对他而言,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第 44 章

    老爷沉着一张脸回家,底下的人自然有眼色地避开,以免成为出气筒。

    “云飞,云飞?云飞上哪里去了?”祖望唤了几声,想要和大儿子商量商量对策,却半天都唤不来一个人。

    品慧在门外攥紧手里的帕子,云飞云飞,就知道云飞!这个家,难怪云翔不想呆下去了!她无声地笑了笑,罢罢罢,早走早清净。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一大清早便郊游去了,还没回来呢~”她柔柔道,顺手为祖望倒了杯茶,“老爷怎么那么大火气,这桐城上下还能有人给您气受?”

    “哼,那郑家着实欺人太甚!”祖望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搁,“做生意的人,要搅和官场上的事,愚蠢,荒谬!竟然还有那么多人赞成郑老板的想法,我的天爷!自古以来,虽然都说官商勾结,不过是个笑话!不是本来就是当官的家奴,便是慑于威胁不得不投靠,哪有像他那般,一副去和省里大人物谈判的模样,不异于与虎谋皮!不,不对,莫非他找好了靠山?”祖望心头突然灵光一现,站起身不住地踱来踱去,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品慧本就听得云山雾罩,见祖望仿佛中邪一般,嘴里念念叨叨地来回走动,不由更加迷糊,但出于女性直觉,还是隐约了解祖望思考的,大概是很重要的事,不敢插话打扰他的思绪。

    就算他找了靠山,去做这种事也实在不太妥当,同时我也没必要去和他对抗,只要袖手旁观就好,不管成败,展家还是安稳的!祖望下定决心,脸色也比刚进来时缓和了许多。

    “爹,您今天回来得真早。”这时云飞和雨凤手拉手,一路欢声笑语地跑进了房里,两个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晕,显然今天一天玩得十分尽兴。

    雨凤见长辈在,忙不好意思地甩脱云飞的手:“爹好,姨娘好。”

    “嗯,回来了啊~”祖望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们回来得也挺早的。”

    云飞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有些害怕多说多错,忙忙换了个话题道:“对了,爹今天该是去商会的,这么早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祖望不悦道:“还能有什么事,那郑老板,提出了一项异想天开的建议,居然还希望我也赞成!”

    “那,是什么建议呢?”云飞好奇地问了一句,在他的映像里,郑老板不是那种只会夸夸其谈的人,他的建议没准是有什么不错的地方,而祖望没有发现而已。

    “说是什么希望大家一起签字,向省府提议响应什么联省自治。”

    “联省自治?”云飞一下来了精神,“是不是那个仿照美利坚联邦制的那个联省自治?”

    “看起来,你很了解?”祖望对此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云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几年在广州,那里有名望的人物也很赞同这个政策,所以知道一些,美利坚的强大,也似乎从侧面证实其中的可行性。况且,咱们的国家地大物博,各省的情况迥异同彼邦相比更加复杂,求同存异,自制省宪,再组成联省政|府,或许不失为一条出路。”

    “那也未必,美利坚当年不是也有过一场南北战争,分裂内斗,正是此类联省自治的弊端。”云翔听了云飞的见解,忍不住出言反驳:“再说这样的思想,保不齐就被有心人利用了,如今军阀派系林立,盘根错杂,到时不是联省自治,反而成了‘藩镇割据’,那就可笑了。”

    “家国大事,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祖望打断兄弟俩的辩论,“展家以商起家,是地道本分的商人,这些东西,不是咱们应该接触的,以后谁也不许提起,也不许私下打听!”他板脸肃然道,就算云飞云翔心中有异议,此时也只能诺诺应是。

    于是不到三日,有异议的云飞就做了件几乎让祖望将他逐出家门的大事。

    “为什么上面会有你的名字?”祖望的手颤抖着,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份《皖北日报》上登着的“士绅踊跃呼吁,加入联省自治行列”的报道下的附图签名,居然有云飞的名字,在质问儿子前,他其实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然而云飞满不在乎的承认了:“啊,那是我签的。”

    这样的态度实在,太让祖望痛心、失望、愤怒了:“你怎么敢,你竟然敢?我当面拒绝了郑老板,现在我的儿子却跑去签名,你把我的老脸置于何地?那些当时跟随我一起拒绝签名的老板会怎么向?你又把展家的名誉置于何地?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这只是我个人的立场,又不代表展家,我和郑老板说好的。”

    这大大咧咧、冒冒失失的话,听得云翔都不由皱眉:“大哥,在外人眼里,你的签名就代表了展家的态度,这不是你承认不承认,想不想可以决定的。”

    婉娴茫然问道:“这态度和展家有什么关系?”

    “如果将来联省自治没有成功,人家第一个就来清算咱们!”祖望把茶碗往地上一砸,碎片溅飞的到处都是,可没人敢收拾满地的狼藉,“到时候抄家看头,你难道可以去跟别人说通这个理?”

    云飞心底有些后悔,嘴上却道:“难道到时候郑家会没事?”

    “他的长子可曾签名?人家还是正经做官的!也就你被人家说了两句,头脑一热便去签那个鬼名!”

    雨凤惶然道:“云飞……你不会被抓起来吧?”

    “这是个言论自由的国度,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把我抓起来!”云飞安慰她道,“没事,就算真的有事,也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不不不,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你一定要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千万不要说这种连累不连累的话!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我……”

    祖望有些听不下去了:“净说丧气话!我真是……云翔,你和我一起去拜会郑老板去!算了,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了,去了不过白白被羞辱一顿。”

    对于云飞,祖望简单粗暴地决定以后不许他出展家一步,任何人都不许帮他,至于什么时候取消禁令,视心情而定。

    不久后白五从云翔那听说了这件事,笑得差点岔气:“你那兄弟可真有意思,不过这个联省自治,他最好不要再提起了,等过了几年,人们自然就忘了,若是继续为之奔走,这就不好说了。”到了最后,他突然严肃起来。

    白五的消息渠道自然比较可信,但云翔也明白云飞那不听劝的个性,听了之后也就找了个机会同祖望提过几句,对方之后采取了什么措施,就是云翔没注意的了。

    第 45 章

    “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就叫天华;女孩子的话,就叫映虹好了……”云飞柔声道,映华是他心头无法磨灭的伤疤,而天虹却是他对不起的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云飞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但自己午夜梦回,细细回溯过去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感情上的粗枝大叶,忽略了许多显而易见的东西,天虹的情意,如果他能及时发现及时处理,也许这个傻姑娘,现在还好端端活着,和她的夫君,她的孩子一起……

    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愧疚,云飞决定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雨凤的手轻轻抚摸着小腹,难以相信那里竟然孕育着一个生命,让她又激动、又快活,对云飞的建议她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这两个名字都很好听,我们的孩子一定也会喜欢的,一直听说天虹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子,真可惜我没有和她做朋友的缘分,不过还有她的女儿思思,将来一定可以和我肚子里的这个成为好朋友的,那样的话,天虹地下有知,也一定会高兴吧~”也许是怀孕的缘故,想起天虹的女儿思思,雨凤便觉得自己一阵母性泛滥。

    云飞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微笑着点点头,此时得到消息婉娴在齐妈的搀扶下走进了小两口的房间大笑道:“好好好,我总算还能盼到下一代!”

    “娘!”雨凤红着脸叫了一声,婉娴走近握着她的手慈爱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这是要做娘了,是大喜事!从今往后,可得多当心着点,多休息,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那,我可以让雨鹃来陪我吗?”雨凤小心翼翼地问道,前不久雨鹃和阿超,尽管没有得到祖望的允许和祝福,还是坚持成亲了,但雨鹃严格来说并不算祖望的姻亲,因为雨凤算是过继给婉娴的母家,但萧家另外四个孩子并没有跟着一起过继,他大可以将他们视作不相干的人,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悦,但他最近苦恼的事够多了,加上阿超现在也算离开展家,用自己的积蓄重新将寄傲山庄从云翔的手里买了回来,带着妻子和弟弟妹妹过起了平静安稳的田园生活,祖望权作“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我和你爹提一提,他一定不会反对的。”看着雨凤黯淡的表情,婉娴连忙安慰她道,“你爹他呀,刀子嘴豆腐心,肯定不会反对的。”

    齐妈也在一旁欣喜道:“恭喜你们了,云飞少爷,雨凤少奶奶。这下以后思思也有伴了。”想起那个小小的女孩儿,齐妈的口气爱怜无限。

    “是啊,我们刚还说道思思,以后她就是展家孩子们的大姐了!”云飞笑着加了一句,屋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然而,这样的景象却是被用来打破的,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一小队荷枪实弹的军警推搡开所有敢于阻拦的下人们,径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婉娴先是一惊,继而厉声道:“这是私宅后院,未经主人许可,就算是公家之人也不能擅入!请你们推开,有什么事,到正厅去说!”那瞬间她孱弱的躯体爆发的气势,才让人记起婉娴也是个打理大宅院数十年的女主人。

    “我们有逮捕令!这位就是展云飞,展大公子吧?和我们走一趟!”唇上两撇细长胡子的中年警官扬了扬手中的纸,随即便有人冲过去架住云飞的手,使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雨凤拦在丈夫的身前叫道:“你们不能带走他!他,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几位,请你们配合执行公务。”警官彬彬有礼道,“押走人犯!”

    婉娴跌跌撞撞地和雨凤站到了一起,用她们瘦弱的手臂竭力阻止着军警:“不!你们要带走他,除非踩着我的尸体!”她撕心裂肺地喊道。

    警官皱了皱眉,正打算派人拖开女眷,云飞却率先发话:“娘、雨凤,我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问心无愧,何况,看这位警官的样子,我并没有被定罪不是吗?你们放心,我一定很快就回来了。”他镇定地安抚着生命中最重要两个女人,示意她们松手。

    婉娴、雨凤和齐妈泪水涟涟地跟到了门口,而另一边品慧高亢尖锐地有些变了调的声音也砸进了众人的耳膜:“我儿子做了什么事,你们要抓他进局子?你们,你们这是违法的,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连云翔也……?”婉娴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就在这时,警官冰冷的宣告让在场的女人们都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展老爷?他大概已经先到一步接受调查了。”

    其实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糟糕,在云翔刚开始接受调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一点,警局里问话人的态度虽然谈不上礼貌,倒还客气自制,一番盘问再加上一些马上就可被找到的证人证据,尽管浪费了大半天的求证时间,但云翔还是顺利地被开释了。

    “请问这位长官,我爹和我大哥他们现下情况如何?”云翔客气地向带他离开的小警察询问道,顺手递了个银元。

    小警察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把钱迅速纳入口袋,说话口气软和了许多:“展二少爷客气了,展老爷在我家长官的办公室里配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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