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6部分阅读

    ,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刻,所以产生迷茫不安是很正常的!我在外流浪的日子里,和朋友们办过出版社与杂志,我还自己写了本书,名字叫做《生命之歌》,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作品,但是我带了一本来给你,通过这本书,你可以多懂得我一些,到了那时,也许你就会有答案了!”他掏出一本小开本的书册递给雨凤。

    “我一定会好好看过的!”雨凤对他保证道,抱着这本书,好像抱着一件宝物。

    “像你这样知书识礼的女孩子,到时候不要笑话我文笔粗陋就好了。”云飞玩笑道,接着又说,“我不来的这段日子,阿超有空还是回来探望你们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云翔面前的茶碗内,水面映照的正是云飞和雨凤的这段对话,那日将云飞拖回家中之时,他便悄悄地在对方身上放了一丝灵气来做“水镜术”的引子,见云飞雨凤二人其实是互有情意,他不由翘了翘唇角,衷心地为二人祝福;但雨鹃和阿超并肩相笑而行的画面闯入水面时,云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依祖望的古板,他是绝不会容忍主仆二人娶姐妹二人的,哪怕阿超实际上早就被云飞还回了卖身契,早就是个自由人。他们想要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恐怕要多费一番心思了。

    第 23 章

    “什么叫我和阿超不能娶一对姐妹?难道在你眼里,阿超是展家的下人,所以我不能和‘下人’做连襟?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说清楚,早在阿超当年救了我一命后,早在我们相依为命浪迹天涯四年后,他就是我的好兄弟,我们是平等的!我真是没有想到,我的亲弟弟是这般迂腐的人!”

    云飞此时的暴跳不出云翔的意料之外,他冷静地继续道:“迂腐?不要误会,你和阿超想娶谁,是你们的自由,我个人是尊重你们的选择的。可是你有考虑过爹对此事的反应吗,不经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还有门户之见的阻隔,你想要说服爹让你和雨凤姑娘在一起,需要做好长期备战的打算。”

    云飞恨恨一砸桌面:“都已经民国八年了,爹的思想怎么还那样食古不化!”

    云翔有些不满地轻哼一声,在这个新旧思想交替的大时代,进步和落后并不是可以那么轻易判定的,有些东西能够存在几千年,自然有其必须存在的理由,但是他现在没有和云飞争论这种深奥的话题的兴致:“萧大叔的身体状况有起色吗?”

    提到这个,云飞的脸垮了下来:“我问过医生了,萧大叔的皮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骨折的手臂愈合情况也良好,但是他的后脑勺可能在挨打的时候遭受过重击,里面有淤血存在,这些淤血可能就是导致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说不定,说不定萧大叔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雨凤和雨鹃提也不敢对弟弟妹妹们提这件事,现在他们年纪小,还可以用萧大叔的病需要多睡觉来搪塞,以后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才好!”

    “你那么急着和雨凤确定关系,也是想要名正言顺地帮助他们?”云翔不由问道,可惜人的大脑和心脏一般,都是容不得闪失的部位,不然他倒可以试试帮忙化开萧鸣远的淤血,这个又浪漫又才华横溢的父亲,也许会成为这两对情侣的助力,而现在,可能成为云飞帮手的,只有婉娴了:“你和大娘提起过雨凤的事吗?”

    云飞忸怩地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从未经过情事的懵懂少年。

    云翔叹气:“你不会是想要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再对大妈和盘托出吧!她什么都不清楚,然后在你和爹掀起‘战争’的时候却一定会冲过去阻止你们……这对她不公平,而且如果大妈知道你对雨凤姑娘的情意,一直希望你续弦的她一定只会高兴不会反对,更不会介意那些门户之见。”

    云飞大叫道:“天呀天呀,不要把‘续弦’两个字总是挂在我的耳边好不好?我想要娶雨凤不是为了我需要一个妻子而是我爱她!成亲是结果不是目的,如果跟娘说了,她一定会催着我快点娶亲的,我不想勉强雨凤~”

    “幼稚。”云翔转过身去,“目的和结果一致,那么就没有区别,你刻意地想要将两者分开,只能说明你自己在心虚。”

    云飞还想说什么,但天尧走进了书房,止住了他接下来的争论,“大少爷,二少爷,老爷叫你们去换见客的衣服,待会同他一起出门。”

    云飞一脸的不情愿,云翔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去哪里?”

    “是城北的郑老板下的帖子,今晚他把待月楼包圆了。”

    “谁不知道那金银花只是台面上的人,这待月楼本来就姓郑。”云翔似乎没有注意到云飞先是高兴,接着变得古怪的脸色,就要朝外面走去,冷不防被兄长一把拉住:“那个,你跟爹说一声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云翔怜悯地问道:“你还没有跟雨凤姑娘说实话?若是让爹知道你回来后还一直跟外面的人说自己是苏慕白,他准会气疯了。”

    “所以为了不让爹生气,为了不让雨凤也生气,今天我不去最好。”此时的云飞好像油锅里的蚂蚁,六神无主,“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该对雨凤说实话,现在被揭穿,我和骗子没什么两样。”

    云翔果断地打破云飞的妄想:“别忘了,她前一回也见过我,就算你不去,她对你的身份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而我们两个,是不可能一个都不陪爹赴宴的。”

    因为这最后的对话,坐上马车后的云飞,面上的表情好似不是去酒楼而是去法场般颓丧,祖望不明所以,还以为云飞那书生气的清高又开始作祟,不情愿陪老父亲去应酬,因而哼了一声就开始自顾自地生起闷气来,车上的低气压因此持续到了待月楼门口才停止。

    一踏入待月楼,郑老板立即迎了上来,在他的身边是个展家父子三人都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不过那个陌生人似乎不那么认为,在看到云翔的瞬间,眼里就滑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芒。

    云翔自然注意到了那古怪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对方,修眉俊眼,一表人才,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邪气,不,或许该说是痞气?似乎又不仅仅是这样,身前这个看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沧桑,这种沧桑感云翔实在太熟悉了,他看向镜子时,常常会发现自己的眼睛深处也有这样的沧桑感,但云翔比对方会掩饰多了,这一点在二人接下来的交往中为他占得了众多先机。

    “展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哪里哪里,郑老爷太客气了。”

    “还是要多谢展老爷给郑某面子,”皮笑肉不笑的客套完毕,郑老板笑着将祖望的注意力引到旁边那人的身上,“这位是白五爷,是打南京那边来的同行。”

    南京两个字上的重音祖望心领神会,官与商从来都脱不了联系,眼前这位真实名字不详的年轻人,显然不是民国政府明面上的人物,但搭上关系的话对于他们这样生意势力已经逐渐向本省外延伸的商家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想到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结识了这样的人物,祖望心里有些发沉,展郑两家势均力敌的格局,难道要开始变化了?

    那年轻人微笑着向祖望拱手为礼:“在长辈面前,白某当不起这个爷字,生意场上白某还是个新手,以后说不定还要请前辈们多多指教。”

    礼尚往来,祖望将两个儿子介绍给对方,“这是我的长子云飞、次子云翔,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多亲近亲近。”他面带微笑,失去先机没关系,只要云飞云翔和对方相处融洽,那么他未必会最后输给郑老板。

    云飞自从踏入这里便有些魂不守舍,对于白五只是面子上客气敷衍了几句,他的双眼牢牢盯着待月楼正中央的戏台,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白五爷?”云翔挑挑眉,确信那人一定不喜欢这个称呼,对方回他一个坏笑:“展二少?”同样也是笃定他不怎么待见这样叫法的口气。

    “直接叫我云翔便可。”

    “我更喜欢别人称我一声白五。”

    云翔微笑:“似乎有些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姓名,我却只知道你的代号。”不知为何,白五虽然是个充满疑团的人,却让他觉得是值得相交的人物。

    “名字有时候也只是一种代号而已。”

    白五的话意有所指,云翔觉得不像是误打误撞的说中,但如果说对方识破了他是谁,那样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

    “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不需要想得多复杂,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什么都知道了。”白五似乎看到云翔正在飞速旋转的思维,“不如好好喝酒,莫要辜负这壶梨花酿。”他晃了晃手中的瓷酒壶,将云翔和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

    云翔举起手里的酒杯和白五的轻轻一碰,那细微的相撞声,让他有些恍惚,为何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第 24 章

    且不提云翔的恍惚,那边厢的后台,雨凤和雨鹃因为金银花吩咐的“今晚来的都是桐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演出若是砸了绝对让你们扫地出门喝西北风”而紧张不已。

    “雨鹃,我觉得我不能演了!能不能去跟金大姐说,我现在肚子痛,上不了台了!”听着外面前所未有的喧哗声浪,雨凤苍白着脸,突然就打起了退堂鼓。

    雨鹃抓着她的衣袖大叫:“你疯了,临阵脱逃的话我们真的会被金大姐扔出待月楼的!你忘了吗,金大姐,今天晚上要是演得好,会给我们每人一个大大的红包,有了这两个大红包,我们就可以不用担心小四明年的学费书费,帮他买好钢笔,还可以给小三和小五买新衣服和零食了!光为了这些,就是死你也要等到表演完了再死!”

    雨凤略略镇定了:“可是,你说那些跺跺脚就可以让桐城震三震的大人物,对我们唱的歌、跳的舞能喜欢吗?”

    “喜欢喜欢,他们一定喜欢得不得了!你看常来的郑老板,他可是城北的领军人物,不是对我们的表演赞不绝口吗?如果我们的表演不好,金大姐为了撑台面,肯定会另外去请一流的戏班子,既然她没有请,那就是说,她对我们的表演信心满满,我们更加不能辜负她!”雨鹃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斗志,萧鸣远过去一直笑言她是家里的“二哥”而不是“二姐”,父亲倒下后,雨凤常常就需要靠她来拿主意鼓励自己,此时也不例外。

    跟姐姐比起来,雨鹃毫不怯场,她还干脆兴致勃勃地跑到幕布附近,隔着缝隙偷偷打量起外面:“让我看看,都是些什么大人物,啊,郑老板在那里和别人说话,金大姐也在他身边呢!哇,今天的菜式和平日相比,感觉丰盛了许多,一定花了很多钱……咦,大姐,怎么那个苏慕白也在这里?”

    原本因为妹妹制造的噪音头痛不已的雨凤,在听到“苏慕白”三个字的时候蓦然好似被打了强心针,一个箭步窜到雨鹃的身边:“苏先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听着姐姐又惊又喜的嗓音,雨鹃不以为然道:“他不是也挺有钱的嘛!金大姐说桐城所有的官商名流都收到了郑老板的帖子,那他会来也不足为奇。”

    “说的也是,”雨凤点点头,接着变得更加紧张,仔细打量云飞所在的那个方向,“哎呀,不知道他家里的长辈可有来?真糟糕,让他的家人看到我在这卖艺怎么办?”

    “喂喂,我们一不偷二不抢,堂堂正正靠自己能力吃饭,管他们怎么看!还是说——”先是不满,但雨鹃立即反应了过来,她诡笑道,“大姐那天回来后就一直抱着一本书,神神秘秘的还都不许我们碰,难道是定情信物?哇,你们太好玩了吧,用一本书当定情信物?”

    雨凤脸红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雨鹃!那只是一本书而已,因为是苏先生自己写的书,特意送给我,所以我比较爱惜而已!”

    “哦,特意送你自己写的书,你们两个的关系还真不同寻常!”雨鹃笑得调皮,“那你今晚更加应该好好表现,让他看到你最美的一面吧!”

    这句话雨凤倒是听了进去,把前面的惶恐紧张统统都忘记了,只想呈现一个最完美的自己给“苏慕白”看,雨鹃翻了翻眼睛,自己果然不明白恋爱中的女人啊!

    “接下来,就请各位欣赏我们待月楼两位台柱的精彩表演!”听到金老板的话,雨凤和雨鹃明白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上场了,两个姑娘拉在一起的手,都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掌心的冰冷和粘腻。

    “郎喂——”一阵轻灵的嗓音,将原本还在闲聊吃酒的众人的眼光拉向了舞台,云飞的眼睛睁得大大,死死盯住刚出场的那个桃红衣裳少女。

    “妹喂——”略微低沉醇厚的声音紧跟着出现,打扮成古装男子的俊俏少女同样吸引了一批人的目光,两人来到舞台中央,边跳边唱道:

    “郎对花,妹对花,一对对到小桥下。”

    听着身边众人的大声喝彩,云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萧家的两位姑娘,大概也当得某部著名章回体小说中“歌有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姿”的赞誉,但对亲眼目睹过仙乐仙舞的他而言,倒也真的不过如此而已。

    白五是另一个不对萧家姐妹感兴趣的人,他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云飞的失态,一边挪动椅子凑到云翔身侧问道:“你兄弟,和台上那两姐妹的关系似乎不简单?”

    看到他一脸“我很好奇”的表情,配上那痞气凛然的面容,云翔很不给面子地低笑出声:“不,只有一个和他关系不简单。”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也要多笑笑哦~”话题突然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云翔扬起双眉:“在下虽然不是见人就带三分笑的那种人,但也不至于给白兄造成不多笑的错觉吧?”

    白五没有作答,他一手支在桌上,一手举酒壶没个正型地往嘴里灌,别人这么做会让人觉得粗鲁不文,换了他,倒有一股潇洒风流的意味,待到酒水涓滴不剩,这才对着云翔咧嘴一笑:“抱歉,让云翔你久等我的回答了。”

    “其实白兄你回答不回答,并不重要,我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拿对方说过的话将对方一军,云翔也不紧不慢地研究起面前的一盘肴馔。

    见状白五反而笑得更欢:“喂喂,你这是生气了吗?”

    云翔放下筷子,有些不解的样子:“在下为什么要生白兄的气?”他的确没有生气,只是针对对方的话小小反击一下,真的不在乎刚刚问题的答案。

    “还是这么无趣。”白五咕哝道,因为这话含在喉咙里就被他吞了下去,饶是云翔耳力过人也没听清,不过从白五的表情上,看得出来是一句小小的抱怨,颇有风度的笑了笑再不开口。

    “……妹妹喂妹妹喂,她是咱俩的媒人哟……”台上雨凤雨鹃的表演快要到了尾声,雨凤在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刚刚真是紧张得要命,苏先生那灼热的目光一直在跟着她走,让她无法思考,也不敢回望他,那些唱词动作几乎都是靠本能完成的,终于快要谢幕了,不然,她真担心自己会被苏先生的眼神烧出个洞来!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敢含羞带怯地看向苏先生所在的那桌,他身边一人的话让她如遭雷击:

    “……展大少若喜欢,干脆让金老板叫那两个姑娘过来陪咱们喝一杯吧!”

    雨凤脚下一个踉跄,幸亏雨鹃机警,迅速做出恩爱的模样搂住她,台下的人还以为是先前就设计好的桥段,又是一阵鼓掌叫好。

    等到回了后台,雨鹃忙问道:“大姐,你刚才怎么啦?幸好我反应快,不然咱们的乐子可就大了!”

    雨凤呆若木鸡,怔怔地答道:“雨鹃,我,我刚才听见台下的人叫苏先生,叫他展大少!”

    雨鹃吃惊地捂住嘴:“展大少?哪个展家?”

    “哪个展家?能坐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还能是哪个展家!”雨凤委屈地咬住下唇,觉得感情受骗的她顿时泪如雨下。

    雨凤下台前那惊鸿一瞥的控诉眼神让云飞霎时面如死灰:“她听见了……”此时云飞的心里,恨不得将刚刚身旁多嘴的那人大卸八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与他搭腔,今天没和爹坐在一起,本来他觉得雨凤一时说不准意识不到他是展家大少爷,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后台向雨凤好好解释自己的隐瞒,然而云翔满是不赞同的目光让他生生忍到了现在。

    而他身边犹不自知的某个少爷还在那里大呼小叫:“金老板,金老板!”

    金银花款摆腰肢,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哟,宋少爷,叫我有什么事?”注意到他旁边表情又尴尬又懊恼的云飞,她也是怔了一下,待听说此人是展家的大少爷,金银花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对萧雨凤一直另眼相待的“苏慕白”,竟然是城南展家的“太子爷”。不过玩这种隐姓埋名把戏追求女孩子,倒让人有些看不起。

    听了那位宋少爷让萧家姐妹陪着喝一杯的请求,金银花虽然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她是开酒楼的,不是开女学堂的,既然选择来酒楼谋生,那姐妹俩也该有偶尔陪不可以得罪的客人喝一杯酒的觉悟。

    云翔绕过白五,抓紧想要理论,想要拒绝的云飞轻声道:“她们两个如果不到咱们这桌,还是会被叫到别的桌上陪人家喝杯酒,甚至可能是爹那边,你好好想清楚!”

    第 25 章

    雨凤垂着眼,雨鹃沉着脸,二个姑娘心不甘情不愿地磨蹭到云翔云飞所在的那一桌,总觉得一旦开始陪人喝酒,那就离“堕落”不远了,可是金老板告诉她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罪外面这些人,像她们两个这样的弱女子,也就别想在桐城待下去了。

    从四面八方射向姐妹二人的探究视线让云飞又着急又心疼,恨不得将雨凤珍而重之地护进自己的怀中,他的手总是比他的思维更快,已经向心爱的女孩伸出,却被金银花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真是不好意思诶,展大少,咱们待月楼的姑娘卖艺不卖身,还请你放尊重点儿!”

    雨凤动了动嘴唇,她额前的刘海将眼睛遮住,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从她没有拉住自己的手这点来看,云飞无奈又心痛地知道,雨凤暂时没有原谅自己的打算,他的“不得已”,好像又伤害到对方了。

    白五看看好像在演苦情戏的展大少,再瞟瞟云淡风轻的展二少,突然就举起杯子,冲着还未卸妆的萧家姐妹二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二位好歌好舞,白某敬你们一杯。”那口亮得晃眼的皓齿白牙,或许让人感觉他的态度坦诚,不似那些狂蜂浪蝶的歪心思,雨凤虽然还是没什么反应,雨鹃却扯起一个勉强的微笑:“多谢这位白……老板,我代我们姐妹俩敬白老板一杯。”该叫少爷还是老爷,这是个问题,还是老板比较保险。

    白五转过身,对着云翔得意地笑了笑,完全无视了云飞有如实质的冒火目光。

    刚才要求姐妹俩出来敬酒的宋少爷却似乎对雨凤很感兴趣,已经有些微醉的他凑到雨凤的面前,将一个小小的酒杯硬塞入她的手里:“来来来,小美人,你也喝一杯。”

    雨凤受惊地往后一退,小小的酒杯骨碌碌地掉在里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她惊惶地立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少爷看到那张秀丽的脸孔抬起,一点点的不快就立刻烟消云散:“没关系,少爷我怎么会为这点事生气呢,不过总也得罚你一下才成,要不,你喂我喝一杯?”他笑得不怀好意,又拿起一个酒杯意欲往雨凤的跟前凑,没想到有人从背后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无耻!”云飞恨恨骂道,还想趁胜追击却被云翔拉住,相比起来雨鹃就毫无顾忌地将雨凤护在身后,把一壶酒都倒在了宋少爷的身上。

    金银花尖叫道:“死丫头,你发什么疯!”一边连忙将宋少爷扶了起来,“您没事吧?”

    同一时刻,云翔故意松了松手上的力气,云飞立即冲到了雨凤的身边:“雨凤,你没事吧?”他关切地轻搂对方的胳膊。

    两人的叫声把在场诸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祖望面色铁青,觉得云飞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其他人进行这种“争风吃醋”的行为,太丢脸了。

    “你放手,展少爷!”雨凤一下挣脱,因为刚刚那瞬间在心头浮现的淡淡喜悦而羞愧,“请你不要拉拉扯扯的!”

    “雨凤,难道你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要给我判罪了?”云飞痛心地问道。

    雨凤捂住耳朵,梨花带雨:“对,我不要再听你的花言巧语,给了你解释的机会,我又会被你的言辞迷惑欺骗!”

    云飞一手捂住胸口:“我并不打算骗你,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只听到了开头,如果你打算将我驱逐,起码也要听完故事吧?”

    雨鹃有些不耐烦道:“我大姐说了不想听你解释,你若是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了!”娘过世,爹重伤的时候,大姐都没有现在哭得那么伤心难过,尽管这个展少爷对他们全家有大恩,雨鹃也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几分反感。

    云翔假装没有感受到祖望从稍远处释放的眼刀,【今天这一下,算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也许短时间内会让云飞和雨凤遭受巨大的压力,不过只有经历过磨难的感情,人们才会珍惜,才能长久,不是吗?】

    似乎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云翔唇边微微勾起难以察觉的细纹,但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他走上前,对着还有些晕头晕脑的宋少爷客气道:“我家兄长酒后无状,多有得罪,改日定当亲自上门赔礼。”

    白五似乎唯恐天下不乱:“我看展大少不太像喝醉的样子嘛!”

    “席上早已酒过三巡,在下的兄长并不善饮,可比不过酒仙一流人物的白兄。”云翔淡淡地撇清道,而那个宋少爷看在“展城南”三个字的威力和云翔诚恳道歉的份上,也只是说了两句客套话,把这节梁子揭开不提。

    虽然事态已经平息,金银花还是狠狠剜了姐妹俩一眼:“还不回后台去?你们两个是打算呆在这里继续闯祸吗?真是气死我了!总归是要出点状况你们两个才满意啊?我好心收留你们两个,你们就这样报答我呀,哎呀呀,要是三天两头闹这么一出我非得折寿几年!”

    雨鹃撅嘴:“明明就不是我们的错!”

    “还敢顶嘴!”金银花一副七窍生烟的样子,“你们还想不想在我这里干活啦?”

    “不干就不干!”雨鹃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本来就对出来敬酒这件事委屈极了。

    “你以为你说不干就可以不干了吗?你呢,雨凤?你也和你妹妹一个意思吗?”金银花转头紧紧盯着另一边一直抽泣着的少女,“你也不想做了?”

    “我……”雨凤迟疑了,家里的生计都要靠她们维持,而刚来桐城时候找工作的经历也让她明白想要在这里立足是多么的不容易。

    云飞在这时突然激动地说道:“别做了,你的自尊已经伤痕累累了!雨凤,在你们重新找到工作前就让我来帮助你们好了!”

    雨凤蓦地抬头:“你又要施舍了,你又要向我们强加你的‘恩情’,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自尊受了伤,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他上面撒盐?为什么你们都在逼迫我做决定,为什么!”她大声哭着向后台冲了过去,雨鹃谴责地瞪了云飞一眼,追了过去。

    云飞刚抬脚,祖望就冲了过来给了他一巴掌,“逆子!”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给我立即回去。”

    云飞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声不吭,眼角还在不时觑看着后台的方向,显然完全没有受到教训。

    祖望朝郑老板一拱手:“抱歉抱歉,实在是破坏了大家的雅兴,今日我还是先告辞了!”

    “怎么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令郎也不是第一次上待月楼来看望萧家姐妹,你我也都是过来人,没什么不好理解的。”郑老板的话听起来不知为何,颇有些火上浇油。

    听罢,祖望的脸越发乌云罩顶,快步朝着门外走了过去,白五笑着举起右手挥了挥:“后会有期,云翔。”

    云翔略略朝他颔首,跟着父亲和兄长离开了这繁华的宴会。

    一进入花厅,祖望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统统爆发出来:“云飞,你太令我痛心了!你一直都是那么出色的一个孩子,我竟不知道,短短四年不在我的眼前,竟让你沾染这种追逐女戏、还和别人大打出手的纨绔习气!”

    他也没有忘记在一旁“陪骂”的云翔:“我给你打了多少眼色,你就不懂上去阻止你哥在那里大放厥词吗?”

    云翔从善如流地答道:“我错了,爹,当时我也有些惊讶,一时不记得阻止大哥了。”他是有错,因为他的确故意不去阻止的。

    “这和云翔有什么关系?”云飞嚷嚷道,“你这是在连坐吗?还有,爹,雨凤不是什么女戏,你不要污蔑她!”

    “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脑,”祖望冷声道,“哪有好人家的女儿在待月楼那样的地方抛头露面的!”

    第 26 章

    云翔突然开口,省的父子二人没完没了的吵起来,到时候他就没法插话讲出某件事:“关于这个,那位萧雨凤姑娘的父亲,是爹曾赞不绝口的萧鸣远大叔。”

    “萧鸣远?”祖望皱了皱眉,“他那样的读书人家,书香门第,怎么可能放任子女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情?”

    “不体面,这个指责实在太严重了吧!”云飞一脸受伤,“爹,看来您是不知道,萧家发生的事情了!若非遇上那等家破人亡的惨事,他们又何至于流落桐城,落魄如斯呢!”

    “萧家出事了?”祖望略有些动容,毕竟当年也算是有那么一点交情。

    “事情是从二年前萧大婶去世后开始的。”

    “什么,淑涵二年前就去世了?”婉娴难以置信地喊了出声。原来父子三人进门时的神色不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纪叔有些不安,便着人请了二位太太过来劝着些。

    品慧小声唧咕:“真是的,就算这么多年不曾来往了,也该向我们报一声讯吧!”

    婉娴倒是只觉得遗憾,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是认识的差不多岁数的人当中最先离开的,可没想到不声不响早已离开的却是淑涵,只能说,造化弄人罢了。

    “你接着说。”祖望示意道,云飞有些紧张,总觉得自己和雨凤的未来,恐怕就要看此刻这番话的效果了。

    “萧大婶过世后,但只靠着萧大叔又当爹又当娘的,总免不了百密一疏,偏偏他又是最不擅长生意经营的一个人,家里的景况就有些尴尬了。”

    “萧先生也真是,若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们展家也不是什么势利眼,能帮一把定然帮一把的,何不来找我们呢?”婉娴叹道,品慧却有些刻薄地讲道:“人家高风亮节,没得被咱们家的银钱给脏了。”

    云飞立刻跳脚:“萧大叔只是自尊心太强了些,就跟有骨气的读书人不吃嗟来之食一个道理。”

    【那不是绕着弯子说爹为富不仁吗?】云翔抽抽嘴角,想笑却怕刺激到祖望已经足够难看的脸色。

    “只是萧大叔为了解决家里银钱的周转不灵,竟然去借了有黑道背景的高利贷,打算重新整顿生意,东山再起。”云飞叹了口气,云翔对于这件事也是在得知云飞与雨凤拉拉扯扯之后去调查而得知的,当时觉得萧鸣远的坚持实在是可笑无谓,难道借高利贷就能维护住尊严了吗?不过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比较能拉的下脸吧!

    而那边云飞已经说到了最近的事:“……所以如果不是萧大叔被打成重伤,现在还卧床不起昏迷不醒,他们又被赶出寄傲山庄的话,我也就不会碰上他们了,雨凤姑娘和雨鹃姑娘只是不得已,所以才会在待月楼卖唱的,可她们又不是去秦楼楚馆做那些,那些皮肉生意,她们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并不是爹您想象中的那种女人!”

    婉娴觉得云飞的态度有些古怪,出于一个母亲的直觉,在儿子的语气语调中,她听出了一件她日思夜想却有点不敢相信会成真的事实:“云飞,你,你是不是对萧家的那两个姑娘,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

    云飞涨红了脸:“娘,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我的确是对雨凤姑娘有些特殊的好感,但是对她的妹妹,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的!”

    “好好好,你喜欢一个也好,两个也罢,只要你对人家姑娘看上心了,娘就高兴,就乐意!”婉娴笑得开怀,“萧家虽然贫寒了些,但萧先生和淑涵的家教我还是放心的,何况是续弦,门当户对什么的,也不必特别讲究,老爷你看——”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车子的话,却发现同样一直日夜盼望云飞续弦的丈夫,竟然沉着脸一言不发,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我不同意,”祖望冷冷道,“让一个酒楼卖唱的女子做展家未来的主母,那岂不是让全桐城的人看我展家的笑话!”

    “爹,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云飞不明白,是不是如果萧家没被高利贷追债而致流落到待月楼,他喜欢上雨凤的话,父亲就会同意,可那时的雨凤和现在的雨凤,从身体到灵魂是一样的,都是他爱的那个雨凤,那么父亲为何就能区别对待,“那只是她的职业,如果她嫁给我,自然就不会再去卖唱了!”

    祖望一敲台子:“但这段过去却无法消失,更何况,她还是待月楼的人!”

    “待月楼的人又怎么了?”云飞不明所以,云翔轻轻解释道:“你忘了?待月楼实际上是城北郑家的产业~从某种角度而言,萧家两姐妹应该算是郑家的人,爹恐怕更多是不喜欢这个才不赞成的吧!”

    牵扯到生意上的事情,婉娴平时也不敢过多干涉男人们的决议,但她还是为云飞求情道:“如果云飞真的喜欢,我想那位郑老板,应该也愿意成|人之美吧?”毕竟,这是八年来她头一次看到儿子动心了,尽管大家都把她的病情瞒得死死的,只是自己的身子自己也差不多知道些,她恐怕是没几年活头了,能在那之前看到云飞娶妻生子,那就了无遗憾了。

    妻子带着哀求的眼神,让祖望的强硬软化了一些:“如果只是纳她做妾的话,那让她进门就罢了!”

    这话一出口,不但是云飞,连云翔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祖望的言行固然是极符合大户人家的习惯,但他的两个儿子对于这种事都极为抵触,觉得各自的母亲便是这种妻妾制度的牺牲品,在一段婚姻中介入两个或以上的女性,只会让所有人都痛苦不堪。

    “我这一生是绝对不会纳妾的!我希望雨凤能够成为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孝顺父母的妻!”云飞斩钉截铁道。

    祖望觉得自己的好心没有好报,气得发颤:“生儿育女孝顺父母?你现在就已经为了那个狐狸精忤逆尊长,我还指望你娶了她之后能够家宅安宁嘛!”

    “雨凤是个性格温顺可亲的女孩子,而爹您却在没有和她相处前对她的态度就如此蛮横武断;她那么善良,那么内向,被萧大叔萧大婶教养得那么好,将来一定是贤妻良母,宜家宜室,若我有幸,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们现在的争吵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明就是因为您蛮不讲理,为什么你要把责任归咎到无辜的弱女子身上?实际上,我的想法目前还只能说是一厢情愿,她对这些一无所知,我希望能够争取到你们的支持与赞成后,再堂堂正正地去追求她!”

    云飞一脸的慷慨激昂,好像革 命 志士捐躯赴国难一般回望着父亲喷火的眼神,一副大不了再度离开这个家无畏的态度。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有很多青年都在做着类似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父亲是专制魔王,母亲是好心的傻子,父母已经不是养育他们恩重如山的双亲,反而成了封建制度的化身在镇压他们反对他们,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确是在挣脱桎梏,而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纯粹是为了反抗而反抗,举着所谓“文明的利器”,伤害的却是至亲的心灵,云飞怎么看都不像前者,反而有堕入后者的危险。

    婉娴伸开双手拦在父子二人之间,仿佛在阻止两头即将决斗的公牛,她泪眼朦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至亲总是要想仇敌一般互相攻击:“你们两个就都少说一句吧,等我死了,你们父子俩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反正那时候我是眼不见为净!”

    “娘!”云飞感到羞愧,他又让娘难过了,他本来没有打算和父亲争论或争吵,可说着说着就开始火药味十足,大半夜的折腾得她不能休息,还要担心,还要调停……

    云翔走到祖望的身边低声劝道:“爹,已经很晚了,您明天不是还要参加商会的例会?”

    “哼!”祖望拂袖起身,“我今天就把一句话放在这了,那个萧雨凤,我绝不允许她成为展家的大少奶奶!”

    “您以为我稀罕做展家的大少爷吗?”云飞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没关系,雨凤可以不做展家的大少奶奶,但并不代表她不能做我的妻子!”

    “你又想离开吗?”婉娴被云飞话里的决心吓到了,“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走过去,不然我决不许你离开这个家!”她抓着儿子的手臂威胁道。

    “我……”云飞被母亲眼里的凄厉骇住,不敢继续说下去,云翔安慰婉娴道:“大娘,云飞哥只是在说气话,今天忙碌了一晚上,又喝酒,回来又吵架,难免有些昏头昏脑,您不要当真。”说着,他冷冷扫了云飞一眼,让对方闭口不言地默认下来。

    这个解释让婉娴宛若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对对对,一定是喝酒了的缘故,我现在先去给你煮解酒汤,明天一早给你爹赔个不是就好了!”她拍拍云飞的脸颊,好像他还是当年那个被父亲责骂后不肯认错的倔强孩子,在齐妈的搀扶下,朝厨下过去。

    云飞还想开口辩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云翔压根不想去听那些空泛的怨怼,搀着品慧离开了,只剩下云飞一人,孤单单地站在那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 27 章

    “去拜访萧姑娘?就我们两人?”齐妈迟疑了一下,问道,“太太,老爷那……”

    婉娴也是头一次打算瞒着祖望行事,心里不是不忐忑的,只是一想到云飞的决心,她就坐不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她亲自去瞧瞧那个萧姑娘是怎样的人物,才好决定接下去对云飞是帮是劝:“就说咱们去教会医院了,等拜访过了那个萧姑娘,再去那里绕一趟就好了。”

    “是。”齐妈权衡再三,还是应下了,云飞少爷若是真的能从此走出丧妻的阴影,她是绝对会举双手赞成的!

    两人特意选择了步行,不希望给萧家的孩子造成富贵压人的感觉,等她们绕到了待月楼的后面,就听到一阵琵琶笛子合奏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从院墙传了出来,紧跟着的甜美嗓音,让婉娴激动地轻声赞叹道:“好美的声音,好美的歌曲,真的好像仙乐似的!”

    “在那高高的天上,有着太阳和月亮……我的孩子你不要悲伤……只要胸中充满希望,人间处处都是天堂。”雨凤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的魅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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