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哥的举动吓了小玉一跳,她惊恐的张大嘴巴,望着发哥的背影吓的说不出话,于老四则紧追了上去,发哥在前面边喊边跑,吵醒了其他乘客的同时还不断踩到别人的脚,整个车厢瞬间骂声四起。
    “哎,我说这他娘谁啊!”
    “干嘛的!”
    “快看快看,这人疯了嘿”。
    于老四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紧追不舍,通常是发哥刚踩完,还没等人把脚收回来,于老四上去又踩一脚。
    就在发哥跑进另一头的车厢连接处时,突然站住了,于老四一下没停住,直接扑在发哥身上,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发哥浑身上下都在剧烈抖动着。
    他越过发哥向前看,只见连接处对面的门是关上的,此时发哥的手就按在门把手上,就在门的另一边,亮子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俩,而亮子身后的叶德则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亮子朝他俩微微摇了摇头,发哥和于老四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只见对面的叶德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嘴巴蠕动了一下,好像说了句什么,亮子点点头,叶德转身走出了车厢,此时亮子的眼眶红了。
    四个人就这样对视着,亮子的眼泪缓缓流了出来,一滴,两滴,当眼泪滑过嘴角时,亮子隔着玻璃,张大嘴,做了个口型,发哥和于老四看的很清楚,亮子说的是“对不起”。
    突然,于老四就感到身上一阵剧痛,尤其是下身,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一阵阵眩晕,几近昏厥,一股冷风吹来,他缓缓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骑在一棵树上,自己的正下方躺着不知死活的发哥,看发哥的姿势,好像身下还压着一个人,但由于被发哥压着,所以看不清是谁。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在火车上吗?难道说时间停止过了?于老四正想着,在他头顶上传来了火车疾驰而过的巨大声响。
    火车刚过,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于老四刚想呼救,就见一个男人打着手电跑到了树下,借着手电光,于老四惊讶的发现来的竟然是叶信,他急忙强忍疼痛,屏气凝神,他不明白叶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他们落在这已经好几天了?
    叶信盯着发哥看了一会,然后费力的把发哥翻转过去,露出下面的那个人,紧接着听他“嗯?”了一声,仿佛叶信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生。
    于老四看清了发哥身下压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亮子,想来可能是在时间停止的那一瞬间,亮子抱着他俩一起从火车上跳了下来,于老四挂到了树上,发哥和亮子则一起摔在了地上。
    叶信看了看满身是血的亮子,蹲下身,戴上一副厚厚的劳保手套,从亮子的脖子上将那只传说中的烛龙符摘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一个黑色小布袋里,做完一切,他站起身,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自言自语的说“大哥这时间算的真他娘的准,哎,你说你怎么就偏偏想不开呢,这下倒好,还得再找个倒霉蛋。”
    话音刚落,几道手电光透过不算茂密的树林照射进来,与此同时传来话语声“是这边吗?”
    “没错,我明明看见有手电光朝这边来了。”
    “估计又是那帮偷果子的小孩,哎,那呢,快看,那有光,他娘的小兔崽子别跑!”
    闻听脚步声直奔这边而来,叶信急忙关了手电,猫腰钻进了树林,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于老四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这辈子连女人手都没摸过就,就,就他娘成了太监,哎,都是叶德害的啊。”
    庄易峰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俩被送进了医院,因为亮子死了,所以惊动了警察,警察也纳闷我们怎么会摔在那个地方,起初怀疑我们是趴在火车上偷东西摔下来的,可是没有证据,最后我们出了院,又关了几天看守所,就放出来了。
    我们在看守所的时候看报纸,得知小玉死了,哼,又是他娘的意外,后来我和发哥就东躲西藏,苟且偷生,他跑到城郊的一处坟地给人看坟,一看就是二十年,我呢?丢了工作,又不敢出去找营生,只好卖了上面的两室一厅,钻到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成了名副其实的老鼠,可他叶德,尽管坏事做尽,可仗着手里的烛龙符,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成了什么优秀企业家,利税大户,你说可笑不可笑?”
    “明知道会死,怎么还有人给他们卖命?”庄易峰实在想不通那些甘心赴死的人究竟图了什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再说了,你不把命也卖给叶正楠了吗?无非是卖的方式不同而已,结果不都一样。”于老四有些挖苦的说。
    庄易峰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缓缓抬起头,揉了揉早已僵硬的脖子,看着躺在椅子上鼾声如雷的发哥,和他身后小窗上晦暗不明的光线,天要亮了,新的一天要来了,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这是庄易峰第一次以日出来算时间,竟然还是倒计时。
    于老四揉着腰站起身问“你打算拿这钱干嘛?”
    庄易峰略一沉吟说道“我打算当成郑洋的抚恤金,全部送给郑洋家,我父母去世早,我初中以后的时光都是在郑家度过的,郑洋他爸拿我当亲儿子,我一心想报答,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现在终于有这么个机会,反正我要不要这个钱都是死,倒不如要来给了郑家,也算是我和郑洋没白死。”
    于老四没想到庄易峰还有这样的心结,愣了几秒后说道“那你自己就没什么心愿?”
    “心愿?”庄易峰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从离开镇子来到平海市,无论干什么,他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可如此这般又是为了什么?他从没想过,在城里买房结婚好像不太现实,衣锦还乡也没什么人在乎,那究竟是图了什么呢?
    他记得当年父母去世的时候,镇上疯传他是孤星下凡,克死身边人,有人因此劝郑洋的爸爸不要收留他,可郑洋的爸爸大手一挥,只说了句“我郑家的人命硬的很”便将他拉回了家,在当时的庄易峰心里只想着有一天要出人头地给镇上的人看看,然而时间飞逝,这种小孩子气的愿景,早已被忘的一干二净,若不是于老四问,自己都想不起来。
    “额,以前我爸妈还活着的时候,倒是有一个,就是想在国道边开一间那种能给大车加水的小饭馆,爸妈死了之后就没有了”庄易峰如实的说。
    于老四点点头,想到自己当年也有过许多小小的梦想,然而正是因为叶家人,转眼间全都变成了笑话,他缓缓问道“你觉的叶正楠会放过我们吗?你觉的郑洋的父亲有命花这笔钱吗?你别忘了叶正楠连他亲生父亲都杀了,叶德当年再不是东西,好歹没有动过他的两个弟弟,如今呢?叶正楠这小子比叶德还狠,还没人性,他今天之所以没动咱们,是因为事发突然,无法计划周全,现在人家在暗我们在明,想灭口,那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庄易峰一听郑洋的父亲也会受到牵连,当场红了眼,“噌”的站起身,梗着脖子喊道“你不用吓唬我,我已经把烛龙符卖给叶正楠了,郑洋也已经死了,他凭什么还要去杀郑洋的爸爸?郑洋他爸从始至终都不知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于老四也声嘶力竭的喊着“你真不是一般的木头,我问你,凭空冒出了六百万,把你换成是郑洋他爸你会怎么想?伪装成车祸的补偿金?你电影看多了吧!可那是六百万啊!哪有车祸赔这么多钱的?况且一车人都死了,就他有补偿金,他会怎么样?会不会四处询问?会不会惊动警察?我都能想的到,叶正楠就想不到?而且郑洋死的如此莫名其妙,这本身就是叶正楠他们设的一个局,为的就是引出烛龙符,现在烛龙符已经到手了,那些能够惹人生疑的旁枝末节,就一定会被处理掉,目前最大隐患就是郑洋的家人,他们如果一直抓着郑洋坐车的目的这一点不放,对于叶正楠来说,麻烦就始终存在,而他们若是不纠缠了,其余陪葬的那些乘客就都不是问题,叶正楠如今有了烛龙符,隐患会怎么处理,你想不到吗?”
    “你是说,是我害了郑洋一家?”庄易峰跌坐在凳子上,想到是自己亲手抱回了那个包裹,又是自己亲手将烛龙符放到了叶正楠手里,心里升起一股懊悔之情,再设想郑洋一家人此时正处于危险之中,而自己又无能为力,身上不由的颤抖起来,他甚至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孤星下凡,要克死身边所有的人?
    “就算我想报仇,可烛龙符已经不在了,你也说了,咱们在明,人家在暗,况且人家有钱有势,我又能怎么办。”庄易峰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满脸涨红的于老四。
    “只要你愿意,咱们就能想出办法,哪怕不成功,起码也拼过了,我都不怕,你个快死的人了怕什么!坐以待毙算什么男人!”于老四每一句话都像钢针一般,狠狠扎进庄易峰的心里。
    庄易峰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于老四,两个人四目相对,眼里充满了同样的愤怒。
    “哎,其实我觉的小庄说的不错,咱们在明,人家在暗,胜算不大嘛,况且人家又刚给了房…”发哥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在一旁含糊不清的说着。
    “你闭嘴!你个钱串子,叶德给你的钱还少吗?你又花出去了几毛?要不是当年有亮子给你垫背,你他娘早化成泥了。”于老四盯着庄易峰,头也没回的喊道。
    发哥只好闭住嘴,悻悻的靠在椅子上,假装继续睡觉。
    “如果我说要报仇,要活命,你会帮我吗?你有办法吗?”庄易峰试探的问于老四。
    没等于老四说话,发哥急忙插话道“哎,我们这么大年纪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闭嘴!!”于老四和庄易峰同时喊道。
    发哥急忙闭上眼睛,还假装打了两声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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