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次被害的是外州的商,平常同范铭联系的最为紧要,因此一旁跟着的捕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相反的,范铭一个文吏敢跟着他们一起奔赴命案现场,比起其他吏员来说还多了份胆气,这让一众捕役看范铭的眼光顿时多了些钦佩。
    命案的案发现场是在楚丘城外通往宋州的官道上,约莫十多里的距离,洪县尉年纪虽然已经过了四十,但身子骨却和年轻人没什么差别,而范铭也出身农家,这脚力上和这些差役相比也没差多少,一行人到达案发之地只不过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官差一到,这命案现场围着的许多农人便散了开来,而一众捕役也是办案的老手,迅速的将命案现场隔离了开来,而仵作则上前检验伤口、验查痕迹,范铭则随着洪德善在一旁观看整个大局。
    整个现场一片凌乱,死者有五人,有老有少,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最为可气的是连马也被全部宰杀,随行的马车更是被砸了个稀烂,鲜血将四周围的草都染的血红,场面的血腥程度超过了范铭的预计之外。
    虽然后世时在电视里也看过不少类似的场面,但真正的看到杀人现场时范铭心中还是有些不适,在看到死者还在淌血的伤口那一刻范铭终于是忍不住转过身去。
    洪德善也能够体会到范铭的感受,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一回也就习惯了。”
    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范铭才感觉自己缓了过来,一看周围的捕役并没有人在注意他,心中不由一松,再重新看那几具尸体时仿佛又没那么的可怕了。
    在周围的人寻找着线索时,在死者身旁的一个反光金属体引起了他的注意,就要上前拿起来看个清楚,却被一双手给拦了下来,正是洪德善,“小心有毒!”
    范铭往一旁正挽起袖子的仵作望了一眼,歉意的点了点头,静心的等待着仵作的检验结果。
    过了不久,仵作终于是收了手,用一张纸将地上的那个金属片包了起来,送到了洪德善的面前,“大人,验敛完了。”
    洪德善点了点头,“嗯,如何?”
    “两人身上有宋州商户印信,应当是来我楚丘的商。”仵作顿了顿,又道:“刀口长三分,深两寸,为利器所伤,应当是利匕,杀人者手法老到,狠而准,当是行家里手。”
    “再仔细查查,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将仵作送来的铁片拿着手中,洪德善仔细的看了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范铭道:“今次是真的一窝蜂没错了。”
    范铭有些疑惑,“大人,为何如此肯定?”
    洪德善将手中的铁片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范铭接过铁片,在眼前细细的观察了起来,这个长条形的铁片在材质上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生铁片,只是在其中的一面刻着两条交叉的划痕,“大人,这是……”
    洪德善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当初‘一窝蜂’每次犯案都会留下这样一个东西,最为猖獗的时候甚至将这个东西扔进了城中一户人家中。”皱了皱眉头,对身边的一个捕役道:“去问问,是谁第一眼看到的,把他带来问问。”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面相老成的农妇带到了洪德善的面前,第一次和公人说话,而且还是第一次见到县尉大人,这农妇的身体都有些哆嗦,县尉大人,乖乖,县尉大人那,除了县尊大人怕就是县尉大人最大了吧!
    洪德善扫了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家!”
    “说说你都看到啥了?”
    见她紧张,范铭道:“别怕,你看到什么就如实说出来,不会把你如何!”
    也许是范铭的白净面相看得和善,这农妇也就放宽心起来,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始末给说了出来,“就在早晨的时候,俺在在地里干活,突然间听到一阵凄惨的叫声,就跑过看咋回事,就看到一伙匪人拿着刀在四处追杀逃散的商,那个狠哟!”
    边听着农妇述说,范铭问道:“那伙劫匪有多少人?”
    “我离的太远有树挡着看不清楚,加上他们动作太快,一会儿的功夫便过去了,似乎几人,又似乎数十人!”农妇想起那时的情景,一时间也止不住的一阵害怕之余又异常气愤,顾不得县尉大人在前,骂道:“这伙天杀的劫匪,真不是人养的,连这半大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洪德善便挥了挥手让仍将农妇带走,范铭的眉头凝结愈发厉害,心中止不住的一阵愤慨,“这伙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不成还真能飞天遁地,总要留下点痕迹吧!”
    洪德善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也不是没有抓到过他们的尾巴,但这伙人仿佛通灵一般,每当我们纠集人马要去剿了这伙强匪时,他们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般,你说这是不是有鬼了。而且这情况还不止一次。”
    范铭心中一动,“会不会有内贼?”
    “内贼!”洪德善皱了皱眉头,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内贼搞的鬼,但衙门中少说也有数十人,一有风水草动又能瞒得了谁,加上这一窝蜂从来就是来去无踪,根本就不知道这伙人的老巢在哪儿,又何从捕抓。
    见洪德善皱眉,范铭也明白到其中的关键,人多言杂之下也不好说得怎么详细,“大人,还是先将这里先处置一下吧!”
    一望天色,也实在不早了,洪德善一摆手,“将尸首搬回去,等来日他家中人来取。”
    洪德善一发话,自然有人照着做事,简单的用马车上的一些木料、加上从路旁折了一些树干,做了些架子将尸首抬了起来运到城外的义庄,回衙门交差,而范铭则独自往家中走去,心想着这段日子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在床上翻滚了一宿都没有睡着,命案现场的惨状始终在脑中盘旋着,倒不是说为这帮商的死感到如何的恐惧,而是这一窝蜂的凶狠残忍让他心中感到没由来的一种愤慨。
    草菅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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