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兰城一样,野牛城也没有城墙。

    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街巷,萨瓦和雅雅微微低着头,往城市里走去。

    在走到一间冷清饭馆之前,短短一路上,他们目睹了三场斗殴,两次盗窃,一次抢劫。

    而抢劫发生的时候,五十米之外就停着一架警卫官机甲,机甲师并没有坐在机甲里,驾驶舱的门大开着,机甲师坐在机甲的脚背上,背靠着机甲的小腿,一边惬意的抽烟,一边满不在乎的把这次抢劫案从头看到尾。

    抢劫犯跑的无影无踪,被抢劫的倒霉蛋喘吁吁的坐了起来,擦掉嘴角被抢匪掌掴留下的血迹,远远看了一眼警卫官机甲和机甲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连过去报案的想法也没有,自认倒霉的摇摇头,径直离开了。

    萨瓦看的很是震惊——拿着一把短刀完成了抢劫,并在警卫官眼皮底下顺利逃跑的那个家伙——是一个牛人血脉的兽人。

    脑袋上那两根粗壮的犄角可骗不了人。

    兽人抢劫人类,同为人类的治安者居然坐视不管!

    萨瓦这才想起了——之前看见的几次斗殴,里面好像也不乏异族的身影。

    萨瓦迷茫的望向雅雅,可雅雅的眼神比他更加迷茫。

    上一次经过野牛城时,雅雅根本没敢进城,是绕城而过的。一直到了牛角镇,才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半夜摸进镇偷东西吃,这才认识了那位收留她的大婶。

    萨瓦低头想了想,干脆径直走向那位机甲师。

    机甲师坐在机甲的脚背上喷云吐雾,感觉有人来到身边,懒洋洋的抬起头打量一眼,又低头抽起了自己的烟,一句话都没搭理。

    萨瓦在怀里摸出两个银币,放在手心里轻轻一颠。“叮”,银币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机甲师立刻麻利的站了起来,打量了一眼萨瓦,萨瓦一笑,将手上的银币直接放进了机甲师的口袋里。

    奴隶贩子拉古告诉过萨瓦现在货币大概的购买力,萨瓦特意在身上装了一些,此刻派上了用场。

    那机甲师收了钱,脸色便显得和蔼点,看了看萨瓦,抽口烟道:“生面孔,不是我们东区的人,怎么,想在东区找饭吃?”

    萨瓦点点头,又摇摇头,笑的挺憨厚:“我是外面镇上过来的,我听人家说,野牛城对我们这些异族,不像别处那么苛刻。”

    机甲师不屑的一笑,又抽了口烟,吐出几个眼圈,这才说道:“各有各的好处,也不是说,不当奴隶就一定要好。刚才抢劫的牛人看见没?要是人类抢劫被抓,该坐牢坐牢去,要是这牛人,二话不说直接就枪毙。”

    萨瓦笑道:“可是您没有抓他啊。”

    机甲师屈指一弹,烟蒂带着一溜火光飞出,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那是因为他有老大,他的老大铁牛王,跟这野牛城的治安官有关系,平时我们还指望着他们来孝顺呢,你说,我抓他干什么?”

    萨瓦忙问道:“这铁牛王是个什么角色?听上去,也是牛人。”

    机甲师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再次坐到了机甲的脚背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优哉游哉的抽着,眼皮也看萨瓦一下。

    萨瓦知道,那两个银币能买的话,就那么多了。

    “我看你抽烟挺凶的。”萨瓦一伸手,摸出两个金币来,塞给了机甲师:“我身上就这点东西了,请你抽包烟。如果您能指点我在这野牛城安身立命,以后一定不忘报答。”

    金币的购买力,可比银币强的多的多!

    这机甲师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平日里过手的银币倒是不少,但摸到金币的次数,可谓寥寥无几。

    一翻手将金币塞入口袋,站起身来,又轻轻拍了两下,这才热情的说道:“就冲你这豪爽劲,我看你就早晚能出头。不过我得打听一句,你一个兽人,想怎么安身立命?”

    萨瓦摇摇头,憨憨的道:“不知道,正要请您指点。”

    机甲师猛嘬了两口烟,伸出一根手指头:“我看你块头不小,你要是能打,就去铁牛王那边找个差事,铁牛王豪爽得很,亏待不了你。”

    又伸出第二根指头:“或者,你就在这条街上,偷也好,抢也好,我当没看到!不过嘛,你所有的收获,我要拿走六成。”

    “至于第三条,”机甲师的声音笑了下来,冲着雅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要是你总能找到这个级别的异族女人,带去妓寨卖了,收入也不少。”

    说罢,机甲师拍了拍萨瓦的肩膀,缓缓说道:“整个大陆,你找不到第二个野牛城!我们野牛城,只有钱是第一位,其他统统不重要。就算你是个异族,只要有钱,有挣钱的本事,你就能过的潇潇洒洒,不用给任何人当奴隶。你呀,是来对了。”

    萨瓦笑了。这次他笑的一点也不憨厚:“只要有钱,其他统统不重要?”

    “对!”机甲师斩钉截铁的回答:“只要你有钱,什么都可以!我们野牛城的人,不看你是什么种族,不看你是什么来头,不看你有什么目的,就看一件事:你有没有钱?你有没有足够多的钱?你有没有能让我们挣到的钱?如果你有!”机甲师猥琐的笑咧了嘴,“野牛城就是你的天堂!”

    “其实……”萨瓦微微沉吟,“照你这么说,钱怎么来的,并不重要,对不对?”

    “对!”机甲师一伸大拇指:“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我们这儿就是这样,有钱大英雄,没钱臭狗屎!你只要有钱就行了,坑蒙拐骗偷,杀人放火抢,那都没人在乎!”

    “懂了懂了!”萨瓦连连点头,“就算明抢,也不犯法?”

    机甲师哈哈大笑:“法?写在书本上的,不叫法。有人去监督执行的,才叫法。”

    机甲师使劲拍了拍那具老旧机甲的腿:“喏,我皮埃尔现在就站在这儿,就凭你刚才两个金币,你现在可以在大街上随便抢一个人,我当没看见!懂了没?这就是我们野牛城的法!”

    萨瓦也哈哈大笑起来:“随便我抢?就这大街上?”

    自称皮埃尔的机甲师傲然点头:“随便你抢!不过你得瞪大眼睛挑人,谁知道谁腰里就带刀带枪,别看你长得高壮,真惹到狠人,倒霉的还是你。我可说明白了——我不管你抢别人,当然也不管别人弄死你。”

    “最后请教一个问题!”萨瓦咂咂嘴:“这野牛城这么大,都归你管着吗?”

    皮埃尔摇摇头:“那我还不发死了?一城五个区,光东区就四十多条街,我就管这边小小的三条街,过去了就是别人的地盘,你要想抢就在这儿,别的地方,我可罩不住。那些治安队的王八蛋,就算我是他们同事,想办事还是一样要花钱。”

    萨瓦哈哈大笑:“真是个王八蛋一样的好地方啊,野牛城!”

    皮埃尔也拍手大笑:“说得对,我们野牛城,就是个王八蛋一样的好地方。”

    话刚说完,萨瓦一拳揍在他下巴上,白眼一翻,皮埃尔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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