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被点了穴的刘应天却不能动弹,唯有眼中的热泪不住地落下。

    这么多年来,父亲为他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将身边的人推给他,将重要的生意托付给他,为他解决麻烦,教他怎么做事儿,为此甚至背上残暴的恶名也在所不惜。

    刘应天明白父亲的呕心沥血,也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越不愿意父亲再一次为了这个家族付出,而这一次将是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流干,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的肉中,鲜血嘀嗒嘀嗒地滴落,牙齿“疙瘩疙瘩”地响,僵硬的肌肉蓦地一松,刘应天猛地跪到了地上,牙齿狠狠地咬在自己的下嘴唇,甜腥的感觉在舌尖蔓延,却不觉疼痛,因为心里的痛已经盖过了肉身的疼痛,自责、愤怒、仇恨填满了他的心,充满血丝的双眼有如厉鬼。

    半晌,刘应天从地上爬起,走出房门。

    偌大的宅院中已然没了往日的安宁,仆人们面色惶恐,窃窃私语。

    侯在门口的刘金儿一见刘应天出来,急忙上前一步,面色有些迟疑:“少爷……”

    “以后我就是刘家家主了。”刘应天神色冷淡,无喜无悲,冰冷地打断了刘金儿的话。

    刘金儿的脸色极速变换了好几下,最终只剩下恭敬的神色,退后两步,大礼跪下,恭声说道:“见过家主!”

    随着刘金儿的一声大喝,院子里的其余仆人愣了一下,仿佛重新找到了主心骨,三三两两地跪下,大声说道:“见过家主。”

    刘应天没有说话,看着匍匐在地的众多仆人,神色冰冷似铁。

    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场面,若是在今天之前,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现在他的心中却空荡荡的,没有丝毫感觉。

    有些重要的东西丢失了,是比成为家主更为重要的东西。

    一甩袖,刘应天重新返回大厅,只留下一句冰冷彻骨的吩咐:“刘金儿,去请安仙师。”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薄凉的初春渐渐转暖,烟花三月悄无声息地来临,漓江城也比冬日的时候更加热闹,漓江春潮吸引了许多外地来的旅客和修士前来观赏,也变相地拉动了整个漓江城的经济,就连街上的小贩吆喝起来也比平常多买了几分力。

    然而,这一切和李少微并没有什么关系。

    整整两个月,李府的大门闭门谢客,李少微一步未出,在府中巩固自己的实力。

    虽然说南坪越给他带来的境界上的提升并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是将这份实力完全适应和掌握还是需要些许时间的,这正是李少微现在正在做的。

    “咚咚咚,咚咚咚……”

    铜环叩击门板的声音传入宅院,五感愈发灵敏的李少微缓缓睁开眼,一抹银芒从他的眼中闪过,脸上无喜无悲,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从蒲团上飘然起身,缓步来到宅院前,打开院门,却见京悔正恭敬地现在门外,见李少微出来,退后一步,向他施了一礼:“见过李仙师。”

    李少微平淡的脸上露出些微笑容,双手虚抬,一股无形的劲力将京悔扶起:“京悔兄不必多礼,请进。”

    京悔直起身,望着面前的李少微,心中微微一晃神。

    比之两个月前,面前这个神秘的仙师给他的感觉更加深不可测,两个月前,李少微身上的那种澎湃的灵力让人感觉到压迫,就如同面对滚滚漓江、心胸压抑,两个月过去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深沉、内敛,这种感觉如果让京悔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大海——平静的表面下蕴含着汹涌的波涛。

    没错,这就是李少微这两个月来的成就,从现在开始,他才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名炼气大圆满的修士,无论是从境界上、修为上还是心灵上,他都已经达到了炼气期的巅峰状态,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尝试突破界限,开脉筑基了。

    这些京悔自然不知道,他从晃神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地失态,向李少微歉意一笑,跟着他走入宅院之中。

    “京悔兄此番可是为春末大比之事而来?”李少微笑着问道。

    “没错,还有两天便是春末大比,小姐特派我来问一下,李仙师你是否有什么其他的需要?”

    “李某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需求。”李少微摇头道。

    京悔点点头,并没有意外李少微的回答,和李少微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向来是需要什么就说什么的,不回假客气,他不说就说明他是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另外还有一件事,小姐想要征求一下李仙师您的意见。”京悔话锋一转。

    “请讲。”李少微洗耳恭听。

    “因为漓江城京家的高层之中并不是小姐一人的话事堂,一些这两个月陆续从本家派来的执事长老并不认可您的实力,所以他们想要确认一下您是否真的具有能够和筑基期修士一战的实力,他们联名要求小姐在春末大比之前举行一场家族内部的测试,小姐不想打扰您的清修,因此一直压着没有说,但是她的压力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能感受得到,所以我希望李仙师能够帮小姐一把,让家族里的人闭嘴。”

    李少微的目光闪动了一下,问道:“这不是玉暄小姐的要求是吗?”

    “是我个人的请求。”京悔如实说道。

    李少微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和那些执事长老们说,李某同意进行一场测试,就放在明天吧。”

    “我代小姐多谢李仙师。”京悔起身对李少微行了一个大礼。

    “小事而已,不必多礼。”李少微笑道。

    “对了,李仙师,在下还有一事要向你禀报。”京悔说道。

    “什么事?”李少微一愣。

    “其实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只不过自那之后李仙师你一直在闭关,所以这事儿也一直压到现在才和您说。刘家的家主刘一静在两个月前已经去世了,对外说是病重而亡,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位刘家的忠仆来京府拜访,便是刘一静是自裁谢罪,希望李仙师您和京家不要迁怒刘家,给刘家一条生路。”

    李少微的眼睛连闪几下,最终淡然一笑,说道:“这刘家家主倒也不是蠢人,行,既然如此,因果已了,只要刘家今后不再招惹到李某的头上,李某自然也不会再去行那赶尽杀绝之事。”

    京悔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把您的意思传达给小姐。小姐那里也在一直等您的话,如果您想要出一口恶气,待得春末大比结束,京家自然会全力支持您。”

    “多谢京家美意。”李少微起身抱拳。

    “告辞。”京悔转身而去。

    ……

    刘府上,前厅之中,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只坐着两个人,一位正是才坐上刘家家主两个月,但是威严已经超过了老家主的刘应天,另一位却是一个吊眉鼠目、形象猥琐的道士,那道士身上的阴气极重,眉宇之间隐有黑气,眼中时不时闪过的阴光昭示着他绝不是一位善良之辈。

    刘应天神色冷冽,亲自为吊眉道士看上一杯茶,又为自己也满上,这才冷冷地说道:“安仙师,不知您的宝贝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刘家此次倾尽家财为您准备了那么多珍惜的天材地宝,希望您这一次不会让我失望。”

    吊眉道士冷哼一声,显然对刘应天的态度很是不满意,可是一想到两个月前刘应天把他找来和他进行的那张委托,还有这两个月自己宝贝那实质性的进步,心中的不快便被冲淡了许多,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茶,冷声说道:

    “你放心,安某已经准备妥当,我的宝贝也已经正式进入了筑基期,虽然境界还很不稳定,但是配合上贫道这个筑基期修士,对付一名炼气期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最好是这样,不过我提醒您一句,那李少微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王供奉和齐供奉都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下,我怀疑他虽然境界只有炼气期,但是实力却能够比得上筑基期,你若是轻敌,很有可能也栽在他手上。”

    安扈可笑的眉毛一皱,吊眉变成了一字眉,脸上现出不满:“我警告你,凡人,虽然你们刘家对我的帮助很大,但是你最好放尊重点,本仙师的实力岂是你能评价的?真是笑话,我还没有听说哪个炼气期的修士能够力压两个筑基期的修士呢,你如果再出言不逊,别怪本仙师不讲情面!”

    刘应天冷哼一声:“安扈,只要这一次大比你能杀了李少微,大比之后你就算想要刘某的命也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杀不了李少微,哼,那张协议我就会交到宁家手上!我们刘家掏空家底让你提升邪尸的境界,可不是让你挥霍用的!”

    安扈大怒,瘦如枯槁拍向刘应天的头顶:“找死!”

    刘应天眼皮都不跳一下:“大比之前,身为刘家家主的我若是死了,你猜宁家会怎么办你?”

    阴风停下,安扈的神色变换了好几次,终于冷哼一声,距离刘应天头顶只有一寸的手掌蓦地一收,不再看向刘应天,甩袖离去。

    偌大的房间中,刘应天一个人端坐在椅上,目光望向高堂之上那两个崭新的灵牌,他们分别属于刘一静和老九,喃喃说道:

    “对不起,父亲,孩儿辜负您的期望了。不过就是赔上了整个刘家,孩儿也一定要为您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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