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天花板灯泡全亮的瞬间消失不见,因墙壁崩坏而引起的大量尘埃膨胀扩散,一道黑影缓慢自灰尘里走出。
    「蛋沙拉,你跟猫咪还好吗?」
    本来要向前关心红发女子安危的男孩,在看见人影真面目后止步不前,不敢大意。
    「你、你是谁?」
    「人类小鬼,」帅气油头、一身条纹黑西装,身材高大的男子带着严肃五官,最大特色是脸上带着眼罩遮住左眼,眼罩有着明显红色骷髏头图案,「你认识威士忌对吧?」
    对方不仅无视男孩的疑问,还逼问他关于风衣男子的问题。
    这个独眼男子是谁?
    是大叔的熟人吗?
    长老会?不可能,长老们都是年近半百的退休人士,眼前独眼男子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上下而已。
    地狱门对策署?很有可能,大叔曾说过对策署里有他认识的朋友。
    也有可能是其他死亡猎人,因为有要事而特地跑来找大叔。
    炸肉丸认真思索着。
    「是,我认识威士忌,」男孩挺起胸膛承认与风衣男子的关係,大声回应道:「在那之前,可以先说明你的身份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也是威士忌常提醒炸肉丸的道理。
    「你认识的话就太好了,」独眼男子大步一踏整个人衝了出去,速度之快让炸肉丸来不及反应,「就抓你来当作诱饵吧!」
    独眼男子在眼前冒出,一出手就抓住男孩左臂,指力之大让炸肉丸顿时觉得左手既痛又使不上力。
    「你这个没礼貌的傢伙!」
    男孩一气之下挥出右拳打向独眼男子胸口,但整个人失衡浮起,随着被甩出的左臂一起摔至五十公尺外。
    男子就像把炸肉丸当成垃圾一样随手一拋,然后再慢步走向刚爬起身的男孩身旁。
    炸肉丸摀着口鼻,鲜血从下巴渗出滴落,因为脸先撞上地板的关係导致流血。
    「你说要抓我当诱饵,」男孩抽出胸前匕首摆出战斗姿势,对于眼前这位比自己强大的不速之客心中有一些想法,「会这么着急抓人质来找到大叔的人,只有鵺而已,难道你是鵺的走狗吗?」
    「走狗,」独眼男子停下脚步思考,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问倒了,「走狗是什么意思?」
    「蛤?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该不会想骗我靠近吧?」
    就在男孩有所戒备时,独眼男子闭上唯一的眼睛,像是在读取某种需要时间传递的讯息来源。
    「原来如此,我懂了,」独眼男子睁开眼睛,严肃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我不是鵺的走狗。」
    对于不速之客的认真回答,男孩有点感到意外。
    「呃,是、是吗?」
    「我就是鵺。」
    不安揉和害怕、惊讶与畏惧的混合体宛如晴天霹靂打在炸肉丸身上。
    「你说你是……」男孩儘管以匕首指向独眼男子,步伐却不知不觉往后移动,「杀死葡萄酒、一直在追杀大叔的高阶死尸兽鵺!」
    「你知道颇多细节的,」自称鵺的独眼男子并没有绑领带,他宽松的领口内涌出黑色气息,强烈杀气散发至四周,让男孩忍不住颤抖,「那你一定也知道我失去眼睛的痛苦吧。」
    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只是一介死亡猎人新手,硬衝上去战斗的下场可想而知,即使威士忌赶来在没有其他死亡猎人的帮助下,两个人都会走向最糟的结局。
    「你说你是鵺,我不信!」
    男孩稳住微微颤抖的双腿,咬紧牙关选择与对方继续交谈。
    「鵺是死尸兽啊,怎么可能外表这么像人类。」
    「看来威士忌的伙伴都挺聪明的,你让我想起上次跟他一同併肩作战的年轻猎人,」独眼男子距离男孩仅存十步距离,他没有再往前靠近,严肃的自信似乎在昭告天下一出手就能干掉炸肉丸,「他跟你一样机灵充满勇气,在战斗时我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名叫做葡萄酒的年轻人非常有潜力,若继续成长下去会是个无可限量的死亡猎人。」
    男孩知道敌人想说什么。
    「为了我们死尸兽的将来,我必须摘掉那株幼苗,」独眼男子的说法听起来就像是会为死尸兽全体族群着想的特殊个体,但这种个体应该是不存在的,死尸兽个个都独善其身、自私自利,「也因此露出破绽,让威士忌夺走我的左眼。」
    「所以呢?」
    「从你身上散发出的粗糙能量可以得知,是个初出茅芦的死亡猎人,」独眼男子抬起右手掌向上,作势要将手心里的东西捏碎般紧握,「但你眼神里无法隐藏某种我不瞭解的光芒,和我非杀死不可的那位年轻人很类似。」
    「我和葡萄酒……」
    很相似?
    男孩对逝世的葡萄酒前辈一点都不熟,不过从鵺口中听见的些许情报可以拼凑出约略样貌。
    「果然,我坚持追杀威士忌是对的,」独眼男子难得改变严肃神情,嘴角微微上扬露齿而笑,「他扶植新芽的能力对我族来说是个巨大隐忧。」
    这傢伙……鵺……
    不是普通的高阶死尸兽,还是个狂热份子,为了死尸兽的未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杀了威士忌,最后再杀你。」
    果然,这个结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鵺仍然要把我当成人质,等到大叔出现就先出手杀掉他,然后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就算知道了结果也无法改变吗?
    还是只有我无力改变。
    炸肉丸即使拿着匕首,也感觉自己手无寸铁,贫弱的实力根本称不上是敌人的对手。
    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你想得美,凡事不可能尽如你意的,」男孩最擅长的招数,就是嘴巴的气势上不能输人,「我们也是做足了准备才来到这里,难道你以为只有我跟威士忌两个人吗?」
    「虚张声势。」
    以人类外型示人的鵺收回笑容,不苟言笑的瞪视着男孩。
    「是不是虚张声势等等你就知道了,」男孩看见敌人表情的细微变化,他知道刚才逞强的句子有用,「鼎鼎大名的死亡四天王你听过吗?」
    「死亡猎人里最强的四个代表。」
    「没错,这四个人里的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松干掉死尸兽,连高阶死尸兽也不放在眼里,他们威震八方的实力想必你也略知一二吧。」
    「是听混沌说过一点,不过他们四人个性古怪,似乎也不是把消灭我族放在目标第一位,」独眼男子毫不畏惧地谈论着死亡四天王,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行踪成谜的四个怪人,根本不足为惧。」
    呃,鵺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啊……
    想拿死亡四天王的威名来吓唬吓唬它,看起来是一点用也没有。
    「前提是他们不会出现,当然不足为惧,」男孩仍然坚持他的说法,态度十分坚决,「但我说过了,我跟威士忌可不是笨蛋,我们知道你会来这里,笨的人是你,你太过衝动而踏进了我们设下的陷阱!」
    「喔,真的吗?」独眼男子两手用力握拳、背部西装突然撕裂爆开,一条比大腿还粗的黑蛇盘据在鵺的头上,尾端连接在其粗壮背脊,「如果是事实的话,我倒想实际和四天王打看看。」
    昂首望着黑到发亮的毒蛇,男孩意识到用对话拖延时间的战术已经走到尾声了,接下来将是廝杀的开始。
    不对,是单方面被虐杀。
    炸肉丸虽然有『业』能不断重生,但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下应该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顶多就是苟延残喘地活下来罢了。
    可是……
    可是……
    男孩不想还没战斗就在意志层面认输,他的『业』目前看起来威力不强,但一定有某种程度的效果。
    能帮助大叔的效果。
    「这是我的尾巴,」独眼男子多馀的解说正合炸肉丸的意,能拖延多少时间就算多少时间,「它的攻击犹如闪电,要确实如鞭子般破坏单一的点是可以做到的。」
    「什么意……」
    举着匕首的右手腕在男孩说话同时消失不见。
    说消失不见太过笼统,以0.1秒的速度观测的话,他是被黑蛇过于强大的打击造成手腕部份炸裂,骨头和血肉喷散太快,连男孩的视线都来不及捕捉。
    「呜哇啊!」
    炸肉丸左手五指紧抓着右手断腕躬身大叫,除了发生太快自己看不清楚之外,断腕造成的痛楚逼得男孩放声哀嚎。
    受伤带来的痛苦男孩渐渐习惯,但叫得如此声嘶力竭是别有用心。
    男孩想要藉由哀嚎声提醒赶来的风衣男子,自己所在的位置还有鵺的存在,就算威士忌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敌人是鵺,至少也明白是高阶死尸兽而有所警剔。
    「我记得,你们死亡猎人的特殊能力称作『业」,」独眼男子一边说话的时候,黑蛇也在它头上吐出蛇信嘶嘶作响,「看来你的『业』是顶尖的再生能力。」
    敌人会如此讚赏男孩的『业』,是因为被黑蛇砸烂的手腕已经重新復原,男孩只好停下惨叫,以免演过头被敌人看穿。
    要逃吗?
    可是以鵺蛇尾的攻击速度,我应该一转身就被爆头了。
    那现在呢?
    乖乖被鵺当成人质来威胁大叔?
    不对,我要冷静下来,冷静思考的话一定会有方法的。
    以大叔的聪明才智,他非常瞭解我的能耐与极限,反正我也不会死透,被当成人质的意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如果鵺够聪明的话,在发现我的『业』时,就应该明白人质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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