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去吃烧肉好吗?」我脱掉外套掛上衣架对容桐禕说,容桐禕点点头后我便从衣柜拿出我的衣服给她穿,幸好我通常都选中性宽大的衣服,虽然我比容桐禕高,可是她体格比我壮硕点,我就是很典型的女孩子骨架。
    看着她拿我的衣服跨进去浴室里把门关上后,我内心还是有股焦虑不安,容桐禕没跟我说她为什么不想回家?也没跟我说刚刚在垒球休息室里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我儘管可想而知定是跟家里有关,总觉得有更不对劲的地方。
    是因为妹妹快要出生了吗?是父母拿着庄淇尔借的那笔钱不晓得又拿去花在什么没意义的事情上吗?但后者根本是一件发生在容桐禕人生中稀疏平常的事,没道理让她哭到都呈现崩溃样了还不肯说吧?这有什么好难以啟齿了吗?谁不会预料到可能发生这种事?
    所以是因为妹妹要出生?还是觉得行不太通,我查觉到她就跟林惠瑀面对新生的心情差不多,一方面儘管觉得天啊……家里什么状况?你们什么德性?又要生小孩!可二方面毕竟是亲人,不会真的厌恶她出世的,即使有厌恶感,对象也跟这孩子无关。如果不希望妹妹诞生,很纯粹不希望她受苦受难。
    我直觉容桐禕受伤了。
    她本来就一直是受伤的女孩。
    但这一次我觉得她受到不同的伤害。
    她洗完澡出来后改变心意不要吃烧肉,于是我便看冰箱里有什么可以吃的煮了火锅,在煮的期间我注意着她,她显得精神懒散。
    「桐禕,你愿意跟我说发生什么事吗?」我问。
    容桐禕轻缓的眨两下眼,前思后想后回:「没什么事,只是最近表现很差让教练骂因此心情低落。」
    我吁口长气等到水滚后边放入食材边说:「我们人会说谎除了保护自己,也是可能在保护别人。你是为了什么?」她垂下了眼。「如果是为了我就不必了,如果是为了自己,让我也加入好吗?」
    她嚥了几口口水后思忖许久后说:「我觉得……被侵犯了。」我微蹙眉看着她,侵犯什么?「但也许是我想太多……」她坳着指头将关节液中的气泡挤破而咯咯作响说。
    我手伸过去握着她的手问:「想太多什么?」
    她又猛嚥好几口口水,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微微颤抖让我更疑惑,有什么事情让她恐惧吗?
    「我觉得……我爸爸……」她很吞吐,花了不少时间却也是把话说完了。
    我愣住看着她,回神过来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我帮你报警!」
    想不到她竟然是苦笑两声轻摇两下头说:「难道这种事我不知道该这样做吗?」我怔住看着她。「但除了没有证据以外,你真的认为这么做可以平復我的心吗?我愿意跟你讲不是要你帮我伸张正义,我只是希望……只是希望……你听我讲。静静听我讲。我大可以请你把我载到外婆家跟阿姨讲,但我知道她一定也会说报警甚至很生气……」她眼鼻红润起来的轻摇两下头说:「就算是为了我愤怒,也只是在增加我的情绪负担……难道我有可能不比你们愤怒吗?我已经生活在充满负面情绪的压力下很久了,如今我只是想……释放抒发一些。」
    我皱紧眉绷紧下巴看着她,便把她抱过来,感觉到她身体一阵虚脱的瘫在我肩前也抱上了我,我闭上眼睛将唇靠在她头上,一直轻柔的抚摸她肩膀。
    「对不起……」我小声说。她抬起头疑惑看着我。「我说了蠢话……」
    「我也不是在说你蠢……只是我以为你听了会知道报警也没用,不会像阿姨或舅舅……我知道他们是疼爱我也保护我,但有时候他们会承加上对我妈的不满而把情绪一口气爆发出来不会把细节处理清楚,偶尔我觉得很累……」
    我咬了咬下唇,便抬起她的下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她眼睛张得老大并瞬间红透脸傻眼看我,我笑了一下说:「承受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她连嘴巴都微啟的傻飘样看着我,觉得她好可爱唷。
    我明白她愿意跟我说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想从我身上得到她认为不同的呵护,我也不该再迟疑的给她回应了,就如她说的她已经生活在充满负面情绪的压力下太久,这一阵子跟她热络时也大概听得出来她因为家庭关係迟迟不敢接受爱。
    但她比我更需要爱,而我很愿意爱她。
    如果我是一个能够让她躲藏的快乐边境,我会用尽一切的给。
    她脸上本来的阴沉消去一大半的看着我的唇小声说:「我后来想着,如果我们爱一个人其实都只是要完整自己,那……我也是满开心能够成为是那个完整你的人。又如果你也是同样很愿意成为完整我的人,也是一种追求两个人的完整,我想这样的两个人相爱就是真心相爱了吧?」
    我笑了出来后说:「我让你感到完整吗?」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支离破碎了,是你的出现让我重新拼凑起来。」
    我听了内心百感交集的又吻上了她,她的吻显得青涩却认真的回吻我,这样的单纯让我内心涌起一份感动,她是如此难得一见的纯粹。
    这阵子我很迟疑倒也不是因为她家庭关係,而是我不晓得自己究竟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爱护她。加上长久以来我对爱情总是迷迷惘惘,或许因为家庭关係让我认为爱是非常现实到令人厌恶的东西,人们运用的爱所要求的回馈通常是这么的强人所难。
    这份强人所难倒也不是说比如要求喜爱自由的人放弃所有自由那一类的,而是连为对方顾虑到的东西跟自己的心情感受通常脱离不了关係。
    「桐禕,」我把煮好的肉夹到她的碗里,跟她变成肩黏着肩坐,她回过头来嗯?了一声,高高的鼻子几乎要触到我的鼻尖。「你打算怎么防备父亲?」
    她努努唇后说:「我想他暂时不会敢对我动手,那天我也有吓到他。」
    我挤个嘴角内心一股酸涩,像这种事情到底有多少人可以明白会造成受害者多大的伤害?即便是像容桐禕这样强壮的女孩她还是瑟瑟发抖,怎么会有人认为是可以靠时间忘记的?
    「搞不好是因为我妈怀孕期间他无处可以发洩吧……」容桐禕咕噥着。
    我眨眨两下眼后错愕的看着她,我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到一件还满让人反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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