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点点头:“你还有没有富裕的人手,给你爹也带几个?你爹不用偷偷的,我去跟他说,就大大方方带在身边。”

    陆欢颜“噗嗤”一笑,打趣道:“娘啊,你这么不放心爹爹,不如亲自上阵,反正你功夫比爹爹还厉害,上阵杀敌也定是巾帼不让须眉。”

    谢氏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没去过?我还想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你外祖父上过战场了。朝野皆传你爹用兵如神,那几次有名的战役,还不都是我跟着他打下来的。”

    陆欢颜惊讶不已:“娘啊,你说的是真的吗?”

    “好好的,我骗你干嘛!”谢氏道,“如今却是不行了,我再不放心,也不能随便离开京城,这里一大家子,还有谢家如今正是风雨飘摇。”

    “一切都会好的。”陆欢颜抱紧了谢氏,轻轻地呢喃,“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欢颜出城的时候雪还在下,大路上没什么行人,也已经有了官府组织的人在清理积雪。

    这次她不只带了有缘采薇两个,也院子里挑了几个得力的丫头一起带上,并方笑天和几个小厮一起。

    一行十几人簇拥着一辆马车,顺利出了城门,陆欢颜便换了一身男装骑马赶路。

    一路到了报国寺,敲开门口,小沙弥到寺里请了慧慈出来相见,如今他已经接替惠尘成了报国寺的住持方丈。

    一见面,慧慈就皱眉:“大雪天的你怎么来了?路上好走吗?”

    陆欢颜摇摇头:“我要去雁塔,你带路。”说着,便径直往里走去。

    慧慈无法,只得快步跟上,一边走一边抱怨:“你来这做什么啊?要住下吗?他知不知道?”

    陆欢颜停下脚步偏头看他,冷声道:“你话太多了。”

    慧慈一滞:“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陆欢颜不语,只盯着他瞧。慧慈被她这样看着,头皮竟有些发麻,最后绷不住道:“好了好了,这边走,跟我来吧。”

    一路到了雁塔外面,慧慈命人开了门,道:“一共七层,一二层有禅房可以住人,不过你带的人不少,不能都住进去。.多出来的,那边,厢房可以住下。”

    陆欢颜点点头,对慧慈道:“有劳了。我要在这里斋戒茹素,没有特别的事不要打扰我。”

    慧慈点头:‘放心吧,这里还没对外开放,除了陆家长房,任何人都过不来。”

    陆欢颜“嗯”了一声,道:“我们自己安置,你先回吧。晚点我再找你说话。”

    慧慈张了张嘴,却被陆欢颜满身的冷意阻拦住,点点头道了声佛号,便转身带着小和尚们走了。

    有缘和采薇带着人迅速收拾了一通,陆欢颜终于坐在雁塔二层的禅房里,喝上了一杯茶。

    “有缘,晚上派人去明珠山庄,跟娘和二哥说,我在寺中有所感悟,要在雁塔茹素斋戒七七四十九天。”陆欢颜放下茶杯,道,“采薇,你辛苦一趟,敢在天黑前进城,帮我送封信给豫王。”

    有缘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欢颜叹了口气:“周家死了那么多人,我想为他们抄点经文。”

    采薇不赞同地道:“小姐,即便要抄经,也不用那么久啊,七七四十九天,你就在这里吗?天天吃素怎么受得了!”

    有缘也道:“小姐菩萨心肠,可是她们害你,害表少爷时可曾想过有什么下场?如果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小姐花钱让和尚们做几场法事也就是了,何必苦了自己!”

    陆欢颜摇头:“法事是要做的,我只是求个心安。至于这个七七四十九天了,我能不能待在这里,就要看你们的了。”

    有缘和采薇相视一眼,奇道:“小姐什么意思?”

    陆欢颜却不再说话,只往床上一趟,闭了眼道:“我睡一会,吃午饭时叫我。”

    到了晚上,有人去明珠山庄传话,谢氏自然不愿意,立时就要往报国寺来,却被陆平川拦住。

    “女儿大了,想做什么你就由着她吧。”陆平川道,“总不能跟着她一辈子。”

    谢氏皱眉:“阿颜今天就怪怪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们父女俩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

    陆平川哭笑不得:“我哪里敢瞒着你什么,倒是阿颜,人大心思也大,她做什么事我可是一点不知情。”

    谢氏不依不饶:“你少来这一套!她好好的一个未及笄的大姑娘,无缘无故跑去庙里也就罢了,一去了还就要茹素斋戒一个多月,这传出去像什么话!让豫王知道了会怎么想,让皇上知道了不是更完了吗?”

    陆平川施施然坐下:“皇上现在自顾不暇,哪里会管咱们家的事。”

    “什么咱家的事?”谢氏叉腰怒道,“阿颜是未来的豫王妃,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代表着皇家。”

    “皇帝把豫王当回事,未来的豫王妃一举一动才代表皇家,皇帝都不把豫王当回事,未来的豫王妃做什么,谁管?”陆平川用茶碗盖轻轻拨弄着漂浮在水上的茶叶,看差不多了,便把茶碗捧给站在对面的谢氏,笑道,“夫人还是息息怒,为父再过几日就要离京出征,你就不想跟我说说话?每日里除了大儿,就是二儿,要么就是闺女,我这个一家之主,地位何在啊!”

    谢氏无语瞪他,终究还是耐不住他一股粘人劲头,叹了口气接过茶碗,道:“算了可以,不过你要跟我说实话,阿颜到底怎么回事?”

    陆平川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是猜的。”

    谢氏挑眉:“快说,别墨迹!”

    “是是是,我的夫人啊!你先坐下行不行?”陆平川起身把她扶到对面的椅子上坐好,“我说了你可别着急上火,耐心听完,知道吗?”

    谢氏点点头,把喝了一半的茶碗塞给他:“你就说吧!”

    陆平川放好茶碗坐回远处,深吸一口气道:“周怀恩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其实他早年受过晋王恩惠,一直都在为晋王做事,可是太子并不知道这个。”

    谢氏摆手:“这些我不敢兴趣,我只问你阿颜怎么回事。”

    陆平川咂嘴:“都说了你好好听着行不行?”

    “你说你说!”谢氏拉他,“我不插嘴了。”

    陆平川这才继续道:“虽然阿颜可能并不知道,但是周怀恩和周月英都帮着太子害翔哥儿,也就是害谢家。”

    谢氏眉头紧皱,琢磨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晋王在背后搞鬼,然后杀人灭口?”

    陆平川摆手:“你想的太多了,我是说,阿颜知道了周家在背后搞鬼,搞不好那些匪徒就是她派去的。”

    “什么!”谢氏惊讶道,“阿颜,怎么可能!你别胡说八道!那可是你亲闺女!”

    陆平川“咳”了一声:“都说了是我猜的,你看你又急,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谢氏眨眨眼,眼泪忍不住流下来:“阿颜怎么这么傻,这种事哪里就轮到她去做了,她又不是没有娘家,虽然父亲兄弟不太中用,可也用不着她脏了手啊!我这苦命的闺女,都怪那些杀千刀的贱人,害的阿颜年幼离家,沾染了什么江湖毛病啊!呜呜!”

    陆平川简直被谢氏惊呆了,怎么可以说哭就哭,他老婆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你你你,说好了不着急,你又哭什么啊!”陆平川手忙脚乱地将人抱起来,“就算是阿颜做的,她也不过是替天行道,周家早就从根上烂了,你可知道那周家小姐为了什么要害翔哥儿害阿颜?她看上了翔哥,可是翔哥心里的人是阿颜,她这才记恨上了他们俩。这种歹毒的姑娘,将来无论嫁到哪家,那都是祸根啊!”

    谢氏伏在陆平川怀里哭道:“阿颜好苦的命啊!”

    陆平川咽口唾沫:“都说了是我猜的……”

    谢氏:嘤嘤嘤,女儿好命苦!

    陆平川:你闺女要了人家的命,她哪里就命苦了?

    谢氏:嘤嘤嘤,我不管,我可怜的闺女!

    陆平川:泡个温泉去吧!

    谢氏:泥奏凯!

    陆平川:嘤嘤嘤……

    反正陆欢颜是不知道自己这对狗粮父母的这番纠结,吃过晚饭她肚子上了雁塔七层,坐在那日北堂昊坐的地方,望着天空里繁星点点,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话音刚落,北堂曜的声音从下层传来:“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陆欢颜望着楼梯口,果然见北堂曜披着一件白色大氅走了上来,大氅的肩领是一圈细密的银狐毛,迎风挺立,雪落而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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