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家人一回到家就议论起了姚景语的事情。..

    是沈母先开的口——

    彼时,屋里只有她和沈父还有沈从文三个人。沈母板着脸,眉头紧皱地问向沈从文,语气中是满满的不满之色:“这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位姚国公家的七小姐?我怎么看着她一点规矩都不懂,见到了长辈竟连句话都不会说?”

    沈家虽然只是一般的商贾之家,但现在沈从文颇受姚行之器重,前途无量。沈家几个女儿嫁得也都还不错,虽然谈不上是什么高门大户,各自丈夫也都只是小官,但也好歹都是在京城任职。

    这么一来,沈母难免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沈从文是独子,这亲事她就是挑了又挑捡了又捡,平日里是看这家闺女不顺眼,那家闺女家世够不上,眼高手低的以至于沈从文今年都二十岁了仍然尚未娶亲。

    自从前些时候沈从文说了姚行之有意招他为婿的事情之后,沈母是乐了好一阵。

    姚国公府啊,那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名门贵胄,听说还是贤妃娘娘的娘家,这要是和他们成了亲家,那以后他们沈家在京城里不就能横着走了?

    可今日一见姚景语那副冷漠淡然不容接近的样子,沈母就不高兴了,他沈家是要娶媳妇,娶回来后是要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的!就那姚家姑娘一副拿鼻孔看人的样子,可别到时候娶了尊菩萨回来才好!

    沈从文是不计较那么多的,其实姚行之并没有和他们把话挑明,但姚景语的事情他多少也听说过一点,那天在姚国公府他和周喜被特意安排偶遇姚景语,他就猜到了姚行之的打算。

    其实,他压根就不在乎姚景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要她是姚家的小姐,是姚行之的掌中宝,这就够了!况且那日见了姚景语之后,她还是很满意的,不管别的方面怎样,多少她也算是个美人。而他也有自信,凭着他的相貌和才能,周喜那傻大个绝不是他的对手!

    未免被拖后腿,沈从文心中略一权衡,就斟酌了话语替姚景语在沈母面前说起了好话:“七小姐毕竟是高门贵女,有点小脾气也是正常的,否则和那些小家碧玉又有什么区别?至于到时候把人娶了回来后,娘您就是她的婆母,百行孝为先,还不是您怎么说就怎么算?更何况,娶了她回来后,不仅是儿子的仕途能青云直上,就连几位姐夫说不定都能跟着受益呢!”

    “从文说的有理!”一直在一旁静坐的沈父忽然开口,“姚家不同于旁人,那是京城多少人家都想攀上的,姚七小姐有点脾气也无妨,日子久了自然就能磨平。”

    沈父和沈从文一样,看事情都是从大局出发。

    沈母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家里做主的两个男人都开了口,她自然也就不能再多说了,但这会儿心里已经谋划起了等姚景语嫁了过来她一定要先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免得到时候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就目中无人了!

    而姚景语和宋珏这边,宋华泽狼狈离开后,姚景语坐在宋珏腿上,就搂着他的脖子冲他嫣然一笑:“哟,宸王殿下您这是时时刻刻准备着英雄救美?”

    宋珏知道姚景语这是在揶揄他又派人跟着她的事情,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小心眼,就绷起了脸抢先占了先机道:“要不是本王,今日宋华泽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姚景语眸色深了些许,嘴角的笑容就更加灿烂,她把脑袋往他身上凑近了些,使劲地拿鼻子嗅了下:“好酸呀!谁家的醋洒了?”

    宋珏耳尖快速漫上一抹绯红,就抬手捏了下她的俏鼻梁,端着脸一本正经道:“快说!”

    “把事情闹大喽!宋华泽想偷偷地来,大不了我就跟他鱼死网破,反正我名声也不好!”姚景语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刚刚要是宋珏没出现的话,那杯茶她也不会喝下去,这里毕竟是茶楼,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就算她不好过,宋华泽也别想置身事外!

    宋珏眸中一黯,握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很明显地重了些,姚景语低呼一声,就抬眸看他:“你怎么了?”

    宋珏嘴角的弧度几乎瞬间绷成了一条直线,好一会儿,他才艰涩着言语,缓慢开口道:“你怪本王吗?如果本王没有逼着你进府,或许你会一直安然无恙地待在潘家,然后再平平稳稳地被接回姚家认亲,最后或许还能好好地嫁个门当户对的贵公子……”

    姚景语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话,眼前这人有多玻璃心她早就领教过了,她敢保证,若是这会儿她点头的话,宋珏说不定会立马变脸发疯!

    怪他吗?好像……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抵是因为宋珏虽然看似逼迫了她,但实际上也是将当初那个无权无势、无亲无故的她护在了羽翼之下。对于这件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她并不觉得宋珏在这里面的角色有多可恶。那些逼迫压榨的言论,不过都是外人不了解从而强硬套到他头上的罢了!

    姚景语心思流转,宋珏久久等不到回应,就有些焦急不耐了起来,他手上又重了一分,迫切想让自己有存在感。

    姚景语回过神来,就扑哧笑出了声,勾着眉得意道:“正好你恶名在外,我名声已毁,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是天生一对,妖男祸女?”

    宋珏愣了一瞬,怔怔地看着她,很快眼中就快速地聚起了潋滟的亮光,他抬手贴着她的后颈将人一把压到了自己怀里,就埋首到她的颈项里,半晌,才闷闷出声:“小语,你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宋珏心里幽幽凄凄,其实这些年姚景语流落在外虽然和他无关,可若是他不存着私心的话,也许她早就能回来了……

    “信王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刚刚那茶壶里是迷药还是……?”姚景语忽然就推开他,神色认真了起来。

    宋珏手上漫不经心地卷着她散在肩上的一缕乌发在指间把玩,眼底却掠过一抹杀意,唇边溢出了丝丝冷笑:“他怎么会有事?就算有事,难道你以为他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姚景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想和他说些什么,就听到外头说话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彼时,燕白抬脚上前挡住姚景易的去路,一脸笑容恍若无事的样子,道:“姚二爷,我家王爷没有吩咐,您不能进去!”

    姚景易凉凉地觑了他们一眼,就冷声道:“让开!”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股凛冽的杀气。

    姚景语在屋里竖起耳朵听着,这些日子她和姚景易也算是多有接触,一言就听出了他已经动了怒。

    心里暗道不好,就一个激灵赶紧松开了圈在宋珏脖子上的手,迅速从他的腿上跳了下来,有些慌张地往门口探头看了看:“糟了,我忘了三嫂派人回去了,这会儿肯定是二哥得了消息过来了!”

    宋珏慢悠悠地从凳子上起身,然后弯身捋了捋被弄皱的袍角,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你二哥来了又怎样?”

    姚景语有些着急,就回头娇瞪了他一眼,嗔道:“被他知道咱们俩共处一室总是不好的!”

    虽然她和宋珏之间在她心里早就定下来了,但自己家人尤其是父母的想法她还是必须顾及的!

    宋珏就是不满自己好像是见不得人的样子,瞬间沉了脸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大步跨了过去。

    彼时,见到姚景易冷着脸站在门外的样子,宋珏就挑了挑眉,抬手正了下胸口处微微有些散开的衣襟。

    或许是由于他刻意的动作,姚景易不经意间就扫了一眼,待看到他左边锁骨下方那一个清晰细小的齿痕时,眉头不由得狠狠拧了一下,眼中一抹异色划过,快速移开了视线。.

    宋珏嘴角几不可见地一勾,这个齿痕是那天晚上他们闹得有些疯狂的时候姚景语咬上去的,后来他一时兴起,就把她留给他的这个印记用药永远留了下来,这会儿看起来,倒像是刚刚咬上去没多久的样子。

    宋珏也没说话,就径自越过他带着人离开了。

    姚景易这才举步进了包厢里,眸子快速在姚景语身上打量了下,确定她没有出事,也就没再多问,只一脸冷然,有些不耐的样子:“回去吧!”

    姚景语有些心虚,就讷讷地点了点头,跟在了他身后。

    彼时,姚景易走在前头,想到刚刚宋珏身上的那个齿痕,几经思量,就豁然停住了步子,扭过头面无表情道:“你和宸王的事,以后你注意点,别再和他有什么接触!”

    姚景语刚刚一直垂着眸子跟在后头,姚景易突然停下来,她的鼻子差点就撞上了他坚硬的后背。这会儿听姚景易话里字字句句对宋珏不满的样子,她心里其实也是十分不舒服的,于是就努了努嘴,垂了眸子双手食指无意识地卷动着上衣下摆,一副无声抗议的样子。

    按照姚景易一贯来的脾气,他根本就懒得管姚景语的事情,这会儿居然开口关心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有些不可思议,最关键是人家还不领情!

    他一向脾气不好,也就懒得多说:“你的事和我无关,你爱谁一起厮混就和谁一起厮混!但是你最好有点度,别到时候让整个国公府跟着你后头丢脸,还有,你最好弄清楚,爹现在最厌恶的人只怕就是宋珏,他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

    说罢,转身就走,步伐也疾速了起来。

    姚景语愣了下,就快步跟上了他,其实她也不是不知好歹,姚景易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她能听出其中的关心之意。其实,这个冷面二哥真正接触起来,也不是那么恐怖那么让人讨厌。

    她心里波涛流转——

    正如宋珏所担心的那样,她一旦回来后,他们之间的阻碍就会多了千沟万壑,这会儿她已经有些明白那天晚上宋珏拼死不肯让她离开的心境了。但是家要回,她和宋珏之间的事情她也会坚持,就算父亲和母亲都全力反对,她也要拼命去争取。因为若是连她都放弃了,他们的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呢?

    “二哥,今天谢谢你特意来救我,也谢谢你的提醒!不过,姚景语这一生,非宋珏莫属!”上马车前,她走近姚景易,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十分认真地对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日后,若是真的所有人都反对的话,我希望,二哥能站在我这边。”

    姚景易怔了怔,等他反应过来时,姚景语的身影已经隔绝在了车门里,他凉凉地牵了牵嘴角,有些自嘲——

    明明他该恨姚景语的,因为她的存在,小时候她还没走失的那段时间,万千宠爱在一身,一度都让他觉得姚景语是占有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去亲近她、关心她……

    更有甚者,因为姚景语的坚持也让他想到了多年前的一桩往事,想起了那个被他尘封心底多年遗憾擦肩错过的女子,如果他当年有这个七妹十分之一的勇气,会不会现在也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

    这边厢正如之前燕白揶揄的那番景象,宋华泽一回了府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后院侍妾那里,就随手扯了个丫鬟过来光天化日之下发泄了起来。

    他下在茶壶里的本就是烈性春药,更何况还是被一整壶灌了下去,彼时的他双眼发红,就像一只只有原始*的野兽一样机械地来回动作,丝毫听不到身下人儿的凄厉哀求。

    最后那个丫鬟是直接在他身下断了气,可宋华泽的欲火却依旧高涨,信王府的管家赶紧将他送到了后院,将所有侍妾都召了过来。彼时,守在外头的侍卫听到屋里一阵大过一阵的动静,脸上却无半分猥亵之意,反而是充斥着浓浓的担心。

    这么下去,不会出事?

    管家也是在屋子外头几乎整整转了一天,这事太过丢人,他也不敢轻易派人去宫里禀告给苏皇后,直到傍晚的时候,屋子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惊惧凄恐的尖叫声——

    管家和侍卫也顾不得许多,就赶紧破门冲了进去。彼时,那些侍妾一个个都衣裳不整的,屋子里也是一片狼藉,最关键的是宋华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口吐着白沫,男人身份的象征早已血污一片。

    屋子里所有的侍妾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管家也是双眼发直,整个人吓懵了。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心腹侍卫上前语无伦次道:“管家,这这这,王爷这……”

    管家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就跳着脚冲那侍卫怒吼道:“这什么这!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侍卫连连应是,就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

    管家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今儿个信王妃又刚好回了娘家探母说了要明日才能回来,府里也没个能做主的人,他就安排了一下赶紧递了牌子进宫求见苏皇后。

    管家身份低,自然是不可能见到苏皇后本人,话是刘嬷嬷传的。他也不敢将宋华泽和姚景语还有宸王的那些事情随意说出来,只大致将宋华泽的情况说了一下。

    刘嬷嬷见管家那个样子就知道事情定然不简单,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就赶紧匆匆忙忙地去回了苏皇后。

    彼时,苏皇后刚用过晚膳,听了刘嬷嬷的禀报,心下也是一慌,就想着要动身去一趟信王府。

    饶是她再镇定,宋华泽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他们苏家争夺皇位的筹码,这个节骨眼上是一点儿事都出不得的!

    刘嬷嬷冷静些,就赶紧上前劝住了她:“娘娘,眼下天色已晚,您要是这会儿突然去信王府,定会引起外界口舌。眼下也不知道王爷情况怎么样了,实在是不宜将事情闹大!”

    苏皇后顿住步子,定了定神心里权衡了下,就慢慢卸下脸上的焦急,拍了拍刘嬷嬷的手,转身走回软榻坐下,冷然道:“你说得对,是本宫太过急躁了!你去传话,命管家去一趟丞相府,让相爷暗中去一趟。”

    顿了顿,眯起的眸子里怒火四溅:“要是让本宫知道是谁将我儿害成了这样,本宫定将他碎尸万段!”

    “是!”刘嬷嬷转身退了下去。

    宋华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分,屋子里昏黄的烛火摇曳,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眸转动四下打量了下,又稍微动了动身子,下身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思想聚焦,白天发生的事情慢慢回笼。

    彼时,一个清瘦的中年身影走了进来,宋华泽转头看过去,干涸的唇瓣张了下:“舅舅?”

    苏玖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关心地问了句:“殿下怎么样了?”

    宋华泽脸色煞白地摇摇头,踌躇半晌,最后犹豫着问道:“舅舅,我,我的伤……”

    这个问题实在是羞于出口,但是身上的疼痛却又不容他忽视。

    苏玖深吸了口气,也没瞒他,只委婉道:“大夫说了,日后只要好好调理,还是有可能好起来的!殿下放心,那些侍妾,还有府里该处理的人我都已经帮您处理了!”

    宋华泽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躺在床上,恍如失了魂般呆愣愣地看着帐顶——

    呵!废人!他一个个堂堂皇子殿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现在居然成了个废人!

    他双手拢起,用力拽着身下的床单,眼中迅速漫上一片腾腾杀气——

    宋珏、姚景语,此仇不报我宋华泽誓不为人!

    苏玖又随意安慰了他几句就让他先好好休息,出了屋子,身边心腹迎上前问道:“相爷,要不要把这事禀报皇后娘娘?”

    苏玖侧目看了他一眼,道:“明日本官亲自去说!另外,回头你传个信,让光佑尽快回京!”

    宋华泽这件事虽然瞒得十分隐蔽,但是信王府里大夫来来回回地进出,宋珏也就猜到了大概,不过这会儿他并没有将这事放在身上,就算没有这一茬,他和宋华泽之间也早晚要撕破脸皮。

    彼时,他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自从东盛茶楼那日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姚景语,姚国公府尤其是姚景语住的锦澜院多了好几重的守卫,他想要不声不觉地进去是再没可能。

    而姚景语这边情况其实也不是太好,从东盛茶楼回来后她就去找了姚行之将事情给说清楚了,同时也坚定除了宋珏绝不会嫁给别人。只不过此举却适得其反,她被软禁的同时,姚行之也下定决心强行给她定下了沈家。

    没多久,两家就私下里见了面商量了起来。

    七月初,距离姚景语被软禁也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了,她趁着姚行之去了城外军营的某一天在姚景易的帮助下悄悄溜了出去。

    彼时,姚景语只身一人跟着前来接她的燕白进了鹤颐楼。

    刚进大厅,燕白就不小心撞上了正准备离开的一伙人,为首那个被燕白撞了个正着的人似乎是认识姚景语,尽管她脸上带着面纱,可他还是一直盯着她瞧个不停。

    直到见燕白面露愠色,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佩刀,那人才讪讪地挪开了视线,侧身给他们让了条道。

    只不过,两人一过去,那人的视线就又胶着在了姚景语的背影上。眸子一转,心里一思量,出了鹤颐楼后就找了个借口告别了今日同行的那些友人,然后又折了回去悄悄地跟上了姚景语和燕白。

    鹤颐楼三楼平日里是只招待贵客的,那人一路上去都没见任何阻碍,于是胆子也就大了些,悄悄地一间一间包厢寻了起来。

    蓦然听到靠近里头的一间包厢传来了嬉笑声,那人眼中一凛,四下望了番,赶紧就轻手轻脚的挪了过去。

    包厢的门并没有关严,那人蹲在地上,眼睛贴上了门框,趴着透开的一条门缝就迫不及待地往里看去——

    屋内正对着门缝的方向,置着一张紫金楠木软榻,榻上一男一女抵足而卧,身形高大的红衣男人正压在女人的身上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两人嬉笑亲吻,不时还有羞人暧昧声自空气里流出。

    由于角度原因,他看不到两人的脸,就算站起身来,也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以及黑漆漆的后脑勺,但是那女子抬手搂着男人的背,穿的衣裳恰好就是刚刚姚景语那一套!

    那偷窥的人又把身子往前挪了挪,恨不得一双眼睛能飞进去将屋里的春情瞧个透彻,但是他努力了老半天,也没看个明白,倒是听着那些暧昧的声音将自己心里的邪火给勾了出来,心中暗自琢磨了半晌,就低声啐了口:“不要脸的贱人!”

    然后又怕自己被人发现,便赶紧趁着四下无人快步下了楼。离开前,他还不忘悄悄跟掌柜打听了句,待得知三楼包厢今日只有宸王殿下一位客人时,那人眸子紧了紧,像是明白了什么,就迅速离了鹤颐楼。

    彼时,那人一离开,姚景语就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宋珏,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然后就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说吧,王爷,你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一进来就火急火燎的把我拖到了榻上就是为了做戏?”

    宋珏又往她跟前凑近了些,抬手蹭着她绯红的侧颊,在她耳边轻喃道:“本王这不是在给你砍烂桃花么?若是再不出手,谁知道你爹要把你许给哪个阿猫阿狗的!”

    姚景语有些不适地将他往后推了推,又朝他递了个不明白的眼神。

    宋珏便继续道:“刚刚那人,真没印象?”

    姚景语摇了摇头。

    “那日东盛茶楼之前,你们见过一面,沈从文的二姐夫黄跃,现在在翰林院里做个编修。”宋珏挑着眉,语气不大好。

    显然对于姚行之视他如毒,却看上了沈从文那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十分不满,连带着也就迁怒上了沈家人。

    “那你今日这一出是……”姚景语微微蹙眉。

    宋珏弯了弯嘴角,勾起的弧度里带着丝丝邪气,道:“我就想让你爹看清楚沈家人的嘴脸而已,看看他自己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小语,接下来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再轻举妄动,本王保证这次之后你爹想把你嫁出去的事就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再过些时候,等到时机成熟,本王就会娶你!”

    姚景语的眸子微微黯了下,就慢慢抬起双眼迎上他的视线认真严肃道:“宋珏,我不想你和我爹正面对上,就不能为了我,争取他的同意吗?虽然他现在一时还想不通,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他最后一定会同意的!”

    姚景语知道他说的时机成熟大约是和宫里和皇上有关,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取得姚行之的认同,这个认知,多少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若是姚行之对她不好也就罢了,可他事事都是为她着想,想着要弥补她,尽管方法不那么得当,但她无法去怪责一个做父亲的苦心。大抵是因为她人生之前的那些年亲情太匮乏了,她很珍惜现在寻回来的一切。

    面对两个在自己生命里至关重要的男人,她是希望他们之间哪怕不能和平相处最起码也不要针锋相对。

    宋珏鼻间发出一声轻哼,撇开脸,显然并不想再和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姚行之要是会同意也就不会把姚景语关起来了,原本就看不上他,这一世因为姚景语在他身边待了许久的事态度更加严峻。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凭什么要让那些妖魔鬼怪插一脚进来干预?!

    姚景语见他一副毫无商量的样子,慢慢地抿起了唇,手指不由得弯了弯,也就垂下了头不再言语,空气里霎时间就漫上了一层窒息的闷热。

    彼时沈家这边,沈母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得厉害,沈从文是得了消息告假从城外军营匆匆赶回来的。

    沈母一见沈从文走了进来,就哭嚎着扑了上去抓着他的胳膊声嘶力竭道:“你马上去和姚家人说清楚,我们沈家决不允许那个不贞不洁的小贱人进门!”

    沈从文眉心一跳,眼底一丝阴翳漫过,但是很快他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扶着沈母坐了下来,又问向一旁的沈家大姐:“大姐,这是怎么回事?”

    沈家大姐也是一脸的不忿,就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咬牙道:“弟弟,你是被姚家人骗了!今日我和母亲去礼部侍郎家做客才知道,原来那个姚家七小姐是刚刚才被认了回来的,最关键的是她在回姚家前一直跟着宸王有近一年的时间,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

    本来今天是礼部侍郎夫人的生辰,她相公是礼部郎中,正好就在礼部侍郎手下做事,原想着借姚家的亲事好好挺着腰杆子炫耀一番,没想到反过来倒成了那些个长舌妇指指点点的笑话!这要是他们沈家把人娶了回来,那还不是得一辈子抬不头来啊!

    沈家大姐越说越气,就跟市井泼妇一般叉着腰往地上啐了口:“呸!姚家人分明就是看咱们沈家好欺负,想让你戴绿帽子当冤大头呢!难怪他们放着高门大户不要,单单就选了咱们家!不行,这门亲事绝不能应下来!”

    彼时,沈从文双手攥着拳,手背上青筋直跳,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就抿着唇对沈母和沈家大姐道:“这事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沈母双眼倏地瞪大,就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从文尖叫一声,抓着他胳膊的手也几乎要深深地嵌进肉里。

    沈从文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就背过身去,情绪听不出起伏:“姚七小姐也是情非得已,若非当初被宸王逼迫,也不会跟在他身边。”

    一旁坐着的沈父这才开口:“我都说了吧?儿子的事让他自己做主,你一个妇道人家的插什么手?!”

    沈母瞪了他一眼,这死老头子早就知道却不告诉她,她还没和他算账呢!

    她听了沈从文的话后,面色并没有半分缓和,她管姚景语是不是被逼的,总之她名声不好是事实,凭什么要让他们沈家接下那个破鞋!

    沈家大姐跟在做官的丈夫身后多少有些见识,既然沈从文一早就知道姚景语是不洁之身却依然愿意娶她,定然是看上了姚国公府的势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么一想,她眼珠子转了转,就话锋一转劝起了沈母:“母亲,既然弟弟不计较,咱们也就随他去吧!横竖现在这事都过去了,姚七小姐和宸王也没关系了,谁还一辈子都拿这事在嘴里念叨啊!”

    沈母面上一愕,有些不明白这刚刚还跟她站一边的大女儿怎么忽然就转了风向。

    可还没待她开口,外头一阵刻薄的轻笑声就传了进来:“大姐此言差矣,这姚家女咱们可万万不能娶进门,否则只怕沈家的列祖列宗都要气得从坟头里跳出来了!”

    这边厢,沈家二姐挪着步子娉娉袅袅地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二姐夫黄跃。

    沈家两姐妹虽然是同父同母,可自小不和,嫁了人之后更是互相攀比成风。

    这会儿,见自己被老二嘲讽了,沈家大姐就拉下了脸不悦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沈母见这女儿没轻没重地拿祖宗开玩笑,就也脸色不好地嗔了她一眼。

    沈家二姐也不在意,就扭头对自个儿丈夫使了个眼色,黄跃就赶紧上前将今日在鹤颐楼里看到的那一幕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彼时,沈从文的脸早已黑成了锅底灰,紧握的双拳几乎要被捏碎了一般。

    而沈母是愣了一瞬之后,就猛地一下坐到了地上拍打着地板大声嚎叫了起来:“我沈家这是做的什么孽!竟惹上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这会儿,沈母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沈从文娶姚景语。

    但是沈从文这人也是忍字当头,他抿着唇径自平复了半晌,就弯下身将沈母扶了起来,然后恍若无事地扭头看向黄跃声色无波道:“二姐夫肯定是看错了,七小姐不是这种人!”

    沈家二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弟弟,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不用在这和咱们装了!横竖你也只是为了姚景语那小贱人背后的姚家能带来的好处,可是你也总该顾及下家里其他人吧?”

    沈从文被当面拆穿了心思,面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就有些愠怒地问道:“二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家二姐和黄跃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启唇道:“横竖这事也算是咱们捏住了姚家的一个把柄,姚景语那小贱人越不要脸,等把人娶进门后,咱们手里的筹码也就越大。从文,你总不能只顾着自己青云直上,也该多提拔提拔你姐夫才是!”

    沈家大姐在旁边听着瞬间就顿悟了——

    老二这两口子是想着抓着姚景语的事情威胁姚家从中牟利呢!这等好事,怎么能少得了她和她那口子!

    于是,沈家大姐赶紧就挤上了前跟着附和。

    沈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若非因为姚国公府,他们沈家娶谁也不会娶姚景语,沈母是打心眼里不愿意,但是被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个中缘由,利益当头不妥协那是傻子!可想想心里到底还是不甘心,就横着脸怒声道:“娶是能娶,但回头一定还要再娶个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回来,咱们沈家的孩子,绝不能让她生!等把人娶回来了,有的她好看的!”

    沈家人各有算计,你一言我一语的就算把这事给定下来了!

    。

    初秋的天气已经泛起了丝丝凉意,晚上又下了一夜的小雨,翌日一早寒气也就更重了一分。晨光初现,窗口处飘来的丝丝冷风激得沈从文浑身一抖索,睡意瞬间消散。

    宿醉一夜,他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额角,就掀了被子想要起身。可是才刚刚掀了被角,身上陡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微微一动,扭头望去,竟发现被窝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和他一样身无寸缕的美貌丫鬟。

    彼时,那丫鬟也刚刚醒来,沈从文转身就撞进了她娇羞的眸子里,丫鬟咬着唇喃喃一声:“公子!”

    沈从文面上一愕,就豁然坐起身,警惕地盯着她:“你是谁?”

    他能得姚行之的赏识不是没有原因的,尽管尚未娶妻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在美色方面他向来能把持得住自己,否则依着他俊秀的外貌和不算太差的家世,身边只怕早就红粉环绕了。

    丫鬟似乎是被他吓到了,就咬着唇身子往后缩了缩,有些无措道:“奴婢怜儿,昨晚公子喝醉了酒,奴婢过来伺候您梳洗,您拉着奴婢的手不放,就,就……”

    沈从文快速地蹙了下眉,这个叫怜儿的他没什么印象,大约是新进府的。

    昨天因为姚景语的事情在家里人面前丢了面子他心情不好,虽然不是为了爱而娶的,但任何一个男人都容不得尊严被这样践踏。他喝醉了,隐约是记得确实是随手拉了个人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彼时,见怜儿裸露在外的雪白肩头上青青紫紫的吻痕密布,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睡个女人而已,以前他是想着多少要把戏做足,可现在姚景语自己做了那么没脸的事,日后就算他把人娶进来后就三妻四妾姚家人也占不到理!

    “行了,回头就在我房里伺候吧!”沈从文淡淡地吩咐了句,就起身穿起了衣裳。

    怜儿一喜,就赶紧跪在拥着被子跪在床上谢恩。

    薄被扯开,沈从文看到被褥上那象征着贞洁的点点红梅,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满足感,仿佛此刻自尊心霎时间被填满了一样。

    于是,再看向怜儿的眼神也就柔和了不少:“回头吩咐大厨房去给你炖点补身子的!”

    。

    沈家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和姚家结亲的事情,七月中旬,沈从文请了京城最好的媒婆上门提亲,两家交换信物,他和姚景语的亲事没有意外地定了下来。

    半个月后,沈父寿辰,姚家人自然不会缺席,姚景语也跟着去了沈家给沈父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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