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油漆刷过墙面,空旷室内弥漫着施工现场独有的木头清香。
    穿着小熊围裙,小水母手中拿着尺寸不合的油漆刷,小手臂挥舞着在墙上留下一横一竖的痕跡。
    "别乱挥,小心油漆沾上脸了。"原本坐在高脚椅上刷墙的东恩雨,看小水母如同画水彩般挥玩着刷子,连忙出声制止,她走近女孩拿过毛刷,温柔地替女孩将手上的油漆擦乾净。
    叮!--
    门铃忽地响起,东恩雨和小水母同时侧头看向玄关,女人正要起身,一旁走来另个人,她伸手按下东恩雨的肩,笑道:"我去应门。"穿着休间吊带裤的永乐朝女人眨了眨眼,顺手将自己手上的油漆刷扔进铁桶里。
    刚开门,刺眼阳光令永乐微微瞇起双眼。
    "呦!来参观我和爱妻的甜蜜小屋,怎么没带礼物阿,赵老师?"眼前一身宝蓝色秘书套装的女人面无表情,她听永乐说完’礼物’两字,自然地将手边行李推给她。
    "墙壁刷完就快滚,油漆工。"赵寒迈开修长双腿走进屋内,擦肩而过时不忘调侃她的狼狈。
    永乐接过赵寒的行李,难得好脾气没将昂贵行李箱扔出门外,但也没好心帮她搬运。
    东恩雨听见玄关传来赵寒的声音,牵着小水母过来。
    "这是大门和房间钥匙,"女人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交给赵寒,手掌交迭瞬间东恩雨被对方拉了下,整个人撞进赵寒怀里,她微微仰头,柔软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东恩雨配合地闭上双眼,张口轻咬着女人下唇,补充道:"你的卧房在三楼。"
    赵寒垂着眼眸,软香在怀本想温存,但突兀轻咳声将两人拉回现实。
    "……咳咳。"陈正眉头紧蹙,拉过小水母在身后挡去视线。
    儿童不宜。
    赵寒没有迟疑,她见陈正过来便拽过行李箱往楼梯过去,留给两人空间。
    在东恩雨的屋簷下,没有外在名分或噱头,儘管她是北、东区老大,在这,也只是东恩雨的情人。
    "房子怎么样?"东恩雨看赵寒离开,对陈正露齿浅笑。
    男人环顾四周,道:"环境挺好,就是离市区远了点。"下山得开三十分鐘的路才能抵达市区,生活机能并不方便,唯一优点就是够安静,半山腰虽然有社区,但每互间距甚远,非常注重隐私。
    "你真打算这么做?"陈正压低声音,有些语重心长,"和她们……同居?"
    三个月前,东恩雨遭迪维恐吓,差点被炸得粉身碎骨,这件事他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直到几个女人搀扶着东恩雨到总局报案,他才知道所有经歷,当时他愤怒地斥喝几个女人,包括东恩雨在内,说她们就像群乱来的孩子,这么大的案件也敢私自胡闹。
    然而……
    事实摆在眼前,东恩雨获救了,她的情人们合作无间的救了她。
    撇除’爱’的可能信,陈正相信这些人不会伤害东恩雨。
    "是,"女人耸了耸肩,眼神认真地看着陈正,眼底有丝笑意,"能多几个佣人,我不介意。"
    说同居或许太沉重,东恩雨寧可相信她们只是来’渡假’,往后她的大门只为她们敞开。
    "琳姊姊!艾姊姊!"玄关传来小水母的欢呼声,陈正和东恩雨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慕琳一身碎花洋装,浅色长发挽成辫子,像童话故事才出现的公主,嘴角擎着温柔浅笑,霍艾身着黑色女式西装,墨色长发随意搭在肩头,一颗泪痣点缀眼角,浑身散发古典气息。小水母张开双手抱住慕琳的腰,女人笑着从后拿出礼物送给女孩,是只泰迪熊。
    "这是送你的,"霍艾绕过小水母,将手中准备的花束送给东恩雨,"恭喜你新居落成。"
    "谢谢。"女人接过花束,芬芳清香远远不及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那熟悉令人安心的味道。
    霍艾看见站在东恩雨身后的陈叔,微笑点头算打过招呼。
    东恩雨瞥了男人一眼,从口袋掏出准备好的钥匙交给霍艾和慕琳。
    "你们没带行李来?"她伸手替慕琳勾起耳边碎发,轻柔地吻上女人的脸颊笑问。
    "要带的东西太多,所以直接委託货运了,大概明天下午会送到。"慕琳握住东恩雨的手,眼神透出满足和幸福,要和东恩雨同居简直和做梦一样,所以有太多东西需要搬移,她想在东恩雨身边建立自己的位置,和她一同分享家庭温暖。
    "以后琳姊姊都会和小水母一起住吗?"小水母抱着泰迪熊,仰起稚嫩的小脸蛋问着。
    东恩雨眨了眨眼,笑着抚过女孩的头顶,点头笑道:"没错,以后姊姊们都会住在这。"
    小水母闻言,双眼闪烁期待目光。原本只和妈咪住在一起,现在多了这么多姊姊,日后肯定会更热闹,况且姊姊们待她都极好。
    "哎呀,人都来啦?"门外传来塑胶袋摩擦声响。
    "奶奶!!"小水母开心地欢呼,她立马往门边跑去。
    这时陈嫂将小水母抱起,站在陈嫂身后的是罗夜,她手中提了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全是陈嫂买的园艺用具,说东恩雨家里太冷硬,多种些植物才柔和些,便拉着罗夜帮忙提重物,谁让她正好与陈嫂对上眼,于是就被拜託帮忙了。
    东恩雨体贴地接过罗夜手中的培养土,凑上前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谢谢,辛苦了。"女人感谢她对陈嫂的’孝敬’,同时感觉腰间一紧,两人自然地贴在一块。
    "嗯。"罗夜低头在东恩雨唇上讨更多’感谢’。
    "喂喂!不过是帮忙提东西有必要这么回敬吗!我可是帮你漆了三面墙!好歹也给我些奖励吧!"永乐抬高手臂擦去脸颊的油漆渍,她才稍微不注意,女人就开始和别人卿卿我我,更何况是在大庭广眾下,这种彷佛宣告所有权的举动让她看不过去。
    赵寒从三楼下来时正好听见永乐在大呼小叫,她望向玄关,所有人都到齐了。
    东恩雨听永乐抱怨,也没离开罗夜的怀抱,这时小水母不开心了,她挣脱奶奶朝东恩雨跑去,伸长手臂道:"妈咪也抱抱小水母,小水母也要亲亲。"白皙的皮肤,水灵地大眼,微噘起的小嘴表示不服气,一身精挑细选的粉色洋装,柔顺长发绑成双马尾,小水母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可爱外貌,尤其是她撒起娇来更让人心软。
    女人抱起小水母,在她两颊用力亲了两口,发出波、波声响。
    这是她的女儿,她的家人,她的情人们……
    忽地胸口酸涩,一股名为幸福的滋味不断涌上心头,她抿嘴轻笑。
    "还好我订了张大餐桌。"
    毕竟,往后要一起吃饭的人真不少。
    ……
    晚餐过后,陈叔和陈嫂带小水母在后院玩仙女棒。
    东恩雨和她的情人们坐在特製餐桌前。
    入住的第一晚,她有些话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首先,我要感谢你们对我的容忍,"东恩雨双手交握搁在桌面,她坐主位,左手边是赵寒、罗夜、霍艾,右手边是慕琳和永乐,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女人,表情说不上严肃,而是很认真地听她说话,"这点任性我知道很过份,或许还会遭天谴也说不定,但我对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真心的,绝对放不开手。"
    说起来匪夷所思,不过真心这种事情,除了本人外似乎也解释不了,就像她在被迪维威胁时,没有向任何人求助,她不想因此伤害任何人,如果只需要牺牲她一个,完全没有顾虑。在她身边周旋的女人们,是她想珍惜一辈子,却又不敢太靠近,对她们的心意,东恩雨没有把握能得到多少回应,只希望能在她们身边,就算不是相爱也没关係。
    "我没办法保证未来肯定是快乐美满,也没自信能和你们手牵手白头偕老,但我能做到的……"女人忽然握紧双手,眼眸扫过在坐每个人,"就是在这,哪也不去,在这等候你们,陪伴你们。"
    握紧的双手抓不住任何东西,她知道自己听来像胡言乱语。
    "如果你们觉得我很荒唐,或是无法忍受我的自私而离开,我不会怪罪你们,更不会拦着你们。"天长地久听来浪漫,然而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更何况她的爱如此可笑,紧抓着身边的女人们,她甚至不能断言明天太阳升起时,还会有多少人陪伴着她,"走也好,留也罢,我会在这……"
    食指在心脏位置轻指。
    "在我的心中永远为你们保留位置,直到永远,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她能做的只有微薄的言语保证,和无私付出真心与时间。
    餐桌上很安静,所有人盯着东恩雨,却没人能知道彼此的心思,有人厌恶?有人鄙夷?有人欢喜?有人自认倒楣?女人垂着眼眸望着自己重新握紧的双手,她承认此时内心无比慌张,她想像若是有人起身离开,她的心会是多么伤痛,然而这就是现实,将感情分给这么多人,还口口声声说真心无私,那才是笑话,就连东恩雨都觉得这样的自己,非常卑鄙。
    "噗、"忽地,霍艾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掩住自己的嘴,却掩饰不了眼中笑意,"你知道我们为何接受同居的提议吗?"那双如墨染的眼眸直直瞧着东恩雨,语气听来非常宠溺,好似只有东恩雨不知道所有人来这的用意。
    而她确实不知道,于是女人摇了摇头。
    "因为你属于我们每一个人,却又不属于任何人。"霍艾放下手,轻声解释着。
    慕琳歪着头,抿嘴道:"说不忌妒肯定是骗人的,但是恩雨,在你的生命中她们是不可抹灭的吧?"她明白女人的心情,所以能将心比心,"就像我没办法放开你一样。"如果不能接受情人花心,那就乾脆退出,这道理在坐的每个人都明白,然而却没人离开。
    "唯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赵寒双手环胸,淡漠眼神扫过餐桌上的情敌们,最后目光落在东恩雨身上,轻笑道:"你知道我一向最执着。"说好听是执着,说难听是霸道,而东恩雨明白赵寒对她的心意,总是以强烈的方式呈现。
    罗夜瞥了赵寒一眼,随之看向东恩雨,"我留下。"她永远只说重点。
    女人握紧的手逐渐颤抖,指甲刺在肌肤上,感受到一丝痛楚。
    她很清醒,这不是做梦。
    永乐看所有人都妥协,只剩自己没有表态,她感受到东恩雨投来的目光,霎时啪!的声拍在原木餐桌上,道:"坦白说你就是个混蛋,"那头挑染过的红发如同她的个性,直接坦率且火热狂妄,"拽着旧情人不放,到处拈花惹草……既然这样,你也别想甩开我!别想!!"
    东恩雨知道,永乐的火热总能给她最直接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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