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攻城（上）
不过军队开始行进不久，苏虞就认识到了艾德和卡拉这么做的理由。
城堡上开始放箭了，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进入弓箭射程，但艾德带领的步兵队伍已经推着用生皮包裹用于防火的地面掩体快速前进到了很靠近护城河的地方，城墙上开始疯狂地放箭，偶尔也会有几支超常发挥的射到他们这里来。
卡拉在弓箭射程的边缘地带挥手示意军队停下，亚恒带了骑兵和大部分弓兵远远绕开城堡正面交火的地方，绕着城堡周围试图构筑一道围城的圈子。
投石机等一应攻城器械和大部分长矛兵都在卡拉这里，卡拉停下后下马就地用木材搭建了简单的掩体，能射到这里来的箭实在不多，掩体无需过分认真。
一切准备就绪，卡拉揪着苏虞躲到了最大的一架投石机底下，她拔出昨晚擦得锃亮的大刀高声吼道：“装石头，准备发射！”
步兵们立刻动作起来，他们大多穿了不薄的铠甲，完全不惧流矢，巨大的石头在三四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沉沉粗喘中被放进篮子里，卡拉这里有四个人搬了一块目前看来最大的石头来，那石头滚落进篮子里，整个机器都发出了一声负重的哀鸣，苏虞站在挡箭的木板下，看着那石头只觉一阵寒意沿着脊梁骨向上疾窜，她远望向那看起来很单薄的城墙，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大石头砸上去会是个什么结局。
投石机很快全部装填完毕，最后一块石头入篮，卡拉没有一刻迟疑大声下令：“发射！给我轰塌他们的城墙！”
“是！”士兵轰然应喏，齐齐放开绳索拉钩，被粗壮木臂扭到极限的粗绳爆发出终于解脱般的欢快嘶嘶声，它们扭曲的身躯一展，木臂一端带着巨石飞速弹起，沉重得吓人的石块就这么沿着一条向上的抛物线疾抛向远处的城堡外墙，成排的巨石带着重力的加成，裹着疾风直向城墙守军压顶而去。
箭雨立乱。逃命的本能让处在大石落点的的弓手方寸大乱，他们急欲奔逃，可窄窄的城墙上站满了人，墙下又是新挖的带尖桩的壕沟，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在无数守军绝望而放大的瞳孔里，巨石落下，土石四溅，血肉横飞。
凄厉的惨叫穿过原野上空直刺进苏虞耳膜，她看向城墙，几乎所有的巨石都落在了城墙顶上，杀伤的都是士兵，对城墙本身破坏不大。
卡拉在怒叫：“说了让你们打破城墙，这是在干什么？往后退，给我把石头砸到墙上去！”
一阵混乱的应和，每架投石机旁边的士兵都在积极调整机器的位置，卡拉眯着眼睛量了一会儿，伸手一把抓住车轮，大喝一声猛地发力，竟把那放了巨石的最大号投石机硬生生拽移了几英寸。
她这一壮举引得全军侧目，她却似无所觉地噌一声再次拔刀，激情满满地手起刀落，准确地砍了投石机上装挂钩的绳子。
巨石在空气里划出一声厉啸迅猛飞出，大地微颤，它重重撞上外墙接近顶部的地方，直接撞碎了一段墙头，带着砌墙的土石落进底下的壕沟里去了。
“完美！”卡拉擎刀大叫，“看到了吧，就要向我这样干，把它的外墙给我轰塌！”
她得意洋洋地吼完然后看向自己的投石机，正想下令再来一炮时，突然发现那挂钩还可怜兮兮的挂在上面呢。
“我把这玩意儿搞坏了？”卡拉愣了片刻，指着挂钩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军团长！”旁边一个士兵欲哭无泪地回答道。
“哦，那这还真是个让人悲伤的故事啊。”卡拉哈哈干笑，“那这位小弟你来修好它吧。”
她完全无视新小弟急头白脸的拒绝，一把把他拖过来扔到投石机旁边：“那么，我们继续发射吧！到把带的石头射光为止！”
阵地上巨石连发，在卡拉的严令下块块石头都准确地撞上城堡外墙，不过片刻那墙便被轰得七零八落，这儿崩一块那儿歪一截，战报传到主塔楼的菲尔德耳朵里，他震惊得差点掀了桌子：“你说外墙这么快就要顶不住了？投石机，他们有几架投石机啊！”
“二十五架，大人。”
“混蛋，她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菲尔德大声咆哮，“这些年来我就不该看她可怜让她四处走动！这个贱女人不光不领我的情还敢这样下死劲的反叛我！”
他气得呼呼喘气，桌边站着的一位年轻贵族略显惊慌道：“父亲，现在该怎么办？”
菲尔德听得年轻人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些，他咬牙道：“他们用投石机轰炸的话我们只能靠城墙硬挡了。不过这附近都是平原，他们运送石头必然耗时耗力，我猜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换那些顶着木架子待护城河边看好戏的人上了。士兵，你找人去通知各塔楼，准备好石头木桩铁蒺藜，再烧点滚油。城墙上的弓手，让他们再撑一会儿。”
“是！”传令兵立刻起身离开。菲尔德皱眉沉吟半晌，对年轻贵族道：“奥斯顿，你去叫你母亲过来。”
“好的，父亲。”奥斯顿脸上略有疑色，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直接遵命走了出去。
破碎的城墙顽强的抗住了最后一块大石的撞击，弓手伤亡巨大，箭雨已经不成气候。卡拉遗憾地长叹一声：“没办法，艾德只能进攻了。”
苏虞立刻望向他的方向。
惨烈的悲剧在眼前一幕幕无比真实地上演，这不是现代悠闲地看的虚假影像，她就身在其间。重重钉在面前木板上的利箭，和鼻端弥漫不去的血腥，都让她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悲凉充塞胸臆。
但悲凉之外，还有一个人在绷紧着她的心。
她不想再爱他，可还是没办法希望他死。
于是，听了卡拉的话，她望向停在护城河边插满了箭的移动掩体，行进过程中它们之间的位置几经变换，她却还是能一眼认出艾德所在的那架。
那上面插的箭不算多，位置不在最前不在最后，隐没在队伍中完全看不出是主将的藏身之地。
卡拉命令士兵架起几架弩炮有一搭没一搭地发着，她走到苏虞身边伸长了脖子望向战场：“艾德是哪个？”
苏虞指给她看，卡拉惊愕道：“你还真记住他那木头架子长什么样了，难道这些个架子有什么区别吗？”
“艾德的左边有一块皮没有罩好，皱了。”
“别人的也有皱啊。”
“他皱的曲线不一样。”
“我的上帝。”卡拉惊叹，“真亏的你在他钻进去的那一瞬间就能记住什么曲线啊，我又赌输了。”
苏虞有些疑问地看向卡拉，卡拉撇了撇嘴：“走之前他跟我说你一定知道他在战场上的哪个位置，让我多安慰你下，不要太担心。我想着战场那么复杂怎么可能记得住啊，就跟他打赌了。赌我不能去厨房拿东西开宴会呢。”
“我可以去拿。”苏虞认真地回答，她今天回去，一定会觉得酒是个好东西的。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卡拉偏头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拍了拍她肩膀。
护城河边。
掩体下，艾德听着轰轰声响在心里默数石块数量，到了数字，他拿起挂在木栏上的长弓，搭上利箭。他身边士兵无声无息地把顶上木板拆出一条缝隙，透过满目疮痍的生皮，艾德的目光锁定了城门上的吊桥绳索。
他沉稳地瞄准，缓缓用力把弓弦拉到最紧，松手。
长弓铮然一响，箭矢噗地一声射穿生皮飞了出去。木板立刻掩上，下一秒上面就响起被城墙上箭射到的沉闷响声。
突然放箭的不止艾德，所有兵临城下的掩体全部都在意识到投石结束的下一刻瞄准吊桥缆绳射出了冷箭。长弓兵阵里筛选出的神箭手射出的箭几乎没有一枝落空，紧紧拉着吊桥的十几根绳索全部断裂，沉重的双层巨木捆成的大桥扇起劲风重重下落，砸在河对岸激起一阵扑天盖日的灰尘不说，地面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城墙上弓兵以最快速度恢复射箭也没能阻止吊桥的下落，此时城下腾起的烟雾更是让他们根本无法看清敌人在哪里。尖利号角吹响，塔楼上有人开始高声下令：“弓手后撤！滚木擂石上！”
城堡上开始放箭了，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进入弓箭射程，但艾德带领的步兵队伍已经推着用生皮包裹用于防火的地面掩体快速前进到了很靠近护城河的地方，城墙上开始疯狂地放箭，偶尔也会有几支超常发挥的射到他们这里来。
卡拉在弓箭射程的边缘地带挥手示意军队停下，亚恒带了骑兵和大部分弓兵远远绕开城堡正面交火的地方，绕着城堡周围试图构筑一道围城的圈子。
投石机等一应攻城器械和大部分长矛兵都在卡拉这里，卡拉停下后下马就地用木材搭建了简单的掩体，能射到这里来的箭实在不多，掩体无需过分认真。
一切准备就绪，卡拉揪着苏虞躲到了最大的一架投石机底下，她拔出昨晚擦得锃亮的大刀高声吼道：“装石头，准备发射！”
步兵们立刻动作起来，他们大多穿了不薄的铠甲，完全不惧流矢，巨大的石头在三四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沉沉粗喘中被放进篮子里，卡拉这里有四个人搬了一块目前看来最大的石头来，那石头滚落进篮子里，整个机器都发出了一声负重的哀鸣，苏虞站在挡箭的木板下，看着那石头只觉一阵寒意沿着脊梁骨向上疾窜，她远望向那看起来很单薄的城墙，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大石头砸上去会是个什么结局。
投石机很快全部装填完毕，最后一块石头入篮，卡拉没有一刻迟疑大声下令：“发射！给我轰塌他们的城墙！”
“是！”士兵轰然应喏，齐齐放开绳索拉钩，被粗壮木臂扭到极限的粗绳爆发出终于解脱般的欢快嘶嘶声，它们扭曲的身躯一展，木臂一端带着巨石飞速弹起，沉重得吓人的石块就这么沿着一条向上的抛物线疾抛向远处的城堡外墙，成排的巨石带着重力的加成，裹着疾风直向城墙守军压顶而去。
箭雨立乱。逃命的本能让处在大石落点的的弓手方寸大乱，他们急欲奔逃，可窄窄的城墙上站满了人，墙下又是新挖的带尖桩的壕沟，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在无数守军绝望而放大的瞳孔里，巨石落下，土石四溅，血肉横飞。
凄厉的惨叫穿过原野上空直刺进苏虞耳膜，她看向城墙，几乎所有的巨石都落在了城墙顶上，杀伤的都是士兵，对城墙本身破坏不大。
卡拉在怒叫：“说了让你们打破城墙，这是在干什么？往后退，给我把石头砸到墙上去！”
一阵混乱的应和，每架投石机旁边的士兵都在积极调整机器的位置，卡拉眯着眼睛量了一会儿，伸手一把抓住车轮，大喝一声猛地发力，竟把那放了巨石的最大号投石机硬生生拽移了几英寸。
她这一壮举引得全军侧目，她却似无所觉地噌一声再次拔刀，激情满满地手起刀落，准确地砍了投石机上装挂钩的绳子。
巨石在空气里划出一声厉啸迅猛飞出，大地微颤，它重重撞上外墙接近顶部的地方，直接撞碎了一段墙头，带着砌墙的土石落进底下的壕沟里去了。
“完美！”卡拉擎刀大叫，“看到了吧，就要向我这样干，把它的外墙给我轰塌！”
她得意洋洋地吼完然后看向自己的投石机，正想下令再来一炮时，突然发现那挂钩还可怜兮兮的挂在上面呢。
“我把这玩意儿搞坏了？”卡拉愣了片刻，指着挂钩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军团长！”旁边一个士兵欲哭无泪地回答道。
“哦，那这还真是个让人悲伤的故事啊。”卡拉哈哈干笑，“那这位小弟你来修好它吧。”
她完全无视新小弟急头白脸的拒绝，一把把他拖过来扔到投石机旁边：“那么，我们继续发射吧！到把带的石头射光为止！”
阵地上巨石连发，在卡拉的严令下块块石头都准确地撞上城堡外墙，不过片刻那墙便被轰得七零八落，这儿崩一块那儿歪一截，战报传到主塔楼的菲尔德耳朵里，他震惊得差点掀了桌子：“你说外墙这么快就要顶不住了？投石机，他们有几架投石机啊！”
“二十五架，大人。”
“混蛋，她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菲尔德大声咆哮，“这些年来我就不该看她可怜让她四处走动！这个贱女人不光不领我的情还敢这样下死劲的反叛我！”
他气得呼呼喘气，桌边站着的一位年轻贵族略显惊慌道：“父亲，现在该怎么办？”
菲尔德听得年轻人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些，他咬牙道：“他们用投石机轰炸的话我们只能靠城墙硬挡了。不过这附近都是平原，他们运送石头必然耗时耗力，我猜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换那些顶着木架子待护城河边看好戏的人上了。士兵，你找人去通知各塔楼，准备好石头木桩铁蒺藜，再烧点滚油。城墙上的弓手，让他们再撑一会儿。”
“是！”传令兵立刻起身离开。菲尔德皱眉沉吟半晌，对年轻贵族道：“奥斯顿，你去叫你母亲过来。”
“好的，父亲。”奥斯顿脸上略有疑色，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直接遵命走了出去。
破碎的城墙顽强的抗住了最后一块大石的撞击，弓手伤亡巨大，箭雨已经不成气候。卡拉遗憾地长叹一声：“没办法，艾德只能进攻了。”
苏虞立刻望向他的方向。
惨烈的悲剧在眼前一幕幕无比真实地上演，这不是现代悠闲地看的虚假影像，她就身在其间。重重钉在面前木板上的利箭，和鼻端弥漫不去的血腥，都让她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悲凉充塞胸臆。
但悲凉之外，还有一个人在绷紧着她的心。
她不想再爱他，可还是没办法希望他死。
于是，听了卡拉的话，她望向停在护城河边插满了箭的移动掩体，行进过程中它们之间的位置几经变换，她却还是能一眼认出艾德所在的那架。
那上面插的箭不算多，位置不在最前不在最后，隐没在队伍中完全看不出是主将的藏身之地。
卡拉命令士兵架起几架弩炮有一搭没一搭地发着，她走到苏虞身边伸长了脖子望向战场：“艾德是哪个？”
苏虞指给她看，卡拉惊愕道：“你还真记住他那木头架子长什么样了，难道这些个架子有什么区别吗？”
“艾德的左边有一块皮没有罩好，皱了。”
“别人的也有皱啊。”
“他皱的曲线不一样。”
“我的上帝。”卡拉惊叹，“真亏的你在他钻进去的那一瞬间就能记住什么曲线啊，我又赌输了。”
苏虞有些疑问地看向卡拉，卡拉撇了撇嘴：“走之前他跟我说你一定知道他在战场上的哪个位置，让我多安慰你下，不要太担心。我想着战场那么复杂怎么可能记得住啊，就跟他打赌了。赌我不能去厨房拿东西开宴会呢。”
“我可以去拿。”苏虞认真地回答，她今天回去，一定会觉得酒是个好东西的。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卡拉偏头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拍了拍她肩膀。
护城河边。
掩体下，艾德听着轰轰声响在心里默数石块数量，到了数字，他拿起挂在木栏上的长弓，搭上利箭。他身边士兵无声无息地把顶上木板拆出一条缝隙，透过满目疮痍的生皮，艾德的目光锁定了城门上的吊桥绳索。
他沉稳地瞄准，缓缓用力把弓弦拉到最紧，松手。
长弓铮然一响，箭矢噗地一声射穿生皮飞了出去。木板立刻掩上，下一秒上面就响起被城墙上箭射到的沉闷响声。
突然放箭的不止艾德，所有兵临城下的掩体全部都在意识到投石结束的下一刻瞄准吊桥缆绳射出了冷箭。长弓兵阵里筛选出的神箭手射出的箭几乎没有一枝落空，紧紧拉着吊桥的十几根绳索全部断裂，沉重的双层巨木捆成的大桥扇起劲风重重下落，砸在河对岸激起一阵扑天盖日的灰尘不说，地面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城墙上弓兵以最快速度恢复射箭也没能阻止吊桥的下落，此时城下腾起的烟雾更是让他们根本无法看清敌人在哪里。尖利号角吹响，塔楼上有人开始高声下令：“弓手后撤！滚木擂石上！”